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指了指一旁的檀木梳妝檯,“放在上面吧,手腳利索些,千萬不可有差錯。”
“是。”
宮女們排成一字形,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東西一一放在梳妝檯上,甚至連一點輕微的聲音都沒有發出。
待所有的宮女都出去,扶桑纔將首飾、脂粉都檢查了一遍才放心。
“公主,奴婢告退。”
西門太子在此,她當然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鳳輕語淡淡的掃了一眼梳妝檯,隨後,視線落在西門灃的臉上。
“你還有事?”
“沒事本太子就不能在這裡嗎?本太子就是想多陪陪太子妃。”
還未等鳳輕語開口,西門灃就立刻說道,“現在你算是本太子的太子妃了,聖旨還在這兒了?”
西門灃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聖旨。
上面可是寫得清清楚楚。
非嫣公主賜予夏蜀國西門灃爲太子妃。
鳳輕語沒有說話,聖旨在她的眼中起不了絲毫的作用。
她的事情向來由自己做主。
“你若願意在這裡待着就待着,本公主要休息了。”
鳳輕語起身,繞過屏風就往後面走去。
明日還不知要起多早,她當然需要好好休息。
纖白的手掌覆在肚子上,寶寶,明天孃親就帶你找父皇去。
非嫣公主賜婚西門太子的消息昭告天下,不過半天的時間,消息就傳遍了。
晁羿聽到了消息的時候,悽然一笑。
怪不得那個女子會急着來跟他說明一切。
原來她是嫁給西門灃。
若那是非嫣,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去阻止,可若是別的女子,他……。
翌日。
一大早,扶桑就將鳳輕語叫起來了。
一大羣宮女嬤嬤又是梳妝又是打扮,可鳳輕語只有一點不同意。
她不願穿嫁衣。
“公主,這…。這哪有出嫁不穿嫁衣的,雖說我們不在蒼莽國拜堂,可這嫁衣是必須要穿的,不然會讓天下之人笑話我蒼莽國的公主不知禮數。”
扶桑站在鳳輕語的身後苦口婆心的勸着。
鳳輕語轉身,看着扶桑,“姑姑,本公主答應嫁給西門太子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就連父皇也萬事依着本公主,別說是不穿嫁衣,哪怕是不蓋蓋頭父皇也不會說本公主本分不是。”
她語氣生冷,不退讓半分。
扶桑想要再再勸,發現公主的臉色着實有些難看,只能作罷。
她在公主的櫃子裡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套緋紅色的長裙。
不穿紅嫁衣也就罷了,總歸是要穿着喜慶一些的。
鳳輕語猜到扶桑的心思,也就沒說什麼。
伸出雙手讓扶桑給她更衣。
皇上和諸位大臣都在大殿等候。
鳳輕語收拾妥當之後就跟在扶桑的身後出了席雨殿,往大殿走去。
走到大殿。
鳳霆蒼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首站着的鳳輕語。
他目光如炬,看到鳳輕語身上沒有穿嫁衣,甚至沒有蓋上紅蓋頭,只想平常一樣戴了一面紅色的面紗。
“非嫣,你這是做什麼,爲何不穿嫁衣?”聲音威嚴,聽不出怒氣。
今日可是非嫣公主和夏蜀國聯姻的日子,鳳霆蒼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兒表現出來。
鳳輕語微微低頭。“回父皇,非嫣今日雖遠嫁夏蜀國,但在非嫣的心中,蒼莽國永遠是非嫣的母國,故,今日非嫣特意不穿嫁衣就是爲了向父皇表明在非嫣的心中,今日不是出嫁而是出遠門。”
這番話別人聽起來或許會覺得大逆不道。
難道非嫣公主出嫁了還想着再回來嗎?
