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語掩下心中的疑惑,低着頭繼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有些事總是事與願違。
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的周圍流轉,或探尋,或疑惑。
鳳輕語只能尋了個由頭提前離開宴席,從一旁離開。
出了大廳,鳳輕語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方纔坐在那裡實在憋悶。
跟在她身後的歡喜從進入前廳開始就沒有回過神,離得嘈雜的前廳稍遠一些,歡喜才轉身看着鳳輕語。
“姑娘,方纔真是嚇死奴婢了。”
“你怕什麼?”
歡喜張了張嘴,一臉吃驚。
“奴婢能不害怕嗎,方纔王爺的臉色那麼難看,就連王妃都不敢說話,姑娘衝上前去,萬一救不了王妃將自己也搭進去了怎麼辦?”她的小心臟到現在還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心臟都快涌到嗓子眼兒上了。
可是姑娘看上去就像沒事兒人一樣。
歡喜不由佩服姑娘的強大的內心。
鳳輕語笑了笑,剛想要說話,眼神忽然閃動了一下。
“輕語。”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鳳輕語頓住腳步卻沒有轉身,她有足夠的理智,在這片大陸沒人知道她叫鳳輕語,而這個男人的聲音並不是她熟悉的。
所以她當然不能貿然出聲。
悠悠的轉過身,鳳輕語的眸中有些微的錯愕。
“你是在叫我嗎?不好意思,我想你認錯人了。”竟然是晁羿!
鳳輕語看着晁羿,心中的疑惑漸漸擴大。
鳳輕語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距離昔然院不遠處的一條小道上,旁邊有一小片翠竹林,在晚風中瑟瑟作響。
晁羿感覺到鳳輕語明顯的疏離,她清冷的聲音與印象中的她大相徑庭。
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了?
可那雙露在面紗外面的眼睛分明就是她所熟悉的。
“不好意思,可能是在下認錯人了。”
晁羿也不糾結,拱手向鳳輕語鞠了一躬。
鳳輕語微微點頭,“不礙事。”轉而對歡喜說,“歡喜,我們走吧,我有些累了。”
“是。”
歡喜想着晁將軍大概是認錯人了。
鳳輕語往回走的時候,察覺到那一道目光還停留在她的身上,心裡疑惑的同時也沒去管,徑直往前走。
歡喜皺了皺眉,“晁將軍好生奇怪。”歡喜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卻不想被鳳輕語聽到了,“他哪裡奇怪了?”
“奴婢在在府上也見過這位晁將軍幾次,他一貫都是板着臉,冷若冰霜,對女子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可方纔他看着姑娘的眼神,就跟…。跟姑娘是戀人似的。”
歡喜小心的瞅了鳳輕語一眼。
見她沒有生氣才鬆了一口氣。
“姑娘不認識晁將軍麼?”
