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河意識到,在北區廣播電視中心,他可能將繼續和許建軍競爭,現在看來不僅是競爭,而近乎是“戰爭”,只不過,這次“戰爭”的主角不是許建軍,而是許建軍的“代理人”古京京。
他的無心之舉,讓古京京一下子把他當成了敵人,昨天還說並肩作戰,是同在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可沒過多久,就狹路相逢,以後只有是勇者勝了。
他不會主動發起攻擊,但他所做的事卻對古京京造成了挑戰,誰之錯?似乎誰也沒錯,弱肉強食,自然規律而已。
段總已經確認了稿件,卻主動來到了廣播電視中心,彷彿對什麼都好奇。
沈江河明白了,這是段總想確認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在這兒上班。
自己辭職太過於倉促,來這兒上班也幾乎是無縫對接,再加上之前在寧安安那裡冒名頂替過,估計他不放心,這次他先交了製作費用,比較謹慎。
“這個送給你,就算是你幫我的稿酬。”段總大概心裡確定沒問題了,送給他一個高檔的傳呼機。
“段總,這個我不能要,寫寫東西,也是我的強項,相互支持嘛,不要這麼俗。”沈江河推辭,自己現在可以不用這個東西了,再弄個東西掛在身上,有點累贅。
“我就是個俗人!這次的稿件寫得非常好,相互支持是必須的,這個你必須收下,不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這段總說的跟真得一樣,每次都很好意思地找他。
這次在他面前似乎有了些變化,以前讓他做事就是理所當然,現在可能覺得沈江河寫東西有一套,以後要真是沒有廣告合作,想再請他就難了。
見他執意不收,段總急了,說這東西在外邊賣的是很貴,但自己拿貨便宜,值不了多少錢,再說,我們之間的關係豈能是用金錢可以來衡量的。
沈江河只有收了,心裡卻說,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用金錢衡量的,而是用利益來維持的,不過,這樣也好,沒有爾虞我詐的交易,就是純粹的。
沈江河拿着傳呼機,首先想到的是林西萌,她個人什麼聯繫方式都沒有,以後工作中少不了相互聯繫。
“如果不想我拒絕的話,請充分闡述你的理由。”林西萌一聽說送她傳呼機,兩眸深邃無比地看着他。
“這不是送你的,
工作需要,能不能爲了我的工作,委屈一下你,收下呢?再說,要是溝通不暢,工作出了問題,周主任怪罪下來,我們誰也不好交差。”沈江河只有上綱上線,說也是別人送給自己的,又不是刻意去買的。
“爲了工作,那行,我暫且收下,要是哪天用不着了,我再還你。”林西萌想到他昨天簽單時,找自己,幾乎通過了全家人,才找到自己,就這樣,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你什麼意思啊?用不着了的時候,就可能是我離開這兒的時間,你在咒我呢?!”他開玩笑。
“你們這些業務員,是不是都油腔滑調的?”林西萌盯了他一眼。
“業務員最主要的是真誠,真誠!不真誠哪能會有訂單?”沈江河還第一次看她那麼嚴肅,那樣子,令他心裡跳動了一下。
這是很微妙又很奇妙的感覺,她和林西雅一模一樣,自己對林西雅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在她這兒怎麼就不同了呢。
咦,這什麼意思呢?林西雅的那個CALL機是他送的,現在又送我一個,這麼貴重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這沈江河,咋想的?
她沒問,也不想問。
駱達明給他打來電話,說恭喜他去了新的地方,樹挪死人挪活嘛,有實力去哪裡都可以生根發芽,報紙廣告能做,電視廣告你也能行,真是個全才。
全才?沈江河聽到這兩個字,一下子觸及了神經,在都市報自己就是因爲所謂的“全才計劃”才走到今天這一步,這無非是楚寒風爲了平息穗州報社大院的“民怨”而推出的,遮人眼目的東西。
全才,在某些領域就是庸才,什麼都懂,可能什麼都不精。
奶奶個腿,既能做招生廣告,又可以做分類廣告,就成了全才了?那還不是報紙媒體?那和一張嘴,既能吃飯又能喝湯有什麼區別?!
