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信”起了作用,回報社的路上,滕瀟打電話給他,說剛看完他的信,又近乎無所顧忌地笑了一陣後,說讓他別急,等她那邊調整好了自然會找他。
這個電話打了等於沒打,調整好了是什麼意思呢?也存在着調整過後沒有都市報訂單的可能,自己現在已火燒眉毛了,滕瀟卻還在打太極。
但也絲毫沒影響他在穗城大學管理學院所感受到的興奮心情。
回到廣告部,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卻見楚寒風正召集人開會,他驚愕了一下,想退出去。
“沈江河,進來,坐。”楚寒風向他招手。
開會的人,鄭四海,王嘉澤,夏洛,田衝,都是“楚江大廈”的人,現在“楚江大廈”的人運氣爆棚,個個都有業績。
“我認爲,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沈江河確實有些亢奮,想和大家分享一下今天的成果。
但話一說,才醒悟他們在開會,主角是楚寒風,才住了口。
“又簽單了!”
大家都一起替他高興。
可以說,“楚江大廈”現在的人空前團結,原來鄭四海有點不合羣,但經過這次的專題,沈江河起了重要作用,鄭四海才意識到沈江河之前的一片苦心。
“沈江河,想說什麼,繼續。”楚寒風卻在鼓勵他。
他就把今天從穗城大學管理學院這事,自己的判斷和想法說了。
“這是好消息,楚總正在和我們商討以後該怎麼做,你這件事確實是個鼓舞。”夏洛呵呵直笑。
因爲鄭四海這次專題的成功,楚寒風有個大膽的想法,就是增刊擴版,由廣告部來做消費週刊,這個週刊就是擴大型的專題,既可以避免與編輯部的衝突,還可以更好地培育市場。
這事可行性到底有多大,楚寒風和“楚江大廈”的人在一起商議。
沈江河的一番話,讓楚寒風迅速做出決定,幹!
但這不是想幹就能幹得了,得需要集團和報社支持同意。報社沒錢,集團沒資金投入,增刊擴版需要資金,如果成功,將會使廣告部的業績呈幾何性上升。
當然成本也會更高。
“這事急不得,目前雖然業績不錯,但還要繼續努力,讓集團看到我們增長的前瞻性,纔有可能。”
楚寒風強調又勉勵大家再接再厲。
“這個專題不是你提出來的麼?怎麼在老鄭口裡成了他的專利了?”田衝事後問沈江河。
“這個不重要,誰首先做出來的就是誰的,不也是咱們楚天大廈的麼?以後不要質疑這個事情。”沈江河知道田衝爲了自己,但爲了能團結一致,就勸田衝不要有這種想法。
回去之時,又遇到寧安安,怎麼有點陰魂不散。
但今天沈江河的心境比以前寬廣了很多,似乎能容天下之事,說改造自己,卻發現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腦中滋生榮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他。
可能是被環境所迫,意識形態也得到了改變。
“安安,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可能是那天自己太過強硬,寧安安傲在那裡看着自己,一言不發。
知道她在等自己,他主動發出邀請。
他不相信寧安安會喜歡自己,一個秀色可餐的本地人怎麼會喜歡自己這個窮得叮噹響的外地人?
但那天在果園騎單車回來時,她確實摟住自己,把臉貼在自己的背上,加上寧老頭不遺餘力地撮合,這事不管怎麼樣,
不能像以前那麼迴避了,做人要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行,你跟着我,那邊有家咖啡廳!”還是那德性,如殭屍,嘴裡沒一絲熱氣。
“你天生這麼冷,還是裝出來的?”沈江河開起玩笑來,說實話,是她冷熱交替,溫差比較大。
“都是你逼的!”繼續冷。
“大小姐,天地良心,一,我沒資格逼你,二,從打第一面見你,你就是這模樣。”沈江河只有搖頭苦笑。
“你難道讓我對你這個新員工嬉皮笑臉的?!”
“那行吧,你繼續這樣,已經習慣了,不要波譎雲詭就好。”沈江河暗自笑了笑。
兩人來到村口穗城大道南路邊的一個咖啡館。
“你說吧,找我談什麼?”兩人坐下,點了咖啡,寧安安率先扔過來一句話。
“不是你找我的嘛。”沈江河還沒想好找她說什麼。
上次向段總問許建軍一事,到現在還沒有回覆。
“我想讓你回公司。”
“那不行!”
