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星期一,托爾茲士官學院校長室。
莎拉將a、b兩組各自整理出的實習報告,艾瑪、艾略特的魔導杖測試報告,連同她自己的小結一同彙總,遞交給梵戴克校長。
幾份報告並不長,老人看得很細緻,在辦公桌前等候的莎拉教官安靜等待,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意思。
“...奧圖居然遭遇到這樣的事情...”看完由黎恩執筆的報告,梵戴克校長長嘆一聲,“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我還是要感謝a組的同學,也要感謝莎拉教官你。”
“不,這次是事情全是學生們自己處理,我什麼都沒有做。”莎拉沒有居功,也不屑居功。
老人一生戎馬,經歷堪稱傳奇,自然看得出莎拉爲了這次實習花了多少心思。不過,她既然不願意提,那梵戴克也不去追問,將話題轉回實習:
“a組對這次事件的處理非常恰當,但在細節上還是稍有欠缺。”
“校長,他們還沒有成年。”莎拉提醒道,“過高的要求,只會給他們帶來沉重的壓力。”
“是啊,少年人就該有少年人的銳氣和衝勁,我年輕的時候比他們衝動得多。”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似乎是又一次想起了少年時的趣事,“真要變得和我這個老傢伙一樣,也就沒意思了。”
縱然黎恩兩世爲人,閱歷遠超同輩,可比起莎拉這位早年廝殺於戰場,而後轉爲遊擊士的王牌比起來,還有不足,更不要說八風不動的梵戴克元帥,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嗯,再看看b組的經歷。”樊戴克校長說着,將第一份報告放在一邊,拿起第二份。
.......
“馬奇亞斯和尤西斯的矛盾,導致b組評價下降。”幾分鐘後,老人長嘆一聲,“記得他們是雷格尼茲知事的兒子和艾爾巴雷亞家的次男...改革派和貴族派的矛盾居然延續到了孩子們身上,真的有必要水火不容到這種程度嗎?”
“校長,關於這點我有不同的看法。馬奇亞斯雖然嘴上說着貴族的腐敗墮落,其實口硬心軟。尤西斯一直用高傲來包裹自己,實際上不難相處。通過他們這次的實習,我看得出來,只要有一個契機,他們就能成爲朋友。”
每一次實習,看似普通,實則暗藏玄機。第一次實習由莎拉安排,目的是看清班級中潛藏的問題,所以他特地把馬奇亞斯和尤西斯安排在一組,還特地安排了外國來的蓋烏斯,邊境來的艾瑪,獵兵出身的菲這三個不明情況的隊友,就是爲了讓矛盾徹底爆發出來。
在原本的世界線,把黎恩和亞麗莎安排在一起也是同樣的原因。黎恩在開學時一(喜)不(聞)小(樂)心(見)把臉埋了亞麗莎的胸,結果從開學一直冷戰到實習。不同於馬奇亞斯和尤西斯的矛盾,這兩個老好人都在找機會和解,可總是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過。一起去實習,天天接觸,還住一個房間,和解也就是順理成章。不過因爲黎恩改變世界線,規避掉這個誤會(沒法這麼幹,實力超出原先這麼多,再埋就是故意,何況勞拉在側,你敢這麼幹,她就敢砍你。),兩人之間也就沒了矛盾。莎拉沒有因此更換組員,不是什麼世界的糾錯能力,只是因爲這四人平時關係就不錯,配合也默契,由黎恩帶隊,她可以放心將注意力集中在b組。
“嗯,有道理。”樊戴克校長輕輕點頭,“關鍵的契機......”
