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語側模向宮擎寒看過去。
心裡到底是有些吃驚,她沒想到堂堂魔教教主竟然這麼毒舌。
龍一也是一臉吃驚。
這魔教教主的形象似乎與傳聞中的大相徑庭啊。
注意到鳳輕語的視線,宮擎寒回過頭來看着鳳輕語,笑得那叫一個風騷。
簡直要將人的眼睛閃瞎了。
那洛梅聽了宮擎寒的話,渾身不停地顫抖。
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或者是被說中了而心虛,反正就是整個人往北堂洛懷裡鑽。
鳳輕語看着那個女人矯揉造作的樣子,就一陣噁心。
北堂洛畢竟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被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說成是愚蠢的人,心裡自然不會好受。
他看着宮擎寒。
“你又是何人?來此做什麼?”北堂洛的語氣不善。
今日他的王府怎麼這般熱鬧。
一下子來了這樣多的人。
宮擎寒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他輕搖着這扇,笑得面帶桃花,甚至比那桃花還要妖豔幾分。
“王爺聽好了,本教主就是本教主,至於來這兒的目的,一是來看輕輕的,二是來看戲的。”
龍一不由得抖動了一下。
估計皇上在此又會跟魔教教主打起來。
北堂洛眉頭皺得能夠夾死蒼蠅了。
他看着端陽公主,見她傷心落淚的樣子,心中自是有幾分疼惜的,畢竟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端陽,以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他說得感人至深,可惜,現在的端陽公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唯命是從的女人了。
她看着北堂洛,一字一句的說道。
“妾身就問王爺的一句話,當初妾身與王爺之間的種種都是王爺在做戲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包括娶妾身。”
北堂洛似是十分痛苦,長嘆了一聲。
“當初北昌要與東璃聯姻,我那時心中只有梅兒,奈何皇命難違,加之皇室不可能一個沒身份的人嫁入王府,所以我就答應了。”
他沒想到的是,答應了便是毀了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
北堂洛走到端陽公主的身邊,輕聲說道。
“端陽,我本以爲一國公主,身份高貴,必然驕縱蠻橫,可是我確沒有想到你竟如此的溫柔體貼,自從來了王府,不僅將王府的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條,更是對我呵護備至。我甚至想過了,就這麼相敬如賓的過完此生也好,可是一次意外,梅兒懷孕了,我……自知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梅兒,她爲了不讓我爲難,竟然選擇自盡,我怎能辜負她,所以便想到了假死,好讓你回到母國,那時,你必然會過着安穩無憂的日子,我也能爲梅兒負責。”
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端陽竟然回到北昌了,還來到了王府。
北堂洛身後的洛梅,面如死灰,渾身僵硬得如同一座雕像。
這些事,王爺從爲跟她說過。
她一直以爲王爺娶端陽公主不過是權宜之計,總有一天,他會光明正大的迎接她回府,可是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的時光,哪個女人能夠像她一樣傻傻得等着。
端陽公主擦掉臉上的淚水,看着北堂洛,眼神陌生,彷彿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丈夫,每夜睡在身邊的丈夫,心裡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既然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當初又爲何要那麼對她!
“洛王爺,哪怕事實如你所說的那樣,但是,我姑母在你的王府,被人陷害沒了孩子還身染劇毒,王爺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鳳輕語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看着北堂洛一臉愧疚的訴說着往事。
過去怎樣她不計較,也輪不到她計較,可是姑母中毒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北堂洛看着端陽公主。
“端陽,你真的……”
“怎麼,王爺以爲妾身是在說謊,還是王爺親自請一個太醫過來瞧瞧。”端陽公主迎上北堂洛探究的眼神,自嘲一笑。
這就是她要死要活愛了二十年的男人。
當真是叫她寒心。
她也終於知道輕語爲何選擇瞞着她事實的真相了。
因爲此時此刻,她的心真的很痛。
“哦,我倒是忘了,恐怕請來的太醫也是王爺提前安排好的,到時候只怕又會說妾身只是身子虛。”
說完,她笑得越發淒涼。
北堂洛看到她的模樣,喉嚨像是被人掐着一樣難受不已。
“端陽,你到底在說什麼?”