“我可是第一次來皇城,怎麼會認識什麼晁將軍。”鳳輕語淡淡的說道。
別說什麼晁將軍,這裡的人她是一個也不認識。
歡喜小聲的說,“那大概是晁將軍真的認錯人了。不過皇城中也沒傳出晁將軍與哪位女子走得近啊。”
鎮南王的壽宴辦得很是成功,除了中間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第二日,沒等王妃前來,鳳輕語就帶着歡喜去了王妃的錦榮院。
反正經過昨晚的事情,整個王府也都認知鳳輕語了。
更何況,她可是得罪了府上最受寵的曲側妃。
走進了錦榮院,見芯葉站在門口迎她。
芯葉微微點頭,“軒轅姑娘來了,王妃叫你直接進去。”他的聲音中帶着對鳳輕語的尊敬與感激。
昨天的事情幸虧有軒轅姑娘相助,王妃才能免於風波,她自然對鳳輕語心存感激的。
鳳輕語走進屋子的時候,才發現屋子裡除了她還有別人。
一個約莫十三歲的小公子。
長得眉清目秀,一身華貴的白色錦衣,眉目間與王妃倒是有幾分相似。
“這位想必就是王府的世子爺了吧。”鳳輕語說道。
王妃看到鳳輕語,笑着說,“過來坐。”
鳳輕語點頭走過去。
那個少年看着鳳輕語,“昨日多謝姑娘爲母妃說話,這事兒擺明了有人想要陷害母妃,幸虧姑娘及時出口才讓母妃洗清了嫌疑。”
十三歲的年紀在這個時代早已成年,他當然分得清事理。
昨日之事,若是沒有一個說法,只怕母妃在府上的地位會一落千丈。
“世子爺客氣了,王妃於我有恩,我理應幫王妃。”鳳輕語說道。
王妃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好了,念兒,你有事就先走吧,母妃這兒沒事。”
鳳柏念朝着自家母妃拱手,“孩兒告退。”
母妃該是該是與這個姑娘有話要說的。
鳳柏念走後,鳳輕語才說,“王妃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也沒有什麼想問的,不過是想找你過來說說話罷了。”王妃笑道。
鳳輕語微微愣神。
“難道王妃不想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底是誰做的,王妃甘願就這樣被被人陷害?若是我沒有猜錯,王爺昨晚穿在身上的那件衣袍根本就不是王妃親手縫製的那件。”
王妃看向鳳輕語的眸子中多了一些震驚。
“軒轅語,本妃沒有看錯,你果然是一位聰明的姑娘。”王妃毫不吝嗇的讚賞。
鳳輕語並沒有覺得很是驕傲。
相反來說,她覺得王妃的態度有些奇怪。
“本妃知道你心中疑惑,其實昨晚出事的時候本妃就已經猜到有人在陷害本妃。那個深宅大院中沒有幾件見不得人的事,本妃已經習慣了。看不慣本妃、想要本妃去死的人也就無非那幾個,本妃心中有數,有些事情不是忍着不做,而是身不由己。”
一番話說下來,鳳輕語總算明白了王妃心中的悲哀。
她不是是恨那些人,也不是懶得出手,而是不得不忍。
曲側妃、許側妃、或者是樑側妃、白側妃,哪一個不是身世顯赫,背景嚇人,若不是什麼罪不可恕的大事,她們不可能受到處罰。
“自從本妃失去了第一個孩子開始,本妃就已經學會了在這個府中的生存之道,如今本妃已然是遊刃有餘。”
鳳輕語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昨晚,我忽然出現是不是讓王妃爲難了?”
王妃既然這樣說,想必沒有她出手相助,王妃也能安然無恙。
王妃搖搖頭。
“不,本妃還是要多謝你。”王妃頓了一下,才說,“好歹給了那個女人一點警示。”
鳳輕語知道王妃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是曲側妃。
“那個女人不是個安分的主兒,若是衝着本妃也就罷了,怕就怕她將昨日的事算在你的頭上。”王妃說道。
鳳輕語笑了笑,不甚在意。
她還沒淪落到怕一個女人。
“王妃不必替我操心了,我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不來招惹她也就罷了,若是曲側妃真的想做什麼,鳳輕語保證會讓她有來無回。
王妃看着鳳輕語眼中閃過光亮,笑了笑。
“本妃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有時候本妃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深閨之中的女子,瞧着倒比一般的小姐膽子要大許多。”