“我想讓你幫我。”
“只要不是讓我拉P,可以考慮。”
“那我談完了!”寧安安瞬間拉長了臉。
“你喜歡我?”他不想隱諱了,單刀直入。
她睜大眼睛看了一下他,然後垂下眼瞼。
“你有沒有智慧?你長的是腦袋,不是個瓢?你還喜歡我?我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一無所有,你憑什麼喜歡我?”
“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知道,我們六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裡,連牀都買不起,只有鋪一塊木板在地上當牀。”
“這樣的人你也敢喜歡,我告訴你,你信不信?我把你賣了,你還幫我數錢!”沈江河想嚇嚇她,讓她知難而退。
“是你想多了吧!誰喜歡你!我說過嗎!”寧安安一下子激動起來。
“你嚷什麼?”他看看四周,“那你纏着我幹什麼?那天你還抱住我,我記得我辭職那天,你還拉着我坐在你牀上,你說,你這是想幹什麼啊?是你這種身份的人應該幹得事嗎?”沈江河壓低聲音,把自己想說的要說的,她受不了和受得了的話合盤而出。
“我就那樣!我在你面前我就這樣!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行嗎?我幻想,不行嗎?我要留住你,我有錯嗎?!”寧安安又大聲嚷嚷,說着眼圈都紅了。
“我們好好說,不行嗎?”他扯了一條紙巾給她。
她沒理他,別過頭去,好半天沉默後,扭回頭,又成了原包裝。
“好,你不喜歡我,這就對了,我的談話結束。”沈江河說完,喝了一口咖啡。
“我只想問你,你當初爲什麼走?!怎麼說走就走?!你不是現在也一樣做業務嗎?!”寧安安一陣逼問,頗有些怨氣。
“八百年前的事,你還回頭,這是你逼我的,我想做編輯,你第二天讓我跑業務,我只有辭職。但你又卡着證件,好工作找不着,我不可能在外邊辦個假證吧,這事我做不出來。沒辦法,被逼的走投無路只有跑業務。你還說我逼你,實際上是你在逼我!”沈江河心裡沒有怨氣,說的很平靜。
寧安安面如死灰,呆愣在那裡。
“算了,都過去了,不瞞你說,我還真得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現在每天還待在屋子裡爬格子碼字,不知道外邊的世界這麼精彩。”打一巴掌再給一紅棗,他安慰了她一下。
她的臉色沒有回暖,雙手抱住自己的臉伏在桌子上,半天不響。
“好了,以後就算是朋友吧,我可不想你讓我記憶猶新,刻骨銘心。”沈江河想起那天她賭咒一樣的話。
“我要讓你回來!”她猛地擡頭看着他。
語氣不容置疑,但眼光中滿懷期待,夾雜着一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這事翻篇了。”怎麼話題又回到原點?他向來是吃軟不吃硬,面對她這種深閨怨女般的發泄情緒,他絕對不會服從,也沒法做到。
自己這段時間我容易嗎?不是想幹嘛就可以幹嘛的日子,在報社在大院裡還有點安全感,但在她那裡如白雲悠悠飄來飄去的,心裡落不了地。
“我走了!”她站起身,提着包,那臉色,充滿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惱羞成怒的陰影。
唉,怎麼就說不通呢?
要是原來在她那裡工作做得挺好,她這種情緒還好理解;如果兩人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有了瞭解,這樣也能理解。
但兩人在一起純屬針尖對麥芒刀劍如夢般在相互掙扎,水火不相容的境況。
要說和諧一點的時候,就是上次去段總那兒的情景,自己只是成功地扮演了一個角色而已。
“先生,這是剛纔那位小姐轉交給你的。”咖啡廳的服務員遞給他一個信封。
他掏出裡面的東西一看,就是幾張手機充值卡。怎麼?還想藕斷絲連?你送給我,然後我再送回去?