可鳳霆蒼卻是知道的。
他派非嫣此次前去夏蜀國是有目的的。
鳳霆蒼站起身,走下臺階,站在鳳輕語的面前。“非嫣,不愧是朕最寵愛的女兒。”
他慈愛的拍了拍鳳輕語的肩膀。
“走,父皇親自送你出嫁。”
跪在地上的扶桑立刻起身,上前扶着鳳輕語。
她沒想到公主此番做法竟然得了皇上的稱讚。
鳳霆蒼一直將鳳輕語送出了大殿,寬大的宮道旁站着奏樂的樂師,人人臉上都是一片喜色。
西門灃就站在不遠處。
一身大紅的喜袍。
足蹬墨色長靴,頭戴紫金冠,越發顯得玉樹臨風。
西門灃的脣角微微上揚,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抑制不住的欣喜。
因爲心中那種膨脹的愉悅真的無法讓人忽略。
在看到鳳輕語的剎那,脣角的笑瞬間僵住。
這個女人,當真是連做戲都不肯做全套。
竟然不穿嫁衣,不蓋蓋頭,只帶了一頂簡單到不行的鳳冠。
頭頂是一直展翅欲飛的鳳凰,鳳凰嘴裡叼着一顆紅色寶石,垂落到額前。金色的流蘇披散在腦後。
就算是這樣簡單的裝扮,西門灃也能猜到面紗下的容貌一直精緻非凡。
鳳霆蒼站在兩人的中間。
“西門太子,朕最愛的女子就交給你了,她若是受到半分委屈,朕據對不會放過夏蜀國的。”語氣飽含威脅。
鳳輕語注意到鳳霆蒼的用詞。
不會放過夏蜀國?
到這個時候,鳳霆蒼還不忘提醒她。
西門灃笑着接過鳳輕語的手,“皇上請放心,本太子一定會好好照顧非嫣公主。”
鳳霆蒼滿意的點頭,對鳳輕語交代道,“非嫣到了夏蜀國常給父皇寫信,還有,父皇會把扶桑留在你的身邊,這樣父皇也能放心些。”
他轉而繼續交代扶桑。
“好好照顧公主。”
“是。”
好一副依依不捨,爲女送嫁的場面,不清楚箇中真相的人見了指不定要感動到流淚。
鳳輕語也裝作依依不捨的樣子。
對着鳳霆蒼施禮。
“多謝父皇,女兒都知道了。”
西門灃牽着鳳輕語的手一步一步往宮外走去。
一路上皆是紅毯鋪路,一直鋪到宮門口的馬車前。
“若是本太子一早就知道要娶的人是你,一定將婚禮準備的更加盛大。”西門灃在鳳輕語的耳邊說道。
走出了宮門,鳳輕語也不必擔心會有人看到,立刻將手從西門灃的手中抽出來。
“西門太子不就是奔着娶本公主來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說沒想到?”
鳳輕語冷笑一聲,覺得西門灃方纔說的話甚是好笑。
是啊。
他是一早知道自己前來是要娶非嫣公主。
那個時候,他覺得僅僅是娶一個女人而已,就跟從蒼莽國拿回來一件東西沒什麼區別。
如今,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要娶是心頭上的人。
扶桑將鳳輕語扶上了馬車,自己則上了後面一輛馬車。
鳳輕語乘坐的馬車華麗至極。
四匹白色的駿馬拉着,紫金的車轅,上等的梨花木打造而成的車廂,四角皆垂着紅色的珠玉穗子。
鳳輕語上了馬車,西門灃也跟着走了上去。
“你難道不是在前面騎馬麼?”
