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許多無時不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要謹慎,不能自大,認爲什麼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刀山血海中滾過來的許多明白,自滿的下場就是成爲別人前進的墊腳石。
隊伍按計劃行進了十天了,此刻的隊伍已經行進了整個旅途的三分之一了,再有三天左右的路途,就會到達精靈帝國的最後一個大的中轉站,也就是許多和諾達的“根據地”——卡羅城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彷彿平靜的湖水一般波瀾不驚。
馬車碾過路面發出的噪音成了旅途的主題曲,商隊的隨行人員們也從開始的高聲闊論逐漸變成了現在的無精打采,畢竟每天不停的行進讓這些體力一般的普通人大感吃不消。
旅途的插曲是諾達和許多在第一天晚上露營的時候,發現之前在傭兵工會時被諾達纏着得瑟的那個冷冷的漂亮女人竟然是大鬍子卡爾的女兒——於是諾達很乾脆很鬱悶的整天自己抱着噴香的烤肉和麪包默默的坐在角落裡吃,生怕讓對方發現他。
許多帶着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勸他去爭取爭取套套近乎——沒準人家看你帥又同意和你交往了呢?
當諾達帶着臉上通紅的手掌印回來時,許多笑的把剛喝的酒噴了諾達一臉。
一切相安無事,旅途逐漸變得平淡起來。
護送商隊的傭兵們基本都是戰士和弓箭手,斥候很少,施法類職業一個沒有,不過這倒無所謂,以現在這些人的水平對付小型的衝突和八階以下的大型魔獸足矣。
但是足夠的實力並沒有讓許多放鬆警惕,包括諾達在內,所有的人都按着自己的職責進行着巡邏和護送。
離卡羅城還有一天路途的時候,緩緩行進的隊伍前方猛然響起了代表敵襲的號角!
當前方的斥候吹響號角時,傭兵們沒有一個人慌亂,而是有條不紊的抄起了武器,迅速按着演練好的陣型收縮防禦,將商隊的人們和那幾輛坐人的馬車保護在中間。
一切發生的太快。
遠遠地大路前方回來了騎馬的一名斥候,左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矢,看到隊伍,他卻強忍着劇痛衝着隊伍大喊:“有埋伏!有弓箭手!”
此時他已經跑到了隊伍前面,馬上有舉着盾牌的傭兵衝了上去,將他一把拉了下來,在掩護下拖回了戰陣中。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許多和諾達迅速的進入了潛行狀態,許多抄起連弩,諾達長劍出鞘,兩人在隊伍外圍凝神戒備着。
然而對面的人好像只是虛張聲勢而已,遠遠的射出了幾隻毫無威脅的箭支便跑得沒有了蹤影。
“這是搞什麼?”諾達在確認安全了以後從空氣中顯形,雙劍刷的一聲同時回鞘,略帶疑惑的問道。
許多眼睛眯着,手中旋轉着那柄短匕,徐徐道:“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恩?”諾達擡頭又向遠處望了望,“你知道是誰?”
“血手盜賊團的渣滓們,是時候找你們算算賬了。”許多像是在回答諾達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腦海裡卻是剛纔遠處那幾名弓箭手袖口鮮豔的血紅色。
受傷的斥候沒什麼大礙,緊急處理後的彙報結果是在前方巡邏的時候,莫名被突然出現的弓箭手射擊,一死一傷。
聽到這答案,許多一陣鬱悶:連對方什麼情況都沒探清,你偵查鬼去了?當這是看風景呢?
不過連日來的安全情況加上敵在暗我在明,導致這種事件倒也是無可厚非。
還是一些菜鳥傭兵啊!警惕性太差了!
許多搖搖頭,默默的跟着隊伍繼續走着。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隊伍一直到晚上露營的時候一直沒有遇到其他襲擊事件,但這種感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有些讓人壓抑的喘不過起來。
晚飯時,隊長下令一級戰備,讓全員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甚至連吃飯都是輪着吃,隨時有一半傭兵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許多不由搖搖頭,盜賊團有你想象的那麼傻麼?放你一天鴿子到晚上就打你?先不提夜間戰鬥的能見度問題,光說自己商隊現在一級戰備的狀態,就算來同等甚至更多人數的盜賊團都不會怕,如果讓許多當盜賊團的隊長,怎麼也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看着整個營地衣服如臨大敵的姿態緊繃着,許多想提醒卻又憋了回去,畢竟此刻告訴他們:“你們這是中了他們的計了!”無異於挑戰隊長的威信,造成人心不齊的場面,再說了,萬一對面的盜賊團沒那麼聰明,真傻了吧唧的大晚上衝了過來,那自己也許就成了罪人了。
商隊的人們雖然看上去都很鎮定,大鬍子慷慨的安撫演講也算成功,整個隊伍裡的士氣不算低落,當然也談不上高漲,畢竟白天無緣無故損失了一名戰友,任誰都不會不在意。
那名倒黴的隊友的屍體被商隊找到的時候,竟然被扒的只剩下內衣!讓人不得不感嘆這幫盜賊團雁過拔毛的本事,卻又讓商隊裡膽小怕事的隨從們心裡暗暗發憷。
因爲緊張而頻頻上廁所的傢伙讓大鬍子卡爾也有些無奈。
至於那個抽了諾達一巴掌的冰山女,此刻倒也還算鎮定,可是躲躲閃閃閃爍不定的眼神還是讓許多看出她的內心還是很緊張的。
諾達在營地外圍轉了一圈後回來,坐在篝火旁若無其事的保養着自己的短劍。
許多的連弩放在身邊,弩箭已然上弦,精鋼匕首在手中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轉着,閃起一片刀光,一點都不帶抖動的手腕讓許多的鎮定和其他那些因爲腎上腺素分泌過多而渾身微微顫抖的傭兵有着明顯的區別。
營地內衆生百態,彷彿被一個無形的蓋子壓抑住一般,連人們的說話聲都小了許多。
入夜,營地一直沒有出現異常。
隊長下令值夜的傭兵佔了總數的三分之一,而剩下的傭兵們則和衣而睡,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擊。
許多和諾達都在值夜傭兵的名單內,兩人倒是沒什麼怨言,潛行在角落裡,默默的警戒着,說來也奇怪,這麼多的傭兵,斥候類的職業者只有五個,其中四個能潛行,而當中兩個是白天出去探路的傢伙,一死一傷,剩下只有許多和諾達能隱匿了。
能修煉出暗能並潛行確實需要天賦和不懈的努力,和當魔法師需要強大的元素親和力一樣,這也是戰士類職業較多而斥候類和法師類職業者較少的原因。
商隊營地裡前幾天那每晚出現的震天呼嚕聲此刻銷聲匿跡。
靜!靜得可怕!