“是的。按照預定,下個月的實習地點之一是尤西斯的老家巴利亞哈特,我覺得這會是一個機會。再讓黎恩居中調解,我想這些孩子不會讓我失望。”
“又要辛苦黎恩同學了。”
“能者多勞,這是他應該做的。”莎拉微笑着把後輩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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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紅牆,大氣恢弘的巴爾弗雷姆宮西北角是奧利巴特皇子的寢宮。這位皇子自從乘坐《埃爾賽尤》歸國以來,一反往日的深居簡出,異常活躍。不僅時常出席各類公衆活動,還在政壇上大展拳腳。帥氣的相貌,優雅的舉止,幽默的談吐,爲他贏得了大片擁護者的同時也成了不少青年女性的夢中情人。
和“愛的獵人”奧利維爾不同,處於皇子立場的奧利巴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隨性,得到權勢的時候,也就失去了自由。
金髮還是那麼閃耀的皇子,看着特別實習報告的影印版,若有所思。
“有什麼問題嗎?”皇子身後,站着他的摯友,忠心耿耿的侍衛穆拉。
“沒什麼。”奧利巴特搖搖頭,望向窗外,“就是有些羨慕黎恩。”
“後悔嗎?”
“路是我自己選的,有遺憾卻不後悔。”奧利巴特起身,並不寬廣的肩膀上已不像籍籍無名時那樣輕鬆,而是多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名爲責任——他的未來,穆拉的未來,支持者們的未來。
“奧利維爾...”穆拉私下的稱呼依然是皇子僞裝用的名字。
“要是真想安慰我的話,晚上我們就甜甜蜜蜜的......”
“滾!”見這貨故態復萌,穆拉額頭上的青筋又冒出來了,“你還是和剛從土地裡鑽出來的蟲子甜甜蜜蜜吧。”
“務必不要這樣。”奧利巴特果斷低頭。
“難得一次,就放過你吧。”
奧利巴特臉上的倦容雖然掩飾的很好,卻沒有瞞過穆拉的眼睛,這也是他沒有如往常一般敲打的原因。
“說正事,宰相一直想要介入各州,卻苦於沒有藉口,這次的凱爾迪克事件正好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本就在走下坡路的《貴族派》,這次恐怕...”
“黎恩的處置沒有任何問題。”奧利巴特打斷道,“和盜匪勾結這種事情已經觸犯了我的底線,如果當時我在那裡也會這麼處理。我所要的第三條路,是平民和貴族攜手並進,不是夾在兩派之間搞平衡,那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我明白,這些腐朽的傢伙確實需要清理,我只是在擔心宰相勢大,到時候...”
“該着急的可不是我們。”奧利巴特悠然道,“盧法斯·艾爾巴雷亞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這位貴族派最優秀的年輕人可不不好對付,我們的宰相大人輕敵大意的話,可是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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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帝國政府代表辦公所在,一位年過半百,氣勢雄壯至極的中年人安靜聆聽冰雪麗人的彙報。
一街之隔的知事廳,遠比馬奇亞斯看上去和煦很多的中年男子,用心閱讀手中的文件,不時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巴爾弗雷姆宮正中央,帝國真正的主宰者一言不發,沒人知道這位手握西塞姆利亞最大權柄的皇者在想什麼。
門外,被譽爲帝國至寶的雙子,探頭探腦,明媚的臉上露出堪比天使的可愛笑容。
海姆達爾空艇坪,一艘藍色空艇緩緩降落。空艇頂端,一面綠色底色,繡有雙天馬簇擁王冠紋章的氣質在風中獵獵作響。甲板上,和尤西斯有幾分相似的貴公子面朝西南。
遠在帝國北疆重鎮的幹練女性,把印有黃金獨角獅紋章的報告遞給身邊的紫發女僕,風韻猶存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身後,在黑暗界聲威赫赫的女僕掩口而笑,只有她纔看得出來主人現在心情極佳。
一場發生在東部城鎮的小風波,如同一根引線,牽動許多大人物的心。隨着這根線的扯動,以西大陸最大國家爲舞臺的一場大戲,悄然拉開帷幕。
處於風暴中心的少年少女們,正在託利斯塔安心學習,渾然不知即將等待他們的未來。
嗯,黎恩除外,他已經等待了整整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