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羅拉的臉色很不好,甚至可以說是面色死灰,許多印象中公主那本就白皙的小臉此時慘白慘白的,像是抹了一層白色的脂粉一樣,緊緊閉着的雙眼和微弱的呼吸告訴許多她還活着,但是她的心跳卻非常無力,體溫比常人低了不少。
許多看着那因爲長時間的全身緊縛而導致身體衰弱不堪的芙羅拉,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隨即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件厚厚的皮毛斗篷。
“她活着,交易才能繼續。”
許多拿出一枚魔晶,嵌在了斗篷內部的魔法陣中心。
一陣微紅的光芒閃過,許多隨即將這件厚厚的斗篷扔了過去。
尤納伸手接過,先是看了看這有着精緻皮毛的厚厚斗篷,接着馬上感覺到了手中傳來的陣陣暖意——那是魔法陣在起作用——他有些愛不釋手的摸了摸,卻還是將它草草的披在了芙羅拉的身上。
尤納雖然是巨魔,但是對於原則問題,他顯然恪守的比任何人都好。
如果這些食物並沒有毒,那麼這趟交易對於尤納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他的族人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捱餓,而自己和戰士們也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險來打劫這讓他們險些全軍覆沒的村子。
尤納並不瘋狂,巨魔作爲一個有着完善智力的種族,雖然在科技、軍事、文化上很落後,但是他們卻懂得什麼是需要做的,什麼是不需要做的。
巨魔爲什麼回來打劫奧迪託雷?
其實原因並不是人們一直想象的那樣——在官方的宣傳中,巨魔都是生性殘忍,天性貪婪的,奧迪託雷的人民在世世代代口口相傳中已經將這些話奉爲真理。
一旦有巨魔落網,那麼後果絕對沒有二話——斬首!
這裡沒有絞刑,因爲森林巨魔身體強度和那瘦弱身材完全不成比例,除非是好幾個大漢一起像拔河那樣抓緊繩子勒斷巨魔的頸骨,否則根本殺不死這種天生就有着強大身體的戰士。
而剩下的巖穴巨魔和其他種類的巨魔,更是如此。
然而拋開種種因素,現實卻是永遠那麼讓人無奈——都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難道巨魔們就非常喜歡去冒着戰死的危險打劫村舍麼?
像尤納這樣的巨魔,他本該在森林中和自己的戰士們好好狩獵,與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好好過着平靜的生活——但是現實卻總是逼的他們做出無奈的選擇。
阿祖拉叢林大麼?
很大,它的面積甚至超過了聖蘭斯的全部國土面積。
阿祖拉叢林的巨魔多麼?
超過五個不同的種類,數量大於數十萬的巨魔生活在這裡,成爲了阿祖拉叢林的最主要居民。
這麼多巨魔,總有一些會受到排擠,總有一些會受到攻擊,總有一些,會成爲那整個金字塔最底層的一員。
如果不是烏爾金的部族出了尤納這樣一個百年不遇的“聰明”傢伙,恐怕他的部族早就在半年前被“格隆索”部族直接屠殺殆盡了!
生存的領地受到大型部族的打壓,尤納只得不斷地從原先那塊獵物資源豐富的林地向着阿祖拉森林的外圍撤離——以至於到了今天,在獵物都打不到多少的情況下,尤納只得踏上了這條用命去換生活的路。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無奈,能自主選擇自己道路的人少之又少。
其實尤納和他身旁躺在地上的芙羅拉一樣,對自己的未來根本無從把握。
天色漸漸變得漆黑,許多從身旁那堆積如山的食物中取出了一部分,當着尤納的面吃了個乾淨,隨後依舊保持着蹲姿面對着尤納,靜靜地等待着。
其實認真說起來,哪有這種交易?
看似公平——但雙方的位置卻微妙的很。
許多可以說處於談判的劣勢,因爲他沒有把握主動,面對尤納的要求做出了退讓,但是卻又讓尤納不得不對他提出來的條件妥協——這種感覺不像談判,更像是正在棋盤上博弈的兩人,互相拿着手中的砝碼等待和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周圍的巨魔們虎視眈眈的圍着,卻還是聽從了尤納的命令沒有做出什麼非常有敵意的行爲——他們的武器不再指向許多,而是放回了腰間或背後,在天黑後這些巨魔便輪換着寐一會兒,卻還是一直保持着有五個以上巨魔站在了尤納的周圍。
許多形單影隻的依舊蹲在那裡,時不時的閉上眼睛,隨即又睜開看看芙羅拉,一句話不說。
一夜竟是這麼過去了。
當太陽的曙光從天邊升起時,尤納眨了眨一夜未合的雙眼,站起身將被斗篷包裹着的芙羅拉拎起來輕輕放到了他和許多兩人的中央,點點頭道:“我同意你的交易,人類,你沒有說謊。”
“帶上糧食走吧,不過請繞過龐博村。”
許多站起身,從地上抱起了公主殿下,將斗篷裹的更緊了些——芙羅拉雖然有這個斗篷裹着,但是因爲身體虛弱,在地上躺了一夜得她已經開始發高燒,額頭一道駭人的傷疤已經緩緩凝上了血痂,兩隻眼睛浮腫的厲害,乾燥起皮的嘴脣緊緊地抿着,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瘦弱的身體看起來讓人心疼得緊
“人類,不要以爲你的食物能讓我改變對你們的看法!”
