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淵的目光落在水下的時間更多些,卻不知,對方來的人夠不夠多,夠不夠將這水染成血色,思及此,勾起了淺淺的笑,帶着點邪肆,還有眼底深處看不見的嗜血。媳婦兒希望他,除非是非爲不可,不要輕易造殺業,有人找上門想要他的命,如此,有多少殺多少,媳婦兒也絕對會站在他這一邊,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靖婉恰好回頭欲從桌上取切好的鮮果吃,無意間看到了他的笑,不管什麼時候看到,都會讓人止不住心跳加速,果然是個禍害,非同一般的妖孽。立馬挪開視線,尋找他目光望去,好像就只是水面,這隻得他笑得這麼惑人麼?想想以往,每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十次有八次都是爲了“勾引”自己,剩下的兩次,貌似是肚子裡在冒壞水兒。
“王爺這是想到什麼了?”靖婉笑問道。
李鴻淵側頭看她,“爲夫只覺得今日風光獨好。”毫不吝嗇的又給了靖婉一個傾倒衆生的笑。
靖婉默默的移開視線。那什麼,果然還是欣賞眼前的表演更有意思。話說她要什麼時候才能抗住這禍害。
李鴻淵見靖婉這小模樣,似乎就明白她在想什麼,止不住大笑出聲。
靖婉怒目而視,笑笑笑,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混蛋!
李鴻淵漸漸的止了笑聲,真將自家媳婦兒惹惱了,吃虧的還是自己,完全得不償失啊。
百舫渡開始之際,也最多隻能算是小打小鬧,即便是如此,旁人也是看到津津有味。
前面的樂音漸漸停息,一艘平頂畫舫緩緩行來,下方一溜的伎樂吹拉彈奏,上面頂着以偌大的半開半閉的花苞,行至一定的位置,花苞緩緩的打開,兩條白色綢緞飛揚而出,隨之露出了單手遮面的美人。蘭花指向下緩緩的移開,露出那張傾城容顏……
轉瞬,靖婉就聽到不少人同時叫出了“拂曉”兩個字,這人氣不可謂不高。
靖婉也算是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這麼個女子,如果表裡如一的人,待在風月場所,着實可惜了。
在小小一方天地,超過三丈長的綢緞,在拂曉手裡玩得不是一般的溜,偏偏還身姿優美,儀態萬千,絕對是一舞驚人。
在靖婉看來,這差不多算得上是霓裳羽衣舞了,雖然不知道前世歷史上的那一支舞是何等風采,但是後世人編排的亦是精彩萬分,拂曉這一支舞,有過之而無不及。換做前世,這樣的人,就算不能成爲舞蹈大家,依憑那張臉,依憑那一身才藝,也能成爲受無數人追捧的明星,成爲無數人的女神夢中情人都不在話下,現在只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踐踏的人。
靖婉壓下心中的不適,時代如此,她改變不了什麼,更何況,前世那樣的風雲場所就少嗎?
