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初戰告捷,斯悅的心情爽翻了天,之後她再接再厲,在點的食物中不斷的挑刺兒,不是說太鹹了就是說太辣了,要不就是說不好吃,反正把一票服務員折磨的夠嗆,最後非打了五折才罷休。

第二天去上班,她掩飾不住好心情,連走路都帶着蹦跳,碰見同事也不再是那副居高臨下的自傲,而多了一分親切,主動地跟他們打招呼

同事們不明所以,面對她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要麼尷尬的迴應,要麼乾脆因爲太驚訝而忘了迴應。

大傢俬底下紛紛議論着,不知道她這是遇見了什麼好事,發的什麼瘋。

中午,斯悅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到很多人都在議論一件事——

“哎,聽財務部的人說,昨天墨總臨時下令,要求全面評估德國CIM公司。”

“這麼突然?是要併購的意思嗎?”

“CIM是個大公司,而且又是跨國的,併購起來有點困難。昨天可把財務部的人忙得夠嗆。”

“墨總怎麼突然想起併購了?”

“不太清楚,不過爲了實地考察,墨總明天就打算帶高層飛德國了。”

“墨總不在,這下大家可不用每天陪着他加班咯,真是開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斯悅知道了明天墨瀚就要出差去德國,這趟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突然就很想見他一面,也許是有了昨天戰勝歐陽璃茉的信心,想在他走之前留下一個好印象,爭取一舉拿下這個多金的總裁。

她看了一眼四周,食堂裡沒有發現墨瀚的身影,看樣子今天他並沒有下樓吃飯,而且也沒有聽說墨瀚外出的消息,那他一定是在辦公室吃的了。

眼珠子轉了轉,她打定了主意——既然不能巧遇,那就自己主動上樓去找他,製造機會。

於是,她連午餐都不吃了,放下餐盤,直奔電梯間,留下餐廳收拾餐盤的大媽對着她幾乎沒怎麼動筷子的午餐搖頭嘆息:“現在的小姑娘啊,各個吃的比雞啄米還少,哎……”

吳秘書正坐在秘書檯裡工作,見電梯門開了,走出來的是許久未見的斯悅,感到很奇怪,因爲她並沒有接到墨瀚給她的指示讓她上樓,便起身問道:“斯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斯悅顯然對她的態度很受用,臉上堆出滿滿的笑容,表現出一副很熱絡的樣子:“吳姐姐,我是來找墨總的。”

“找墨總嗎?可是他沒有交代我說要見你啊?”吳秘書對斯悅的態度還是很客氣的,因爲她知道,她是通過汪淼淼親自開後門進的集團,跟汪淼淼搭上關係的人,不管大小,必定禮讓三分爲好。

聞言,斯悅臉上的笑容一僵,繼而又笑着說:“啊,對,是我找他有點事,麻煩吳姐姐幫我通報一下。”

“你找他有事?”吳秘書不知道她能找墨瀚有什麼事情,但是又礙着她進集團的面子,勉爲其難地說,“那……好吧,我通報一下總裁,稍等。”

“謝謝。”

斯悅等在秘書檯,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因爲她不知道進總裁辦公室還需要電話通報,她原本以爲秘書會直接帶她過去敲門的。如果墨瀚在電話裡拒絕了,那豈不是她自動送上門卻連總裁辦公室的大門都摸不到?

半分鐘後,吳秘書掛斷內線電話:“斯小姐,墨總讓我帶您進辦公室,這邊請。”

斯悅本來還很擔心墨瀚會不見自己,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不禁喜出望外。她想,若不是墨瀚對自己有點意思的話,是不會見自己的吧?

斯悅是第一次進總裁辦公室,最開始來報到的那天也只是在會議室裡見了墨瀚一面而已。

總裁辦公室果然是跟普通員工辦公室有着天壤之別,裡面低調奢華的內部裝修讓她歎爲觀止,不僅巨大的落地窗窗明几淨,連地磚都光亮得能照出自己的樣子,再加上璀璨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燈的照耀,整間辦公室就算是當做一個家住進來都可以,而且還是豪華版的。

而最最讓她心動的,莫過於那個坐在兩米長的辦公桌後認真閱讀文件的男子——她今天終於能跟他單獨相處了!

