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片刻,道:“麟兒等四人,曾在這裡,和至尊宮中人交過手!”
譚升道:“不錯,這兩人面色發黃,自然是中了玉霞的太陰掌,那一個全身骨頭,盡皆碎裂,當是金剛神指之力所致。”
赫青花自地上,拾起了一件兵刃來,道:“你們看!”
譚升和東方白等人,定睛看時,只見那是一柄銅錘,但是卻少了一小半,斷口之處,光滑之極,東方白道:“這是被蒼天針切去的!”
赫青花道:“自然是。”
東方白道:“看來,他們四人,像是大佔上風的啊!”
赫青花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正在打着,釣魂叟便來了。”
東方白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如今,人在何處?”
譚升道:“剛纔,我看過那棵大樹,斷折至多也不過兩個時辰的事情。”
東方白又想了一想,道:“還有一個問題哩,若是他們四人,在這裡方和至尊宮中高手遇上的,那麼,月華的松石匕,何以會丟在那山谷處?”
赫青花和譚升兩人,俱都想不出究竟來,叄人心中,盡皆十分焦急,又商議了片刻,東方白道:“我們在這裡,空談無益,快分頭去找尋他們一下,若有了下落,便發信號相召!”
赫青花從懷中摸出了兩枝信號箭來,分給了東方白譚升兩人。
叄人各自道了小心,便懷着沈重的心情,分頭向外,掠了開去。
看官,自端木紅悄悄地離開了那個山谷之後,那山谷中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作書人實在有從頭詳敘一番之必要。
當時,烏雲蓋月,呂麟等四人,確是未曾發現端木紅已經悄然離去。
端木紅離去之後不久,月光重現,譚月華首先“咦”地一聲,道:“端木姑娘呢?”
呂麟等叄人經譚月華一句提醒;四面一看時,才發現端木紅確已經不在谷中!譚翼飛驚道;“此處離至尊宮如比之近,端木姑娘一人離去,實是禍福難以斷料!”
譚月華道:“廢話少說,咱們快去找她!”
四人一齊展動身形,向谷外掠去。
他們才一來到谷口,突然聽得一聲陡喝,道:“什麼人?”
那一聲陡喝,聽來像是自頗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喝聲入耳,卻極其響亮駭人!
四人心中一凜,互望了一眼,立即一齊,停下了腳步。
他們四人,才一停下,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跟着火光亂閃,已有人向山谷而來,還隔有叄二十丈遠近時,四人便已看清,爲首一人,銀髯瓢拂,正是釣魂叟,在釣魂叟之後,還有十來個人!
呂麟等四人,心中俱皆吃了一驚,譚月華立即道:“不好,我們的行蹤,已被釣魂叟發現,我們必需立即離開此處!”
韓玉霞道:“爲什麼?怕他們嗎?”
譚月華道:“不是怕他們,是怕六指琴魔!我們若是和他們在此動手,六指琴魔一到,自然不敵,但爹四人,卻不知就裡,如果也回到山谷中來的話,豈非一齊遇害?”
譚翼飛道:“說得是。”
呂麟道:“但是師傅他們回來,見不到我們,又怎麼辦!”
就這幾句話之間,釣魂叟等一干人,已經離他們只不過五六丈距離了,譚月華忙道:
“不怕,我將松石匕留在谷口,他們回到此間,一見松石匕,一定會知道,我們已經遇上了敵人了!”
翼飛剛想說,松石匕乃是武林至寶,豈可輕易留在此處?
但是,他話未出口,釣魂叟等人已經來得更近了!譚月華將松石匕向地上一拋,一聲長嘯,已經帶着叄人,向一旁疾掠而出!
他們只求將釣魂叟等人,引開這個山谷,提氣飛縱,風馳電掣,小半個時辰過處,便已經到了樹林中的一片空地之上!
他們四人在前面急馳,釣魂叟等一干人,棄了坐騎火把,也各自展開輕功,自後追到。
譚月華等四人,一到了那片空地之上,便立即停了下來。
他們剛過身來不久,已經見十來個人,一齊追到!只是奇怪,卻不見了釣魂叟。
原來釣魂叟,當日止了通天道中的機關,得進寶庫,他一進寶庫,首先便將地煞網取到了手中。當時,他將地煞綱揣入攘中之後,立即便伸手,去取旁邊的“聖金”。
可是,當他的手指,將要觸及“聖金”之際,卻又猛地縮了回來!
當時,寶庫之中,一無動靜,並沒有有什麼機關發動,令得他不敢貪心。而是在那瞬息間,他陡地想起,魔龍赫熹,曾經揚言,凡是進入寶庫之人,只准取一件寶物,否則必死無疑!
如今,雖然中樞之地,機關已被自己止住,但是端木紅曾說,那道和寶庫之中,還有另一半機關,不受那個中樞所控制。
釣魂叟一直未能確定端木紅所說,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知道,如果冒一冒險,便可能將寶庫之中的寶物,一齊囊括!
但是,他轉念一想,以自己的武功而論,有了地煞網,只怕也已是罕有敵手,何必再冒着殺身之禍,去取其他寶物?
他想了並沒有多久,便決定不再多取,立即懷着地煞網,退了出來。
他剛一退出道,東方白等人,已經趕到中樞,將道內的機關發動!
