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之都的最北側地帶,極爲的荒蕪,就像是世俗界裡的貧民窟一樣,這裡的居民繁雜而混亂,來自各個種族的都有,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族羣的邊緣人物,未離開族羣的時候如此,來到這殺戮之都後亦是如此。
破舊的建築難以遮蔽住他們襤褸的身軀,而居住在此地的,全部是些被逼的走投無路,卻又毫無辦法的可憐人,他們的修爲低下,又沒有任何的靠山,不得已之下只能安頓於此地。離開殺戮之都,他們只有等死一條路,而留在這殺戮之都,他們也是要一樣的艱難度日。
去要死,留也要死,這大概就是他們生存的艱辛,也是無可奈何之下的苟且偷生。
曦晨望着一旁蹲坐在牆角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低階妖族,修爲最高只有鍛體期,在這高手衆多的殺戮之都,根本就算得上什麼,甚至連說話的權利都不具備,生活於水深火熱的最下層。
有些人在門前隨便擺個地攤兒,販賣一些低檔次的煉器材料和藥草,有些則是跪坐在兩旁,看樣子已經淪落到沿街乞討的地步。他們大部分都是軀體殘疾,失去了保護自己的最基本能力,若不是這片地方實在是太荒蕪,那些高階妖族根本就不屑於瞅上一眼,恐怕他們早就被殺的一個不留了。
曦晨面無表情地打量着四周破敗的景象,一隻手攙扶着重傷未愈的冷冽,詩倩瑤望着那羣沿街乞討的低階妖族,美眸之中也是閃過一絲同情,她伸出芊芊玉手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一些散碎的妖晶,丟入那些人面前的破碗裡,又深深地嘆了口氣,朝着前方繼續走去,她如今能做到的,可能也只有這些了。
“你們黑煞幫的總部就在這附近嗎?”
詩倩瑤望着前方愈加稀少的建築,衝着冷冽出聲詢問道,曾經紅極一時的一流門派如今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也着實有些可憐。
“當年我們黑煞幫最爲鼎盛的時候,他們天蛇盟算個什麼東西,就算他們的盟主蝮蛇也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可是自從幫主隕落之後,情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地蒼狼一族的打壓,還有天蛇盟的咄咄逼人,使得幫中弟兄走的走,死的死,那些主持大局的長老也是不顧往日的情分四散而逃,不知道僅剩下的我們幾個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冷冽輕咳了兩聲,苦笑着搖了搖頭,盛極必衰,這個道理他並非不懂,可是說起來容易,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並不是這麼容易可以接受的。
“小兔崽子,我讓你在偷東西,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前方傳來憤怒的漫罵聲,還有些沿街叫好的聲音,密密麻麻的人羣將道路圍得個水泄不通,大都是看熱鬧的乞丐和小商販,百無一事的他們,也只有藉助這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打發時間了。
曦晨三人穿過人羣,朝着前方走去,只見那羣人圍着的正中心,有一片寬敞的空地,一個鼠頭鼠腦的小男孩蜷縮成一團,趴在地面上,雙手緊緊抱着一塊兒煮熟的燒鵝腿,就是死命不鬆手,兩個黑熊般大小的穹形大漢立在他的面前,猛地踢着他的後背,敲得咚咚直響,小男孩痛的倒在地面上,可就是一聲不吭,也不喊疼。
“小兔崽子,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偷東西了,老子今天非把你的手筋腳筋給挑了不行,讓你當一輩子殘廢,看你還敢不敢偷?”