還說什麼信任,什麼關懷,就是冠冕堂皇地讓自己自生自滅。我沈江河原來做平面廣告,現在做影視廣告,這才叫全才。
假如林西雅不去找寧安安去大吵大鬧,自己現在就是都市報分類廣告部副經理,每天照樣踩着單車四處尋找客戶,籤一條分類廣告,小的幾十元,大一點規格的幾百元,比蒼蠅腿的肉還少,想想還是挺悲催的。
大概在許建軍眼裡,自己應該是這樣子。
駱達明這一陣絮叨,卻給沈江河這次被辭職的那種無耐淒涼的心境,抹上了一層絢麗的色彩。
我沈江河在都市報一年的時間,積累了一些客戶資源,在這裡一樣可以開花結果。
“你過來籤合同吧。”
“是都市報的還是北區電視臺的?”
“你現在不是在電視臺嗎?怎麼?還惦記着都市報?”
說開花結果,果然就來了。前天下午無聊時,編寫了短信發給了陳新華和駱達明,今天就籤合同?速度會如此之快?
難道是蘇丹青?!
他心裡只有這麼個答案。
他約林西萌一同前往,林西萌想了一下,似乎很勉強,最後還是答應了。
他聽駱達明說過,報讀穗城大學管理學院的EMBA雖然費用高昂,但根本都不缺學員,報名的人太多,只能擇優錄取,做廣告只是爲了擴大影響力。
“這是你報的計劃,還是院長指定的?”他心裡充滿了疑問,想確認一下。
“你是院長的客人,你應該最清楚啊,我的計劃早報上去了,不知道你去了北區,北區電視臺本不在計劃之列,但早上院長批下來,就是這樣子,而且電視媒體計劃僅此一家,看來院長很重視你這個客人哦。”
駱達明沒有隱瞞。
自己是不是院長的客人,陳新華心裡很清楚,僅是見了一面,話都沒說上幾句,這無疑是蘇丹青,擔心自己在北區電視臺無法適應?讓陳新華下單給自己,就是爲了鼓勵自己?
“老沈,你能不能贈送一個專題給我們?”駱達明合同還沒簽,就想佔便宜。
得寸進尺,以前在都市報就是這樣,自從給穗城三少做了一個專題後,駱達明總找他發些文章,那個時候他有這個權力,有版面,他一般都沒有拒絕。
現在在電視上送一個專題,這不在自己的權限之內,能不能行還不知道。
“這個可以考慮。”林西萌在旁邊提醒他。
考慮?在都市報楚寒風還賦予了老闆概念,估計在北區電視臺,古京京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老沈,相互支持吧,你以前在都市報,你每一次的報道我都專門呈給院長看過了,你是院長的客人,是不是要禮尚往來呢?”
這駱達明的胃口,完全是沈江河在都市報就被撐大慣壞了,以前不熟悉還不會提要求,現在熟悉了,卻專門殺熟。
沈江河知道,贈送這樣一個專題,對北區電視臺以後的廣告推廣工作會有幫助,自己能不能說服古京京,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這個需要製作費用的。”沈江河只想用這個搪塞。
“這個你不用擔心,宣傳費用沒這一項,但可以使用班費。”駱達明回答得很輕鬆,估計早盤算好了。
所謂的班費,都是這些學員主動捐獻的,用於交流,或者集體的對外聯絡,宣傳等。
“那行吧,我不敢保證,我盡力而爲。”沈江河想既然林西萌說可以考慮,自己不妨試試。
“你一定行的!”駱達明笑了起來,有些恬不知恥,“然後,這個專題片我提幾點要求吧。”
“您說,我來記。”林西萌趕緊掏出紙筆來。
沈江河就坐在林西萌的身邊,看着她寫。
這一看,把他驚呆了。
林西萌的字跡在她送給自己的課本中已經見識過了,無法想象她是怎麼寫出來的。
只見她在駱達明的口述之下,手中的筆如行雲流水,筆尖所觸之處,如沙場點兵,那一個個的字猶如整齊排列的螞蟻,迅速向前移動,標準的楷體,在她靈動的手指間,一行行呈現。
“你的字跡我見過。”駱達明拿起林西萌遞給他的記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可能吧,您可能記錯了,您怎麼能見過我的字跡。”林西萌突然想起,去年她給陳新華寫過穗城的報紙媒體分析,陳新華說把她的分析轉給駱達明看看的。
但時隔差不多快一年了,他還會記得?