釣魂叟卻並不知道這一點,他只當機關是自動發動,心中還好生慶幸自己及時退出。他這一過份小心,便宜了譚翼飛等人,各得了寶物。
釣魂叟得了地煞網之後,趕回至尊宮。他到至尊宮才一天,便聽得快馬來報,說是發現有幾個人,行跡十分可疑,正向至尊宮而來。
那幾個所謂“可疑之人”,實則上就是東方白等八個人。
他們八個人,一路之上,雖然小心之櫪,但是六指琴魔,各地眼線密佈,八百里快馬,傳遞消息,江湖上發生什麼大事,四五天之內,他一定可以知道。
釣魂叟據報,猜出其中一定有七煞神君譚升夫婦在內,因此,才帶了十二個高手,四出搜尋。
當他發現了譚月華等四人的時候,並未曾見到譚升夫婦。
他心想,自己所帶的十二人,全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未必打那四個小子不過,自己地煞網在身,非找這二人試一試新不可。
因此,當十二人開始追趕呂麟等四人之際,釣魂叟便已不和他們在一起,而另去找尋東方白等叄個人下落。
前事表過,卻說當時譚月華.呂麟.譚翼飛.韓玉霞等四人一見釣魂叟不在,便已經鬆了一口氣。而那十二個人一到,便一齊散開,將四入圍在中心!
譚翼飛四面一看,見這十二人中,有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他一聲長笑道:“各位,你們是十二個人,我們是四個人,正好一個對叄個,何不分了開來,也以免混亂?”
只見一個虯髯大漢,一揚手中銅,厲聲喝道:“小鬼,死到臨頭,還這樣輕鬆嗎?”
譚翼飛一聲長笑,道:“閣下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他一個“明”字,才一出口,尖點處,已經向那大漢,疾躍而出,那大漢揚手一砸來,譚譚翼飛身形一矮,蒼天鉞裂帛而出,幻起一道青光,向上迎了上去。
只聽得“錚”地一聲響,已經將銅削去了一半,餘勢未竭,那大漢倉皇想避時,哪裡還來得及?怪叫得半聲,半邊頭也被削去!
韓玉霞一見譚翼飛一招之間,便已殺了一人,一聲長嘯,抖動日月輪,向前衝出。她在途中,已經覓了高手匠人,將兩相輪鑲在日月輪上,當作了日輪,她一衝出之後,有兩個持長劍的人,迎了上來。
韓玉霞日月輪一擺,先左後右,一招“鳳凰點頭”,疾攻而出。
雙輪旋轉拱急,那兩個人,還想以長劍來擋格,兩柄長劍,才一和兩相輪相交,便聽得“嗤嗤”兩聲響,冒起兩蓬白熱的火花來!
那兩人一聲驚呼,連忙向後退出時,一看手中長劍,已經不見了半截!
而那半截,也不見下落,敢情已被兩相輪,磨成了鐵粉!
兩人這一下,實是驚得發呆,韓玉霞一見自己的兩相輪,具有這等威力,心中大喜,踏步進身,疾使一招“鳳凰展翅”。
那兩人正在吃驚頭上,如同避得開去,怪叫一聲,已然倒於血泊之中!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見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皆是一出手便重創了敵人,也各自一聲長嘯,向前躍出,加入了戰團。
跟隨釣魂叟前來的那十二個人,雖然也各是黑道上的高手,但是他們在綠林道上縱橫的那一身武功,怎能和呂麟等四人的上乘內家功力相比較?呂麟和譚月華兩人,才一出手,金剛神指的指風過處,一招“雙峰插雲”,已有兩人“砰砰”跌出!
譚月華鐵橫揮,擊向一人腰際,將那人身子,牢牢纏住。
譚月華再用力一抽,那人的身子,本來被鐵,僅了幾匝,譚月華一抽,鐵迅疾鬆了開來,那人身不由主,如同陀螺也似,滴溜溜地亂轉起來,直轉得他頭昏惱脹,“咕咚”一聲跌倒!
片刻之間,十二個人中,已傷了十一個!
尚餘一個,仗着一身小巧功夫,又最是貪生怕死,一見勢子不妙,便躲在一旁。
此際見同伴不死即傷,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個轉身,向前便逃!
譚翼飛一聲斷喝道:“不能留他去通風報信!”
韓玉霞身形一矮,疾竄了上去,相距還有七八尺遠近,右手揚處,一招“太陰掌”已然拍出!一股柔勁已極的紉風過處,那人怪叫一聲已經一個翻身,跌倒在地上不起!
韓玉霞一步掠前,一伸手,將那人抓了起來,向身後一拋。
那人本已身受重傷,再經韓玉霞一拋,立時惡貫盈滿!
四人向地上十二條橫七豎八的體,望了一眼,韓玉霞“哈哈”一笑,道:“今日纔算是略爲出了一口氣!”
呂麟道:“不知師博他們,回來了沒有?我們該回到那山谷去了!”
譚月華秀眉微蹙,道:“如何忽然不見了釣魂叟!”
她這裡一言甫畢,突然聽得一旁,傳出了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原來還有人念着老夫!”
那聲音突如其來,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四人心中,也不禁爲之一凜,連忙循聲看去,只見丈許開外,站着一人,正是釣魂叟!
四人一見釣魂叟趕到,心中雖也不免暗自吃驚,但想起十二個敵人,已被自己消滅,總不成一個釣魂叟,自己不會不敵!
只見釣魂叟目光灼灼,望了望四人,又向地上,十二具體,看了一眼,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四位年紀雖輕,武功可不弱啊!”
譚月華道:“釣魂叟,你可是自知不敵了?”
釣魂叟一聲長笑,道:“四位,可不要忘記,薑是老的辣!”
譚翼飛立即接口道:“不錯,薑是老的辣,辣得連仗以成名的釣魂絲,也被我們奪過來了,當真是難得之至!”釣魂叟的釣魂絲,在通天道中,被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奪去一事,他引爲奇恥大辱。
但是偏偏譚翼飛等人,一見面便將這件事情抖了出來!
釣魂叟心中,已經怒極!
但是他老巨猾,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只聽得他冷笑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看我今晚,能否將釣魂絲奪了回來!”
韓玉霞見衆人與釣魂叟說話,早已大不耐煩,一提手中兩相輪,厲聲道:“那你就出手罷!”釣魂叟早已認出,譚翼飛手中的兵刃,乃是寶庫之中的奇珍,“蒼天鉞”。
此際,他向韓玉霞一看,又認出她手中兵刃,那大的一個圓輪,竟是佛門至寶兩相輪!
