湍急的河流,忽而拔起丈餘高的水浪,卻是讓我們身下的小船,禁不住四分五裂,師兄賈道人極力撐住船身,不至於讓船翻倒進了河水之中,我則只有死死趴在船尾的份兒,這種兇險的場景下,我幾乎連站都站不穩,更不必說幫襯師兄賈道人划船了。
而師父卻依舊是神情莊重地站在船頭,身子穩穩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似乎這颶風大浪,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彷彿站在平地上一般,泰然自若!
“咔!咔!”
“不好!”
正在撐船的師兄賈道人頓時大叫一聲,我急急看去,果然,這船身正在一點點的分裂,清脆的斷裂聲,一下又一下的擊打着我的神經,仰頭看了一眼,這裡距離對面的岸邊至少還要三五丈之餘,而我們的船身,正是置於河中心的湍急位置。
“只管划船,別的不必管它,也不用管!”
師父微微瞪了師兄賈道人一眼,淡淡地說道。
“是!”
師兄賈道人重重點頭,即刻埋頭繼續划船,但越加分裂的船體,其中滲水的嚴重性也在不斷加劇,而我們的雙腳乃至腳腕,已經被滲進來的河水浸泡在內了。
但賈道人越是慌張,就越是掌控不了船隻的方向,船隻不停地順着河水向下遊急衝,賈道人只能做到一點點的靠近對面的岸邊,但我們從上游已然衝下了至少三裡之遙。
“嗡!嗡!!”
不遠處,一股滔天巨浪,直撲而來,看到這一幕,師父頓時大喝:“拋掉船隻,我們跳水!”
“撲通!”
師父的話音剛落,便是縱身跳了進去,師兄賈道人緊隨師父的身影,跳了下去,我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大叫一聲:“師父!我來啦!”
張口猛吸一口氣,我也跟着師父和師兄,跳了進去,湍急的漩渦,一下子將我席捲進去,直直地轉向河水的深水層,我極力掙扎,但越是用力過大,反而被席捲得更深,無法自拔,就在我憋氣到了崩潰的瞬間,手臂一沉,只覺一隻手掌重重地抓住了我,一把將我拽了出去——
“噗……”
張口噴出一團河水,我“哇哇”地乾咳半天,繼而癱軟在岸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擡頭一看,卻是發現站在我身邊的,並不是師父,而是一向被我稱之爲便宜師兄的賈道人,我微微錯愕地看着賈道人,但見賈道人向我微微笑了笑,說道:“現在沒事了,我們已經在九龍山的山腳下。”
“謝謝你,師兄!”
我發自內心的,向賈道人喊了一聲師兄,繼而輕嘆道:“師兄,我一直以來都在懷疑你,可你卻在危急關頭……”
“呵呵!小酒師弟,我知道你懷疑是我殺害了老屎蛋,以及那個黑影老者,也懷疑是我假扮的,是吧?其實這並不能怪你,因爲我也懷疑那是不是我的分身,因爲他假扮我……真的太像了……”
賈道人苦笑一聲,繼而神情冷漠地搖了搖頭,接着說道:“雖然我至今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我非常熟悉的人,否則不會知道我所有的習慣,就連他使用的那把大刀,也和我的這把玄武刀,樣貌出奇的相似!”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感謝師兄你,不但不計較我誤解了你,更是不顧性命之危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小酒終生不忘!”
我踉蹌着站起身,抱拳向賈道人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即說道:“師兄,爲何沒有見到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哪裡?!”
“是啊!我也在納悶,他老人家應該比我們先上岸纔對,爲什麼會不見了他的蹤跡呢?!”
師兄攙扶起我,同樣疑惑地四下看了一眼,很是無奈。
“師兄!莫不是師父被洪水衝下去了?!”
我震驚地看着賈道人,怔怔地說道。
“哈哈!你這個鬼東西!往哪跑?!”
冷不丁的,遠處的山谷之中,傳來師父的熟悉聲音,我和賈道人相視一眼,皆是向着聲源處尋去,此地乃是九龍山背陰的一處谷地,走近些,便是被一層濃郁的灰白霧氣所籠罩,越是向前走,便越發的看不清路徑了。
身後的洪水越來越大,很快溼透了我們的鞋子,迫不得已,我們只好加快了步伐,然而,前面的花草樹木,也都像是被水淹沒過一樣,格外的潮溼陰寒,而且這些草葉,觸碰到皮膚便是能感覺到火辣辣的刺痛,劃破感,異常的強烈。
“師弟,這些水草有毒,或許是周圍的霧氣所致,嗯,這些霧氣也有古怪,我們走起來要小心纔是啊!”