北堂洛雖然心痛,但是真的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什麼太醫,什麼身子弱,端陽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
宮擎寒覺得這上演的戲碼甚至噁心。
他都快沒心情看下去了。
“嘖嘖,本教主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你愚蠢了。”宮擎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停得搖頭,爲北堂洛的腦子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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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笨的人。
“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怎麼還不明白,難道要本教主跟你明說嗎?”
宮擎寒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兒,一副就我最聰明的樣子,着實讓鳳輕語覺得好笑。
他能不能不這麼猖狂。
北堂洛的臉色確實不太好,接二連三的被一個年輕人說愚蠢,他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
關鍵是宮擎寒並不是一個看人臉色行事的主兒。
往往別人越生氣,他越是高興。
“看在你這麼笨的份兒上,本教主就勉爲其難的跟你明說了。事實就是,你身後的那個弱美人兒瞞着你,私自將王妃肚子裡的孩子弄沒了,然後還不肯死心,直接給她下毒,讓她永遠壞不了孩子,順便還想讓她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宮擎寒說的調理清晰,就像是親眼看着事情的經過一般。
此話一出。
不光是北堂洛,就連端陽公主也震驚了,還有一旁的龍一也呆住了。
唯一一個表現正常點的人就是鳳輕語了。
北堂洛看着嬌弱的洛梅。
“他說得可是真的。”
洛梅沒想到二十年前的秘密還能有人翻出來,此刻她也是嚇傻了。
不過轉念一想,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死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沒有證據,王爺是不會相信的。
“王爺,他……分明就是在冤枉妾身,嗚嗚嗚……王爺,我對你的心思難道還會有假嗎?當初知道壞了王爺的孩子,我只恨不得死去,又怎麼會想着去害王妃姐姐。”
洛梅跪在北堂落的面前,聲聲含淚,句句真情。
北堂洛當即心軟了。
是啊,這些事不可能是梅兒做的,她打小就十分善良,連只螞蟻也不忍心傷害,又怎麼會想着下毒害人。
他們一定是弄錯了。
宮擎寒一見北堂洛的樣子就知道他不信。
“唉,本教主真是特別的討厭這種白蓮花,裝作清純的樣子,背地裡竟感謝蛇蠍的事兒,也不知老天怎麼就不將這樣的人給收了。”
宮擎寒還煞有其事的擡頭看了看天。
像是在問老天,怎麼還不將那個女人給收了。
鳳輕語覺得好笑的同時,也疑惑。
白蓮花?不是他們那個時代的話麼?宮擎寒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真的是穿越過來的?
宮擎寒其實覺得這個女人可以直接去死了。
可是死了,也就沒有好戲看了。
算了,他還是忍忍。
鳳輕語本來以爲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北堂洛做的,可是看他的樣子,倒像是毫不知情。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就是他身後那個女人做的。
可是有一點她想不通,一個女人哪兒來這麼大的權力,宮裡的太醫都聽她的。
“王妃姐姐,我不過是來王府住了幾天,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王妃姐姐的位置,姐姐爲何要找來這些人來污衊於我,我真的是無辜的,什麼也不知道。”
洛梅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端陽公主,似乎有些害怕。
鳳輕語心裡一陣無語,這個女人不去演戲實在是可惜。
端陽公主看着洛梅,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認真的看着這個女人,上次,她抱着一個孩子,唯唯諾諾的,在她面前連話都不敢說。
現在卻這般伶牙俐齒。
王爺的心上人?呵呵,當真是厲害。
“你說我污衊你?敢問我說的哪句話是在污衊你?”端陽公主到底是一國公主,身上的高貴氣質與生俱來,豈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能夠嚇唬得了的。
“我…。我…。”
洛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低聲哭泣。
眼淚果然是一個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北堂洛將跪在地上的洛梅扶起來。
“我相信梅兒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是嗎?王爺若是看到了證據,可別後悔現在說的話。”
一襲墨色衣袍漸漸映入眼簾,軒轅璃夜像是踏雲而來,悄無聲息,卻又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帝王之氣。
只是懷中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讓他的威煞之氣減損了幾分,多了一絲柔和。
他眼神飽含威脅的看了一眼宮擎寒,似在警告。
宮擎寒挑眉直直得迎上他的目光。
軒轅璃夜漸漸走到鳳輕語的身邊,看着北堂洛。
“不知朕方纔說的話,王爺可有聽到。”
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線響起,北堂洛忽然有一種跪地臣服的感覺。
等等!