釣魂叟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
他身形一晃,向後退出了丈許,左手伸入懷中,已將地煞網握住!
韓玉霞一見他向後退出,還只當他心怯想逃,一個箭步掠了上去,一招“鳳凰重生”,日月鎖心輪,帶起“嗚”地一聲,已經砸到!
釣魂叟身子向後一側,兩隻衣袖,疾揚而起,內家罡氣,幻爲兩股勁疾之至的勁風,向韓玉霞迎面拂了過去!
釣魂叟功力深厚,所拂出的那兩股方道之強,實非韓玉霞所能抵抗,韓玉霞乃在百忙之中,左掌一招“嫦娥奔月”,迎了上去。
兩股方道相交,她身子騰地向後,退出了一大步!
呂麟等叄人,一見韓玉霞吃虧,各自一聲呼嘯,便向前迎上了上來!
釣魂叟自得了地煞網之後,尚未曾用過。
他正怕四人分散,難以一網打盡,一見叄人一齊迎了上來,心中不禁一喜,一聲怪嘯,陡地身形,向上拔起了兩丈高下!
呂麟“哼”地一聲,足尖一點,立即便要迎了上去,譚月華忙道:“麟弟,小心他的地煞”
譚月華心思靈敏,警告可以說發得極快,但是釣魂叟的出手更快,她一個“網”字,尚未出口,陡地聽得釣魂叟一聲長嘯,四人都覺眼前突然一黑,像是有一片其大無比的烏雲,迎頭蓋了下來一樣!
四人心中,俱都一凜,譚月華忙叫道:“我們快向外躍去!”
四人聽得東方白和譚升兩人,講起過地煞網的厲害,心知此際,向自己當頭罩下的那片烏雲,一定使是“地煞網”了!
因此,其餘叄人,一聽得譚月華的叫聲,便立即向前,疾掠出去!
他們四人,分四個方向掠出,前進之勢,何等迅速,轉眼之間,各自之間的距離,已有五六丈遠近!但是地煞網此際,已經被釣魂叟全撒了開來,十餘丈方圓之內,全被罩住!
而且,網的下沈之勢,極其迅速!
四人在一開始之際,還只覺得頭頂之上,一片黑暗,片刻之間,已經覺得四面八力,都是一片烏黑,再向前撞去,卻被一片軟綿綿的網罩住,擋了回來,難以再向前掠出!
這時候,四人相隔頗遠,都不知其他人的情形,只有譚翼飛手中的蒼天鉞,越是在黑暗之中,光芒越盛,他就着精光,向前看去,只見上下左右,全是極細極細的黑絲所編出的網眼,眼子極細,外面的景物,俱都爲之遮住不見!
譚翼飛手臂揮動,蒼天鉞向前,疾削而出。
但是那網卻軟綿綿地,一點也不受力,連削幾下,絲毫無損!
譚翼飛吃了一驚,道:“我已被地煞網困住,你們呢?”
只聽得呂麟、譚月華、韓玉霞的聲音,同時傳了過來,道:“我也是!”這時侯,四人相隔雖遠,但是每人,均被困在地煞網的一角,難以脫身!只聽得釣魂叟“哈哈”大笑,道:“你們想要脫身,只怕難過登天!”
他一面說,一面向附近的一株大樹,疾掠而出,網撒開了之後,他手中仍攝住了一條極細的黑絲,他將那黑絲,在樹上繞了幾繞,打了一個死結,“哈哈”大笑,便自離去。
釣魂叟這一離去之後,沒有多久,便遇上了東方白等四人。
那時候,他身邊實是沒有地煞網在,如果東方白等人,知道了這一點的話,則釣魂叟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他將呂麟等四人,因在網中,其所以放心離去,乃是因爲他知道地煞網含有劇毒,只要被困上一個對時,便非死在網中不可!
當下,四人聽得釣魂叟長笑之聲,漸漸遠去,心中盡皆憂慮無比。他們各展神技,可是不要說衝出網去,連想會合在一起,都沒有可能!
韓玉霞性子最急,不由得罵道:“什麼兩相輪,一點用處也沒有,連那麼薄的一層黑紗都破不了,還算什麼寶物?”
譚月華沈聲道:“韓家妹妹,切莫如此說法,物物皆各有相剋,並不是兩相輪就沒有用處!”
韓玉霞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出不了地煞網,有什麼用?”
譚月華沈聲向譚翼飛道:“哥哥,你的蒼天鉞可在手上?”
譚翼飛應聲道:“在。”
呂麟接口道:“月姐姐,我也想到了,譚大哥可以蒼天鉞之力,鑽地而出!”譚月華道:“我也正是這個意思!”
兩人一言提醒了譚翼飛,連忙以蒼天針在地上,掘起洞來,這蒼天鉞削鐵如泥,削泥若腐!
不一會,便掘出了一個大洞來,譚翼飛身形一沈,躍進了洞中。
他一躍在洞中,“地煞網”便將洞蓋住。
譚翼飛吸了一口氣,身在洞中,向前掘去,半個時辰後,便掘出了兩丈許的一條地道,他估計已經出了地煞網所罩的範圍,便又向上掘出,泥土簌簌而下,一盞茶的時間,他已從土中,冒了出來!
冒出泥土一看,他心中不禁大喜,一聲呼嘯,道:“我出來了!”
韓玉霞忙道:“快放我們,鬼叫什麼?”
譚翼飛循着那條黑絲看去,只見黑絲,縛在一株大樹之上,他來到樹邊,也不耐煩去解這個死結,以蒼天針縷住了那黑絲,用力一拉!
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那株大樹,竟齊中被他拉折!
譚翼飛攝住了黑絲,向上手抖,只見十丈方圓的中片黑紗,已被抖隴,譚月華.呂麟.韓玉霞叄人,一齊閃身而出!