鳳輕語心頭顫了一下,不在意的笑着,“王妃想必也知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爹爹雖然家財萬貫,奈何府上的姨娘衆多,我自小也是見慣了各種深宅手段的人,自然比一般的小姐要膽兒大。”
她在心中默默的說着,爹,女兒可不是有意詆譭你的,實乃情勢所迫。
“原來如此。”王妃笑着點頭。
鳳輕語說的情況,王妃算是深有體會。
深宅大院中見不得人的手段不知都多少,能早些認清也是好事。
“對了,上次你交給本妃的你夫君的畫像,本妃已經派人在暗中幫你尋找了,只不過目前還沒有消息,你夫君若真的在皇城,相信很快就找到了。”
“多謝王妃。”她也喜歡璃夜在這裡,怕就怕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地方,那就糟糕了。
鳳輕語在王妃的錦榮院中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還未走回她的昔然院,一個下人就跑來了,說是王爺要見她。
“姑娘,王爺會不會因爲昨晚的事情怪罪姑娘啊?”歡喜一聽王爺要見鳳輕語,嚇得臉色都蒼白了。
鳳輕語搖搖頭,應該不是。
王爺若是想責難她,只怕昨晚就會出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說實話,她猜不透王爺爲何要見她。
鳳輕語自認她沒有讓哪一點能夠讓王爺見她的。
“要不要奴婢去跟王妃說一聲。”萬一王爺真的要處罰姑娘,王妃好歹能勸着。
“不用了,王爺若真想對我怎麼樣,王妃來了也沒用。”
雖然話是這樣說沒錯,歡喜還是很擔心。
鳳輕語心中覺得既溫暖又好笑。
不管怎麼說,這丫頭總歸是在擔心她。
拍了拍歡喜的肩膀,“我沒事,你們王爺又不吃人,難不成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況且,我也沒做錯事。”
歡喜一想,也是這個理。
只能安靜的跟在鳳輕語的身後。
鳳輕語跟在小廝的身後走到了王爺的院子。
與王妃的錦榮院不同,王爺的驚濤院更顯得莊嚴肅穆,沒有花團錦簇的景象,只有寥寥幾叢草木,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
歡喜被攔在了外面,只讓鳳輕語一個人進去。
鳳輕語踏進花廳的時候,鎮南王真的喝茶。
鎮南王今日穿得是一件黑色的錦緞朝服,面上不帶笑,看着倒是比昨天還要嚇人一些。
不過鳳輕語依舊是神色淡然的行了禮。
“民女軒轅語參見王爺。”聲音清清冷冷,不卑不亢。
鎮南王胎眸,雖然看不清面紗下的容貌,但這女子給人的感覺總像在哪兒見過。
“見本王爲何要蒙着面紗?”冰冷的聲音響起,讓人猜不透情緒。
自從昨晚晁羿看着鳳輕語一副很熟的樣子開始,鳳輕語就一直蒙着面紗。
鳳輕語低着頭,“民女相貌醜陋,唯恐驚着王爺。”
“若本王非要看你的臉呢?”
鳳輕語心裡忍不住一陣大罵,你要看我就非得給你看嗎?
“王爺,不是民女不肯,實在是怕王爺看過之後嚇得難以入睡,屆時,就是民女的罪過了。”鳳輕語爲王爺考慮的樣子。
鎮南王英俊的劍眉挑起,聲音藏着不悅,“哈哈哈……本王征戰多年,還從未害怕過什麼,將面紗揭下來!”
他是語氣嚴肅,顯然是在命令鳳輕語。
這個時候,鳳輕語若還堅持不肯拿下面紗就是以下犯上了。
面紗下的脣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伸手將面上的薄紗拿下來。
一張怖人的臉就這樣展現在鎮南王的面前。
面紗下面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就算仍在人堆裡也認不出來,最主要的是,她的右臉有大塊的“燒傷疤痕。”看上去很是噁心。
鳳輕語滿意的看着鎮南王抽搐面部肌肉,然後淡定的重新將面紗戴上。
“民女嚇到王爺了,實在是民女的罪過。”鳳輕語的臉上並沒有意思罪過的意思,反而是抿脣微笑,不過隱在了面紗之下。
鎮南王好半天才回過神,掩脣輕咳了一聲。
“本王問你,昨天的事,你是怎麼看的?”
啊?
