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家門,考試還算順利,謝謝各位的理解。
這位亡靈長老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她的身體沒有過多的亡靈特徵,看上去與普通的精靈無異,只不過皮膚看起來沒有希爾娜那般光滑白皙,反而透着一種乾枯的蒼白,不過那上層精靈的特徵卻是讓希爾娜前所未有的愣在了原地,一語不。
兩人如此沉默的對視着,夏薇的出現讓希爾娜有一些意外,但是她很快平復下了自己有些激動而吃驚的心情,儘管前一刻她已經將這位亡靈長老的身份和自己曾經的過往聯繫了起來,但是如今她卻無法再往下深究一步。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夏薇開口問道,古精靈語的味道讓希爾娜不禁再一次把目光移向了旁邊那輕輕飄拂着的古老旗幟上。
有一些東西,是一輩子都改變不了的——比如,驕傲。
又或者,仇恨。
“我並未代表任何人,我僅僅爲自己而來。”
希爾娜不是傀儡,不是許多圈養的金絲雀,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對許多的愛意並不會讓她失去理智而死心塌地的爲他做任何事,而現在她所說出的一切話語,都是自內心並來自於自己的思考的。
“你似乎知道我所仇恨的是什麼,但是你並不知道我所憎惡的原因。”
夏薇身上的黑色祭祀袍在這漆黑的夜中凝重而透着不可置疑的咄咄逼人,經歷了時間的洗禮,她的氣場在自己的地盤上更是顯現的比任何時候都要足——對於希爾娜來說,眼前的人實力強大,自己如果選擇戰鬥,勝算不大。
況且,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戰鬥,希爾娜自夏薇出現時的那一剎那便明白了許多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因爲對方的手中沒有持握着任何武器,空氣中也沒有明顯的攻擊氣息。
身爲神廟的祭祀,希爾娜能感受到對方是和自己同樣身份的存在——或者說,對方曾經和自己地位相近。
“我想明白,爲什麼精靈在成爲亡靈之後,要對着自己曾經的族人舉起屠刀。”
希爾娜並沒有如史詩中那些被塑造的高大全的英雄般義正言辭的質問着,她的語氣溫柔而透着淡淡的嘆息,似乎並不是在疑問,而是在感嘆。
“我並沒有讓他們對付自己曾經的族人。”夏薇的雙目隱隱閃爍着光芒,似乎在忍耐着什麼,“我們是上層精靈。”
“上層精靈也是精靈。”
希爾娜的身體一直散着淡淡的光芒,她白皙的皮膚同樣證明了她的血統。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狹隘,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豁達,”夏薇輕輕抱起了雙臂,這種姿態不像是一個祭祀應該做出來的,“我只是一個被仇恨籠罩的可憐犧牲品而已。”
“所以就任由你腦海裡的仇恨掌控你,繼而作出那些否定你自己一生的事情?”希爾娜手掌輕輕指向了四周,“這裡沉睡着精靈帝國的子民,他們卻因爲你的怨氣而不能安然離去,不覺得有些過分麼?”
沉默。
夏薇的眼睛眯了起來,她被眼前這個在她看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兒激怒了。
作爲長老,一位亡靈議會擁有話語權的存在,她的耐心本應如同大海一般,但是當某些利劍直指心窩之時,她終究露出了凡人的一面。
“我並不需要你對我指手畫腳。”
夏薇一步踏出,地面有光芒閃過,希爾娜面前的結界亮起一道光芒,空氣中無形的氣浪在一聲悶響後結結實實的被擋住了。
不同於元素魔法的凝聚,基於信仰而產生的力量來源於神祇,而這種力量正是讓神職人員在某些時候異常強大而又在某些時候異常脆弱的原因之一。
此刻,夏薇身爲亡靈長老的實力毋庸置疑,而大祭司希爾娜雖然從未以祭祀的身份和這種級別的對手單打獨鬥過,卻沒有任何障礙的將面前的攻擊擋了下來——並非因爲希爾娜的力量掌控能力強,又或者夏薇故意留手,而是因爲源於女神的力量在這一刻乎尋常的強大...