他方纔自稱朕,難道他是……軒轅璃夜!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北堂洛跪在軒轅璃夜的面前。
現在的北昌是鳳璃的附屬之地,軒轅璃夜作爲天下之主,他自然需要下跪行禮。
洛梅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只能跟着他跪下。
軒轅璃夜沒有立刻讓他起身,反而喊了一句。
“龍九,將人帶過來給王爺瞧瞧,別一會兒洛王爺說朕仗勢欺人。”
軒轅璃夜後退了一步站在鳳輕語身側。
鳳輕語看着他懷裡的子琰,笑了笑,這個男人,出來的時候還不忘給子琰加了一件小炮子。
龍九將人帶到軒轅璃夜的面前。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臉上有幾道傷疤,已經很難看出原來的樣子。
他看着北堂洛,“王爺,你可還記得我。”
他的眼睛帶着怨恨,看着洛梅。
洛梅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臉更是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
“你是……秦太醫?”
北堂洛也不太敢確定,不過秦太醫經常來王府給端陽看病,他自然熟識,所以能夠很快認出來。
那人笑了笑。
“王爺好記性,還記得我,我確實是秦太醫。”
“秦太醫,你…。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北堂洛很是吃驚,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秦太醫了。
至少在端陽離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秦太醫冷笑一聲,看着他身後的女人。
“我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我想王爺身後的那個人應該知道得無比清楚。”秦太醫已經恨得咬牙切齒。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洛梅顫抖着伸出手,抱着北堂洛,“王爺,王爺,你別聽他胡說,他在污衊我,我根本就不認識我,也認識什麼秦太醫,王爺額,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們都是端陽公主找來的人,他們就是想陷害我。”
他怎麼還活着,不可能,不可能…。
洛梅根本不敢看秦太醫的臉。
“我污衊你?”
秦太醫乾笑了兩聲,“你這逆女,簡直喪心病狂,竟然能做出買兇殺父的事情來,我當初根本就不該幫你,現在也是我的報應。”
秦太醫纔將二十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洛梅的娘只是當初醉紅樓的一名妓女,秦太醫當時年輕氣盛,與那妓女一夜風流,剩下了洛梅。
可是秦太醫家中也算是京城上游的名門,怎可容得下一個低賤之人進門。
那個妓女也是一個性子烈的。
從醉紅樓脫身之後便留在洛王府當丫鬟,只爲了能夠時時的看到秦太醫,洛梅也只能跟着自己的孃親爲奴爲婢。
後來,洛梅的孃親死在了府上,留下洛梅孤身一人。
這也就是爲何北堂洛會和洛梅是青梅竹馬,就連洛梅的名字也是後來北堂洛賜給她的,取了他名字中的一字。
可見當初的北堂洛是真的喜歡她。
直到北堂洛娶了端陽公主,府上難免人多嘴雜,北堂洛就將洛梅安排在一處宅子落腳,派人照看她的生活起居。
秦太醫一直就知道洛梅的存在,不過礙於面子不肯相認而已。
洛梅卻有一天找上了他。
那時,他也才知道自己的女子一直都知道他是她的父親。
洛梅要求秦太醫幫她做的事就是給她紫歿,讓王妃永遠懷不上王爺的孩子,這樣他才能安心。
秦太醫身爲醫者,這樣違背醫德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可是洛梅卻不知怎麼從他那裡就拿到了紫歿,還買通了王府的丫鬟給王妃下藥。
只是適逢湊巧,那時王妃已經懷孕了。
意外之中,竟然將她的孩子落掉了。
王爺那天正巧找的他給王妃瞧病,他當時心中害怕此事與他脫不開關係就說了謊,只說王妃是身體太虛導致滑胎。
當時王爺擔憂王妃承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就將此事給瞞了下來。
此事也就成了一個秘密,永遠埋在他的心底。
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沒能讓女兒回頭,反倒變本加厲,她竟然派殺手將他滅口。
殺手的那一劍刺入他的心口不到半寸,若不是他醫術高明,及時處理,現在早就見了閻王。
他醒來後就聽說了城中的事。
秦太醫的一番話說下來,讓在座所有人都唏噓不已。
鳳輕語這些知道了,爲何宮裡的太醫爲何會聽一個女人的話,原來這秦太醫竟然是洛梅的親爹。
洛梅此刻只恨不得堵上秦太醫的嘴,讓他永遠不能說話。
她害怕的擡頭看着北堂洛。
“梅兒,秦太醫說的都是真的?”
