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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事,照蕭弘澄的一貫說法,自然是太子妃娘娘做主,他在後宮,也就是個二把手,不過周寶璐還是問蕭弘澄:“這父皇沒下旨賜婚,也不知道答不答應賜婚,天寶大概不好來吧。”
這除夕到底是家宴,就算是天家,也叫家宴。
蕭弘澄一貫的慣妹妹:“那就不叫他上桌子吃飯,叫他來送禮,磕頭,就可以滾了。”
周寶璐就笑起來:“那也行。”
奶孃抱了永嘉郡主蕭小白進來,笑道:“郡主醒了,要找娘娘。”
可是揉着眼睛打呵欠的媛媛看見爹爹在這裡,頓時不要娘了,軟軟嫩嫩的叫了聲:“爹~~”整個小身子都撲了過去,蕭弘澄忙伸手去接,因是臘月裡頭,媛媛穿的像只小熊,手臂短短的,圈不住她爹的脖子,便抓着領子,小胖臉還有點兒模糊的睏意,卻是笑眯眯的,看起來睡的很好。
周寶璐妒忌了,明明蕭弘澄也沒怎麼陪她,她偏偏最親近爹爹,只要有爹爹在,就不要娘了,而且媛媛上個月纔開口說第一個字,就只會叫爹,不會叫娘。
妒忌妒忌妒忌!周寶璐伸手去拉女兒的小手,摸着很暖和,說:“媛媛叫娘。”
小傢伙笑眯眯不開口。
蕭弘澄也哄她:“媛媛乖,叫一聲娘,娘~~”
“……狼~~”媛媛的舌頭還不利索,蕭弘澄一怔,大笑起來,周寶璐也忍俊不禁,笑的撲在蕭弘澄的腿上,一家三口笑成了一團。
笑了一會兒,周寶璐道:“倒是教她叫爺爺試試,除夕拜年,叫蜜蜜牽着她去給父皇磕頭,父皇準喜歡。”
“這倒是。”蕭弘澄把女兒擺過來坐在腿上,包着小手手,認真的教她叫爺爺,這個比娘還難些,媛媛嘰裡咕嚕的笑着,跟着她爹顛三倒四的學,可愛的不得了。
周寶璐又在一邊幫腔,笑的不得了。
冬日無聊,蕭弘澄這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下午,笑聲把院子裡那株紅梅上的雪都震的落了下來。
到除夕那一日,剛下午歇了晌,蕭弘澄就打發人進來把媛媛抱走了,周寶璐肚子已經老大,行動十分的不便,只管在屋裡歇着,到時候去給父皇磕頭就是了,只雖說是歇着,倒是也不空閒,幾個已經賜了婚,但還沒出嫁的公主的未來婆婆也照着以往的慣例,下晌午帶了家裡媳婦女孩兒進宮給公主請安,當然也就順腳來給太子妃請安,周寶璐擱在多寶閣跟前的那滿滿一箱子小金錠,都賞出去一大半了。
莊慧公主進宮來,也沒預備東西,進門兒先碰到五公主的未來婆婆帶着小兒子、女兒在周寶璐跟前說話,見莊慧公主進門來,連忙站起來請安問好,那小姑娘才十二歲,長的眉清目秀的,一徑只是微微笑,不言不語,看不出什麼性情來,不過,再驕傲的女孩子,在太子妃和莊慧公主這兩個人跟前,也是驕傲不起來的。
兒子才九歲,脣紅齒白,倒比姐姐活潑些,還站在當地背了一首詩出來。
莊慧公主素着手進來,沒想到要給表禮,周寶璐搭眼一看,莊慧這頭上手上都是新上身的東西,過於貴重,不能做表禮,雖有兩件舊的也是當年敬賢皇后的遺物,越發的不能給,她就努努嘴,朱棠現去後頭拿一對鐲子,又從箱子裡撿了四個小金錠,送到莊慧公主手邊上。
等人走了,周寶璐才笑道:“我一個還不夠賞呢,再添了你幫着我花,倒是好。”
莊慧公主笑道:“不能怪我,我先過來的,那傢伙在後頭跟着收拾東西來,誰知道他這樣慢呢?且往年我這個時候進來,嫂子跟前也還沒人,今年倒熱鬧。”
周寶璐不過也是隨口說說,見今兒大過節的,莊慧公主穿了一身大紅金蓮花襖兒,元寶領出着雪白的風毛,襯出一張臉兒來,氣色紅潤,越發的明豔,便笑道:“我怎麼瞧你胖了點兒,氣色是更好了。”
“真的胖了!”外頭有人接口說,這句話說完丫鬟才報道:“天寶王子來了。”
天寶王子進來行了個禮請安,叫莊慧公主氣的踢他一腳,他也無所謂,對周寶璐說:“今年公主殿下是打發了我來預備的節禮,我也不大懂漢人規矩,往年的例是公主殿下一個人的,也不合適,是以不知道妥當不妥當,娘娘只管拿來賞人罷了。”