墨瀚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長袖襯衫,搭配銀白色的細領帶,顯得沉穩卻不失帥氣,即使現在讓他去走臺步當男模特也絲毫不遜色。特別是他那張百看不厭的臉,現在從側面看過去,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樑,纖薄的嘴脣,組合在一起依舊是那麼的冷漠,但在她的眼裡,這就是英俊的代名詞,她認爲的高貴的王子就是應該有這樣的氣質,即使不用他開口,她也迷失在他的美色中。

“墨總,斯小姐到了。”吳秘書通報了一聲,然後退出辦公室,並且輕輕關上了房門。

斯悅小心翼翼地往他辦公桌的方向走去,她的高跟鞋在地磚上發出了清脆的腳步聲,越是走近他的身邊,斯悅的心臟越是跳動得厲害,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等到她停步在辦公桌前、離他不到半米的距離時,她甚至覺得自己心臟的聲音已經能在這個寬敞的辦公室裡發出回聲了。

越是近距離看他,那張有棱角的臉越是那麼的迷人。他的眼瞼低垂着,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薄薄的嘴脣緊閉,顏色卻是淡淡的鮮紅色,讓她一個女人看了都幾乎快控制不住想吻上去看看是什麼味道的,那感覺一定非常的美妙。

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做着白日美夢,被她做夢的對象卻從文件中擡起了頭,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毫無一絲波瀾地盯着她,讓回過神來的斯悅嚇了一大跳。

“找我什麼事。”對於不感興趣的人,墨瀚連詢問句都問得像陳述句一樣。

冷不防被他的目光注視着,就像一頭兇猛的獅子盯着偶爾路過的小鹿一般,斯悅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整個人都掉進了他目光的冰冷深淵裡無法自拔,她多想就這樣一輩子永遠都被他所注視着。

“我……聽說你明天要出國,是因爲併購的事情,所以……我很擔心你……想在你走之前……”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墨瀚冷冷地打斷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只一句話,把斯悅接下來想說的話都噎了回去,堵得她心裡難受,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着,好不容易擠出了幾個字:“因爲……畢竟是我受到你幫助才能進入集團上班,所以,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不是我的幫助,是我媽的幫助,如果不是我媽開口,我是不會讓你這個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的人進集團的,我的集團不養閒人。”墨瀚說得不留情面,他對這個總共沒見過幾面卻總是能看穿她處心積慮接近自己的女人充滿了厭煩,今天同意讓她進辦公室是爲了能打碎她的美夢,讓她認清現實,及早的從自己的眼前自動消失,以後也不要再出現了。

果然,這番話的殺傷力非同一般,斯悅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沒錯,她高估了自己的背景價值,如果不是自己的父親與墨瀚的父親相識、如果不是墨瀚的父親念舊情,那麼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會開始,她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能面對面接觸到墨瀚這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

斯悅,什麼都不是。

墨瀚把文件合上丟到桌子上,手中的鋼筆從容的蓋上筆帽,從老闆椅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形讓斯悅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他走到她的面前,嘴角帶着嘲弄的冷笑俯視着她,這本應該是一幅才子佳人的美景圖,卻是那麼的寒氣逼人,讓斯悅覺得,還是他面無表情的時候看着更舒服一些。

墨瀚緊緊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流露出的除了慌亂之外,還有害怕和畏懼,一點也不像他念念不忘的那個小女人的眼睛,明亮而有神,溫柔卻不失倔強。

有了強烈對比的現在,他分外的想與她見面,畢竟他明天就要出國了,如果再不見她,他怕他就算在國外也會不安心。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的神奇,當一個人特別想見另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真的出現在眼前——就當墨瀚準備開口趕人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而他在閃爍的屏幕上見到了那個他日思夜想好幾天的名字,他甚至都來不及讓斯悅出去就接通了電話,只不過避開了她,轉身往落地窗邊走去接:“喂?”

電話那頭的歐陽璃茉正在開車:“墨總,不好意思打擾您,合作方案我已經寫好了,包括之後的合同模板,我現在需要去辦點事所以正好路過集團的樓下,我幫您送到樓下前臺,由他們帶給您好嗎?”

“你不上來嗎?”墨瀚下意識地追問道。

“不了,今天不太方便,下次有機會吧。”歐陽璃茉很順口地拒絕了,絲毫沒有意識到給她發出邀請的是魔都集團的總裁,而且這個總裁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類似的話,她是第一個。

既然她不上來,那墨瀚就準備下樓去見她。什麼合同什麼方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見到她:“那你等我會兒,我下來。”

這次,他不容許她拒絕,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斯悅在他的身後聽得真真切切,雖然沒有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但是憑藉着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來電的是一個女人,而且墨瀚對她說話的語氣跟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同,那聲音又溫柔又霸道,還充滿着關心的意味,這讓她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掛斷電話準備出門的墨瀚見她還杵在原地不動,略有些不耐煩地說:“出去!”