王爺的腦回路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怎麼又跳到昨天晚上的事了。
不過鳳輕語可不覺得這位王爺真像現在看到的這般無害。
能成爲當今天子最信任的人,又能手握二十萬兵權的王爺,又怎麼會看不穿她昨晚耍的把戲。
所以,她並不打算隱瞞。
“王爺英明,真是什麼都瞞不住王爺。確實,昨晚王爺衣襟上的回字不是民女想出來的法子,更不是王妃娘娘繡上去的。甚至,就連那件衣袍也不是王妃娘娘親手做的那件。這件事,擺明了是有人想要陷害王妃娘娘,王妃對民女有恩,昨天那樣的情況下,不得以,民女才說謊矇騙衆人,希望王爺明恕罪。”
鎮南王眼睛微眯,盯着鳳輕語。
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承認得這麼爽快。
“本王憑什麼相信你的話?你有何證證據證明王妃是被人陷害的?”
“想必證據就在王爺自個兒的手中,民女還是不多嘴了。”
鳳輕語撇了一下嘴,她不信王爺會不知道整件事情的過程。
偏偏還要來問她,有意思嗎?
鎮南王看着鳳輕語的眼神,越發深思。
她說的沒錯,早在昨晚宴會結束之後他就派了手下去查。
結果發現,王妃之前做的那件衣服已經別人掉包了。
不過,眼前這個女子怎麼知道他手中有證據。
鎮南王捏着茶杯的手悄然用力,就算鳳輕語離得稍遠,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淡淡殺氣。
鎮南王想要殺她?
鳳輕語心中凜然,難道就因爲她說的那幾句話?
“王爺與王妃成親十多年,恐怕王妃不止給王爺做過一套衣袍,王爺將之前王妃做的衣袍拿出來一對比就知道了,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鎮南王微微鬆開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原來她口中的證據指的是這個?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民女告退。”
鳳輕語轉身出了花廳,歡喜立刻跟在她的身後,一道出了驚濤院。
“姑娘,王爺說什麼了,姑娘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鳳輕語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嗎?”可能是鎮南王方纔那眼神太過嚇人了。
她總覺得鎮南王這人有些捉摸不透。
“是啊,姑娘,王爺是不是說了什麼?”
“王爺不過是提了一句昨晚的事。”鳳輕語不想讓這丫頭擔心,只簡單的說了一句。
“啊?”即使鳳輕語簡單的說了一句,歡喜的反應仍舊很大。“王爺他有沒有爲難姑娘,王爺…。”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鳳輕語連忙打段歡喜自己嚇自己的猜測。
歡喜將鳳輕語左右打量了一番,確定她沒有少一根毫毛才鬆了一口氣。
鳳輕語脣邊掛着淺笑,心中卻是不得不在思考着鎮南王方纔的反應。
不管鎮南王有沒有殺她的心思。
鳳輕語覺得這個王府已經不安全了。
曲側妃她可以不放在眼裡,可鎮南王不是普通人。
回到昔然院,鳳輕語隨便說了一個理由將歡喜給支開了,自己拿了從書房偷出來的書仔細翻看。
很快鳳輕語就發現了蒼莽國似乎並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平靜。
雖然這片大陸只有蒼莽國一個大國,但周邊的小國猶如羣蟻之多,一年之中少不了幾場戰爭。
不像之前鳳輕語所在的大陸,有四個國家相互牽制,倒也太平。
只不過後來被軒轅璃夜統一了。
如今,蒼莽國的局勢越來越緊迫,不斷有周邊小國進犯,就算蒼莽國再厲害,也沒有精力一直打仗。
朝廷中也是風波不斷。
鎮南王權勢最大,還有晉王,趙王,忠義王,北陽侯…。個個不是好熱的,在朝廷上鬥個你死我活。
鳳輕語將拿來的幾本書都翻閱完了,纔算是對這片大陸的事情瞭解了個大概。
她不僅要找到另一縷靈魂,還要找到輪迴盤,還有璃夜…。
越想就越覺得她不能再在鎮南王府裡待下去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能讓她離開這裡呢?