她不想跟他單獨待在同一個空間中。
西門灃特意坐在離鳳輕語很近的位置上,“本太子太累了,不想騎馬,想和太子妃同馬車。”
鳳輕語翻了個白眼。
她伸手將頭上的金冠取下來,一瀑青絲披散下來。
鳳輕語將金冠仍在一旁,伸手揉了揉痠疼的脖子。
本來就沒有睡好,再頂着重重的金冠,實在難受。
“非嫣,你會不會太敷衍本太子了,不穿嫁衣,不蓋蓋頭,還未到夏蜀國你就摘下了鳳冠。”西門灃覺得他上輩子肯定是欠了她的,才讓她這麼折磨他。
鳳輕語看了他一眼,這裡也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她也就不用顧忌太多了。
“別忘了,我們之前說好的,這場賜婚本就是一個騙局,本公主沒有當真,希望太子也不要當真。”
“若本太子就是當真了呢?”他看着她瑩徹的鳳眸,一字一字說道。
“隨你。”
鳳輕語拿了一旁的軟墊放在腰後,好讓自己能靠的舒適一些。
西門灃從來沒有覺得跟一個人說話有這麼累過。
不管說什麼鳳輕語永遠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只除了提起軒轅璃夜的時候。
西門灃很是大方的承認自己吃醋了。
破天荒頭一回嘗試吃醋是什麼滋味。
“蒼莽國到夏蜀國需要多長時間?”安靜的車廂中傳來鳳輕語的聲音。
西門灃看着她的臉,“坐馬車的話最快需要半月。”
鳳輕語蹙眉,需要這麼長時間?
“怎麼?嫌時間長了,不過本太子可以帶着你騎馬,騎馬的話最快八天就能到了。”差不多節約了一半的時間。
鳳輕語摸了一下肚子,“算了,做馬車就馬車。”
“本太子以爲你會迫不及待。”西門灃笑着說道。
自從他跟非嫣說過那個叫軒轅璃夜的男人在夏蜀國,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夏蜀國來。
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說服了鳳霆蒼。
鳳輕語沒有說話。
她當然想要儘快到達夏蜀國,可她也要顧及孩子。
見她不說話,西門灃並不在意,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本太子倒是十分好奇軒轅璃夜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叫非嫣如此牽掛。”他看着鳳輕語的眸子閃動,繼續說道,“本太子還有一事十分好奇,非嫣你與本太子的婚事整個天下都知道了,那個男人應該也知道了,怎麼不見他來阻止?”
鳳輕語看着西門灃,眼神幾乎是蔑視的。
“西門太子未免也太幼稚了,以爲這三兩句話就能左右我的心思?”
西門灃:“……”
他怎麼就幼稚了。
他明明就是實話實說。
那個男人若真的在乎非嫣,怎麼可能知道她嫁人的消息還能無動於衷。
馬車顛簸,鳳輕語到底懷着身孕,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扶桑只能從後面的馬車跑到鳳輕語的馬車上照顧她。
西門灃一直坐在馬車上也覺得憋悶。
索性下了馬車在前面騎馬。
“公主頭一次出遠門,肯定是身子不適了,都怪奴婢沒有考慮周到,早知道就帶着太醫了。”扶桑幫鳳輕語撫着後背,又替她倒了一杯熱水。
鳳輕語喝了幾口水,斜靠在軟墊上。
“這怎麼能怨姑姑呢,都是我的身子太弱了。”
馬車行駛到一個小鎮停下來稍作歇息。
西門灃立刻派殘廩前去請了大夫前來爲鳳輕語診脈。
扶桑將鳳輕語扶下馬車,進了安排好的上房。
西門灃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一位年邁的大夫。
“本太子看你的臉色不太好,特地請了大夫前來給你瞧瞧,最好能開兩副藥調養一下,一半的路程都還沒有走完,你的身子就已經吃不消了,接下里可怎麼辦?”
西門灃的神色難掩擔心。
他以爲非嫣是習武之人,身子比一般女氣要強健一些。
沒想到會如此不適。
鳳輕語微微蹙眉,“我沒事,不用看大夫,可能是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一時適應不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公主,就讓大夫看一下,奴婢也好放心。”扶桑出言相勸。
皇上吩咐了她好好照顧公主殿下,她當然要盡心盡力。
再說,她也是真心擔憂公主的身子。
西門灃走到鳳輕語的身邊。
“還是讓大夫看一下,這樣本太子也能放心。”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鳳輕語立刻轉身,背對着西門灃。“你讓大夫離開,我不用診脈。”
扶桑看了一眼西門灃,表示自己也沒有辦法。
以前也沒有發現公主的脾氣這麼倔啊,怎麼就不肯讓大夫把脈了。
西門灃看着鳳輕語的背影,擺手示意大夫下去。、
中午在客棧用了午膳。
鳳輕語又休息了兩個時辰臉色纔好些了。
車廂內。
西門灃看着鳳輕語。
他覺得上午的時候非嫣見到大夫的反應着實令人奇怪。
鳳輕語側眸,“你總看着我做什麼?”
