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成學校的廣告很多,其集團策劃的目標就是以學校帶動樓盤的銷售,再主要以入住業主的子女作爲招生對象。
校長對他說,學校的招生廣告中有樓房的元素,樓盤的廣告中也會植入學校的信息,只是訴求點不同。
“您還得和集團那邊聯繫。”學校負責招生策劃的經理對他說。“我們的招生方案都得報集團審批。”
學校這邊從宣傳專員、策劃經理到主管副校長和校長一條線都已經溝通過了,最終決策的還是集團。
從東成學校出來,他直奔東成西就集團,集團在有“東方曼哈頓”之稱的南江邊,距離報社不是很遠。
“有沒有預約?”前臺聽說他找滕瀟,就問。
滕瀟是東成西就集團營銷總監。
“沒有,我剛從學校那邊過來,校長推薦的。”他想借用一下校長的名義。
“對不起,沒有預約您不能進去。”前臺小姐拒絕了他。
他正想爭取時,卻見許建軍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來這兒幹什麼?”許建軍看見他有些奇怪。
“見客戶。”沈江河知道他現在負責房地產廣告,在客戶這兒能遇到同事,心裡也高興。
“不是吧?這可是我負責的,你怎麼插上一腳?”許建軍有些不高興,好像沈江河搶了他的東西似的。
“不矛盾啊,你做你的房地產,我做我的學校,說不定相互配合一下,兩全其美。”
沈江河並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悅神情。
“你和誰聯繫的?”
“滕瀟。”
“滕瀟?!我和她關係挺好的,剛纔就是見她。”許建軍像被什麼咬了一口似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那就好啊,這你得幫幫忙。”沈江河想的簡單,同事之間應該相互幫助。
“你說合適嗎?同一家報紙,跟進的又是同一個人,這叫浪費資源。”許建軍很不認同他的觀點。
浪費?!沈江河這才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自己在這裡純粹是浪費時間。
俗話說,瘦田無人耕,肥田有人爭。現在都市報還是塊不毛之地,就這樣不經意之間,狹路相逢了?
“老許,也不能這樣界定吧,各自做自己的,殊途同歸而已。”沈江河收起笑容。
總不能像動物那樣,到一個地方撒一泡尿,就標明是自己的領地吧,學校的計劃不報上來,滕瀟怎麼審批?
“呵呵……好說,好說。”許建軍見他認真了,自己就笑了,說以後兩人通力合作。
這纔是沈江河期望的局面。
“怎麼?和古京京郎情妾意了?”沈江河以爲他想通了,就沒在意他剛纔的情緒,開了一個玩笑。
心裡還責怪自己太小氣了。
“那是肯定。”許建軍有些得意。
廣告部的一朵花,就這樣被他輕易掐走了,還是趁人之危,生米做成熟飯。
這是沈江河有點看不起他的,只不過男人之間的那點小九九,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但他一直覺得許建軍有點怪怪的。
許建軍說話帶有一點鄉音,之前沈江河以爲他是自己的老鄉,幾次問過他,他堅決否認。
但向靜明確說過,廣告部除了唐文武、於江南和袁媛外,都是楚江人。
他不想承認,是想隱瞞什麼呢?據他說,原來他有一個檔口,是賣手機的,把檔口轉讓後纔來都市報的。
現在正是這種通訊工具爆發的年代,
有檔口閉着眼睛就能賺錢,把檔口轉讓,是不是經營不善呢?能做到這個地步,確實是個人才!
事情沒那麼簡單。
許建軍剛纔在沈江河面前放了一個煙幕彈,他不會罷手,在他的眼中,沈江河就是動了他的奶酪……
沈江河在東成西就集團那裡一無所獲,只得去周邊的學校轉了轉,看看天色漸晚,纔回到報社。
在大院門口遇到正下班回家的楚寒風。
“東成學校現在怎麼樣?聽說要下單了?”楚寒風叫住他。
下單?!