說着就叫人往裡擡,東西倒不多,兩個一模一樣的兩尺長,一尺寬,半尺高的樟木麒麟異獸紅漆箱子。
莊慧公主直皺眉:“你非要爭着備禮,偏又這樣小氣,真是丟我的臉。”
周寶璐見狀便笑道:“自己一家子,有什麼計較的,難道還要王子金山銀山搬了來不成?有點兒東西看着熱鬧也就是了,偏你囉嗦。”
居然被話嘮的嫂子說囉嗦,莊慧公主都要崩潰了,不過周寶璐一徑嘮叨:“我這裡是不要緊的,就是父皇那裡,太薄了只怕不成敬意,倒像是敷衍他老人家似的,要不然我這裡拿一點東西添上也罷了。”
天寶王子摸摸鼻子,有點兒靦腆的小聲說:“可是,我已經打發人擡到那邊兒去了。”
莊慧公主扶着額頭,一臉快要昏厥的樣子。
周寶璐正想得想個辦法來補救一下,那擡箱子的兩個苗族侍衛就已經打開了兩個箱子,頓時金光閃閃,差點兒耀花人的眼。
一箱子排的整整齊齊的如意花紋的金元寶,每箱子都是兩層,兩箱子……周寶璐與莊慧公主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這樣排列起來的金元寶的衝擊,竟然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周寶璐就想起當初蕭弘澄編造的晉王世子十萬黃金賀生辰的事來,果然苗疆有大金銀銅礦,怪道父皇把親兒子出繼給晉王呢。
這哪裡是送年禮,有這麼簡單粗暴的送禮的麼,這明明就是炫富來了,這簡直就是跟皇上和太子爺說,把閨女嫁給他,保證吃香的喝辣的。
周寶璐就掩嘴笑道:“哎喲我弄錯了,父皇定然不會嫌簡薄的。”
莊慧公主頓時跳腳道:“我說你千說萬說的叫我早些來你知道預備,原來就是這麼預備的!誰叫你這麼送禮的,有你這麼送的麼?你們家金山銀山啊,讓你這樣送?難看死了,一點兒品位也沒有!”
周寶璐覺得,這話聽起來,怎麼就不那麼對味兒呢?天寶王子顯然也發覺了,對着周寶璐笑一笑,抱着胳膊聽莊慧公主跳着腳抱怨,等她罵累了,天寶王子才說:“你放心,只是給皇上和嫂子這裡送的纔是這個,其他的,我都是叫你府裡拿了單子來照着原來的例子送的,只多加了些苗藥。”
嘖嘖,這天寶王子對莊慧果然心誠,把莊慧的一切都弄的清楚,知道對她來說,誰最要緊,什麼最要緊,莊慧在乎的是什麼。
“這還差不多!總算肥水不落外人田。”莊慧公主悻悻的說,天寶王子笑着輕輕按一按她的肩膀,笑道:“第一回送禮,得有些誠意,也免得皇上和太子爺看我不順眼,就把東西摔我臉上。”
莊慧公主嘴巴一向是很硬的:“少鬼扯,你以爲送了厚禮父皇就不會摔你臉上了?父皇富有四海,哪裡就沒見過這些金子了不成?看你不順眼照樣摔!”
“那不會。”天寶王子一本正經的說:“這麼多,皇上是摔不動的!”
周寶璐噗嗤笑出聲來,莊慧公主總覺得自己遲早一天要叫他給氣出個好歹來。
這邊拉拉扯扯兼打情罵俏把周寶璐笑的要不得,宮裡未出嫁的小公主們也就都陸續來了,見禮請安,言笑晏晏的都是女眷,天寶王子在這裡還是不太合適,正好太子爺打發人來召天寶去御書房。
莊慧公主在炕上坐着不動,也不理會,天寶卻過來,附耳說了一句話,莊慧公主很簡潔的‘呸’了一聲,卻是笑了起來,天寶這才走了出去。
小公主們都比大的規矩,周寶璐早就備好了給妹妹們的節禮,此時叫人拿上來,挨着分了一通,莊慧公主的禮也是天寶帶進來的,她這會子存了個心眼,先打開來瞧瞧,見是規規矩矩的首飾料子衣服吃食,纔算是放了心。
總算沒有離譜。
坐到近酉時的時候,勤政殿掌宮太監秦小年親自過來請太子妃娘娘並衆位公主,隨皇上去奉天殿祭祖,周寶璐道:“靖王和靖王妃還沒進來?還有四公主呢?”
秦小年笑道:“頭前就來了,去勤政殿與聖上請了安,聖上說靖王妃身子不便,就不用各處走動了,只在偏殿等着時辰到了去奉天殿就是。四公主也在那裡。”
“還是父皇想的周到。”周寶璐笑,莊慧公主連忙上前扶着周寶璐往外走,剛走到院子門口,周寶璐突然站定了,眉頭一皺。
莊慧公主就在身邊兒,忙問:“嫂嫂怎麼的?”
