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歐陽龍滿意地看了看盤子上的那條熟魚，這裡連生個火都困難，更不要說有什麼調味料那些的了，而且好象也並不是經常開竈，這些盤子還需要他狠狠地洗刷幾次纔敢用，所以這次歐陽龍可是費了很多時間才勉強將這條肥魚弄熟，雖然味道應該不會好到哪裡去，但是還是可以入口的。
“凜，過來吧，有得吃了。”歐陽龍頭端着盤子轉過身來喊道，這個小女孩是餓極了吧。
歐陽龍愣了一愣，看着凜躲在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後面，扯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好，相信你就是凜的爺爺吧，謝謝你救了我。”
皎潔的銀月之下，只見這個佝僂的老頭滿頭銀髮，稀稀拉拉的，佈滿滄桑的老臉可以說是老態龍鍾，常年的營養不良使得他非常的瘦弱單薄，在微風中搖曳不定。
老頭慢慢地在凜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渾濁的眼珠閃爍着戒備的神色，還有一絲智慧的光芒。
“那是凜，救了你而已。”老頭看了歐陽龍一會，再看了看身旁的小女孩幽幽說道。
“呵呵，謝謝。”歐陽龍微笑着向凜說道，順手將盤子遞了過去。裡面飄起的香味讓凜吞了吞口水，卻不敢接過來。
“凜，這個可以吃，你去那邊吃，知道嗎？”老頭慈愛的說道，眼中此時閃爍着點點淚花。
“魚骨我已經挑去了，可以放心吃。”歐陽龍補充道。
凜眼睛骨碌地在歐陽龍和她爺爺身上轉，“咯咯”一笑，拿着盤子就走開了。
“小夥子，我想和你談談。”老頭顫抖着雙手，按了按手下的柺杖，語氣不容拒絕。
說着，老頭慢慢跨出了腳步，步伐堅定而且有力，歐陽龍無聲地跟在他後面。
“老人家……”
“小夥子，可不可以先聽老頭我說一個故事？”老頭打斷了歐陽龍的話，感慨地說道。
歐陽龍點了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奇異的盯着這個佝僂的背影。
“大概是十年前吧，那時有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他孤苦伶仃，以揀垃圾爲生。一天晚上，在一個垃圾堆裡，他發現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渾身是血地躺在垃圾堆中。他開始是嚇了一大跳，但是後來因爲好奇，他走了過去，探了探這個小女孩的氣息，原來她的心臟還在跳動着，於是乎，這個以揀垃圾爲生的老人就揀了她回去。
這個連一日三餐都成問題的老人，揀了她回去之後，救了小女孩。
生活因爲多了一張口而更加困難了，老人身體日漸虛弱老邁，這個小女孩就開始照顧這個老人，也開始揀垃圾爲生。不過這個小女孩天生神力，動作敏捷而且腦子有點問題，被那些人誤以爲是怪物，而受到凌虐。小女孩就開始無論對任何人都十分的戒備，不敢接近，當然是除了那個老人了。所以，她揀到的垃圾，就讓那個老人去換錢換食物，而她從來都不去接觸外面的人。”說到這裡，老頭意味深長地看
了眼歐陽龍。
“老人也知道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完了，這個小女孩卻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如果他走了的話，那她將會如何生存？
也許是這個老天是同情這個老人吧，一天晚上，這個小女孩突然擡了個人回來，而且好象很緊張這個人而且也不怕他的樣子。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老人說着，渾濁的眼睛神光一閃，直透歐陽龍的心。
“於是這個老人就想把這個小女孩託付給他，好讓他自己可以安息。”
“老人家，你就那麼相信我麼，而且我……”歐陽龍有些受寵若驚。
老頭擺了擺手，望着天上已經下了一半的圓月，語氣堅定地說道：“凜可以看出其他人的善惡之心，而且我相信一個會下廚的男人，一個可以挑去魚骨的人，擁有着一顆善良的心，所以老頭我想在最後的時間，將凜託付給你，希望你可以照顧好她。”
歐陽龍汗了汗，能夠下廚的男人海了去了。
“最後的時間嘛……”歐陽龍看着這個含辛茹苦的老人家，一股佩然之意充斥在心間，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可以救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那他歐陽龍又有什麼不可以做的呢。
“老人家，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照顧好凜的，讓她一生幸福。”歐陽龍堅定的眼神直逼老頭，沒有那所謂的沖天霸氣，也沒有那豪言壯語，只有那肯定的語氣，堅定的眼神，這是他歐陽龍的承諾！