西門灃淡然一笑。
寬大的袖子拂過,手快得像閃電,在鳳輕語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
探出兩指搭在她的脈搏上。
鳳輕語吃驚。
另一隻手反手劈向西門灃。
西門灃的另一隻空着的手抓住了鳳輕語看過來的手。
指尖下的脈搏如珠走盤。
分明就是……
西門灃徹底愣住了,盯着鳳輕語的臉,驚得說不出話來。
鳳輕語趁機甩開了西門灃的手,瞬間推了他一把。
砰!
西門灃被忽然一道力推得撞到了後面的馬車壁上。
接下來,便是滔天的怒氣。
黑如點漆的眸子紅如充血,死死得盯着鳳輕語,“你,有了身孕?”還問什麼,方纔他不是已經把過脈了嗎?
鳳輕語斂下眼眸。
“沒錯。”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說什麼也沒用。
她倒是沒有想到西門灃竟然還會醫術。
“你……”西門灃抑制不住胸中的怒氣,視線落在鳳輕語纖細的脖頸上,他現在真的有一種衝動,想要將那脖子掐斷。
理智終是戰勝了衝動。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着,手背上的青筋凸顯。
西門灃的心中頓時有一種被心愛之人背叛的感覺,儘管鳳輕語並不愛他。
他深吸了幾口氣,沉下聲音問道,“是那個男人的?”
“是。”
“爲什麼你懷孕了,他卻不在你身邊?”
西門灃的聲音彷彿浸了冰塊,十分的冷。
其中情況複雜,鳳輕語也沒打算跟他解釋太多。
“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失去了聯繫。”
“本太子有時候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非嫣公主。”過了半響,西門灃才悠悠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因爲眼前之人實在與之前查到的相差太多。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手下都是無用之人。
鳳輕語只是淡淡一笑。
“西門灃,你幫本公主到夏蜀國,本公主不會虧待你的,你可以向本公主提條件,本公主能辦到的必將竭力辦到。”
她鳳輕語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此次的事情確定要感謝西門灃,不然她可能這麼順利的出蒼莽皇宮。
西門灃長長的疏了一口氣。
“本太子該說謝謝你麼?”他還不至於讓一個孕婦幫他做什麼。
“你可以提的。”鳳輕語停了一下,又補充道,“任何條件都可以。”
“真的任何條件都可以?”
西門灃的音量提高。
“嗯。”
“本太子讓你做名正言順的太子妃,記住,是名正言順。”西門灃看着鳳輕語的眸子,一字一字的說道。
鳳輕語卻說,“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懷孕了?”
“若本太子說不在乎呢?”
方纔知道她懷孕了,他確實很生氣,抑制不住的生氣。現在細細想來,若她能答應留在他的身邊,別的他也不會介意的。
是她非要他提一個條件的。
那麼他就只有這麼一個條件。
鳳輕語搖頭,“你在開玩笑嗎?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西門灃,我說真的,你幫了我我理應報答,此後,我們便兩不相欠。”
她不喜歡欠人情。
西門灃嚥下苦澀,她怎麼會以爲他是在開玩笑。
難道他的表情還不夠嚴肅嗎,或是他的語氣聽起來讓人難以相信?
