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僖看着躺在牀上的連生,灰白色的鱗片,不見一絲的光澤,那平日裡閃過銀光的毛髮,如今也是一片死氣。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到一刻,所面對的是不是就是連生的死亡。是的,死亡,他從不像那一刻害怕着死亡。
午後,他來到玉華池,來看看有些時日不見的連生和碧璞,才一入內殿,卻見着了牀單漂浮在水池裡。原想大概是碧璞或連生尿了牀,才如是做的,便是要侍女們將牀單撈上來,自己便要進殿去好好說說碧璞或者調侃調侃連生。可還沒等他踏入殿閣,侍女們卻是慌叫着跑了過來:“殿下,殿下,牀……牀單上……有……有……血……是龍子的青血!”
他一聽,心下一急,忙是解開結界,進了寢宮,卻見寢宮內,諾大的牀上,除了凌亂卻是不見連生和碧璞的蹤影。再向前一看,卻在地上看到了一灘擦拭過的青色血印。心下擔心更甚,就怕兩人出了意外,早就忘記寢宮內有結界,除非裡面的人自己出去,外面的人如果沒有解開結界的口令卻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得的。不過當時的他哪裡想到這些,忙是招了人向着宮外尋去。結果卻在街市上,看到那人像是發了瘋一般對着連生抽去。他的心從沒像那時一樣擰得那麼痛,想也沒想便是施展法力擋了過去。他從沒有像那一刻感激自己的慌張,因爲慌張欠缺思考,纔會來到街市。但他也從沒有像那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疏忽,因爲在他趕到之前,連生已經捱了一鞭,暈在了地上,全身的靈氣像是散去一般,身上的鱗片頓時失去了光彩。
碧僖又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連生,習慣性地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連生身上的鱗片。
“大哥,連生……連生他……他會沒事的……對……對不對……”碧璞語帶哭音地向着碧僖問道。
碧僖看着自己最年幼的弟弟一臉沉痛與擔心,卻是什麼都不能說,他很想告訴碧璞不要擔心,連生會沒事的,但他不能,因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連生到底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碧僖!”龍王聽說自己的麼子和連生擅自跑去了街市,還受了傷,急忙是趕了過來,對着自己的大兒子問道,“怎麼回事?”
“碧璞和連生偷偷的上了街市……”
“父王……父王……兒臣求您……救救連生……救救……”碧璞自出生那一日起,便因着他能力的卓越,天資的聰穎,而飽受讚揚,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無助。他好恨,好恨自己能力的不濟,因爲他的不濟,連生纔會被那人重傷,因爲他能力的不濟,對着重傷的連生纔會束手無策。
“怎麼回事!”
“父王……我和連生上街市遊逛,看見有人在鞭打麒麟獸,我好奇,便趕過去看,但是我們什麼都沒做,那人……那人卻揮鞭向着連生和我打來,連生救我,用尾巴掃開了我,可……可……連生他……”都是他的錯,如果他們不去管那個麒麟獸,那麼連生就不會受傷了。碧璞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絲毫沒有想到,他會去看麒麟獸根本就是被連生拉過去的。
“不,父王,我想即使九弟和連生不過去,恐怕也是會受到其他的波及!”碧僖看着自責不已的碧璞對着龍王說道。
“嗯?”
“那個鞭打連生的人,被人下了黑咒,失了心智,完全不受自己意志的支配,而且他所鞭下的鞭子上,也下了地魔曾經用過的黑靈力,所以眼下連生……”碧僖對着龍王說道。
“……”龍王沉吟了片刻,對着碧僖又說道,“那隻麒麟獸呢?也被下了咒?”
“麒麟獸……”碧僖想了片刻纔對龍王說道,“那隻麒麟獸似乎是看得懂一些東西的,應該是施過通靈法術的,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又被人封印了回去,眼下靈力盡無,只是一隻普通獸,但是讓兒臣不解的是,兒臣探不出有封印的痕跡,若不是連生出現,並且受傷刺激到了麒麟獸,使他表現出一個通靈獸的舉止,否則……恐怕兒臣也探察不出他曾經通靈。”
龍王聽完碧僖的話,心下卻是一涼,碧僖身爲四大長老之一,法力自然不在話下,在探察方面更是強過了身爲龍王的自己,可眼下有如此能耐的碧僖也是探察不出封印所出,恐怕……龍王看了看碧僖,說道:“你懷疑是……”
“兒臣懷疑是地魔的封印漸漸消退了力量,地魔的靈力已經開始外溢,觸及一些地方了!”碧僖沉痛地說道,卻是不再言語。
龍王一聽,心下明白,如若再找不到所謂的輪迴之子,恐怕後果便是要犧牲掉整個混沌大陸上的龍族了。可是更可怕也許就是整合了整個龍族的力量,也是無法抗擊地魔的靈力的啊!
“碧僖!現在連生這樣,該如何辦?”
“我已經傳信給掾苜叔叔了,他已經派了木族的林落過來了!”
“林落是木族首屈一指的大夫,有他來,總又多一絲希望!”說完也不再多言。一時間諾大的寢宮內,誰都不再說話!