他們叄人,閃出之後,那一疾片黑紗,又迅速地向下沈來,緊緊地伏在地面之上。四人一齊脫了困,齊皆鬆了一口氣,忙將地煞網摺了起來,等到摺好,那麼大的一張網,看來仍不過是巴掌大小也似的一疊黑紗而已,當真是罕見的寶物!
韓玉霞道:“釣魂叟那老兒,不知哪裡去了,我們快去找他算賬!”
譚月華忙道:“且別忙去找他,地煞網上蘊有奇毒,我們被困在網中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難免沾上了奇毒,先找一個僻靜的所在,躲了起來,運氣將身內的奇毒逼出再說!”
叄人一聽有理,各自點頭,四個人,一齊向前掠出,來到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山洞之中,各自運氣逼起毒來。
他們離開以後,只不過小半個時辰,釣魂叟便已帶着六指琴魔趕到!
當釣魂叟一見呂麟等四人,連同那張地煞網,一齊不見之時,他心中又急又恨,實是難以言喻,依他的心意,還想去追尋四人。
但是六指琴魔卻唯恐有人趁目己不在至尊宮中,上宮去搗亂,所以一定要回去,釣魂叟心中雖不願意,但是卻不敢違扭!
如果當時,六指琴魔依了釣魂叟的話,只怕端木紅早已得了火弦弓,出了至尊宮了!鄙惜好事多磨,六指琴魔,竟在端木紅甫一得到火弦弓之際,便自趕到!而端木紅武功之高,雖已天下無敵,卻因爲一念情意,難通情關,終爲八龍天音,“移心之章”所趁!
卻說當時,端木紅在至尊宮的密室之中,開始站立,繼而坐倒在地,當她心中,幻出與呂麟兩人,在芳草地上,追逐嬉戲,情意綿綿之際,她便已經跌倒在地上了!
而她跌倒在地上之後不久,眼前的幻景,便已經一起消失!
那時侯,她心中又明白了過來,剛纔的一切,全是幻景,自己已爲八龍天音所制!但是這時候,她傷勢已重到了極點!
雖然她心中明白,但是卻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覺得那本是聽來,柔和細軟,悅耳之極的琴音,此際卻如同黃鐘大呂一樣,每一下,都是驚天動地,蕩魂震魄,難以抵受!
端木紅緩緩地睜開眼來。
她只見黃心直,正縮在一隅,面上的神情,十分複雜!
端木紅掙扎着道:“黃……公子……”
她只講出了叄個字,順着口角,流下了兩股鮮血來!
黃心直雙手掩住了面,尖聲道:“端木姑娘,你不必叫我,剛纔我叫你走,你不肯走,如今,我……我也無法救你了!”
端木紅心中,一陣茫然。
她從黃心直的話中,還聽出黃心直的確是想救她。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卻又是的的確確,顯得無能爲力!
端木紅心中,又是一陣發甜,一張口,又是“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六指琴魔見端木紅到了這等田地,居然還未曾死去,心中更是大怒,突伸雙手,十二隻手指,一齊向琴絃之上按去!
他雙手一按在弦上,八龍天音,立時寂然!
“八龍天音”一停,端木紅猛地鬆了一口氣,黃心直也是又驚又喜,忙道:“爹,難道你……你竟肯放了端木姑娘了嗎?”
釣魂叟也道:“至尊何故停手?”
六指琴魔一聲怪笑,道:“放了她?哈哈!”
隨着他“哈哈”一笑,他十二隻手指,又一齊在琴絃之上撥動!這一次,他所奏出的,乃是“驚天之草”!端木紅松了一口氣,八龍天音重又奏起,她只覺得剎時之間,天際像是響起了連珠也似的霹靂,驚天動地,難以比擬。
而每一下霹靂之聲,都令得她心頭大受震動,前後只不過片刻間的工夫,只見她鼻孔之中,也已經流出了兩股鮮血!
而她的面色,也越來越是難看,人躺在地上,已經一動都不動了!
六指琴魔又是聲長笑,左手一縮,右手六指,在琴絃之上,連佛叄下!
那叄下,所發出的“八龍天音”,更是驚人之極!
只見每一下,端木紅的身子,都不自主地向上,跳起了尺許。
叄下之後,端木紅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六指琴魔,一聲冷笑,抱琴而起,來到了端木紅的身旁,一腳擡起,將端木紅的身子,得滾了幾滾,恰好滾到黃心直的腳下!
黃心直一俯身,伸手在端木紅的鼻孔前一探,黯然道:“爹,她死了!”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死就死了,她不死,便是你死,你還不明白嗎?”
黃心直剛纔,確是探到了端木紅全無鼻息,他對於端木紅之死,心中實是難過之極!一時之間,呆住了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他才道:“阿爹,她人也死了,讓我去將她葬了吧,她生前總算很看得起我,死了之後,還有什麼仇恨?”
六指琴魔的面色,十分難看。
黃心直唯恐六指琴魔不答應,則自己連這一點心意都難盡了,因此他連忙向六指琴魔,跪了下來,道:“爹,你答應我吧!”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你準備將她,葬在什麼地方?”
黃心直想了一想,道:“宮後花園之中!”
六指琴魔“呸”地一聲,道:“沒出息的小子,她是你什麼人?你要將她葬在宮後,至尊宮乃是我們父子兩人所居,怎可多一個死人,還是將她火化了吧!”
黃心直忙道:“那我就將她,帶出宮外去,隨便覓一個地方葬了吧,爹,你一定要答應我的!”
六指琴魔老大不願意,“嗯”地一聲。
黃心直向他叩了一個頭,站了起來,一伸手,托起了端木紅的體,負在肩上,向外面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了至尊宮,下了石級,向前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心中暗忖,像端木紅這樣,秀外慧中的姑娘,自然要找一個十分好的地方,將她葬下,方是道理。
他一直向中條山中走去,直到天明時分,纔來到了一個小山谷中。
那小山谷中有兩道溪水,潺潺而過,谷中芳草如茵,繁花似錦,再加上映在溪水中的藍天白雲,地方確是幽靜之極!