莫說王妃那裡不好較大,就是想要瞞過鎮南王的眼睛也不是宜事。
鳳輕語犯難了。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歡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鳳輕語一手託着腮,一副沉思的模樣。
“姑娘,補湯已經熬好了,你快趁熱喝了吧。”歡喜端着紅漆盤,盤子裡放着一盅湯。
這些都是王妃吩咐了。
王妃說了姑娘懷孕了要好生調養身子。
鳳輕語知道這些湯對身體好,對孩子也好,當然不會推遲,將湯端到面前,懶得拿碗盛了,直接就着盅,拿着勺子舀。
剛放到脣邊,鳳輕語的眼神就冷得嚇人。
啪!
勺子觸碰瓷盅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怎麼了?姑娘。”
“這湯是誰熬的?”鳳輕語問道。
歡喜不明白鳳輕語爲何發這麼大的火,“湯是奴婢守在廚房裡熬的。”
“中途你可有離開?”
“沒有。”歡喜搖頭,她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廚房,“不過曲側妃身邊的芍藥姑娘讓我看了一下給曲側妃熬的燕窩粥的火候,僅此而已。”
又是曲側妃!
鳳輕語眼中泛着冷光。
她說了,若是那個女人不得罪她也就罷了,可若是來招惹她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怎麼了?姑娘?”歡喜還是不明白,不過她看鳳輕語的臉色似乎有些嚇人。
她從未在姑娘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想要殺人似的。
“沒事,將這湯找個地方倒了。”鳳輕語冷冷的看着碗中冒着熱氣的雞湯,心中更是冷成一片。
歡喜不解,“爲何要倒掉?難道……”結合方纔姑娘問她的話,歡喜在心中猜測着。
“這湯中有活血的東西,我若喝了,腹中的孩子定然保不住。”鳳輕語看着歡喜一字一字的說道。
該死的女人,竟然打她孩子的注意。
鳳輕語怎麼會輕易放過。
歡喜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
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歡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奴婢疏忽,差點害了姑娘的孩子,奴婢該死。”
鳳輕語微微嘆氣。
“此事不關你的事,別人若有心謀害,你有怎麼防的住。”鳳輕語彎身將地上的歡喜拉起來。
“快去將湯給倒了,莫教人發現了。”
“是。”
歡喜小心的端着雞湯走了出去。
回來時,小臉兒仍舊有些難看,她差點害了姑娘。
“姑娘,要不要跟王妃說一聲?”
“不必了,王妃每日管理後院的瑣事已經夠累的了,我怎麼好拿這樣的小事麻煩她。”鳳輕語說道。
歡喜皺了皺眉,這還叫小事嗎。
在她看來,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好嗎。
鳳輕語之所以覺的是小事,是因爲她覺得自己能夠解決。
歡喜不再多說什麼,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曲側妃當然想不到鳳輕語本身會醫術,更想不到她會躲過一劫。
曲側妃的確因爲當日壽宴上的事對鳳輕語懷恨在心,她想着,動不了佟靜雅那個女人難道還動不了鳳輕語一個小小的普通女子嗎。
顯然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
隔天,鎮南王府就傳出曲側妃懷孕的消息。
曲側妃本就爲鎮南生了一個兒子,雖不是嫡子卻備受寵愛。時隔兩年,曲側妃又傳出懷孕的消息,只怕在這府上的地位就是王妃也比不得了。
鎮南王已經四十多了,如今又有一子嗣,他自然高興。
當即下令賞賜了曲側妃許多珍稀藥材,珠寶首飾。
最開心的人莫過於曲側妃了,她一直想要爲王爺再生一個孩子,奈何卻肚子卻一直沒動靜,最近她覺得胃口不好,身子睏乏,請了大夫過來一看,誰知是懷孕了。
當歡喜將這一消息告訴鳳輕語的時候,她只是勾脣笑笑,什麼也沒說。
懷孕了啊,懷孕了好啊。
她就怕曲側妃不懷孕呢。
鳳輕語起身,“有些日子沒去看王妃娘娘了,歡喜,隨我一道,去錦榮院。”
“是。”
鳳輕語像是散步一樣,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錦榮院。
王妃這幾日看起來很是疲憊,正斜靠在美人靠上,芯葉在一旁打着扇子。
看到鳳輕語來了,王妃才睜開眼睛。
“王妃身體不舒服嗎?爲何看起來臉色有些差,外面的天氣炎熱,最是容易中暑,王妃得當心身子纔是。”鳳輕語說道。