“龍王陛下,大殿下,木族的林落大人,已經到了!”
“快快有請!”龍王說道。
只見一個青衣的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男子一襲青衣,手上拿着一個大木箱子,人走過一陣奇異的藥香飄散,竟然讓人覺着安心與淡定。
“龍王陛下!”青衣男子只站着,微微地對龍王點了點頭。
“林落,你來了就好,來看看連生吧,他似乎是中了黑靈力的鞭子!”碧僖也不等龍王迴應,忙是拉着林落走到連生身邊。
林落也不介意,任由着碧僖拉着,依舊一副淡然的表情。
碧璞見林落過來,擡起眼看了看林落,也不說話,稍稍的向着一邊移了移,讓出了個位置。
林落來在牀邊,纖長的手指輕輕的點在連生的腦袋上,閉目了一會兒,才皺了皺眉,又將連生翻了個身,就要向連生頸部探去。正在這時,一直靜靜在一邊的碧璞卻是一急,“嗖”地一聲跳到了林落的手上,竟然是要阻止林落的動作。
林落看着碧璞緊張地護衛着連生,滿眼戒備的瞪着自己也不在意,只淡淡一笑,說道:“我只是要看他到底傷到什麼程度!也想知道他的鞭傷是否觸及了他的逆鱗。“
碧璞依舊是緊張的看着林落,逆鱗對於龍族的人來說何等的重要,但是眼下這個男人卻又是唯一可以救連生的人,思前想後,終於收了收爪子,退了回去。是的,眼下自己能力不濟,救不了連生,只能任憑連生將自己的逆鱗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可是即使他知道了連生的逆鱗處所,以後他碧璞也絕對不會讓眼前這個男人,藉此傷害了連生。
林落也不在意碧璞所想,見碧璞退了開去,便是又翻看起來,卻是一陣皺眉。
“林落,連生的逆鱗,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碧僖對着皺眉的林落說道,“我們猜測可能是因爲經歷了五千年前的那場浩劫,所以讓本應該出世的連生,在蛋中便反射性自我防護,藏匿了自己的逆鱗。”
林落聽着碧璞如此一說,微微點了點頭,又查看了一陣,纔對着碧僖、龍王和碧璞說道:“眼下看連生龍鱗生氣盡失,但是隱隱還有一絲靈氣護衛在周身,雖說大概可以確定沒傷着逆鱗,但是龍脈恐怕卻是受了挫了。”
“那……怎麼辦?”碧僖問道。
“眼下的連生還只是初胎狀態,沒有蛻變,用不得其他的物質,唯有借蛻變的力量來修復他受損的龍脈不可!”
碧僖看了看躺在牀上什麼都不知道的連生才皺着眉頭對着林落說道:“可是……連生現在根本就沒有蛻變的跡象,而且……眼下他昏迷不醒,靈氣渙散,根本就不能蛻變!”
林落一聽也是無言,眼下除了借蛻變時所散發包裹的靈氣來完成修復之外,別無他法了!
“如果我蛻變,所產生的靈氣,是否也可以幫助連生修復他的龍脈!”碧璞直直地看着林落,問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林落猶豫地看着趴在連生身邊的碧璞。
“不過什麼?”碧璞問道。
“你龍族蛻變之時,爲了避免蛻變所造成的劇痛,一般會進入自我的休眠期,使蛻變在不知不覺中進行,但是如此卻會使靈氣完全給予蛻變之人,你要幫連生,就必須保持全程的清醒,指揮自己的靈氣包裹住連生來進行龍脈的修復,你能挨住這樣的疼痛嗎?”頓了頓又說道,“而且由於蛻變之時靈氣有不少要分給連生,可能會導致你無法完成完整的蛻變從而死亡,就算是勉強完成了蛻變,也可能會讓你以後的修煉要苦上十倍!直到下次蛻變爲止!”
“我不怕!”頓了頓,才又看向連生說道,“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修煉再苦算得了什麼,何況只是到下次蛻變爲止!”
“碧璞,你有信心完成蛻變?你要知道如果無法完成蛻變,你今後所受的苦會更多!”碧僖有些矛盾地看着自己的九弟,一方面他希望碧璞能夠救連生,另一方面卻也害怕自己的弟弟無法完成蛻變。
“是呀,碧璞,你大哥說得是呀!”龍王看着自己意志堅定的麼子,有些擔心的說道,“何況你現在的靈氣還不足夠蛻變啊!這樣你無法完成蛻變的可能就越大了啊!”
“父王,孩兒一定要救連生!”頓了頓才說道,“無論什麼代價!”
龍王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知道勸也沒有用,龍族的人,一旦下定了決心,無論多麼危險都是會勇往直前,不禁又是擔心又是欣慰。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既然是你自己決定的事情,父王也不攔你,你帶上雷劍吧,這是父王送你的賜名禮,也是上古的神器,在你蛻變的時候,也許會給你一些靈氣,幫你化形渡此劫難的。”
“父王!”碧璞看着龍王,堅定地點了點頭,他要救連生,但他也一定會平安,因爲,以後他還要保護好連生,這是他對龍王、對連生的承諾,也是對自己,一生不變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