“王爺,王爺,你聽我說,不是,他不是我爹,我怎麼可能是秦太醫的爹,他太會扯了,這些,一定都是他編的。”
洛梅已經是語無倫次,她現在手腳冰涼,一心只想讓北堂洛相信她。
“本王的孩子是你殺的,你還害的端陽永遠不能做母親,甚至可能會死!梅兒,你幾時變得如此心狠手辣,你還是本王認識的那個梅兒嗎?”
北堂洛狠戾的聲音在洛梅的耳邊響起。
顯然,他已經相信了秦太醫所言。
那一聲聲刺穿她心的話從耳朵鑽進心裡,對端陽公主的恨意更是鋪天蓋地而來。
她一雙眸子像是鑽進了毒蛇,看着端陽公主,若不是這個女人奪了王爺的心,她怎麼會出此下策。
甚至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王爺,這不怪我,要怪就算那個女人,是她,是她搶走了本屬於我的一切,包括王妃的位置,包括王爺的寵愛,所以我嫉妒,我不擇手段,就是爲了讓那個女人從這個世上消失!”
洛梅本是梨花帶雨,如此染上了這樣怨毒地眼神,當真是有幾分恐怖。
蛇蠍美人,大抵說的就是她這種。
洛梅想着時已至此,她再狡辯什麼也沒用了。
端陽公主沒想到老天真的會跟他開玩笑,愛了二十年的丈夫卻原來心裡裝着別人,偏偏他心裡的女人將他的孩子殺了。
呵呵…。
不過,他現在已經有了孩子,也不會在乎那些了。
北堂洛看着洛梅,像是從來沒見過。
梅兒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安靜嬌弱,說話的聲音也是溫聲細語,像是花瓣一樣輕柔,可是現在,分明就是一個毒婦。
他到底眼瞎到什麼程度,纔會以爲她善良。
怪不得方纔那個男人說他愚蠢至極,一個外人看的都比他清楚。
他當真悲哀。
“端陽,這些事我都不知道…。現在真相已經大白,你想…。怎麼做?”
他的聲音小心翼翼中又藏着祈求,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拽住了,疼得厲害。
方纔那個男人說了,中了紫歿的人會夜夜噩夢纏身,時時心口絞痛,可是,這些他從來沒有聽端陽在他面前提起過。
她實在怕他擔心。
可是他卻傷了她的心。
一旁的洛梅渾身都是冰冷的,王爺的意思是要將她送給那個女人處置?
不可能,王爺不會那麼對她的。
“是嗎?王爺問妾身想怎麼做,是否妾身說什麼王爺都會答應?”
端陽公主經此一事已經完全看開了。
雖然她的心中依舊恨洛梅,但更恨的人是王爺,是他,親手毀了他們之間的美好,不對,他們之間只有欺騙沒有美好。
“是。”
北堂洛鄭重的點頭。
他心裡對端陽的愧疚已經上升到了極致。
端陽公主卻哈哈大笑,她指着他身後的洛梅,“王爺,這可是你說的,妾身唯一的要求就是王爺親手殺了這個女人,爲我死去的孩子報仇。”
她的聲音像是染上了一層含冰,與往日的端陽公主判若兩人。
鳳輕語握着端陽公主顫抖的手,給她力量。
她知道姑母還是那個心軟的姑母,只是她的心裡太苦了,她只是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
“王爺,你可是看到了,王妃姐姐分明就是想要了我的命,她竟然讓王爺親手殺了我,這怎麼可能?”
洛梅彷彿找到了一個救命稻草,死命的抓着不肯鬆開。
而她的救命稻草就是端陽公主此刻的恨意,端陽公主越是恨她,王爺只會越心疼她。
相反,若是端陽公主十分大方的選擇放過她,王爺心中就會更加的恨她。
北堂洛對於端陽公主的提議到底是猶豫了。
殺人?