西門灃不再說話,他覺得再說下去,難受的只會是自己。
夜晚,一行人在一間客棧落腳。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顛簸的馬車,鳳輕語的臉色看起來比上午好了太多。
扶桑吩咐店小二擡了熱水進來。
鳳輕語沐浴完就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
西門灃下了命令,行程已經放慢到最低的速度。
之前是不知道鳳輕語懷了身孕,現在知道了卻是不得不爲她考慮。
如今距離夏蜀國就剩兩天的路程了。
鳳輕語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很快,她就能見到璃夜了。
西門灃看着鳳輕語帶笑的眉眼,只覺得晃眼。
也不知那個叫軒轅璃夜的男人走了什麼運。
“停!”
一直在前方帶路的殘廩忽然讓隊伍停了下來。
他打馬到馬車旁。
“太子殿下,不對勁。”殘廩神色肅然。
西門灃挑開車簾,走下馬車,看到四面都涌來了不少人。
那些人個個手持兵器,來勢洶洶。
這些人明顯是衝着他們來的。
西門灃的腦子快速的運轉,他在想到底是什麼人前來的。
有可能是其他國的人得知非嫣公主的身世想要劫親,也有可能是夏蜀國那幾位見不得他好的皇叔、皇兄,想要他死在半路上。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十里坡。
道路的兩旁都是十分陡峭的山坡,馬車根本無法繞行。
前後又有黑衣人涌來,實在對他們不利。
西門灃挑開車簾,對鳳輕語說,“我們被人包圍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待在馬車上不要下來!”
鳳輕語也感覺到了四面八方的殺氣。
“不必顧慮我,我會保護好自己,你自己小心。”
她感覺到來的人不少。
西門灃點頭,轉身的時候已經抽出了身側的長劍。
“你們,都圍在馬車四周,死也不許離開半步。”西門灃留了三分之二的人保護鳳輕語,自己則帶領着剩下的人與那些人搏鬥。
西門灃此次前來帶了二百人馬,從蒼蒼莽國出發之時,鳳霆蒼又派了五百人馬護送。
一共七百人馬。
人數雖然比對方多,但一看就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
那些黑衣人個個武功不凡。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何目的?”西門灃的長劍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厲聲問道。
那人冷哼一聲。
“哼,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碧柳山莊的人,前來取非嫣公主的命!”
西門灃的長劍好不留情的割下了那人的脖子。
鮮紅的血液撒了一地。
他們是衝着非嫣來的?
碧柳山莊的人怎麼會對付非嫣?
西門灃來不及想的太多,手上不停的砍殺着黑衣人。
殘廩一個縱身,來到西門灃的身邊,“太子爺,這些人武功高強,且人數衆多,我們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請殿下護着非嫣公主先行離開。”
西門灃掃了一眼四周。
全部都是士兵的屍體,有蒼莽國的,也有他們夏蜀國的。
殘廩說的沒錯。
再殺下去也只會折損更多的人而已。
西門灃隨手砍殺了幾個人之後,就來到鳳輕語的馬車旁。
“非嫣,下馬車,跟我走。”
鳳輕語皺眉,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這些都是什麼人?衝着你的?”鳳輕語問道。
西門灃護着鳳輕語下了馬車,“先別管那麼多了,跟我走,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
鳳輕語一眼看過去,這些人似乎不像是軍隊裡面的人,更像是江湖人士。
她纔來到這片大陸,應該不會有仇家纔是。她看着西門灃,不會是他的仇家吧。
鳳輕語從地上撿起一把劍,跟着西門灃,殺出一條路來。
往前面走。
“非嫣公主在那裡!”
一個黑衣人指着鳳輕語大喊了一聲,所有的人立刻往西門灃和鳳輕語兩人用去。
我去!