大漢說着,手腕一翻,掏出一柄寬刃刀,彎下身子就想要將小男孩提起來,小男孩聽到要挑他的手筋腳筋,這下子也慌了手腳,掙扎着就想要朝着遠方逃走,可是弱小的他豈能從兩名大漢手中逃脫,他剛剛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便被大漢一腳再踢倒在地,手中的燒鵝腿都落在了地面上,和泥沙混雜在一起。
“你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小男孩這下子真的是害怕了,他顫顫巍巍地衝大漢乞求道,希望對方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他這一馬。
“饒了你,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人家還都以爲老子是開善堂的,人人都敢欺負到老子頭上來。”
大漢顯然是沒有放過小男孩的打算,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提了起來,小男孩手舞足蹈地掙扎着,可是憋的都快要窒息了,細小的尾巴從他的身後擺來擺去。
“你也別恨我,這都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別人。”
大漢冷哼了一聲,將小男孩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腳將他身後的尾巴踩住,另一隻腳踏在他的手腕上。刀刃則是懸於手腕之上,對準了他的手筋。
小男孩嚇得臉色都變白了,哆哆嗦嗦地連哭泣都忘了,若是當真失去了手筋腳筋,那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了,他可不相信一個殘疾人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去。
刀刃朝向了地面,大漢獰笑一聲,作勢欲劈下,身旁的衆人沒有上來勸說的,反而紛紛叫好,他們倒也不是憎惡這個小男孩,純粹是抱着看熱鬧的心理,沒事兒瞎起鬨。
小男孩不敢再看下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命運的審判,可是那柄奪命的鋼刃卻怎麼也沒劈下來,好像硬生生地懸在了半空中。
“莫不是他又改變主意了,或者只是嚇唬嚇唬我。”小男孩的心裡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而生的希望也是從看到了那個人之後瞬間涌來。
“冷大哥,救我!”小男孩望着抓住大漢手腕的冷冽,痛哭出聲了起來。
“臭小子,下次再敢偷東西,我可真的不管你了。”冷冽輕咳了一聲,將握住大漢的手腕鬆開,衝其拱了拱手。
“鬼兄弟,這小子偷了你多少東西,全部算在我的賬上,就看在我冷某的薄面上,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兩名大漢的修爲不過是神變期,冷冽比他們要整整高出一層,卻反而自降身份與他們平輩相交,這使得兩名大漢也有些受寵若驚。
“冷大哥這是哪裡話,一隻燒鵝腿而已,就當是喂狗了。”大漢倒也是自來熟,順着梯子就攀起了關係,看起來真跟多年相識的老朋友一樣。
三人又寒暄了片刻,那兩名大漢方纔離開,而周圍的人羣見熱鬧望着沒有了,也覺得有些無聊,紛紛四散離開。
“一羣遊手好閒,混吃等死的傢伙!”詩倩瑤看着那羣圍觀者的所作所爲,感到甚是氣憤,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被人欺辱,他們不幫忙倒也罷了,還在一旁火上澆油,煽風點火,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詩倩瑤現在正想將那些給出去的晶石給要回來,給狗也不給這些混蛋。
“哎!這年頭,誰又能顧得了誰呢?”冷冽無奈地苦笑了一聲,俯身將小男孩扶起,擡起衣袖拭乾他臉頰上混在着泥土的淚水。詩倩瑤望着這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感到有些詫異,爲何這等的行俠仗義,光明磊落之輩,會被族羣給驅逐出去,他可和這殺戮之都的其他人很不一樣。
“冷冽,你當年爲何會被銀月妖狐一族驅逐?你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詩倩瑤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再三考慮之後,終於還是決定出聲詢問,這是個好人,卻沒有好的報應,如果可能的話,她真的想幫他一把。
“都是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還提他做什麼,都是年輕時候犯下的一些糊塗事。”冷冽苦笑了一聲,並沒有以實情告之,看樣子那段回憶是他最不願提及,也是最想強迫自己忘記的。
“這些給你娘帶回去,別說你偷東西捱打的事情,以免讓她擔心。”冷冽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些零散的妖晶,還有幾株用玉盒裝着的藥草,遞到了小男孩的手心。
小男孩抽泣着衝冷冽鞠了一躬,轉身朝着小巷的深處跑去。
“這孩子也不容易,父親被天蛇盟的給殺死,母親也得了重病,一家的生活都要靠他來維持,不是逼不得已,誰願意出來做賊啊!”冷冽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在說完這番話之後,他沒有再多言語,朝着前方繼續走去。
三人交談的片刻功夫,他們已經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土牆前,冷冽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曦晨的扶持,強忍着疼痛站直了身體。
冷冽走到土牆前,單手一揮,只見那土牆上一陣波動,憑空出現了一扇發光的木門。
“前輩,你們請進吧!”冷冽輕聲一笑,衝着曦晨和詩倩瑤拱了拱手,微微欠下身子,以示恭敬。
曦晨望着那閃爍着亮光的木門,緩緩點了點頭,望向冷冽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讚賞,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幻陣,這冷冽卻設置的極爲巧妙,若非其修爲遠勝於他,恐怕也會被矇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