因爲靖婉他們是主客,拂曉大部分的表演自然都是他們所在的畫舫前面。
而拂曉只是可是而已,後面的十一家頭牌一一登場,或舞,或樂,或唱,花樣百出,精彩紛呈。
而等到這一波結束,夜幕也差不多降臨,再登場的時候,畫舫或者花船上都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那種將黑未黑,而亮度同時又不算高,有一種別樣的朦朧意境之美。
與此同時,萬花臺裡面也星星點點的點起了燈,因爲是在“室內”,外面透進去的光線就弱了,裡面的燈光自然就明瞭不少。
百舫渡開始,萬花臺裡面自然也不曾落下,當然,有主次之分,裡面更精彩的時候,外面的就會減弱,外面爲主的時候,裡面就會減弱,而等到夜幕徹底降臨的時候,又一波高氵朝降臨。
水色之間,越發的燈火通明,而相反的,水面以下卻越發的顯得幽靜黑暗,往常,或許躲不過藏了些游魚,現在就不知道隱匿着多少的危險。
在靖婉看得認真的時候,李鴻淵向後傾了傾身,微微的擡手,暗一立馬附耳上前,李鴻淵輕聲說了兩句,暗一隨即離開。
隨着時間的推移,花樣再變,主場換回了萬花臺,從頂上票落下無數的花瓣,隨後,從上緩緩的放下一方形的“大花籃”,又換了一身裝扮的拂曉正抱着琵琶起舞,花瓣以及灑落,那場面,仙出了相當的境界。
毫無疑問,在今日之後,拂曉的名氣會再上一層樓。
這原本是媚姨想要的,也是她安排的,可本身的目的是希望她吸引晉親王的目光,能夠讓晉親王將她帶入那個泥潭,可是,看到晉親王對晉親王妃的感情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此一來,她倒是有些後悔讓拂曉這麼出衆了,可是,有些東西已經安排好,想要更改已經來不及了,總不能因此不想讓拂曉出頭而打亂計劃,整個過程不完美了,就可能惹怒晉親王,那後果,絕對不是她們這些人能夠承受的。
受人追捧或許並不是壞事,擱在煙花女子身上,那就算不上什麼好事,或許因爲身價的問題可以挑一挑客人,然而,有錢有勢的人不在少數,而這些人也往往得罪不起,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媚姨幾次將目光落到晉親王妃身上,想要開口讓晉親王妃將人帶走,可是想想也知道,這可能性真不大,先不說這名聲問題,估計沒有哪個良家女子會給青樓女子贖身,誰會傻傻的幹“引狼入室”的蠢事,就算“狼”真的不是狼,也難以讓人相信不是,最後還是隻得作罷。
因爲之前已經吃過“流水席”,雖然入口的不多,但是,腹中一直不曾有飢餓的感覺,不過晚膳還是要用的,畢竟現在比起平日晚膳的時辰已經推遲了很多。因爲,媚娘說晚上備好的時候,李鴻淵也直接讓傳了。
倒不是依舊是流水席,而是一次性傳上了桌。
一道一道的菜送了上來,相比之前不同,這一次,全都是衣着統一的丫鬟,媚姨也是因爲之前從酒樓定菜被鑽了空子,這一次直接從樓榭舫裡出,從做菜到送菜,都是樓榭舫的人,她信得過。然而,她還是放心得太早……
倒數第二道菜,臨近桌邊,突然猛地將手上托盤連同菜品砸向李鴻淵……
然而,李鴻淵好似長了眼睛,腳下微微一錯,身體後仰,就完全的避開了。
……沒得手,女子手中原本藏在托盤下的匕首隨之揮出,眼見就要刺中李鴻淵,眼中閃過得色,然而,匕首的尖端離李鴻淵還有好幾寸的位置,就再進不得半分,同時還伴隨着噗嗤一聲,那是利刃深入肉體的聲音,女子眼瞳驟然放大,裡面有着錯愕,緩緩的低下頭,明晃晃的刀刃,穿體而過,血液順着刀尖一滴一滴的地滴落。
轉瞬間,刀被拔出,而後女子被狠狠的摜在地上,而倒地的時候,正好在她後面的那個女子也一同倒地,儘管是倒向兩個方向,但是卻是臉對臉,將對方臨死前的表情盡收眼底。
這一次發生得太快,靖婉回頭來看之際,黑妹跟白芍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婉婉別看。”李鴻淵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甚至帶着面對靖婉時的獨有柔和。
靖婉皺了皺眉,大概猜到了是什麼情形,倒是沒有非要追究,轉過頭,繼續看錶演,只是這心卻沒法完全靜下來了。
不用李鴻淵發話,不管是地面還是桌上都很快被收拾乾淨。
李鴻淵轉身坐到靖婉身邊,也不再顧忌什麼,將她擁入懷中。
相比之下,嚇得最厲害的當屬媚姨了,不僅僅是因爲這血腥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