原來是衝着她來的。
鳳輕語覺得萬分的無辜。
她來蒼茫大陸才一個月,怎麼可能會遇到仇家。
若這些人是針對非嫣的就更說不過去了,非嫣過去連皇宮的大門都沒出過。
黑衣人的頭領武功頗高,一直在西門灃糾纏。黑衣人的每一招都藏着濃重的殺氣,擺明了想要置鳳輕語於死地。
鳳輕語長袖甩起,數枚銀針跟着射出去。
擋在前面的黑衣人倒了一片。
西門灃在與黑衣人打鬥的同時還不忘看了鳳輕語一眼。
看來,他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
傳說中柔弱的非嫣公主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低。
殘廩也漸漸向兩人靠攏。
“太子爺,現在該怎麼辦?”前面的路被黑衣人擋了,後面也沒有退路。
若是打下去只怕更加危險。
忽然。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猛地飛起,拿着劍朝鳳輕語刺去。
“非嫣,小心!”
“太子爺!”
西門灃一把將鳳輕語拉到懷裡,一個轉身背對着黑衣人。
噗!
長劍刺入皮肉的聲音。
“西門灃!你……”
鳳輕語眸中閃過一道冷光,手中的銀針已經飛出,刺入西門灃身後那人的眉心之中。
黑衣人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西門灃,你怎麼樣?”
“沒事,死不了。”
他及時躲開了,那劍並沒有刺入要害。
鳳輕語看着他冰藍色衣袍上血紅一片,怎麼可能沒事。
她伸手點住西門灃周身幾處大穴,先將血止住了。
“殘廩,看好你家太子殿下。”鳳輕語又從懷中拿出一粒藥丸,遞給西門灃,“將這個吃下去。”
將西門灃交給殘廩,鳳輕語起身走到一羣黑衣人當中。
“非嫣……”
西門灃想要阻止她,張了張嘴,口中立刻有鮮血涌出。
鳳輕語冷眼看着朝她靠近的黑衣人。
“是你們自己前來送死的!”
意念暗動,所有的黑衣人都動彈不得,遺棄在地上的刀劍紛紛飛起懸浮在空中。然後向着黑衣人飛去。
不過眨眼的時間,所有的黑衣人都倒在地上。
同樣的死法:胸前插着一劍。
這樣的場面着實有些嚇人。
就連在刀口舔血的殘廩見了也不免打了一個冷顫,汗毛都豎起來了。
西門灃已經無法形容心中的驚訝。
鳳輕語走到西門灃的面前。
“將你家主子扶到馬車上,他的傷口需要儘快處理。”
殘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扶着西門灃上了馬車。
鳳輕語掃了一眼,只剩下二十多個將士了。
不遠處,扶桑的屍體也在。
一定是方纔那些黑衣人殺的。
鳳輕語沒有特別的情緒,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上了馬車。
“殘廩,出去駕馬車,儘量駕穩一些。”
“是。”
殘廩看着鳳輕語,心中莫名的鎮定了不少。
他感覺非嫣公主一定會救太子殿下的。
殘廩駕着馬車緩慢行駛。
西門灃斜靠在車壁旁,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模糊,嘴脣因爲失血過多而泛白。
鳳輕語坐在一旁,“我現在給你處理傷口,會很疼,忍着。”
出門在外,傷藥她都備着。
她動手撕開西門灃的衣裳,露出白皙的胸膛,情況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重一些,離心臟只有兩寸。
鳳輕語看着西門灃的臉,方纔他竟然說沒事。
“你這個女人…。本太子…。還從來沒見過,脫男人的衣服…。脫得這麼理所當然的。”
西門灃睜開眼睛,脣角扯出一絲笑。
“閉嘴!”鳳輕語冷聲說道。
西門灃:“……”
西門灃真的閉了嘴。
鳳輕語從懷中拿出愈傷的良藥,撒在傷口處,然後將銀針刺入西門灃的幾處穴位,幫他止血。
嘶!
西門灃咬緊了牙關,真的很疼。
鳳輕語自己配置的藥,藥效如何她當然知道,這藥雖然對治療傷口又起效,但撒在傷口上會有刺痛感。
銀針刺入之後,西門灃就昏睡了過去。
鳳輕語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然後找出車廂中準備的紗布給他巴紮好。
處理好西門灃的傷口,鳳輕語渾身的力氣像是抽乾了一樣,靠在一旁。
方纔情急之下動用了異能,她的精神力耗費了不少。
西門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家客棧了。
殘廩守在他身旁。
他撐着身子,“非嫣,非嫣呢?”