他今天已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明知道自己不會收她任何東西,她卻來這麼一手。
他準備把充值卡還給寧老頭,來到寧氏祠堂前,發現大門緊閉,嘿,這父女倆還挺會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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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城花園。
蘇丹青提着沈江河買給她的東西進門,看見林西雅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
“過來幫忙提一下東西。”蘇丹青看女兒的神情,估計又遇到什麼事情了。
平時只要自己進門,林西雅還挺有熱心的,現在手裡這麼多東西,她卻無動於衷。
林西雅這才懶懶地過去,接過她媽手上的東西,也沒看一眼,如同提着垃圾。
“平時你不是像只老鼠的嘛,這些東西看不上?”蘇丹青料定女兒有事。
沈江河送給她的東西只是些餅乾之類的,但屬於這類東西的極品,要在平時,林西雅肯定會歡呼雀躍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
林西雅把東西丟在茶几上,又成了思考者。
“你女兒呢?”蘇丹青沒再理會林西雅,問正在廚房忙碌的林南方。
“我女兒不是你女兒啊。”林南方踮着鍋勺。
“哎呀,人呢?!回來沒有?”蘇丹青樣子有點急切。
“房間,自己去找。”
蘇丹青轉身敲了敲林西萌的房門,林西雅有點失落地看了她媽一眼,但枯坐在那兒沒有動彈。
“有事?”林西萌打開房門。
“聽說你要去都市報實習?”蘇丹青在大女兒面前不會囉嗦。
林西雅一聽到都市報,頓時豎起耳朵,須臾,又像氣球泄氣一般軟塌下去。
“之前不是說過嗎?您看可以嗎?”林西萌聲音綿柔。
“我只是想再度和你確認一下,以後的路還得靠你們自己去走,進了都市報,可能只是做廣告,你要想清楚。”蘇丹青說了一句就走開了。
“我去實習,又不是去正式上班。”林西萌嘟噥了一句。
“說,今天又給我惹了什麼事?!”蘇丹青看了一眼像被霜打了茄子一般的林西雅。
“媽,我完了,沒精神寄託了,都市報進不去了。”林西雅很是沮喪。
她今天就是想去都市報廣告部,看看需不需要業務員,她聽說過楚寒風,但不敢去找他,好在沈江河把她推到了唐文武面前。
唐文武對她說,廣告部需要大量業務員,硬性條件只有兩個:一是有相關工作經驗;二是具有大專或大專以上學歷。
業務經驗還好說,之前在寧安安那裡上過班,雖然沒有正經八百地跑過業務,但也是跟着業務員下過市場,這個還好辦,但要大學文憑,這讓她有些苦惱,現在就是想在外邊辦個假證都沒辦法,集團那裡已有她的入職材料了。
“活該!誰讓你當初不好好讀書?!你以爲你是誰?現在知道厲害了吧?早就給你說過了,非得自己去找,就你這條件,掃大街還湊合。”
蘇丹青聽說她自作主張去了都市報廣告部,好一頓挖苦。
“媽,您幫我想想辦法吧,我真得想去都市報,在資料室真得很憋屈,我真得控制不了自己了。”林西雅帶着一副悲憫的神情。
“那你先憋着,工作換來換去,有什麼好?只有耽誤自己,你想想,這一晃三年過去了,你做什麼靠譜?你對什麼上過心?”
蘇丹青已下決心, 讓女兒去都市報廣告部,但她沒說,擔心她又做不長。
“媽,你就行行好吧,這次我真得會努力的,好不好嘛。”林西雅知道她媽有辦法,一陣撒嬌。
“行,你再等等,我先問一下那邊的情況。另外,到時候你進了都市報,多多向沈江河學習。”
蘇丹青語重心長地說。
她今天考慮了很久,如果林西雅執意要去都市報廣告部,很是希望沈江河能幫幫她。沈江河誠實可靠,又教過書,只要林西雅真心跑業務,說不定跟着沈江河能收收心。
她實在拿這個小女兒毫無辦法,黔驢技窮了。
“您還認識沈江河吶?”林西雅好一陣驚訝。
“我怎麼不認識!他天天往我這裡跑。他人好,你呢,不要老是耍性子,但有一條,千萬別對他說你是我女兒,也不要說認識我。”
蘇丹青這樣想,是不要因爲林西雅是自己的女兒,而讓他心裡有什麼負擔,就林西雅這個性格,擔心沈江河好心辦壞事,什麼都不知道,還可能無心插柳柳成蔭。
“哎呀,這個沈江河,他在寧安安那裡背後說我壞話,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她一聽她媽要讓他向沈江河學習,就很有牴觸情緒。
“你是我女兒,我不清楚你?!就你現在這態度,你要是不聽,甭想去都市報,還有,以後你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了!”
蘇丹青真有些生氣,說了狠話。
“好,好,母親大人,我聽你的,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