他不是沒有做過。
可是讓他殺一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他下不了手。
他也沒有想到端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怎麼,王爺辦不到?那王爺方纔也就別將話說的那般好聽來誆騙妾身,這言而無信之人可是王爺自己要做的。”
端陽公主儘量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北堂洛。
因爲之前軒轅璃夜沒有出聲讓北堂洛起身,他也就一直跪在地上。
此刻,端陽公主就站在他的面前。
看上去,倒像是他在給端陽公主下跪。
北堂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擡頭看着端陽公主,目光極是溫柔。
“端陽,我知道你不是狠心之人,方纔一定是你隨口說說的。”
“錯了,王爺,妾身方纔的話是認真的。”她輕笑一聲,“王爺或許從來不曾瞭解我,說不定我也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洛梅在王爺眼皮子底下二十年王爺不是也沒能看清她的真面目麼,那王爺又有何證據判斷妾身說的是真是假?”
這樣尖酸刻薄的話,北堂落從未聽端陽公主說過。
當即他直接啞口無言了。
“既然王爺下不了手,那就請人代勞吧,索性結果都是一樣的。”
端陽公主退了一步。
北堂洛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都是他的錯,是他將端陽逼成了這個樣子。
“王爺,你不能殺了我,那樣,斐兒便沒有了孃親,王爺難道要讓斐兒做一個沒有孃親的孩子嗎?”
洛梅已經哭斷了腸。
不過她一貫有效的眼淚此刻卻成了北堂落眼中無比厭惡的東西。
“王爺,你想想,斐兒若是沒了孃親會受到別人的歧視,會被人嘲笑,王爺,你忍心看着斐兒成爲一個可憐的孩子麼?”
洛梅知道王爺從小就沒了母妃,那樣的感受王爺該是最清楚的。
所以她將斐兒拿出來說情。
軒轅璃夜微微蹙眉,他可沒有興趣一直看着那個女人哭來哭去。
“龍一,解決了!”
“是。”
龍一拔劍上前。
洛梅嚇得往北堂洛身後躲。
“王爺,你救救我,王爺…。”
北堂洛看着軒轅璃夜,“請皇上高擡貴手,饒了她一命。”
“你有何資格要求朕?”軒轅璃夜邪魅的聲線響起,已然是宣告了一個人的死亡。
洛梅癱軟在地上,面色慘白得嚇人。
“龍一,走遠些,別嚇到朕的兒子。”
軒轅璃夜拂起寬大的袖子捂着子琰的耳朵,擔心那個女人叫得太大聲嚇着小崽子,現在小崽子可還脆弱着,自然不能受到丁點的驚嚇。
“屬下知道了。”
龍一將洛梅拖着帶走了。
北堂洛看着軒轅璃夜威嚴不可觸怒的容顏,便不敢再出聲。
秦太醫對這個女兒已經失望至極,自然也不願求情,一個想要殺了親爹的女兒,不要也罷。
他雖身在北昌,但是軒轅璃夜的暴戾他還是知道了,若是真惹怒了他,只怕整個洛王府都不夠他殺的。
梅兒,他是真的救不了了。
鳳輕語從頭到尾冷眼看着北堂洛,看來他也沒那麼愛洛梅。
若真是愛極了那個女人,又怎麼會對她的死無動於衷,只怕還會拼命。
這個洛王爺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他不值得姑母的愛,更不值得姑母爲他傷心。
“哎呀,好戲這麼快就沒了,既然這樣,本教主就走了。”
一個十分違和的聲音響起,宮擎寒伸了伸懶腰。
他朝着鳳輕語絢麗一笑,“輕輕,那我們下次再見。”
說完,足尖輕點,人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軒轅璃夜冰冷凜冽的氣息瞬間瀰漫,若不是手中抱着小崽子,他一定會好好教訓宮擎寒。
“輕語,我們也走吧,我累了。”
端陽公主輕輕靠在鳳輕語的身側,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一下子抽乾了,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北堂洛看着端陽公主瘦弱的身子。
“端陽,你留下來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不必,從今日氣,我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端陽公主語氣平淡,透着絕然。
她已經沒有再自稱妾身,也沒有稱呼北堂洛爲王爺。
從此,他們形同陌路就好。
端陽公主緊握雙手,她已經不想跟這個男人有半點的瓜葛。
幾人回了客棧,端陽公主就直接回了客房休息。
軒轅璃夜和鳳輕語也回了房間。
“你是從哪裡知道秦太醫還活着,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人?”鳳輕語坐在椅子上,偏過頭看着軒轅璃夜。
進到屋子裡,有些熱了,軒轅璃夜隨手便將子琰外面罩着的厚袍子脫了下來。
邊說道。
“爲夫在出發來北昌的時候就已經吩咐了龍九去查當年與姑母的事情有關的人,今日是恰巧查到了秦太醫,所以爲夫就將人帶過去了。”
軒轅璃夜抱着子琰坐在鳳輕語身邊。
那樣子,分明就是在坐等她的誇獎。
鳳輕語想着今日之事也多虧了他找到秦太醫,所以就毫不吝嗇誇讚了一句。
“厲害!”