“太子殿下,您還是操心你自己吧,非嫣公主沒事,在隔壁的房間休息。”殘廩扶着西門灃躺好。
聽到殘廩的話,西門灃才安心的躺在牀上。
“這裡是哪裡?”
“太子爺,這裡是業城,過了這座城就是我們夏蜀國的邊境了。”殘廩說道。
殘廩將被子整理好,才起身,“屬下去叫非嫣公主過來給太子爺換藥。”
他知道太子殿下想要見非嫣公主。
殘廩拉開門,就看到鳳輕語站在門口,正打算敲門。
“屬下見過非嫣公主,太子已經醒了。”
殘廩讓開讓鳳輕語進屋。
鳳輕語走到牀邊,伸手爲西門灃把脈。
“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接下來的幾天注意傷口不要碰到水,按時換藥應該會好的很快。”鳳輕語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裡。
西門灃反手握着鳳輕語的手。
卻被鳳輕語迅速抽離。
她站起身,“以後不要爲我擋劍了。”她已經欠了西門灃一個人情,不想再欠他。
“若是再來一次,本太子還是會這麼做。”西門灃看着鳳輕語一字一句的說道。
“西門灃,之前那一劍,即使你不擋,我也能自己避開。”
當時她耳邊已經聽到異動,銀針已經握在手中,若是沒有西門灃拉她,她也能瞬間出手要了那個黑衣人的命。
她說的事實,聽在西門灃的耳朵中卻成了剜心的利器。
鳳輕語起身。
“換藥的時間還沒到,我先回屋休息了。”
鳳輕語出了房間,殘廩跟在她的身後。
她轉身,“你有話要跟我說?”
“非嫣公主,有些話你或許不愛聽,屬下卻不得不說。”殘廩看着的鳳輕語的眼睛,“非嫣公主的心是鐵做的嗎,太子殿下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竟然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太子殿下是真心對你的,就算你不喜歡太子也不該如此傷他的心。”
方纔非嫣公主的話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殘廩認真的說道,“非嫣公主,屬下說一句實話,你配不上我家太子爺!”
“殘廩,你給本太子滾回來!”屋內,西門灃吼道。
當他是死人嗎,隔得這麼近殘廩的話叫他聽了個全。
鳳輕語看了殘廩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她知道殘廩是因爲西門灃受了傷纔會如此,她不會怪他。
殘廩聽到自家太子爺的聲音,立刻轉身回了屋子。
站在牀邊,殘廩低着頭,“太子爺,屬下只是實話實說。”
“本太子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的。”
“屬下實在不明白,夏蜀國的女子千千萬,殿下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爲何非要非嫣公主不可,她的心根本就是冰塊做的,太子爺做的再多她也不會感動分毫。”
西門灃閉上眼睛。
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呢。
夏蜀國那麼多女子,他爲何一個也看不上,卻偏偏只要一個非嫣公主,非她不可。
見西門灃閉上眼睛休息,殘廩識相的閉了嘴。
反正他怎麼看那個非嫣公主都不順眼。
鳳輕語回到屋子,休息了一會兒,吃完了晚膳纔到西門灃的屋子。
手腳麻利的爲他換了藥。
“你的傷最好不要移動,靜養最好,反正已經快到夏蜀國,我可以自己去。”鳳輕語補充道,“那些人好像是衝着我來的,我離開了,你也能安全些。”
“你…。你休想丟下本太子!”
西門灃一激動想要掙扎着起身,卻扯動了傷口,疼得他的臉都皺到了一塊兒。
鳳輕語到底狠不下心,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
“你不要再動了,才換的藥,你想要傷口再裂開嗎?”