一旁的芯葉忍不住說,“王妃也不願請大夫過來瞧瞧,用膳的時候總是沒胃口,吃了幾口便作罷。”
“可能是這幾天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王妃瞧了芯葉一眼才說道。
芯葉越發不滿,王妃就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不如我替王妃瞧一瞧,我也會些醫術。”鳳輕語提議。
“不用了,是芯葉這丫頭小題大做了,不礙事,天氣熱了胃口不好是常事。”
芯葉卻是真的擔心主子的身體。
“反正軒轅姑娘會醫術,看一下也不礙事。”芯葉說道。
“芯葉說得對,我給王妃看一下。”
王妃拗不過他們二人,只能將自己的手腕擺在鳳輕語的面前。
鳳輕語微涼的指尖搭在王妃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微顫了一下,很輕微,也不知道王妃察覺出來沒有。
“王妃的身子沒什麼大事,不過最近肝火太過旺盛了,吃些清淡的食物,喝點下火的茶就好了。”
鳳輕語的話讓芯葉鬆了一口氣。
芯葉將扇子擱在一旁,“我現在就去給王妃泡一杯菊花茶。”說着,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鳳輕語這才胎眸看着王妃。
“王妃之前中過毒?”
王妃的臉上有些許的震驚,她以爲鳳輕語會醫術,充其量也不過是略懂皮毛罷了,誰知她竟能看出她曾經中過毒。
“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毒早就解了。”
“可王妃也該知道這毒的後遺症…。”王妃中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毒,鳳輕語若是沒猜錯的話,當初應該是用了猛藥纔將這毒控制住了,雖然看上去與已經沒事了,可鳳輕語知道王妃最多隻能活十年。
十年,王妃最多也不過四十多歲。
鳳輕語雖有心幫她,卻無能爲力。
“本妃本以爲這件事不會被任何人知道,至少在臨死之前不會被人知道,卻沒想到瞞不過你。”王妃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身子。
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鳳輕語不知道王妃曾遭遇過什麼纔會這般看輕自己的生命。
人生在世,總會有很多身不由己。
就連她,不也是嗎。
“答應本妃,不要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王妃看着鳳輕語,認真得說道。
“我答應王妃。”
既然王妃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她自然不會去多嘴。
芯葉端着剛泡好的菊花茶,走了進來。
“王妃,奴婢泡了菊花茶,消火的。”
“怎的泡了一杯茶用了這麼久,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出府去泡茶了呢。”王妃打趣道。伸手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小口。
她是不大喜歡喝這類茶的。
總覺得味道不太好。
芯葉皺了一下眉,“還不是曲側妃的人將廚房都給佔了,又是熬安胎藥,又是熬湯,還有熬粥……”
察覺到王妃的臉色不太好,芯葉立刻閉了嘴。
“王妃,奴婢……”
“不必這樣,府上的女子懷孕不是常有的事情嗎?本妃身爲王爺的正妃,若是點這點氣度都沒有,豈不是要慪死自己。”
王妃忍着難聞的氣味,將茶杯中的菊花茶喝了個徹底。
鳳輕語看着王妃,說實話,她真的很少看到像王妃這樣的女子。要說王妃不在乎鎮南王吧,可她看向鎮南王的眼神中充滿了愛意,若說她在乎吧,可是有個女子知道別的女人懷了丈夫的孩子還能這般神情自若的。
至少,鳳輕語覺得自己做不到。
大抵是這古代的女子骨子裡與生俱來的觀念難以更改。
鳳輕語想起來自己來找王妃的主要目的。
“王妃,我想離開王府了。”
王妃微微吃驚,“離開?怎麼這麼突然,你的夫君不是還沒找到麼,若是離開了,你和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不瞞王妃,之前歡喜給我端來的補湯中被曲側妃的人放了落胎藥,若不是我還懂些醫術,只怕孩子就沒了,曲側妃已經記恨上我了,我若還待在府上,就算有王妃護着,也不能時時注意。如今曲側妃又懷了身孕,只怕比之前還要變本加厲。”
鳳輕語離開的原因當然不是這個。
但在王妃面前她也只能這麼說。
王妃聽了她的話,心中也是吃驚,“你的身體可有事?”