黃心直到了此處,便將端木紅放了下來,掬了幾掬溪水,洗去了端木紅面上的血漬。只見端木紅的面色,雖然白得難看,但是容顏卻仍是十分美麗,他呆呆地向她,望了一會,擡起頭來,心中又想起譚月華來。
呆了好一會,他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端木紅深深地愛着呂麟,但呂麟卻並不愛她,那情形就像是他自己,深愛着譚月華,而譚月華卻不會愛他一樣。黃心直感到,端木紅和自己一樣,全是苦命的人。他長嘆了幾聲,眼中落下淚來。站了起來,以佩刀在兩個小溪之間,挖了一個土坑,將端木紅抱了起來,放進坑中。
他站在坑邊,又呆了半晌,才喃喃自語,道:“端木姑娘,我見你香消玉殞,卻難以救你,你在九泉之下,切莫怪我!”
他又嘆了兩口氣,道:“端木姑娘,你生前向我要火弦弓,我不肯給你,那並不是我不肯答應你的要求,而是我知道,你們得了火弦弓之後,就要對我爹不利,所以我纔不能給你的……”
他講到此處,一陣心酸,又不禁流下淚來。
頓了一頓,續道:“端木姑娘,如今你已死了,人家也不能再來害你,你也不能再害我爹,我便答應你生前的要求了罷!”
他一面說,一面自懷中,摸出了火弦弓來。
他雙手微微發抖,將那張火弦弓,小心地撫摸了一遍,又拉了叄下弓弦,才道:“弓啊弓,你陪了我這麼多年,我本來是不捨得離開你的,但是你在世上,只有害人,不如陪着端木姑娘,埋在地下了!”
他俯身下去,將火弦弓放在端木紅的右手之中,又將端木紅的五指捏攏,硬着心腸,轉過身去,將積土撥入土坑之中。
不一會,泥土便已將端木紅的身子淹沒,前後不到一時辰,土坑便被填平,黃心直又從他處,移了一片花草來,置於土坑之上,剛纔被挖掘的痕跡,已經一點也看不出來了。誰都看不出來,在這樣平靜的山谷中,會埋着一個人。
黃心直俯身,在溪水之中,喝了幾口水,擡頭向天,只見日頭已將正中。
他又迴轉身去,道:“端木姑娘,你好好安息吧!”
話一講完,心腸一硬,一個轉身,向山谷之外馳出,逕回至尊宮去不提。
卻說當天晚上,呂麟等四人,各自在那個山洞之中,運氣逼毒,到了天明時分,四人全都覺得神清氣爽,心知無事,而且,又得了地煞網,心中俱皆大喜。
他們出了山洞,呂麟道:“師傅他們,一定到處找我們了!”
譚月華道:“是啊,咱們快到那山谷去。”
呂麟道:“經過昨夜這一鬧,六指琴魔焉肯幹休?我們一路上一定小心些,莫要叫他遇上了!”
譚月華道:“說得有理。”
四人一齊向前走去,來到了那個山谷口子上,突然見一條人影,疾閃而出!那條人影,來勢極快,倒將四人,嚇了一跳!
直到他們看清了自谷中撲出來的,原來是赫青花時,才定下神來。
只聽得赫青花語帶怒意,叱道:“你們四人,上哪裡去了?害得我們叄人,爲你們耽了一夜心事,還不快說!”
譚翼飛和譚月華兩人,和母親本就略覺生疏,一見母親發怒,盡皆不敢言語。韓玉霞雖然想說話,但赫青花已等於是她的婆婆,她性子再烈,也不敢與之頂嘴,呂麟知道赫青花怒氣頭上,其餘叄人,實是難以開口,忙道:“伯母,昨晚我們遇上了釣魂叟,所以才一齊將他,引了開去的。”
wWW •ttκa n •¢ o 赫青花怒氣未熄,道:“一去就去了一夜?”
呂麟忙又將經過的情形,講了一遍,赫青花的怒意,才深深地平息了下來,道:“我們叄人,足足找了你們一夜,我想你們,如果無甚意外的話,一定仍會回到這裡來的,所以才又回來到這裡等你們!”
譚月華道:“爹呢?”
赫青花道:“誰知道這上下他們兩人,在什麼地方?我發信號,如果他們看得見,大約會立即趕來此處相會的!”
她一面說,一面自懷中,取出了她制的信號箭來,插破了外皮,向上一拋,只聽得“嗤”地一聲,一股綠焰沖天而上。
雖然是在白天,那一股綠焰,看來也是十分清楚。
赫青花所發的那股綠焰,尚未隱去,只見東面十餘裡開外處,也冒起了一溜綠焰,緊接着,西南角上,也是一股。
赫青花道:“他們兩人,離此不遠,立即可以趕到的。”不到小半個時辰,果然東方白自西,譚升自東,兩人飛掠而至。
呂麟又將昨天晚上,他們四個人的遭遇,向東方白和譚升兩人,說了一遍。
兩人聽說得了地煞網,心中盡皆高興。
赫青花問道:“你們兩人,可曾找到端木紅嗎?”
東方白和譚升搖頭道:“沒有。”
赫青花嘆了一口氣,道:“她早有離我們而去之意,如今只怕已經走遠了,且別去理她罷。”
衆人俱都覺得赫青花所說有理,而且一夜尋找未獲,只得暫且不提她。
他們衆人,卻未曾想到,端木紅會在昨夜,獨闖至尊宮,幾乎將火弦弓奪了過來!
東方白道:“如今萬事齊備,只欠東風了!”
赫青花道:“咱們仍按原議,由我帶了蒼天鈸,去探探那兩個不肖東西。”
譚升劍眉緊蹙,道:“經過了昨晚這一來,你再到至尊宮去,不是太危險了些?”