“本太子因爲你才搞成這個樣子的,你休想丟下本太子一個人走掉,告訴你,進了夏蜀國就逃不了本太子的手心兒。”
西門灃才說一句話就喘氣喘個不停。
“那你知不知道白天那些人是誰派來的?”鳳輕語問道。
她不知道不代表西門灃不知道。
“他們是碧柳山莊的人。”
碧柳山莊……
一身墨色的錦衣,站在月下,修長的身軀古雅高貴。
臉上戴着一面銀色的面具,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寒霜。
“主子,屬下已經派人去查探清楚了,嫁給夏蜀國太子的人是非嫣公主,這是非嫣公主的畫像。”
一個黑衣人將手中的畫像呈上。
軒轅璃夜伸手將畫像接過來,打開。
啪!
畫像落在地上。
黑衣人再擡起頭的時候,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好厲害的輕功!黑衣人不由感概。
翌日。
西門灃不顧身上的傷,坐上了馬車。
鳳輕語坐在車廂中,看着他慘白得跟紙一樣的臉,不禁皺眉,“你爲何不聽我的勸,這樣下去,你的傷會很難痊癒。”
“不是還有你在嗎,你不會讓本太子出事的。”
西門灃扯出一絲微笑。
自從知道鳳輕語醫術了得,西門灃有事沒事就呼疼,看到鳳輕語爲他蹙眉,他心裡就跟吃了蜜似的。
鳳輕語的手伸過去,給他把脈。
好在西門灃是習武之人,傷口癒合的還不算慢。
馬車忽然停下,猛地一陣抖動,疼得西門灃齜牙咧嘴。
“殘廩,你搞什麼,不會趕車就給本太子滾下去!”西門灃朝着外面吼道。
殘廩一臉嚴肅的挑開車簾。
“太子爺,碧柳山莊的人。”
鳳輕語掀開簾子,看着外面。
眸光乍得一亮,那哪兒是碧柳山莊的人?分明就是她的璃夜。
雖然他帶着面具,她依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下一秒。
鳳輕語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耳邊是熟悉到心坎裡的聲音,“娘子……”
鳳輕語自認爲自己是個再堅強不過的人,這一刻,她竟眼眶酸澀,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唔……”
鳳輕語還未來得及反應,臉上的面紗被軒轅璃夜扯去了,一個重重的吻就落了下來,猛的一下將她的牙齒都磕疼了,脣瓣上彌散着灼熱的氣息。
軒轅璃夜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時間,舌尖已經探入了她的口中。
他,不滿足是脣瓣間的親暱。
他,想要的更多。
軒轅璃夜一手緊緊的扣着鳳輕語的腰,將她壓向自己,另一隻手置於她的後腦。
天地間彷彿只有兩人存在,即使周圍有人也成了無謂的陪襯。
腰被摟着,舌被糾纏着,鳳輕語想着,自己除了接受好像沒有其他的事能做。
反正她也很想他。
雪白的皓腕肆無忌憚的纏上了軒轅璃夜的脖頸。
不遠處的殘廩張大了嘴。
這……是什麼情況?
非嫣不是他們太子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嗎?怎麼會跟一個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額…。親吻。
看非嫣公主的樣子,似乎很是享受。
殘廩不敢去看自家太子爺的臉。
他慢動作的轉頭。
果然如他所料到的一般,太子爺的臉由紙一般的蒼白變成了墨一般的黑沉。
西門灃按着遠處親吻的難捨難分的兩人,袖中的手狠狠握成拳。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那個男人是怎麼出手的,非嫣就已經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
軒轅璃夜才離開鳳輕語的脣,末了,仍不捨的舔舐了一下她的脣瓣,才勾起脣角。
“娘子,爲夫想你了。”
他的脣又落在她的脖頸。
鳳輕語的臉已經被薰成了緋紅色。
她從來不知道久別重逢後的璃夜,竟是這般的粘人。
“娘子爲何不回答爲夫的話?”某人在她的耳邊不滿得控訴。
“我也想你。”鳳輕語輕聲說道。
軒轅璃夜擡眸,輕啄了一下她的脣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