賈道人取下玄武刀,用力斬開一路上的荊棘,而前面的路,越發的不好走,但念及師父在裡面,我們只得尋了進去。
“師父?!你在哪裡啊?”
一邊走着,我一邊大聲的呼喊着師父,但前面不斷加劇的濃烈霧氣,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更不必說尋找師父的蹤跡了。
莫名的掐了一個護身指訣,卻沒有半點感應,我錯愕地向賈道人問道:“師兄,爲何我打不出指訣?而且,這裡的陰氣似乎越來越重啊!”
“嗯?”
賈道人皺了皺,當即停了下來,隨即打了一個天罡手印,微微震驚道:“是啊!爲什麼在這裡感應不到天地正氣的所在?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此地乃是陰水一畔,九龍山下極陰之地!”
突然,師父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莫名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冷聲說道,而他身上,卻滿身泥污,頭髮和衣服,也甚是凌亂,我幾乎張大了嘴巴,呆呆地問道:“師父,你,你這是遇到什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哦,師父剛纔誅滅了一隻水鬼,所以才弄得如此狼狽,呵呵!”
師父輕鬆地抖了抖衣服,看着滿身的污垢,似乎甚是開心。
“呃……師叔,憑您老的道行,對付一隻水鬼,至於弄成這樣麼?”
賈道人上下打量師父一眼,頓時拍了拍腦門,苦笑一聲。
“哼!你們兩個混賬小子,不信你們去試試,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師父吹了吹鬍子,瞪了一眼賈道人。
但聽到賈道人也被師父罵成混賬小子,我頓時一樂,論年齡,賈道人可也算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了,但在師父面前,也只能以一個“小子”來衡量,不過相比之下,還真沒人能夠與師父的年齡相比,而且八十多歲的年齡,比起年紀輕輕的人,也不遑多讓,這是同齡人中,也是極少見的了!
總之,師父在我眼中,幾乎就是一個傳奇。
“試試?師叔,我們爲什麼要試?既然來到了九龍山山腳下,我們上山去歇息片刻,待清水河的水位下去再回到游龍鎮就是了,幹嘛要和這個山谷過不去呢?”
賈道人不解地走上前,伸手撩撥了一下濃郁的霧氣,奇怪的是,外面烏雲密佈,且豆大的雨珠越下越大,而此地,卻彷彿是一個世外之地,非但沒有雨珠落下來,而且灰白霧氣之中,還透着些許的光亮,讓我們依稀看清方寸之間的事物。
“廢話!你覺得從哪裡可上得九龍山?!”
師父沒好氣地白了賈道人一眼,找了個平滑的山石坐下,並謹慎地將玄鐵重劍拿出來,仗劍而坐。
聽聞師父這麼說,我和賈道人立刻四下裡摸索着上山的路徑,不多時,我們二人皆是傻眼了,只見左右的山壁,皆是陡峭之極,而且其間竟連一處可攀爬的落腳點都沒有,更嚴重的是,谷口外面的洪水,還在上漲,此刻幾乎將谷口堵死,恐怕不消片刻,那外面的洪水,便會倒灌進來了。
情勢十分嚴峻啊!
“師叔,沒有上山的路!”
賈道人尋覓了半天,最後回到師父面前,呆呆地說道。
“現在你還想着怎麼上九龍山了麼?”
師父吹了吹鬍子,沒好氣地問道。
“難道……難道上九龍山的路徑,只有這個山谷?!”
賈道人皺了皺,無奈地說道,我能夠明白賈道人的顧慮,此地陰氣極盛,而且師父剛剛還在裡面對付了一隻水鬼,也不知道這個詭異的山谷之中還有別的什麼山精鬼怪,所以在沒必要的情況下,乃是斷然不想走這條山谷的。
“嗯!此地乃是九龍山的陰水一畔,極陰之地,但也是通往九龍山山頂的唯一途徑,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劫數,如果要求生,還得和這個怪異的山谷搏一搏啊……”
師父慵懶地站起身,提起玄鐵重劍說道:“前面我剛纔探出了十餘丈之距,但無奈退了回來,現在我們人都到齊了,倒是可以正面的闖一闖了!”
“闖一闖?師父,有必要使用那麼嚴重的字眼麼?難道憑您老的道行,僅僅能走進去十餘丈?!”
我怔了怔,渾身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