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陸最著名流浪詩人彌爾頓曾經這樣評價斯科特:“白天的沃倫斯坦宮,夜晚的旺爾熱街,如果有誰來過斯科特卻沒有見識過這兩樣東西,那他一定得了失心瘋!”所以說,如果你既不瘋也不傻,就不會在斯科特入夜後還把自己關在家裡。這裡可是都城斯科特,最不缺的就是交易買賣!只要你的口袋裡的金子夠沉,旺爾熱街上的人就會尊敬你,他們會像對待一位帝王一樣侍奉你。
據說,僅僅是據說,沃倫斯坦宮的主人年輕時曾經來過這兒。有人說皇帝帶着禁衛軍大搖大擺地走在旺爾熱街上,東指指,西點點,然後就有人把東西打包帶走,離譜的是利維坦的主人連錢都沒付!有的人就搖搖頭,說皇帝明明是微服私訪,到旺爾熱街體察民情,“順帶”買了點東西。具體情況沒個準數,可街上的人都說,一定是隻有旺爾熱街纔有皇帝想要的東西,不然誰會無端離開沃倫斯坦宮?善於把握商機的旺爾熱小販就趁熱打鐵,在街頭和街尾拉滿了橫幅“帝王的選擇”。之後,旺爾熱街理所當然地成了斯科特乃至西大陸最有名的集市。“帝王的選擇”,這則傳遍西大陸的廣告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旺爾熱街離皇宮並不算遠,當地人稱爲“第一大道”,四百多年前,利維坦開國皇帝就是在這裡被薩拉斯特第一任教宗凱末爾冊封聖徒並承認利維坦的合法性。雖然斯科特幾百年的擴張和翻修使旺爾熱街不再居於要道,但懷舊和尊重傳統的斯科特人還是把它改造成了西大陸最有名的集市。
班克斯和葛萊琴並肩走在旺爾熱街上,在最初的新奇後,旺爾熱小販無休無止的吆喝和叫賣開始讓班克斯感到厭煩。
“這位美麗的小姐,這款項鍊精選大陸南邊海德堡的珍珠,北邊海格力斯的維爾尼斯銀鏈,再經由斯科特本地最嫺熟的工匠打造,只要1個金幣!不來試一下嘛?”班克斯猶疑地看着正在亂噴口水的小販手中一大把所謂“精選”出的項鍊,轉頭卻看見葛萊琴兩眼冒光地看着同樣銀光閃閃的項鍊。 “不是吧。這玩意才1金幣,我看是假的!”班克斯捅了捅葛萊琴。
“這位先生,話可不能亂說!”小販捋了捋自己的亂髮,看來他的確將自己生活的全部奉獻給了這項充滿錢途的事業。
“你在我耳邊上像只蒼蠅一樣叫喚了半天,還不許我說幾句?”班克斯看了眼依然兩眼冒光的葛萊琴,他氣的可不只是小販。
“先生,在旺爾熱街可千萬要小心說話,”小販把一大把項鍊掛在脖子上,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販,“上次有個外地來的貴婦人,在那個攤位上看到一塊海豹皮,就嚷道‘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小海豹多麼可愛’、‘你們這羣屠夫’之類的話,您猜怎麼着?”小販好容易才憋住笑,“先是這片,然後迅速擴展到整個集市,所有聽到那些話的人都笑得死去活來、哭爹喊娘!笑聲甚至把戍衛隊都招來了,他們還以爲發生了暴亂!最後,那位貴婦人在惡意滿滿的嘲笑中離開,我懷疑她這輩子都不敢再來旺爾熱街。”小販拍了拍班克斯的肩膀,彷彿在惋惜他失去了一位潛在顧客,“所以說啊,這裡是斯科特的旺爾熱街,千萬不要和小販過不去,哪怕是皇帝來了也得乖乖聽我們吆喝!買了東西就要付錢!”
“我聽說皇帝來這裡拿了東西可沒給錢。”班克斯還是知道一些旺爾熱街的小道傳聞的。
“你以爲皇帝真的來過這裡?”小販聳聳肩,“廣告,這是廣告!如果顧客是皇帝,那我們就是光明神!”
班克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販,身旁的葛萊琴突然說道,“我要買一條!”
班克斯咳嗽一聲,意思是反正我不付錢。葛萊琴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幣,瞪了眼班克斯,戴上項鍊後歡快地走了,意思大概是……“小氣鬼”。
班克斯連忙追上去,背後傳來小販的聲音,“祝二位幸福,這裡是旺爾熱街039號店鋪,歡迎下次再來……”
“葛萊琴,你越來越漂亮了,連戴條次貨都如此美麗!”葛萊琴依然背對着班克斯向前走,看來班克斯還得再加把勁!
“葛萊琴呀葛萊琴,今天月色極好,雲淡星高,大街小巷燈火通明,但你卻比這些都要重要…………重要……因爲你是如此……”
葛萊琴突然肩頭顫動,轉身已是笑意連綿。“你又來這套。你是故意裝成結巴的,對不對?”
班克斯撓撓頭,這絕對不是個問句,此時只要微笑就好了。
葛萊琴把項鍊摘下來,“這是我們到都城後的第一個紀念品。再說,明天可是情人節!我本來期望能你買給我當禮物,沒想到還是我自己買下了。”
班克斯這下是真的撓頭了,“我以爲……你可以早點對我說呀。”
“雖然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但是,我決定把它送給你!這是禮物,你必須收下。”葛萊琴像頭小鹿一樣跳到班克斯身前,把項鍊塞進他的胸袋中。
“謝謝……”班克斯看着葛萊琴,胸中涌出的是決堤的柔情和感動,只是他並非注意到這感情的微妙。
葛萊琴羞澀卻大膽地看着班克斯,反倒是小男人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葛萊琴,今天上課怎麼樣?”班克斯想要逃離這段沉默,他必須說點什麼纔好。
葛萊琴失望地踱着步,她不明白麪前的男人是真傻還是裝傻。
“羅素所說的東西完全和家鄉的馬裡諾老師說的不同。”班克斯估計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是啊。但我覺得羅素老師說的非常有道理。也許是我們把事情想簡單了。”葛萊琴嘆了口氣。
“羅素早上說的有真有假。”班克斯轉眼間又成了課堂上的班克斯,“你還記得羅素一開始說的嗎?”
“不記得了……不過我應該記在本子上了。”葛萊琴小聲附和着身旁的男人。
“他說他不是在教我們歷史,而是告訴我們探求真相的方法。我覺得他把我們引向了一個分岔口,左邊和右邊或許有一條是真理之路,或許……兩條都是死路。”班克斯開始回憶課堂上羅素的話,“他肯定隱瞞了什麼,這意味着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一些事情;但他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這意味着他想讓我們知道一些事情……”
葛萊琴打斷了班克斯的胡思亂想,“現在別想這些了,夜還長着呢。你還記得亞里布蘭的教堂嗎?”
是啊,夜還長着呢,班克斯想起他的家鄉,想起他和葛萊琴相遇的地方,想起……
也許是光明神祝福着月下的兩個年輕人,不然他們怎麼會並肩走在一起?就在這漫長的夜,有太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