赫青花怒道:“要太平,最好睡覺去!”
東方白忙道:“毒手羅剎,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原來東方白也覺得赫青花就這樣去找黑神君和金骷髏的話,實是難以成事,而且還冒着極大的危險,頗是不值得。
怎知赫青花的脾氣,固執無比,她想到做什麼,便要做什麼,誰也勸阻不了。
東方白一說,她心中更怒,道:“你們還有完沒有完?什麼從長計議?再計議幾遍,火弦弓便會從天上掉了來的嗎?”
她一個轉身道:“譚翼飛,你將蒼天鉞給我!”
譚翼飛不敢不從,將蒼天鉞雙手奉上,呂麟忙取出了地煞網,道:“譚伯母,你帶上這個,以防萬”。”赫青花“唔”地一聲,接了過來。
韓玉霞沈聲道:“伯母,我和你一齊去!”
赫青花道:“不用,我又不是去打架,要人多作什麼?”
衆人強不過她,只得一齊點頭答應,赫青花身形晃動,便已向前激射而出!
東方白和譚升兩人,望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東方白道:“你看她此去吉凶如何?”
譚升道:“我看多半是一無結果,兇則未必,她見勢不妙,難道不會逃了回來的麼?”
東方白道:“那麼,我們除了在這裡等她之外,也別無他法可想了?”
譚升苦笑一下,點了點頭。
如今卻不表東方白等人,在山谷之中相候,卻說赫青花,一路上身形如飛,向前疾馳,到了中午時分,已來到了通向至尊宮的大路之上。
她一到了大路上,便自懷中,摸出了一個人皮面具來戴上。她一戴上了那人皮面具,使成了一個尖嘴猴腮的長臉婦人。
赫青花一直向前馳去,在可以望到那個石臺之際,便有四個人迎了上來,將她攔住。赫青花道:“我是羔神君,金骷棲兩人的姐姐,你們帶我去見他們!”
那四人自然知道金骷髏和黑神君兩人,在至尊宮中的地位,一聽之下,便不敢怠慢,有一人還討好道:“大嫂”
他下面話尚未出口,赫青花反手一掌,“叭”地一聲,已重重挹了他一掌,摑得那人,半邊臉腫起了老高,赫青花罵道:“誰是你的大嫂?叫我姑姑!”
那人被摑,心中大怒,但是卻又不敢出聲,另外叄人,面面相覷。他們只不過是至尊宮的小角色,自然不敢得罪黑神君和金骷髏兩人!
當下,由一人帶着赫青花,向石臺走去。來到了石臺之下,有人迎了下來,那人便道:
“快去通報黑神君及金骷髏兩位,他們的姐姐來了!”
石臺上那人,向上走出了叄十級,又向另一人說知,一路傳了上去,只聽得最高一人叫道;“黑神君請出來,在下有話稟報!”
赫青花擡頭向上看去,心想那石臺之上,防守如此嚴密,就算六指琴魔不在上面,要衝了上去,也絕不是容易之事。
不一會,她已看到黑神君走出宮來,由石臺之上,向下望了一會,才疾馳而下。不一會已經到了赫青花的面前。
姐弟兩人見面,卻並不親熱,黑神君道:“你來作什麼?”
赫青花道:“來看看你們,做奴才做得舒不舒服?”
黑神君面色一變,道:“你趁早走吧!”
赫青花道:“走?那你是不要寶物了?”
黑神君心中一動,忙道:“什麼寶物?”
赫青花道:“老叄呢?爲什麼不下來?難道他還有廉恥之心,不敢見我嗎?”
黑神君面上神色,十分惱怒,道:“昨晚端木紅闖上石臺來,老叄被她震斷一條腿,起不得身。”
赫青花聽了,不禁一驚,忙道:“端木紅?她如今怎麼了!”
黑神君一聲冷笑,道:“與至尊作對之人,自然死在八龍天音之下了!”赫青花一聽,心中實是又氣又怒,一翻手,一掌擊出。
但黑神君卻是武藝高強,沒有那麼容易擊中,一閃身便避了開去,道:“端木紅已死,你們也該死了此心了!”
赫青花心中一陣難過,一揚手中的蒼天鉞,道:“這是阿爹的遺物,你想要不想?”
黑神君忙道:“自然想要。”
赫青花道:“要!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帶我去見一個人。”
黑神君向蒼天鉞望了一眼,面上現出極其貪婪的神色,道:“什麼人?”
赫青花道:“帶我去見黃心直!”黑神君一聽,面色不由得陡地一變,身子一縮,已經上了七八級石階。
赫青花如影附形,身形晃動,立即追了上去。
她這裡才追上,四條人影,自上而下,疾衝了下來!
赫青花哪裡將這些人放在心上?右手一揮,蒼天鉞捲起一道精虹,那撲上來的四個人,連聲都未出,便向後倒去!
赫青花厲聲道:“你肯不肯?”
黑神君面如死灰,道:“你見了黃心直,又有什麼用!”他一面說,一面雙手在身後,向站在第叄十一級石之上的四人做手式。
赫青花見識何等之廣,她見黑神君神色不定,言語支吾,已知有異。身子一側間,又見黑神君在向後做手式,可想而知,他是要上面那幾個人,去通風報信,將六指琴魔請來!
赫青花心中這一怒,實是非同小鄙?
她一聲冷笑,道:“老二,你可是看中了蒼天鉞,要叫六指琴魔出來害我嗎?”
黑神君身形倒拔,又向上拔起了七八級石級,道:“那是你自取其辱,興人無尤!”
赫青花一聲怪笑,道:“好!”
她這裡一個“好”字纔出口,雙臂一振,突然之間,身子如同怪鳥也似,疾拔而起,蒼天鉞精光暴瀉,向黑神君當頭壓下!
黑神君素知赫青花的厲害,一見赫青花攻到,剎時之間,不知如何纔好!