周寶璐扶着莊慧公主的手臂,手慢慢收緊了:“我……好像要生了。”
莊慧公主嚇一跳,小公主們嚇一跳,一邊的丫鬟們嚇一跳,秦小年也嚇一跳。太子妃娘娘肚子裡頭那位,可不是一般的子嗣,自然是怠慢不得的,秦小年當機立斷:“公主殿下先陪娘娘回去歇着,我立即報皇上和太子爺。”
說着就叫身後跟着的小太監:“快快快,叫個跑的快的侍衛,即刻報到勤政殿去。”
莊慧公主沒生過娃娃,緊張的不得了,比周寶璐本人還緊張。周寶璐到底生過一個了,就鎮定多了,見莊慧臉都是白的,擱在這裡也沒什麼用,旁邊還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公主,一個個都跟着緊張,周寶璐便道:“我這纔開始疼,離生還早,至少也得幾個時辰。莊慧不用在這裡,祭祀是要緊事,是有時辰的,耽擱不得,你帶着妹妹們過去,這邊伺候的人也是現成的,並不要緊。”
莊慧公主還有點猶豫,周寶璐推她一下:“聽話,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因着早就預備着太子妃娘娘這前後就要生產,不僅東西是一應俱全,產房是收拾好了的,就是產婆也早就預備了在東宮的後頭住着,這個時候已經趕了過來,一看便道:“纔開始發動,不急的,娘娘先歇着要緊。”
莊慧公主才肯帶着妹妹們往那邊去。
很快秦小年回來回道:“皇上吩咐了,請娘娘安心歇着,祭祀過了就叫太子爺回來,這是大喜事,一家子都是知道的。奴婢也已經打發人去傳太醫了,原是預備着娘娘這幾日的,太醫們也都預備着。”
周寶璐坐到了牀上,很鎮定的說:“叫人跟太子爺說,我不要緊,我既不能過去,請他安心伺候父皇,替我也盡一份兒孝心。”
秦小年忙道:“娘娘這份兒孝敬,實在是頭一份兒的,皇上定然明白。”
很快,小蘇太醫也進來了,把了脈笑道:“娘娘身體壯健,無礙的,這會子還早,該吃吃該喝喝,攢了力氣回頭好生龍孫。”
到了開宴的時辰,蕭弘澄果然沒回來,正殿那邊也賞了席面來,還有皇上的口諭,命好生伺候太子妃娘娘,有什麼動靜立即報正殿。
周寶璐謝了恩,還分賞了側妃才人們一人兩碗菜,又挑了一品攢鍋和兩樣點心賞蘇太醫,才自己吃起來,等蕭弘澄在那邊做完了臉面忙忙的趕回來,周寶璐還正在吃呢。
見了蕭弘澄,周寶璐笑道:“你在那邊定然沒得好生吃,我這纔開始吃,快來。”
蕭弘澄一路上砰砰跳的心就平穩了下來。
他媳婦這樣兒,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周寶璐在生產上確實沒吃大苦頭,生媛媛就四平八穩的,何況這是第二個了,到了亥時三刻,蕭弘澄感覺周寶璐都進了產房好一會兒了,裡頭還出來要紅糖荷包蛋呢。
蕭弘澄在外頭鞋底都磨薄了一層。
小蘇太醫隨口道:“那位姐姐,也給我煎兩個,這都大半夜了,眼見得還得熬半宿呢,太子爺也吃點兒?”
蕭弘澄哪裡吃得下,只是瞪了小蘇太醫一眼:虧得還是大夫,你這是來守着接生的還是來野炊的?剛剛纔咔嚓咔嚓吃完一個蘋果呢。
院子口,百合親自守着幾個小風爐預備着煎藥煎茶煎湯,銀吊子裡熬着蔘湯,旁邊又大火燒着熱水,蕭弘澄披着黑貂大氅,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皇上也打發人來瞧了兩回,可太子妃娘娘太沉得住氣,一直沒什麼動靜。
或許應該說,肚子裡的小祖宗太沉得住氣了。
已經進入正月初一了,小蘇太醫又吃了兩個桃花燒麥,一塊金玉糕之後,裡頭終於忙亂起來,蕭弘澄的心都收緊了,周寶璐沒怎麼叫喚,比起產婆來差的遠了,可到底聽到裡頭忙亂的時間太難熬,蕭弘澄站在臺階底下,緊緊的抿着薄脣,雙手背在身後,握的手指也幾乎要陷進肉裡去了。
他聽得出裡面周寶璐細微的□□,極力隱忍的痛楚,實在是度日如年,看着裡頭燈光印出的雜亂人影,只覺漫長無比。
終於裡面傳出來一聲細細的嬰兒啼哭聲,周寶璐長長的出口氣,產婆歡喜的聲音:“皇孫!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位皇孫哩!”
蕭弘澄聽的真切,不由大喜!
作者有話要說:鸝語記入選中秋詩會了,大家可以一起玩玩,評上了獎有妙筆閣幣得喔,地址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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