尤納讓部族的戰士們將糧食抗在身上後掰着自己的獠牙說道,“克斯瓦永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立迪蟲,人類是貪婪的,我們巨魔永遠不會忘記!”
克斯瓦是一種生活在阿祖拉叢林的魔獸,它說起來有些像食蟻獸,但是卻貪婪的過分,經常爲了吃那種低階的立迪蟲而鑽進窄小的樹洞中卡的不能動彈,最後被巨魔們抓去當了口糧——在巨魔的語言中,克斯瓦意味着無盡的貪婪和**,以及爲了達到目的連命都不要的人。
對於這種人,森林巨魔是極端反感的,他們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種族,和人類完全不同,他們不會爲了無盡的**而去過多的殺戮和征伐——也許這就是森林巨魔這個古老的種族到了今天生活條件卻還十分艱苦的原因。
許多看着尤納,定定的站在那裡——此時他不再像是巨魔那樣使用他們的禮節,而是腰板挺直,恢復了原本那沉穩的摸樣。
“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終歸還是會見面的,希望那時我們能放下戒備,好好談一談。”
許多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些被尤納的手下擡走的糧食說道。
“希望如此,人類。”
尤納經過一個晚上的對峙,也是覺得有眼前這個人類和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完全不同。
他敢孤身一人面對一整個巨魔部族——卻根本沒有表現出一絲膽怯。
他是尤納見過的第一個會說巨魔族語言的人類,並且,也是第一個會行巨魔禮節的人類——如果不是這麼多第一次,估計尤納早就沒有廢話掄起斧頭開幹了。
尤納不是一個腦袋一根筋的巨魔,他在立刻攻擊與傾聽之間選擇了後者,也爲自己的族人選擇了一條活下去的道路。
尤納三步一回頭的走向了遠方,留下雙臂抱着芙羅拉的許多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們遠去,翻過了一座山坡後,身影消失在了初升太陽的柔和光芒中。
輕輕嘆了口氣,許多看了看懷中的芙羅拉,隨即輕輕的坐在了地上,把這位帝國的公主橫在了懷裡,伸手摸了摸她的腦門。
燙,很燙。
許多伸手取出了水袋,輕輕的把這位公主殿下扶着坐起身,把水壺口靠近了她乾燥的嘴脣。
不過顯然公主殿下的病情很嚴重,她的身體微微發着抖,現在已經進入了深度昏迷狀態。
這個世界發燒基本只能靠硬抗,草藥什麼的大多數來說只是用來治療外傷的,而治療這種疾病似乎只能求助於專精藥劑學的煉金術士了。
不過還好許多並不是山窮水盡,遠處傳來了聲音輕微的馬蹄聲,雅典娜如風一般出現在了許多身旁,她長長的獨角閃爍着銀色的光芒,上面像是附着了一層水汽。
“來,張嘴。”
許多輕輕喚了喚芙羅拉,公主殿下的眼皮微微顫了顫,卻似乎還是睜不開。
她的胸前有着一個不起眼的珠子,許多不經意的瞟了一眼,目光很快移開,沒有放在心上。
面對昏迷的公主,許多隻得有些無奈的伸手掰開了她的嘴,將水倒了進去,卻發現芙羅拉猛的嗆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從她咳嗽時嗓子透出的聲音能聽出來芙羅拉現在已經渴的不行了,許多皺了皺眉頭,拍了拍她的後背,擦乾淨了那流出嘴角的水。
隨後許多想了想,卻是直接飲過一口水,隨即猛然吻住了這位緊閉着雙眼的公主殿下。
芙羅拉乾燥的雙脣被溼潤了,隨即牙關被許多撬開,不多時,芙羅拉乾涸的喉嚨緩緩蠕動了幾下,卻是沒有再嗆住。
遠處再次傳來了馬蹄聲,這卻是一隻緊跟着雅典娜的背影追過來的伯金斯——自昨天許多讓他在原地停留,並時刻緊跟着雅典娜行動後,這個曾經的暴發戶像是最聽話的家僕一樣執行了許多的命令。
畢竟,雅典娜這一副不用想便是高階魔獸的樣子根本讓他生不起逃跑之心,而伯金斯在被許多從西斯廷揪出來以後便再也沒想過“逃跑”這個詞。
許多沒有回頭,繼續喂着這位公主殿下喝水,幾次過後她的臉色明顯好了一些,皺着的眉頭也是緩緩舒展開來,隨即許多身旁的雅典娜輕輕低下了頭,那獨角上的盈盈水汽漸漸凝聚成了幾滴水珠,順着螺旋狀的獨角流了下來。
這水滴帶着明顯的魔法波動,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露水,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卻能看到其中的淡淡螢綠。
“嘀嗒、嘀嗒。”
兩滴小小的水滴滴落在了芙羅拉的微微張開的小嘴中,隨即她的身體突然打了個激靈,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的洗刷了一下!