“多謝王妃關心,我聞出了那補湯中落胎藥,所以纔沒有喝。”
一旁的芯葉早就忍不住咒罵,“曲側妃也太囂張了,公然就敢害人,當初…。”當初王妃娘娘的第一個孩子就是曲側妃給弄沒的。
如今過了這麼多年,還用這樣的手段。
“我在府上叨擾多日,已經給王妃添了麻煩,所以我想離開這裡,暫時在皇城中找個地方落腳,等着我夫君。”鳳輕語說道。
她總歸不會出了皇城的。
皇城畢竟是整個蒼莽國最爲繁華的都城,打探消息也方便一些。
王妃嘆了一口氣。
“你若執意要走,本妃也不攔着了。你說的對,曲側妃此次不成,只怕還會有下次,那個女人最是記仇。要不然本妃在府外給你安排一處宅子。”
王妃看着鳳輕語削瘦的身體,忍不住擔心。
“你不過是個弱女子,還懷着孩子,身邊又沒個人伺候着,待在皇城恐怕會有諸多不便之處。”
鳳輕語想王妃若是知道她的身手,一定不會說她是弱女子的。
雖然懷着身孕,但也不會太過影響她的行動。
“王妃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自從來到皇城就一直蒙受王妃照拂,怎麼還敢再麻煩王妃。”
王妃搖搖頭,“你自己做主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王妃也知道鳳輕語的性子是倔強的。
她既然決定要走了,她想留也留不住。
當初第一眼見到這女子的時候,她就覺得甚是投緣,跟她過世的妹妹生的很像,所以,她纔將她帶回來的。
“軒轅語再次拜謝王妃娘娘。”
鳳輕語起身給王妃行了一個大禮。
王妃拉着鳳輕語的手,讓她坐下來,“有了身孕就不要亂行禮了。”
“是。”
鳳輕語從懷中拿出雪靈丹,當初師父給了她五粒,現在還剩下兩粒。她可以留下一粒備用,另外一粒送給王妃。
“王妃,這是世間難得的靈藥,對身子極有好處。”
她將其中的一粒給了王妃。
芯葉在此,她不好提中毒的事,所以只說對身子好。
雖然不知道雪靈丹能不能徹底調好王妃的身子,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王妃接過雪靈丹。
她雖不識得丹藥,但這藥丸一拿出來就散發出一股雪蓮的清香,就知道是極其珍貴的東西。
“這個,現在能吃麼?”
“當然可以。”
王妃將雪靈丹放進嘴裡,喝了一口水將其嚥下。
芯葉想要說什麼,最終閉了嘴。
主子吃喝的東西,她們都是要事先驗毒的。
不過軒轅姑娘應該不會害王妃的。
鳳輕語笑道,“我估計明日一早就會離開,今日就當是向王妃娘娘辭行了。”
“若是遇到困難了,就連王府找本妃。”
“好。”
她想以後只怕再也見不到王妃了。
鳳輕語起身離開了錦榮院。
出門的時候,歡喜又跟上。
“姑娘,你這次跟王妃聊天聊的好久,奴婢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歡喜說道。
鳳輕語轉頭看着歡喜。
“因爲我明天要離開了,所以來跟王妃告別。”
“啊?姑娘你要離開王府?明天就離開?”歡喜有些吃驚。
潛意識裡,她覺得姑娘會一直住在王府裡的,沒想到這麼快她就要離開了。
而且還這麼突然。
姑娘走了,她恐怕又要回到小小的繡房裡了。
整天都是繡不完的帕子,錦衣…。
鳳輕語看着歡喜哭喪的小臉兒,說,“怎麼,捨不得我?”