“我不會認錯,你的字跡很特別,給我的記憶非常深刻。”駱達明仍然堅持自己的判斷。
“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沈江河問。
“這個不認識,但這字我認識,當時是院長轉給我的。”駱達明記得相當清楚。
“你認識陳院長?”沈江河看駱達明這麼肯定,就問林西萌。
“認識,見過。”林西萌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句,然後說:“駱經理,沒有問題的話,麻煩籤一下合同吧。”
“好,好。”駱達明這纔沒有糾結這個字跡的問題。
簽了合同後,沈江河想順便去市電大再去感謝一下蘇丹青,問林西萌可不可以一起,她在學校外邊等幾分鐘就行,他辦好事馬上就出來。
“你這是不自信吧?難道你在都市報籤的那麼多訂單都是別人幫的忙?”林西萌一聽他說要找她媽,就勸阻他。
“這是事實,這次能去北區電視臺,也是她幫的忙,我也不能這麼忘恩負義。”沈江河還是想前往。
“人家爲什麼幫你?不就是相信你能把事做好,現在回臺裡,大家還沒下班,先把這件事處理好,這纔是頭等大事。”林西萌堅持先回單位。
他只有答應,自己剛入職,先還得以工作爲重。
沈江河回電視臺的路上一直想,原來林西萌在自己面前提到過陳新華,她說聽說過,現在又說認識見過;而林西雅聽到陳新華的名字,情緒就有些異常,這絕對不是偶然和湊巧,其中必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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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想這個問題吶。”林西萌見他還在追問,微微一笑。
“我就有些好奇。”
“那你就繼續好奇吧。”林西萌又是神秘一笑。
這個笑容如漣漪,在他心裡散開……
回到電視臺,林西萌交給他一個贈送廣告的流程單,讓他填好後走贈送專題的流程。
沒有懸念,流程單卡在了古京京那裡。
“投這麼一點廣告,就想贈送,那以後贈送得過來嗎?不要什麼都承諾客戶。”古京京直接把流程單退了回來。
古京京完全是羨慕嫉妒恨,第一個訂單沒事先告訴她不說,現在沈江河連續三天接連簽單,這讓她作爲副經理情何以堪。
這句話讓他想到許建軍,當時找記者給東成集團做了一個新聞,許建軍也是這麼說他。
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殺氣,不就是一個流程嗎?還真把自己當成領導了。許建軍不是說過,走高層路線嗎?那我就試試。
他找到張青松,沒想到同樣也遭到他的拒絕。
“這個還沒有先例,贈送能不能達到效果,會達到什麼樣的效果,這個還評估不了。”張青松說白了,就是無法評估他簽了這個字後,會在臺裡造成什麼影響。
在一個免費的專題面前,連分管領導都成了甩手掌櫃,這是什麼情況?
領導不簽字,領導的領導也不批,繼續往上找領導的領導的領導周羣?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幹就幹!自己已經在流程單裡寫明瞭贈送所帶來的利弊,利遠遠大於弊,自己爲什麼不去爭取?!
他不得不找周羣。
“周主任,這EMBA的學員都是企業的決策層,裡面大部分都是我們的潛在客戶。”沈江河闡述了贈送的動機後,又說了古京京和張青松拒籤的理由。
“你的思路很清晰嘛,這個陳院長我也認識,經常會來北區的企業協會來做報告,你的要求合情合理。”周羣說着就簽了字。
是呢,蘇丹青認識陳新華,周羣和蘇丹青很熟,這中間肯定有聯繫,於公於私,周羣怎麼都會簽字的。
“江河,你的表現真得讓我吃驚,三天,四個訂單,不簡單吶,今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
周羣已說不出更好的讚譽致辭了,只有授他特權。
她知道,古京京和張青松不簽字,會有他們的理由,但像沈江河這麼優秀的人不能這樣那樣的受限,否則只會打擊他的積極性,得讓他自由發揮才行。
沈江河知道自己這麼做,會給自己在這裡帶來風險,這個風險就是古京京,張青松有可能包含在裡面。但工作不開展好,自己就可能成爲過街的老鼠。
有蘇丹青這個保險,再加上週羣看來較器重自己,他索性不管那麼多了,能不越級儘量不要越級,走不通的話,走走高層路線未嘗不是好事。
周羣簽了沈江河這個贈送流程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古京京的那裡,細細思量,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
她在張青松那裡聽說過,沈江河是周羣介紹進來的,自己還囿於在昨天的情緒中,連個順手人情都這樣白白錯過了,不籤而主任簽了,自己是什麼?目光短淺?還是不支持同事的工作?想想,真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