人家已經親口趕人了,斯悅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低頭跟在了他的身後出了門。

在經過秘書檯的時候,墨瀚對吳秘書交代說:“以後沒我的要求,不准她上26樓。”

跟了墨瀚這麼多年,吳秘書知道這句話其實是說給斯悅聽的。她能看得出來,總裁對這個女孩子一點都不待見,點頭答應:“好的,我知道了。”

斯悅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是一個很虛榮的女孩子,幸好這裡只有吳秘書一個人,不然她一定會當場情緒崩潰。

由於26樓的電梯只有一部,就是總裁專屬電梯,於是兩人最後一次共處一室——一起坐電梯下到1樓大堂。等電梯“叮”一聲停下,門徐徐打開,甚至還沒有開全,墨瀚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電梯門,徑直往大門口走去。

斯悅不甘心地緊跟在他的身後,她想看看,究竟是誰能讓他改變態度。

大堂來來往往的員工也不算少,大家已經注意到了總裁的出現,紛紛停下腳步跟他打招呼,但是他們都發現了,總裁的注意力全都在大門外,不禁也都好奇,是什麼讓一直以來都沉穩的總裁看起來不一樣了。

所有人的關注焦點的中心人物還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不妥,歐陽璃茉沒機會拒絕墨瀚下樓,只能把車開到了魔都集團的大門口,把原本準備交給接待前臺的文件抱在懷裡,走下車等候在車邊。

不多時,她就見到墨瀚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把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上:“本來應該要早一點交給您的。這兩份文件我都覈對過無誤,如果您同意的話,隨時可以確定下來簽訂合同。要是您另外還有什麼疑問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墨瀚接過文件隨意翻了翻就合上了,他現在可沒有心思看,因爲他的注意力都在說話的人的身上——可能是因爲今天天氣比較熱,她不再是披肩發,而是高高紮起的簡單馬尾,穿了一條純白荷葉邊的連衣裙,腳上是一雙普通的白色皮鞋,不施粉黛,卻清純地讓他移不開眼。

“我明天要去德國出差。”鬼使神差的,連墨瀚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歐陽璃茉愣了愣,以爲他是在怪罪自己辦事效率低下,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因爲我的原因耽擱了合作……”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墨瀚伸手點住了脣:“我說過,我不喜歡你跟我道歉。”

歐陽璃茉被他突如其來地舉動驚到了,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兩人之間原本應該是談公事的平淡空氣,卻一下子變得曖昧,就好像那天晚上,兩人單獨在辦公室的時候的感覺。但是又跟那晚的不同,因爲周圍的人人來人往,基本上都是魔都集團的員工,他們都認識自家的總裁,他一直站在門口已經很引人注目了,再加上他與一位女孩自然的親密動作,引得所有的人都遠遠的圍觀駐足,引起了一片騷動。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認出了這個女孩就是與墨瀚一同參加晚宴的歐陽璃茉,也就是魔都集團即將合作的MO咖啡館的老闆娘,而好事之人更是偷偷拿出手機拍攝到了兩人的同框照,這下,之前被辛苦壓下去的兩人的緋聞又會被重新被談論起,並且比之前的更甚。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反應,墨瀚也覺得自己的動作唐突了,收回了手,當做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說:“我明天出國,但是文件我會帶過去好好看的,等我回國再聯繫你。”

“好的……那我先走了……再見……”歐陽璃茉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裡談話也很不方便,她覺得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指指點點,天生不喜歡被圍觀的性格讓她猶如逃走一般,匆匆道別,很快就駛離了這裡。

夾雜在人羣中間的斯悅把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看到墨瀚對着她露出的柔和表情,看到墨瀚望向她的眼神裡充滿了驚豔,還看到墨瀚伸手觸碰了她的嘴脣。

她已經受不了了,牙齒被她自己咬得咯咯作響,尖尖的指甲戳痛了她的手心她也毫不在乎,她只知道,她離墨瀚越來越遙遠,而那個女人則已經贏得了墨瀚的心。

強烈嫉妒的心態到達了頂峰,就此放棄她實在是不甘心,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明天墨瀚就要出國,那自己不管怎麼整她那家店,也沒關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