沈江河一下子愣住了。
楚寒風一般不會過問業務員具體的客戶情況,這麼一問,沈江河自然就聯想起許建軍來。
他自認爲平時和許建軍關係不錯,沒想到,卻在背後給自己使絆子。
如果許建軍在楚寒風面前說說東成地產的事,那是在他職責內,現在直接把手伸到了學校,他想幹什麼啊?!
“現在學校正在做計劃,做好計劃後纔會報到他們集團審批。”他還在還不能肯定學校會不會把都市報列入計劃之中。
說要下單,完全是沒影的事。他是老實,但不愚蠢,許建軍這麼說等於是直接抄了他的後路。
如果下單了,許建軍在楚寒風面前有言在先,這是他的功勞,如果沒有都市報的廣告計劃,說明自己的工作沒做好,許建軍如果再落井下石,自己將吃不了兜着走。
許建軍擺明了,就是要強搶沈江河的客戶,這簡直是打劫!
“哈,抓緊!”楚寒風沒有再細問。
都說在這個行業,叢林法則纔是真正的遊戲規則,成王敗寇。
沈江河陡然覺得自己如履薄冰,平時看起來風平浪靜,沒想到卻是暗潮洶涌,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現在許建軍把這事捅到楚寒風那裡,沈江河已被逼到牆角。
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捲入了弱肉強食的戰場?
他不能退縮。
必須戰必勝,攻必取!
否則自己只會淪爲犧牲品!
他給滕瀟打了很多電話,不是佔線就是沒人接聽,再加上許建軍說他和滕瀟的關係很好,這讓他如坐鍼氈。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要做好死馬當活馬醫的思想準備。
最土最原始的辦法,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他只有給滕瀟郵寄樣報,並且還手寫了幾封信,堅持一天一封,寄希望能打動她。
沈江河白天跑業務,晚上還要查資料,睡眠時間嚴重不足,神經又繃得緊緊地,但他勞而不疲,如打了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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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沒辦法休息,他答應過寧安安,去幫她找客戶拉幾個版面,對他來說,確實有些勉爲其難。
他只想藉機拿回自己的證件,然後井水不犯河水,她走她的陽光道,自己走自己的獨木橋。
寧安安見他如約而至,冷若冰霜的臉上頓時鋪上了一層陽光,笑吟吟地遞給他一盒名片。
他接過來一看,嚇了一跳,她竟然沒徵求自己的意見,擅自做主以她公司的名義,給他印了名片不說,還把自己的職務標爲總經理。
想以職位來誘惑自己?什麼鬼總經理,說穿了就是一個業務員,楚寒風的“老闆概念”已根植在心,這種小伎倆豈能鼓動自己?
“寧總,您這樣一笑起來,我好似如墜深淵。”他上次還說她笑起來更好看,現在直接對她的動機表示嚴重懷疑。
“不是爲了工作方便嘛。”寧安安以爲他多少會有些激動,但事與願違,“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公司也會樂意。”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還公司樂意,公司是誰的?!還不是你,直接說自己樂意不就結了?!
“這個職位太高了,鄙人高處不勝寒!您太擡舉我了。再說,我過來不是工作,這可是您說的,我來是幫忙。”
他說話的語氣沒有一絲兒熱度。
不過,按照之前她說的一些情況,自己現在要去見客戶,必須需要一個身份,才能達到迎門一腳的效果。
“你可以把這名片看成道具。”她板起面孔。
她在印名片時,爲他的“職務”權衡了很久,有引誘他的成分,也有心裡對他主觀的評價。
可他卻視爲草芥,寧安安自尊受挫,心裡有些憤憤然。
是哦,自己就像個演員,還是被迫營業。
“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自認倒黴,自己答應的事,就是火坑,也得往下跳。
要是廣告部同事知道這事的結果,可能會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後果。
她只是鼻子裡哼了哼。
“又想幹嘛?”她見沈江河定定地看着自己。
“我現在身邊是不是缺一個秘書呢?”沈江河心裡有點以牙還牙的惡作劇。
“我?!”她睜大眼睛。
他心裡樂了一下,誰讓你把我擡到總經理的高度?那還不得需要一個助演?