甚至於值夜的傭兵們都不敢大聲喘氣,壓抑的感覺讓人彷彿都憋住了氣。
“來人了!”
諾達耳語般的聲音像是隨風飄過一般,但是許多憑藉靈敏的聽覺捕捉到了這句話,隨即凝神仔細觀察起了周圍。
諾達的判斷不會錯,但是他並未驚擾營地所有的人,一來是他判斷出對方前來的竟然全部是會潛行的刺客類職業者,此刻大聲通知可能會打草驚蛇,二是己方近乎三十人在值夜,勝算很大,如果不能一次解決對方,那麼他們在接下來的旅途中恐怕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讓人頭疼了。
先前他在營地外圍已經佈下了數個警戒陷阱,一旦觸動,馬上會有一些常人難以辨別的信號讓諾達判斷出情況。
“你的右面!至少三個。”林間響起了幾聲再平常不過的蟲鳴和鳥叫,但是這卻成了諾達判斷的依據。
許多手持連弩,在一處陰影下站定。
作爲曾經的一個狙擊手,許多其實並不喜歡近身搏鬥,每次近身性命相搏也幾乎都是不是迫不得已,因爲他更習慣在遠處狙殺敵人。
但是現實經常跟他過不去。
許多聽到了面前傳來的微微呼氣聲——許多不動聲色的眯眼望去。
營地中的篝火只有一堆還在亮着,但是火光微弱,離開五十米範圍的話基本只能靠着今晚微弱的月光視物。
處在潛行狀態的許多並沒有被對方發現,他緩緩的端起了連弩,屏住了呼吸,緊盯着地面上那微微翕動的草叢。
三秒鐘,視力驚人的許多便已經根據被有規律壓倒的草叢判斷出眼前慢慢摸過來的傢伙們的具體方位,隨即,他毫不猶豫的迅速瞄準,猛的扣動了扳機!
三支弩箭挾裹着驚人的穿透力一往無前的射向了看似空無一物的林地,突如其來的弩箭發射聲讓周圍神經已經有些鬆懈的傭兵們頓時緊張起來!
三聲慘叫近乎同時響起!
空氣中猛然出現了三個中箭的黑色身影!三隻弩箭均是透胸而出!
許多迅速扔掉連弩,剛掏出匕首準備去補上一刀,卻突然感覺後背一冷,汗毛根根立起!
有危險!
許多毫不猶豫的向前撲出!
一束寒光閃過,濺起一捧血花。
許多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翻身而起,回頭望去,卻見一個乾瘦的身影從剛剛自己站的位置顯現,手中的彎刀帶着一抹血紅。
許多停住身形,隨即感到後背一陣劇痛,雖然自己做出了閃躲的動作,但是仍然沒能躲過對方詭異莫測的一刀!許多毫不猶豫的想站起身戰鬥,卻發現自己後背的還未痊癒的舊傷傷口迸裂了!
強烈的劇痛和肌肉損傷讓許多臉色霎時間白了。
擡眼望去,眼前的傢伙一身緊束的皮甲,手中竟然是兩把刀身如月牙般的彎刀,令人驚奇的卻是一柄刀刃在內弧一柄在外弧,看上去詭異異常!
對方衣着看上去有些陳舊,皮甲黯淡無光,似乎很久沒有保養,同時袖口的那抹紅色讓許多明白了來人的身份,而臉上裹着的層層亞麻布條卻讓許多看不見他的面貌,卻只能看到那毫無光彩的雙眼——
亡靈!
許多馬上就想到了這個詞!因爲他那泛着灰白而死氣沉沉的雙眼和那名瘋狂的想要和許多同歸於盡的傢伙一摸一樣!
許多努力想站起身,劇痛讓他的雙手有些不穩,但是他仍舊把匕首橫置在前,毫無退意!
從三名潛行的刺客被許多擊殺到許多前撲躲刀,回身準備,一切不過兩息之間。
營地內正在警戒的二十多名傭兵們剛要來支援,卻發現已經有七八名同伴面色驚恐的倒下!脖子上那致命的傷口尤爲顯眼!
他們驚恐的發現,整個值夜的隊伍在悄聲無息間——被包圍了!
諾達情報失誤!對方人數超出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