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邁開步子飛奔着,走廊上高度戒備的獨角獸在耳邊響起弗里德里希的腳步聲時就相繼打開沿路的一道道門禁,想必面色凝重的一處處長正在執行一項極爲重要的任務。弗里德里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現在想起剛纔皇儲殿下的話還是會覺得不寒而慄,可他不敢放慢腳步,他要馬上向大人報告皇儲想脫離獨角獸的保護,計劃有變!
弗里德里希在獨角獸是個異類,這並不是說他是靠裙帶關係纔得到一處處長這個職位,而是說他的長相異於常人。一處處長長得很醜嗎?相反,弗里德里希高大英俊而且談吐得體,最要命的是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還掛着淡淡的微笑,多少都城的貴族女子濃妝豔抹節食縮衣只爲了和他在酒會上共舞一曲?那問題出在哪兒呢?原來是弗里德里希像極了海格力斯人!淡金的直髮,挺直的鼻樑,碧綠的雙眸,如刀削般的臉部線條,甚至連弗里德里希這個名字都充滿了海格力斯的味道。所以一處處長在獨角獸有個外號,海格力斯人!
光明神保佑,弗里德里希是土生土長的利維坦人,只不過他的祖先是海格力斯人,從家鄉不遠萬里遷居到了利維坦斯科特。幾代和利維坦人的通婚並沒有沖淡海格力斯的血脈,弗里德里希依然保留了海格力斯最純正的樣貌,但這能怪他嗎?可誰讓他長得這麼海格力斯呢?當然,獨角獸們也只敢在背後稱呼他的綽號,要是讓弗里德里希當面聽到“海格力斯人”,他準要讓對方的傲慢付出代價。所以在看到一處處長從自己面前飛奔而過,有幾個獨角獸就在心裡不禁嘀咕,看吶,那個海格力斯人又風風火火地跑去辦事了!
爲什麼要用“又”呢?因爲弗里德里希總是這樣,從春天忙到夏天,從夏天忙到秋天,哪怕是在冬天這個萬物休息的季節也沒有休假,抓緊時間小憩一下,一睜眼,他孃的怎麼又到了春天!與二處和三處那些坐在辦公室抽着煙、喝着咖啡的老爺們以及神神秘秘、行蹤詭異的四處鐵人們相比,風裡來雨裡去髒活累活一併幹就是一處的絕佳寫照,說到底,這就是命。可弗里德里希還是毫無怨言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不得不說,一處處長的工作相當出色,獨角獸之所以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全靠一處不知疲倦的工作。不少弗里德里希的好友爲他鳴不平,抱怨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弗里德里希就笑着搖搖頭,所有事情總會有個了結,但起碼不是現在,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氣喘吁吁的弗里德里希站定後整理一下軍裝,然後輕輕叩響大門,在得到“請進”的迴應後,他轉過身仔仔細細地看了眼走廊,4個獨角獸盡忠職守地站着崗,從他身邊經過的二處處長弗蘭向他打了聲招呼。弗里德里希深吸一口氣,好像要把這個景象永遠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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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默生伯爵把自己埋進成堆的文件中,這位大人在辦公室中似乎永遠都是一個姿勢——低頭翻閱文件。這其實很好解釋,一處向局長抱怨任務太多,二處向局長抱怨一處太懶,三處向局長抱怨二處太蠢,可局長向誰抱怨?何況愛默生伯爵只是個代理局長,程序上的掣肘讓他不可能完全順心順意地調兵遣將,所以啊,這也是命,有些活不得不他來幹,不然獨角獸就要陷入癱瘓。
伯爵不記得這是他批示的第幾份文件了,通常當他完成所有的批示站起身時,吊鐘的指針會指向代表深夜的那幾個刻度。他看了眼吊鐘,已經是晚上10點了,而他面前還有一打尚未打開的報告。伯爵加快了速度,拿起了一份文件,這是一處對在薩拉斯特的使團的報告。伯爵嘆了口氣,班克斯想必已經和青鳥以及梅菲斯特接了頭,小傢伙會吃不少苦頭,但願他不要輸得太慘。伯爵打開下一個文件,是二處關於利維坦軍部的評估,結論是尚未發現異樣情況。伯爵鬆了口氣,明天就會把皇儲殿下遇刺受傷的消息放出去,在這之後,潛伏許久的敵人會爆發出多大的能量?伯爵心裡也沒底,不過他有信心,最後的贏家一定是獨角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獨角獸的天職即在於此。
伯爵回想起那天他把弗蘭留在辦公室後,弗蘭堅持自己的看法,認爲英雄計劃近乎胡鬧,代理局長居然點了點頭,他對弗蘭說,“班克斯的英雄計劃只是用來掩人耳目,我們來現在來制定第二個計劃吧!”老謀勝算的弗蘭馬上明白了這個計劃是掩誰的耳目。所以,一共有兩份英雄計劃。班克斯的計劃不過是個引子和陷阱,小傢伙在薩拉斯特的表現根本不影響大局,真正的戰場還是在本土斯科特。二處的報告說明軍部的分裂是利維坦現今最大的威脅,可伯爵隱隱感到事情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簡單,他在很多地方都嗅到了梅菲斯特的味道,這絕不是好的信號。
這時,大門傳來敲門聲,代理局長直了直身子,說了請進。弗里德里希匆匆走到伯爵身前,報告了皇儲的異動。伯爵長嘆一口氣,他又不能把皇儲綁起來關進密封的屋子裡然後派上最精銳的四處獨角獸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皇儲要離開,自己還能攔着他嗎?弗里德里希突然俯下身在代理局長耳邊說了幾句,伯爵馬上驚駭欲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如下山猛虎般衝到門口,發瘋似地轉動門把,卻發現門被鎖住了!他慢慢轉過頭去,看到一處處長拿着一把小型弓弩對着自己,臉上依然掛着他標誌性的微笑,卻神情哀傷。弗里德里希扣動了扳機,嘴裡不斷重複着,“對不起,對不起……”
砰!門外站崗的獨角獸聽到伯爵大人的門發出一聲輕響,也許是自己的錯覺?他無比敬重愛默生伯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伯爵大人爲帝國付出了多少心血,無數個夜晚他都能看見通過門縫閃露出的燈光,直至凌晨也未曾熄滅。他又聽到房間裡傳來窗戶被打開的聲響,大人正在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有益於思考……這時獨角獸又聽到一聲輕響,他感到不有一絲不對勁,他猶疑地走到門口,叩響木門,“大人,您還好嗎?”門內一聲短暫而沉悶的聲響混合着被風吹起來的紙張發出嘩啦聲衝進獨角獸的耳膜,獨角獸皺起眉頭,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低頭一看,鮮血正從門縫裡滲出,沾染到到自己的軍靴上。獨角獸想把發顫的雙手對準門把,但他發現門被鎖上了。他想把門踢開,卻發現這扇門格外沉重!
一門之隔,獨角獸代理局長愛默生伯爵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門上,弓弩的強悍穿透力把他死死釘在門板上,臉上還維持着生前最後那震驚失望憤怒解脫的表情,風吹進被打開的窗戶,把桌上的公文吹亂吹散,忽然一陣狂風颳進屋子,文件就飛得到處都是,伯爵大人的手也被風吹得一晃一晃,不時砸在門上發出一聲聲低響。
第四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