“沈江河,你……”她本想說他幾句的,又擔心他撂挑子不幹了,只有無奈地垂下眼瞼。
客戶在通訊市場的樓上。
這是穗城市最大的通訊市場,每天前來選購對講機傳呼機和手機的人絡繹不絕。
極速膨脹的年代,只要在這兒有一席之地,就會穩賺不賠,聽說成就了很多暴發戶。
一到五樓是市場,五樓以上是各公司辦公的地方,要見的客戶就在樓上。
“這次能不能在客戶那裡閃亮登場,秘書的作用是不是很重要?”
沈江河進入通訊市場,在電梯裡故作玄虛地說。
這一半是真,一半就是挑戰她在自己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虐”她一下,以後她要是再找自己,先得掂量掂量,找準自己的位置。
她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臉色黑雲壓城城欲摧,看得出來,她在忍耐。
“寧總,哦,寧秘書,見客戶要面帶微笑,你曰(yue)呢?”他不無揶揄。
“沈江河,你不要太過分!”她終於忍耐不住。
話剛說完,電梯響了一聲,提示着已到達目的地了。
寧安安先走出電梯,然後走在他的左前方。
這還真是秘書應該所在的位置,他禁不住笑了出來。。
她回過頭來惱怒地掃了他一眼,他只得趕緊換了一種神色。
“段總,我是通訊學會通訊雜誌的寧安安,這是我們沈總。”寧安安的秘書功能還真不賴。
“段總,您好!”沈江河握住段總伸出的手,臉上笑意盎然,一半是禮節,一半他覺得寧安安的樣子有些滑稽。
寒暄了一陣。
“沈總,說句心裡話,我公司不用打廣告,現在的產品供不應求。”段總看起來就是一個暴發戶,仰靠在大班椅上,翹着二郎腿。
寧安安一聽,頓覺失望。
但沈江河聽得出來,他現在就是想做廣告,不然不會在週末這個時間,這般無聊來接待自己。
這就是動機,動機之後肯定有目的。
“單純從銷售來說,貴公司確實不需要廣告,但從公司的形象,實力以及公信力來說,也不盡然。”
沈江河一邊附和,一邊提示。
這也是段總內心的想法。
“但你們這雜誌,沒什麼影響力,發行量更無從談起。”段總裝作很懂行,開始找茬。
寧安安正要說話,他用眼神制止了她。
“這是行業內部交流刊物,影響力和發行量自然不能和大衆媒體相比,但很精準。”
他知道,如果對方沒興趣,就不會在自己面前挑刺和抱怨,這是對方爲後面的話題打埋伏。
“精準?!怎麼個精準法?那請沈總說說吧。”段總把頭往前傾了傾。
這是明知故問,只是想驗證自己想的和沈江河說的是不是一致。段總需要的就是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
“我們的雜誌主要面對行業內的機構,包括廠家,科研機構,甚至是相關的行政事業單位,貴公司作爲經銷商,做廣告的訴求是在這些單位面前強化自己的實力,以求以後更好更大地合作。”
沈江河之前已做過相關功課,和自己在廣告行業的首秀一樣,這樣的客戶只有三板斧,見到他就成功了一半,先挑刺,再壓價,然後給他一個他自認爲認可的說法,剩下的就是籤合同了。
“那依您看,我該怎麼做?”段總有些迫不及待。
“一次三個P,軟文加產品信息再加形象廣告。”沈江河讓他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公司。
“怎麼收費?”這是對方最關注的問題。
“廣告收費不打折,買一送二。”沈江河說明硬廣也就是形象廣告收費,軟文和產品信息贈送。
“好!沈總,爽快!”段總拍了一下桌子,讓他等一下,自己出去打個電話。
“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就送版面?!”寧安安看段總出去了,有點不高興。
“回去再說!”在這兒不方便討論。
他眼光掃了一下段總的桌子,發現一個總裁班培訓的宣傳冊,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
是產權交易中心面對企業中高層的招生培訓,在他印象中,自己沒有這家單位的信息,於是,他掏出紙筆記了下來。