護盾的防護能力甚至出了常理,在理論範圍以外。
眼下的場景讓夏薇愣了愣,繼而將目光轉向了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月光明亮而柔和,而在這之下的希爾娜更顯得比平時莊重了不少。
“祭祀...祭祀...不過是犧牲品而已。”
夏薇冷哼一聲,沒有再做出攻擊希爾娜的動作,因爲她明白有女神庇護的希爾娜是不會被自己的攻擊傷到的——換句話說,夏薇其實並沒有殺死眼前這個莫名來到自己領地內的女孩兒的想法,充其量只是有些惱羞成怒而已。
人在憤怒的一瞬間,智商爲零。
這句話對於精靈同樣有效,即使是一位已經死去的精靈...而且是以亡靈形態活了上千年的精靈。
夏薇轉身走向了這片沙漠的另一端,在距離希爾娜十多米的時候停住了腳步,微微轉過側臉,似乎想通了什麼,隨即輕聲道:“跟我來,我給你看一些東西。”
並不友好的語氣,不過這種要求卻也出乎了希爾娜的預料。
她再一次看了看那面旗幟,後者已經不再飄動,毫無動靜的垂了下來,彷彿是沒有生機的屍體。
遲暮,如同如今精靈族的命運。
邁步跟上了夏薇的身影,希爾娜看到了遠處一片黑漆漆的建築物矗立在這片沙漠盡頭的邊緣處。
“感謝各位長老能爲聖蘭斯帝國做出這些考慮,”芙羅拉微微躬身,姿態優雅的行禮,輕輕離開了座位,“也希望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能改變對於人類的看法。”
“雖然對於固執的精靈來說,這不太可能。”
芙羅拉默默地在心中加上了這句話,一雙美麗的眼睛掃過眼前的各位長老,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感覺像是石頭一樣堵在了她的胸口。
身爲女皇,沒有爲自己的子民爭取到一個強大的盟友來確保自己的國土在遇到敵人時有着靠譜的保障,這種心理負擔讓年紀輕輕的統治者背上了一個沉重的擔子。
“希望如此。”
溫德爾長老面帶微笑,沒有一分親近,沒有一分疏遠,如同芙羅拉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合格的政客。
轉身離開長老議會,芙羅拉步伐起初是緩慢的,不過隨後卻是越走越快,皇室儀態似乎漸漸地被芙羅拉完全拋棄在了腦後,身上的長裙向後飄起,袍袖揚起,芙羅拉小跑起來,好像是要逃離這裡一樣。
驀然,這位陛下停住了腳步,站立在了整個議會的最後一道門前。
許多站在門外,靜靜的望着眼前梨花帶雨的芙羅拉,輕嘆一聲,張開了雙臂。
毫無猶豫的,這位女皇陛下像是一個久別丈夫的妻子一般撲進了許多的懷抱,如同在暴風中前行的飛燕迴歸了森林一樣。
“不要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許多摟緊了這位女孩子,她身上承載的壓力太大太多,每一位上位者的脆弱不會在世人面前展現,卻會在某些特定的人或事物面前破碎的歇斯底里,毫無遮掩。
“我是不是很沒用?”
芙羅拉的胳膊環繞着許多的脖子,小聲抽泣着。
許多沒有回答她,只是乾脆而果決的扳直了她的小臉,輕輕地吻了上去。
“走,我們還有機會。”
長吻讓芙羅拉的身體近乎癱在了他的懷裡,當她空白一片的大腦再一次回過神時,只是聽到了這句話。
他還是這樣,在人絕望的時候,總能給人以希望。
芙羅拉輕嘆一聲,伸手擦去了眼淚,被許多牽着手走上了已經備好的馬車上,向着遠離生命之樹的城鎮邊緣而去。
“你所觸摸的,是屬於上層精靈曾經的榮耀。”
夏薇頭也沒回,在黑暗中輕聲道。
她的腳步一刻不停,漸漸脫離了沙漠範圍,此刻已經重新踏上了潮溼而死寂的林地。
希爾娜的手指剛剛從一塊巨大的石塊上劃過,這石頭i明顯是屬於某個巨大建築物的殘骸,上面雖然痕跡模糊,但是依舊留有當初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刻畫下的雕花與缺失了部分的人物雕塑。
雖然體積不大,卻栩栩如生。
很明顯的,這是上層精靈曾經居住的地方,回身望向亡魂滿地的沙漠,希爾娜第一次明白這裡曾經生了什麼——那是一場保衛家園的殘酷戰爭。
不遠處,脫離沙漠的地方,一片讓希爾娜十分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那是精靈族最明顯的標誌性建築物...神廟。
月亮女神的雕塑散着柔和的光芒,這證明此刻在這裡的這尊神像是和達希爾與奧迪託雷同樣性質的“真神像”,更代表着眼下這個神廟是精靈族從未承認過的一處遺蹟
自深淵大戰之後,精靈族的文明近乎被摧毀了八成,不過他們依舊在這個僅存的大陸之上留下了難以計數的壯觀建築羣,其中大部分的神廟都已經沉入了大陸南部的海域之中,而阿祖拉森林已經沒有精靈會去探索,因爲那裡很久以前就成爲了人類都不敢探索的禁地。
此刻的位置希爾娜並不清楚是什麼位置,許多用克林之刃改變規則後製造的傳送門並沒有任何標誌性的指示,許多也沒有說這扇門通向何方,不過看起來,這裡應該是一片依舊處於大陸西部的森林——從頭頂的月亮上來看,希爾娜能判斷出這裡應該距離達希爾沒有過於遙遠的距離。
而這更說明了一些問題,這片地區爲什麼從來沒有人提起過?既然有着真神像,爲什麼不會讓信徒們來這裡禱告?
原因似乎很明顯,那片沙漠中的亡魂似乎並不願意讓任何人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