“就這些?”才二個字而已。
“就這些。”
不然他還想聽她說什麼?
軒轅璃夜看着懷中的子琰,“小崽子,你孃親真小氣。”
鳳輕語將他手中的孩子抱過來,順便瞪了他一眼。
“我哪裡小氣了,你別在兒子面前說我壞話行嗎?”她伸手替子琰把脈,還好已經好全了。
“多誇讚爲夫一句也不肯,難道不是小氣?”
軒轅璃夜絲毫沒有察覺到他此刻的模樣就像是在討要零食的小孩子,就跟子琰要吃糖的樣子是一樣的。
“你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行了麼?”
“娘子說的好生敷衍。”
鳳輕語真相扔個枕頭過去拍死他。
她怎麼就敷衍了。
她敷衍的時候便不會多說一個字好麼。
鳳輕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
將子琰放在軒轅璃夜懷中。
“娘子要做什麼?”
“我去看看姑母,她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受,若是那些痛苦鬱結於心,只怕會加快毒素的蔓延。”
軒轅璃夜點頭。
鳳輕語走出房間繞到端陽公主的房間門口。
敲了門,裡面沒有人迴應。
“姑母,我直接進來了?”
鳳輕語推開門走了進去,天色已經昏暗了,可房間裡也沒有點蠟燭,黑漆漆的,看不清。
她走到桌旁,將蠟燭點亮。
纔看到端陽公主坐在牀邊的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雙眼空洞無神,也沒有流淚,只是這麼盯着一處看着。
鳳輕語走過去,蹲下身子。
“姑母,地上涼,你怎麼坐在地上?”
她將端陽公主扶起來坐在牀邊。
“姑母,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那樣的男人,實在不值得你傷害身子,若是早在二十年前,洛王爺就將所有的事情坦白,也不會有今日一事。那個女人雖然可恨,說到底卻是由洛王爺引起的。姑母不該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端陽公主看着她。
“輕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事實了?”
鳳輕語微斂着眸子。
“我當初確實猜到事情可能與洛王爺有關,就算不是他做的,也與他脫不開關係,一來沒有證據,二來害怕姑母知道後承受不了,便一直沒有明說。”
她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傷了姑母。”
端陽公主握着鳳輕語的手。
“我已經放下了,對於他,現在沒有情義也沒有恨意,至於那個女人,她已經爲她做的孽承擔了後果。”端陽公主摸着自己的心,“但是不知爲何,這兒就是難受。”
鳳輕語豈會不知姑母口中的難受便是心痛。
愛了二十年哪會說放下便能放下。
“輕語,說到底也怪我太傻了,自以爲足夠了解那個男人,卻沒有發現我所擁有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深陷其中。”
端陽公主笑出了眼淚。
“可憐那些世人,也都以爲我與他琴瑟和諧,相敬如賓,卻不知他一個謊言騙盡了天下人。”說着說着,端陽公主就哽咽了。
鳳輕語真心爲她心疼。
姑母不該有這樣的人生。
她善良,高貴,善解人意,這樣的女人值得過幸福的生活,不該讓她承受這些。
鳳輕語擁着端陽公主,“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怎樣也無法挽回,姑母何不將身子養好,活出自己的路。”
鳳輕語吩咐了店小二端了精緻的飯食過來,陪着她用完膳,又親眼看着她睡下才肯放心。
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牀上。
姑母就算是閉着眼睛仍舊眉頭緊蹙。
回到屋子,軒轅璃夜已經叫人準備了一桌飯菜。
他正在拿着小勺子耐心得喂子琰喝白粥,可憐子琰那一雙眼睛盯着桌上的雞腿,一眨不眨。
那模樣,叫鳳輕語陰鬱的思緒散了大半。
“我來喂吧,我已經在姑母那裡吃過了。”
鳳輕語接過軒轅璃夜手中的瓷碗,還有勺子。
軒轅璃夜則拿起筷子自己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子琰的目光從桌子上撤回來,看着軒轅璃夜,看着他塞進嘴裡的東西,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怎麼辦,好想吃。
他恨不得那筷子夾的東西送進自己的嘴裡。
再看看孃親手中的白粥,瞬間沒有吃的慾望。
“姑母怎麼樣了?”