“沈總,這樣,就按您所說的,一次三個P,我連續做三期,另外,我兩個朋友也按這麼操作,可以吧?!”段總拿着電話走了進來。
“可以,可以,只要是您介紹的,看在您的面子上,都可以一樣。”沈江河沒想到還會有意外驚喜。
寧安安更是兩眼放光。
“想不到沈總這麼年輕,前途無量啊。”段總握着他的手說。
“那裡,那裡,段總纔是行業中的翹楚,以後還真得要跟您好好學習學習。”
兩人都看着對方,哈哈大笑起來。
和段總及他的兩個朋友簽定合同後,已到了下午。
雖說送了兩個P,但三家公司加起來,廣告實收金額令寧安安興奮得面若桃花。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不給對方甜頭,第一次合作,不會這麼順利,也有可能節外生枝。”
沈江河看寧安安沒再責怪自己自作主張送版面,以免後患,還是向她解釋了一下。
就今天這三筆廣告費用,足夠她公司半年的開銷,讓她先穩定再求發展。
“一切聽從沈總安排!”寧安安那張臉嫵媚無比。
“別這樣叫我,我就是您的傀儡,道具而已,我的任務完成了,寧總,您該把畢業證給我了吧!”
沈江河不得不提醒她。
“回公司我再找找,應該能找得到,但事情還沒完呢,你答應送的軟文,還得要麻煩你。”寧安安再次提要求。
“寧總,懇請您不要得寸進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並不是我的工作啊,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經不辱使命,功德圓滿了。”沈江河有點生氣。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保證把你的畢業證找到,以後也不會再強迫你。”寧安安盡是許諾和甜言蜜語。
央求了他半天,沒轍,她豔若桃花的樣子,再一次劫持了自己,沒辦法,心軟,他只有答應了。
三篇文章,如果是按照八股文般公司簡介的格式,他可以一揮而就,但這是雜誌要刊登的,也不能讓客戶看扁了自己,馬虎不得。
即使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但答應了,也得盡職盡責。
他住的地方人多,回去寫不方便,在報社更不行,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在她公司完成。
寧安安的公司,實質上是由兩居室的住房改成的, 大廳是職員辦公的地方,一個房間是她的辦公室,另一個房間則是她的臥室。
吃罷晚飯,他坐在她的辦公桌前,打開她的電腦,開始根據對方提供的資料擬寫稿件。
幾天來馬不停蹄的勞碌奔波,他不是鐵人,實在是疲憊不堪,但沒有辦法,只有讓寧安安泡茶衝咖啡提神。
有了業績,寧安安做起事來相當賣力,鞍前馬後,泡茶,衝咖啡,幹起活來頗爲認真。
“寧總,我怎麼覺得你這秘書的活要比當老闆做得好呢?”他聞到一股香味,見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她在身邊,就是擾亂,他寫起來無法集中精神,就故意損了她一下。
她倒沒有甩臉子,有些無趣地默默離開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已經很晚了,想必剛洗完澡,只見她穿着睡衣又走了進來,香氣撲鼻氤氳滿屋,那身材前凸後翹,走路楊柳扶風的樣子,多少令他有些心猿意馬。
“寧總,你能不能不要干擾我呢?要不你來?。”
他隱隱覺得,寧安安是有意在自己跟前晃悠。
他想說你穿成這個樣子,也是爲了給我提神?但他沒說。
記得當初跟她提出離職時,她一下子慌了,把自己拉進她的房間,讓自己坐在她的牀上,然後她緊挨着坐了下來。當時她的體香以及嬌喘微微,讓他一下子失去了聽覺能力,差一點被她迷惑了。
寧安安沒說話,檢查了一下茶水和咖啡,然後湊到電腦跟前,看了一眼他正在寫的東西后,一聲不響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