而赫青花出手,何等之快,只見精光一閃處,黑神君連聲都未出,半邊頭頎,已經被蒼天針削去,身子一斜,滾下石級來!
赫青花本來,始終還念着姐弟之情,並沒有殺害黑神君的意思。但黑神君竟欲召六指琴魔來對付她,她心中實是怒極,知道留黑神君這種人在世,實是有害無益!
所以,她才大義滅親,一招之間使將黑神君殺死!金骷髏幸是斷了一條腿,未能下來,要不然,只怕也難免死在赫青花的手下!
赫青花餘怒未熄,一腳將黑神君的體,踢出了老遠!
她唯恐六指琴魔趕出來,也是不敢久留,一個轉身,便向外逸去!
石臺之旁,雖然已圍了不少高手,但是衆人眠見她一招之間,便將黑神君的頭顱,削去了一半,誰還敢阻攔她?赫青花的身法奇快無比,等到六指琴魔,走出至尊宮時,赫青花早已走遠了。六指琴魔也未曾再去追趕,赫青花一口氣馳出十來裡,才停了下來。
她雖然殺了黑神君,但心中仍是恨恨不已。
她離開那個山谷的時候,曾和譚升斗了幾句口,此際若是回去,一事無成,雖然譚升不會笑她,但她卻也感到沒有意思。
當下她心中,十分躊躇,心想連端木紅也敢獨自闖進至尊宮去,我難道不敢嗎?
她性子本是十分剛烈,一想及此,一個轉身,又待向至尊宮馳出,但是她轉念一想,又感到自己此去,除了送死之外,實無好處!
她心中委決不下,信步向前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一個山谷之中。
那山谷有兩條小溪,芳草如茵,野花處處,十分美麗。赫青花此際,心思繁亂,哪有心思,去欣賞眼前的風景!
她見那個山谷,別無出路,正想退了回來,突然又站定了身子,同時,心中奇怪之極!
原來,她看到在兩條小溪之中,有一塊草地,正在微微向上拱起!
赫青花乍一看,幾乎疑心是自己眼花!
可是定睛一看間,卻一點也不差,那塊地面,已經向上拱起了兩叄寸!
赫青花心中一凜,一時之間,她只當地下,有什麼毒獸怪物,待要穿地而出,連忙一個箭步,掠向前去,順手抄起一塊大石,壓在那塊草地之上。
她壓好了那塊大石之後,又後退了兩步。
只見大右壓了上去之後,半晌不見動靜,但是過了一會,卻又向上拱起了半寸!
看官,這個山谷,正是黃心直埋葬端木紅的所在,而如今在微微拱起之處,也正是端木紅的墓穴土端木紅墓穴上的地面,何以竟會動彈?作書人自有交代。原來當時,在至尊宮的密室之中,六指琴魔、黃心直兩人,都當端木紅已經死了。
而黃心直也曾經探過端木紅的鼻息,的確已經氣息全無。
六指琴魔連換了三章“八龍天音”,也相信端木紅必死無疑。但是他們卻不知道,端木紅自服了藍田王實之後,已經將生死玄關打通。
對學武之士而言,生死玄關得以打通,實是難得之極的事情,武林中人武功精益求精,費了畢生心血去練武,所求的最高目的,也無非是爲了要打通本身的生死玄關而已。
但是,千百年來,能以達到這個目的的人,實是寥寥可數。
端木紅因爲際遇之奇,竟爾達到了這一境地,她武功之高,已是無人能敵,如果不是她心中,對呂麟有着那麼一段愛情的話,以她本身的功力而言,足可以堅持下去,令得“八龍吟”的八根琴絃,一齊崩斷。那時,不需火弦弓和火羽箭,也可以令得六指琴魔,無所使其技,而惡貫盈滿了!她因爲勘不破一個“情”字,所以纔會爲“八龍天音”所趁。當黃心直和六指琴魔,以爲她死了的時候,她的確已經沒有了氣息。但是,她外息雖斷,內息卻仍然未斷。
這便是生死玄關已被打通的人,與尋常習武之士,所不同之處。在端木紅而言,雖然身受重傷,但是卻未曾真正死去,只不過是閉了外息,昏了過去而已。
六指琴魔雖擅八龍天音,但是他過去,只是武林中的小角色,哪裡知道有這種事情?黃心直自然更不知道,所以纔將端木紅埋了。
當端木紅被黃心直帶出至尊宮,埋入土中之際,她的確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她被埋在土中,黃心直的那個土坑,掘得不是太深,壓力也是不大,並不妨礙她內息運轉。
而她被埋在土中之後,約莫過了兩個來時辰,內息運轉之際,已經將沈重已極的傷勢,自動療愈了兩叄成,這時候,她便醒了過來。
端木紅剛開始醒過來之際,她腦中渾渾沌沌地,既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在此以前,曾經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情,就像是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人,忽然被一盆冷水潑醒的一樣。
過了一會,她才覺出,身上壓着極重的東西,整個身子,一動也不能動,眼前漆黑,連想睜開眼來都不行,氣也透不過來。
端木紅索性再屏除了氣息,又運轉了幾遍內息,勉力鎮定心神。
她心神鎮定下來之後,纔將剛纔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地想了起來,她只記得,自己在八龍吟的叄下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便自沒有了知覺。那麼,如今怎樣又會來到這裡的呢?
她心中再想深了一層,不禁陡地一驚,心中叫道:“我死了?”
她已經知道,自己死了,但是死了之後,怎麼忽然又會有感覺呢?如今的情形,不像是死了,倒像是被人埋在土中一樣!
端木紅一想到此處,事情已經給她想明自了!她已經知道,那一定是六指琴魔,當她已經死了,而將她埋了起來的!
端木紅當然不會知道,將她埋起來的是黃心直。而且,這時候,她也覺出,右手之中,像是握着什麼東西,但是她自然更想不到,那會是火弦弓!