軒轅璃夜不經意的提起。
“還是很難受,我去看姑母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地上,十分傷心。”說完,鳳輕語又是一陣嘆氣。
“慢慢來,姑母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
“只能這樣了。”
鳳輕語低頭的時候發現子琰一口也不肯吃了。
“他已經吃了一碗麼?”鳳輕語問道。
平日裡子琰的飯量大她是知道的,想這樣的小白碗,他至少能吃兩碗。
可是現在只吃了一小半就不肯張嘴了,不禁讓鳳輕語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吃過一碗了。
軒轅璃夜狹長的魅眸微微側過來,看了一眼子琰,笑道,“沒有,這是第一碗。”
“不對啊?他今日怎麼不好好吃飯了?”
“娘子難道看不出來他想吃什麼?”
軒轅璃夜淡淡的開口。
鳳輕語看着子琰,纔看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軒轅璃夜手中的筷子,筷子往哪兒伸他的眼睛就往哪兒看,十足的饞嘴模樣。
“子琰,你又不聽話了。”
鳳輕語知道他吃慣了有味的東西,白粥他自然是喝不下。
但是這白粥最是養胃,他纔剛好,不適宜吃那些太油膩的東西。
可是子琰的小性子上來了,是半分也勸不住的,嘴巴緊緊的閉着,撬都撬不開。
他若是不吃,半夜裡一定會餓的,到時餓的睡不着有他好受的。
“子琰,乖,過兩天等你好了再吃。”鳳輕語耐心得哄他。
絲毫不管用,子琰就是不吃。
軒轅璃夜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裡,看着子琰,“若是不好好喝粥,夜晚便出去睡,你孃親就歸我了。”
鳳輕語的腦門上掛着一條黑線,這是什麼哄孩子的辦法。
可是,子琰好像偏偏就吃他這一套。
張着小嘴兒將勺子上的粥喝乾淨,喝完還舔了一下嘴巴,表示自己真的很聽話。
“看到沒有,小崽子分明就喜歡來硬的。”
軒轅璃夜劍眉輕挑,整個五官顯得越發俊美無儔。
“一定是你私下裡經常威脅他纔會如此有效,以前子琰不聽話的時候哄哄就好了。”
鳳輕語嘴上絲毫不示弱,喂着子琰的同時反駁他的話。
軒轅璃夜喝了一口清茶,才笑道,“你問問小崽子,爲夫幾時威脅過他了?”
鳳輕語:“……”
就會來這一套,若是子琰真的會說話,指不定會天天告他的狀。對於這一點,鳳輕語猜的十分準確,以後便會驗證子琰小朋友是如何說親爹壞話的。
子琰在自家親爹威脅的眼神下,喝了兩碗沒有味道的白粥。
翌日。
天方亮的時候,裴靜依就過來了。
她是一個人過來的,終於甩掉了身後一羣的跟屁蟲。
鳳輕語也是才起身不久,簡單的吃了早膳。
“你就不怕北堂梓再追過來?”鳳輕語笑着調侃她。
兩人依舊坐在上次那個臨窗的桌子旁。
“我纔不怕,我都跟他說過了,我要來找輕語,他不會跟來的。”
裴靜依雙手託着下巴,十分的無聊。
其實,王宮裡也無聊,外面也無聊。
“輕語,你還能再這裡待多久啊?”
“可能會久一點。”因爲白龍草還未找到。“怎麼了?”
“那就好,我還能時常過來找你玩兒。”裴靜依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幾口茶才說道,“怎麼沒有看到子琰?”
鳳輕語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這會兒,估計還在屋子裡睡懶覺呢,昨晚玩兒得太晚了,不肯睡,所以早晨便起不來了。”
“大師兄在裡面看着子琰?”
“嗯。”鳳輕語點頭。
裴靜依則難以置信的搖搖頭,“真是沒有想到一向霸氣凜然的大師兄竟然也會有這麼……這麼慈愛的一面。”
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詞來形容目前的大師兄。
總之,跟印象中的大師兄一點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