“當然了,姑娘人長的漂亮,脾氣又好,連王妃都喜歡姑娘,奴婢當然捨不得姑娘離開。”說着,歡喜的眼眶就紅了,眼見着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她是很不捨得姑娘。
“傻瓜,我只是王妃救回來的人,總不能一直賴在王府裡不走吧。”鳳輕語其實很不會安慰人,只是拍拍歡喜的肩膀,“我已經跟王妃說了,回頭讓你升爲一等丫鬟,等到合適的時候,給你找一個好人家。”
歡喜的眼淚珠子終於忍不住一個勁兒的往下落。
沒想到姑娘都要離開王府了還惦記着她。
“好了,別哭了,別一會兒本人看到了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鳳輕語跟歡喜兩人回了昔然院。
後腳,芯葉就過來了。
手裡拿着一個盒子,“這是王妃讓奴婢交給姑娘的,姑娘一個人在外,總要花銷,身上帶着銀子是必要的。”
要是不說,鳳輕語差點將這件事給忘了。
她來這裡的時候,身上可是一文錢都沒有。
她整天待在王府裡,她都快要忘了出去是要花銀子的。
鳳輕語沒有推遲,伸手接下芯葉遞過來的盒子,“替我謝謝王妃。”
芯葉點頭,轉身離開。
鳳輕語坐在桌子旁的,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
瞬間就吃驚了。
王妃也太大方了。
五百兩的銀票一大推,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子,應該是怕她急需之時用的。
鳳輕語心中一暖。
歡喜忙着給鳳輕語收拾衣服,首飾,還有一要用的東西。
一邊收拾一邊抽泣。
鳳輕語在一旁無奈的看着歡喜收拾。
“那些首飾就不用帶了,我平日裡又不用,帶着也沉,留着給你吧。還有衣服,帶兩套就足夠了,帶那麼多做什麼,還有那些個瓶瓶罐罐的都是什麼啊?”
歡喜吸了吸鼻涕,才說道,“首飾都是王妃之前給姑娘準備的,怎麼能送給奴婢呢;衣服怎能帶兩套,姑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當然要多準備幾套衣服,還有這些都是擦傷藥之類的……”
說完了又吸了吸鼻涕。
鳳輕語額頭的冒起了黑線。
歡喜這丫頭真的跟葉秋有的一拼。
鳳輕語也懶得再說什麼,看着歡喜在哪兒忙碌。
如果她現在阻止歡喜,估計歡喜會坐在她面前一直哭,鳳輕語一想到那個畫面就覺得她是應付不了的。
還不如讓她一直收拾。
鳳輕語洗漱了一下,就躺在牀上睡了。
明天早上會走的早一些,免得歡喜送她又哭哭啼啼。
第二天一大早,歡喜到鳳輕語的房中叫她起牀的時候才發現牀上已經沒人了。
昨天她給姑娘收拾好的幾個包袱都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只少了一個。
歡喜紅着眼睛,走了過去。
姑娘真的將首飾都留在了這裡,衣服也只帶了兩套,她準備的那些瓶瓶罐罐的跌打損傷藥都在這裡,一樣也沒少。
此時的鳳輕語已經換了一身裝扮。
易了容,換上一身錦白的綢緞衣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哪怕王妃就站在她的面前,估計也忍不住來鳳輕語。
準確來說,鳳輕語並沒有離開鎮南王府太遠。
她在皇城中最豪華的客棧包下了一間雅間。
平日裡。
她都是白天出去,夜晚纔回到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