“這樣，老頭我也安心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老頭說了句，佝僂的背影此時顯地、得更加低矮了。
而此時的凜抹着小嘴，跑了過來攙扶着老頭走回去了……
翌日。
還沒等歐陽龍睡到自然醒的時候，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而且身體好象被快石頭砸着似的。
大大的打了個呼嚕，歐陽龍猛地睜開眼睛，只見凜騎在歐陽龍身上，捏着歐陽龍的鼻子，睜着明亮的大眼睛湊到歐陽龍眼睛上面，不時眨着，一副好奇寶寶的可愛樣子。
歐陽龍有些無奈地看着這個心智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大女孩，算了，大人不跟小孩子根根計較。
將凜抱了起來，歐陽龍伸展了一下身體，感覺神清氣爽的，身體又恢復了很多，不過肚子卻是餓得慌了。
“是時候離開了吧，無論是我還是他。”歐陽龍感慨嘀咕着，帶着絲絲悲傷還有淒涼，向凜的爺爺所睡的鐵棚走去。
簡陋的屋子之中只有兩個發黑的補丁蚊帳，兩張用磚頭嵌成的木板牀，兩張矮矮的木凳，幾乎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其中依稀可以看見一個身影躺在其中的一張牀上。
歐陽龍看了看懷抱中的凜，只見她小腦袋四處晃着，就是不向牀的那邊看，但是那骯髒的臉蛋卻看不出什麼神色。
歐陽龍微微嘆了口氣，或許她真的是不知道，抑或是不想知道吧。
“龍……龍，爺爺他……怎麼還不醒？”當歐陽龍放下凜
的時候，凜扯着歐陽龍的衣服用她那生澀的嗓音說道，其中說不出是什麼感情，一絲傷心？一絲失落？一絲解脫？抑貨是一絲不捨？
他不知道。
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
“爺爺他是累了，讓我們找個好地方讓爺爺他睡個好覺吧。”歐陽龍摸着凜的小腦袋。
說着，歐陽龍走過去掀開了蚊帳，老人很安詳地閉着眼睛，久經滄桑的老臉上卻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凜的。”歐陽龍低聲說着，將牀上的老者連帶席子抱了起來。
歐陽龍抱着“沉睡”的老人，在這個垃圾堆的後山上找一個比較好的位置，而凜拿着個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歐陽龍懷抱中的爺爺，明亮的眼睛中閃爍着點點似有似無的淚花。
“凜，將鏟給我。謝謝。”歐陽龍放下了老者，對默默跟在他後面的凜說道。
此時凜並沒有聽到“謝謝”這詞而露出笑容，只是將鏟子遞給歐陽龍之後，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爺爺，似乎想在最後的時刻將他的樣子牢牢地印在腦子裡。
歐陽龍也沒有多理會凜，自顧地挖了起來了。
大汗淋漓之後，歐陽龍終於挖出了一個深兩米，長兩米，寬半米的大坑，此時的鏟子已經被歐陽龍挖闕了，幾乎認不出樣子。
在凜那清澈的目光下，歐陽龍將老者放了進去，她沒有阻止，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歐陽龍所做的一切。
掩蓋好泥土，還簡單地豎了個碑，這個簡陋的墓算是弄好了。這一切做好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了，陽光猛烈，已經兩天沒吃過多少東西的歐陽龍不時感覺天旋地轉的，虛弱得很。
“凜，過來跪下。”歐陽龍雙漆跪坐在墓前，既可以緩解一下身體上不堪重荷的疲勞，也算是對這個死者最後的尊敬吧。
這時凜很乖，靜靜地走了過來，跪在歐陽龍旁邊，眼睛卻看着臉色蒼白的歐陽龍。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凜的。你好好安息吧。”說着，歐陽龍按着凜的頭，拜了下去。
“爺爺，凜不打擾你睡覺了。”凜望着碑石，流利地說道，隨後“咯咯”地笑了起來，很陽光也美麗的笑容，不過卻在此時有些淒涼……
拜過之後，是時候離開了。
歐陽龍抱着這個小女孩開始下山，他還不知道這個小女孩竟然那麼纏人的，總是嚷着說要抱抱，還真是讓歐陽龍汗了汗。
“龍……龍，爺爺他要睡多久？”掛在歐陽龍懷抱中的凜突然說道。
“很久，很久，直到永遠。”
歐陽龍望了望晴明的天空，感慨地說。
“以後，凜就跟着龍龍，好不好？不會捱餓，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嗯！”凜點了點頭，將頭埋在歐陽龍的胸膛裡。
那一刻，歐陽龍感覺胸膛有些溼潤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