許多點點頭,伸手拍了拍雅典娜伸過來的大臉示意感謝,後者蹭了蹭許多,隨即便會意的低下了身子,讓許多單手抱着仍舊昏迷着的芙羅拉騎上了馬背。
雅典娜的身形很大,所以許多在騎乘的同時將瘦弱的芙羅拉用皮繩捆在身後並不顯得擁擠或費力,自然的力量在修復着她疲憊的身體,不過這個過程卻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所以許多行進的速度放緩了不少,雅典娜也在儘量平穩的走着——後面的伯金斯默默地跟着,識相的一句話也沒有多問。
一天時間很快度過。
朵朵白雲遮住了陽光,克里姆特今天的視野很好,但是許多和雅典娜卻在這明媚的陽光下突然頓了頓,隨即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芙羅拉坐在了許多身後,斗篷緊緊地裹在了她的身上,兩個人看起來倒是貼的很近——公主殿下即使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卻仍舊是沒有醒過來,青草的味道和她身上有些像是花香的的芳香混雜在一起,讓許多的心情倒也不錯。
許多沒有讓芙羅拉呆在身前——雖然那樣可能會更舒服一些,但是遇到危險時許多可不想讓這位公主殿下成爲自己的盾牌。
對於芙羅拉,許多是根本沒有存着什麼心思的——對於感情的事情許多現在也是似乎想明白了不少,如果上天給自己一個機會去選擇的話,那麼許多還真沒什麼可猶豫的——希爾娜已經成爲他口中的“未婚妻”,其他的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不過正在考慮這些問題的許多被雅典娜心靈上的傳話突然打斷了。
他不動聲色的轉了方向,來到了這個雅典娜所說的有些異常的地方。
這裡有戰鬥過的痕跡,許多嗅了嗅,空氣中似乎還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翻身下馬,仔細的巡查起來。
幾乎沒費什麼功夫,許多便在草叢中找到了兩具殘破的屍體和巨魔獨有的那淡藍色的血跡。
爲了防止芙羅拉摔下馬來,許多幹脆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個墊子把這位顛簸了一路的姑娘放平在了上面,隨即便細細的觀察起了四周。
那兩具屍體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像是被大力撕扯過一樣,不過許多一眼便看出這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法袍,斷裂的層面露出的布料根本不是尋常衣物所能使用的。
一具屍體被劈成了兩段,看起來死狀極慘,不過四周卻沒有過的鮮血噴濺,在掀起了黑色的法袍後,許多的瞳孔驟然一縮!
亡靈!
兩個都是亡靈法師!
許多馬上看向了他的手指——果不其然,他的手上有着一枚類似徽記的戒指。
這徽記上的圖案許多絕對不會忘記!
是里奧瑞克軍團的徽標!
但是現場卻有些不對勁——有巨魔受傷或者死亡了,證明這些法師是和巨魔發生了衝突,而從馬蹄的印記來看,似乎來過這裡的並不止兩人。
“恩….”
遠處傳來了芙羅拉的低哼,許多放下了這亡靈法師的手臂,卻是擼下了他的戒指,幾步邁到了芙羅拉的身旁。
“怎麼樣?感覺好點了麼?”
許多淡淡的話語迴盪在芙羅拉耳旁,讓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一抹黯淡的紅光在她的眼皮睜開的一瞬間隱沒在了眼底,當芙羅拉看向許多的時候,這抹紅色的光芒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許多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卻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芙羅拉先是一臉茫然的看着許多的臉,半場的黑髮,棱角分明而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魅力的臉龐讓她一下子回過了神,“男爵許多!”
“是我。”
許多點點頭,卻是伸手把水壺塞到了她的手裡,“喝口水,我們回西斯廷。”
芙羅拉沒反應過來許多話中的“回”西斯廷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隨即看到了許多手中拿着的戒指,以及他手指上那枚一直戴着的空間戒指!
“空間戒指!”
芙羅拉突然喊出了聲——不過她的聲音似乎突然間沙啞了不少,語調也怪異的很。
“怎麼,你認識這枚戒指?”
許多十分配合的擡起了手,將手指擺到了芙羅拉的面前。
不過還未等芙羅拉說什麼,卻見許多的手掌猛然一擡!
一截劍刃“咔”的一聲彈出!
閃爍着淡淡銀光的秘銀袖劍貼着芙羅拉的喉嚨停住,只要許多再動一下,那麼這位公主便會馬上香消玉殞!
伯金斯在遠處愣愣的看着許多——他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這個被他揹着走了一路的女孩兒,就是爲了到這荒郊野嶺一刀捅死的?
許多的左手抵着芙羅拉細嫩的脖子,尖銳的刀鋒已經將她的細嫩皮膚劃出了一道血痕,右手在袖劍彈出的一剎那便收到了腰間,隨時準備轟出致命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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