端木紅肯定自己未曾死之後,逃生之念便油然而生,她又定了定神,便用力弓起身子,向上挺去。如果她此際,根本未曾受傷的話,以她的功力而論,一挺之下,立時泥土紛飛,人也可以一躍而起!
但是端木紅這時候,傷勢卻只不過恢復了兩叄成而已,當她用力向上挺了幾挺的時候.只是將土坑上的泥土,頂得向上高起了兩叄寸來。
而在那時候,無巧不巧,赫青花也恰好來到了這個山谷中!
赫青花一生闖蕩江湖,見識之廣,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她卻做夢也料不到,那看來毫無異狀的草地之上,會埋着一個人,而且還是活人,更且是她剛纔爲之傷心的端木紅!
她一見土地微微拱起,還只當是蛟龍之類的怪物要出土,所以連忙搬了一塊大石,壓了上去!赫青花那一塊百來斤重的大石,壓了上去,卻苦了端木紅!
端木紅剛纔,硬挺了幾挺,身子已經有一兩寸的地方,可以活動,心中正在高興,忽然之間,覺出身上的重壓,突然增加了許多,端木紅心中,也不禁爲之大吃了一驚。
她並不知道自己是被埋在什麼地方,還以爲自己的埋身之處,有至尊宮中的人守看,所以自己一動,便已爲人覺察。
她靜了好一會不敢動彈,可是想來想去,除此之外,自己實無脫身之路!
如今,雖然得以僥倖不死,但是時間一長,卻是不難窒息而亡!
她又運轉了幾遍內息,在那幾遍內息運轉之際,她傷勢又愈了一成,向上挺起的方道更大,所以雖然上面壓了一塊大石,仍是被她向上,又微微挺起了寸許,接着,再挺高了兩叄寸!
赫青花在一旁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駭然,暗道:好厲害的怪物!
她一個轉身,奔向一塊重達兩百餘斤的大石抱了過來,飛掠而回!
當她奔回來的時侯,地面又平了下去!
這一塊大石加了上去,對端木紅來說,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端木紅的身子挺高了尺許,右肘已經可以支撐了起來,借方向上翻起,但也正在此時,一塊兩百來斤的大石,再加上赫青花的力道,重重地壓了下來,若不是端木紅見機,立即將手伸直,幾乎連臂骨都爲之斷折!
端木紅身在土中,根本沒有法子呼息,只是憑着內息運轉,她又靜靜地躺了半晌,只覺得體內真氣,運轉越來越快,傷勢又恢復了兩成。她一鼓作氣,身子再向上挺起!
赫青花一直在注意着那塊地面的動靜,她一見地面再度隆起,心中更是吃驚,連忙足尖一點,拔起了七八尺高下,已落在那兩塊大石之上。
她一到大石之上,立即真氣下沈,使出了“千斤墜”功夫!
毒手羅剎赫青花,早在二十年前,武功之高,便已經名滿江湖,精研“魔經”之後,內家功力,更是到了第一流的境地!
她這一式“千斤墜”一使出,方道之大,實是不下千斤!端木紅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了一樣,一點也不能動!
端木紅的心中,不禁大急,一時之間,她幾乎沒有了主意!
但是她立即定下神來,心想身上的壓力,已經加重了兩次,而每一次加重,自己真氣流轉間,傷勢都有好轉。
這次的重壓,雖比上兩次的更重,但是如果自己能夠再等上些時,令得自己完全復原的話,只怕壓力再大,也能翻身而起T她一想到此處,心神便定了許多。
赫青花在大石上使千斤墜,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不見地面再隆起來,心中暗自慶幸,大約地底怪物,出土不成,已被自己悶死了!
她剛想躍下來,怎知就在此際,端木紅已經覺得自己真氣運轉,如同脫野馬一樣,不可自制,那情形,正如同她在至尊宮前,爲金骷髏踏住胸前,她猛地將之震出之時一樣!
端木紅自知已經復原,大喜之下,猛地向上一挺!
她此際那一挺之力,實是大到了不可思議,站在石上的赫青花,只覺得自地底涌上了一股大得不可思議的力道,身不由主,只震得向半空之中,直飛了起來!
赫青花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
但是她究竟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在半空之中,連忙舞起了蒼天鉞,將全身盡皆護住,百忙之中,只見那塊大石,帶起“呼呼”勁風,向上飛起,足飛起了五六尺高下!
而泥土四濺之中,只見一件物事,也從地底之下,直冒了起來!
赫青花一面身形下沈,一面心中暗忖,那是什麼怪物,如此厲害,倒要看看清楚,連忙定睛看去。怎知她不看猶可,一看之下,更是呆了!
日光之下,她看得分明,從地下冒起的,並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個體形婀娜的獨臂少女,正是死了的端木紅!這時候,端木紅也已經轉過身來,兩人一照面,端木紅也是一呆!
赫青花向端木紅一指,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赫青花一生之中,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可是這時候,她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端木紅道:“譚伯母,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面說,一面向赫青花奔了過來,赫青花等她來到了身前,“咦”地一聲,道:“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端木紅揚手一看,也不禁一呆,道:“啊!這是火弦弓啊,譚伯母,火弦弓怎會在我手中的?”
赫青花道:“我要問你,你如何問起我來?”
端木紅道:“我的確不知道,我闖上至尊宮,已經死了,但不知怎麼,卻又活了過來,在我有知覺之際,便已被埋在地下了!”
赫青花一聽,心中一動,她突竟是見多識廣之人,忙道:“端木姑娘,你運五成力道,擊我一掌,由我硬接試試!”
端木紅滿面惶惑,道:“我只運五成功力,如何是譚伯母你的敵手?”
赫青花道:“你照我的話去做便了,不必多言!”
端木紅將火弦弓揣入懷中,果然依言運了五成掌力,一掌向赫青花拍出!她這一掌,雖然只運了五成功力,但是力道卻已驚人之極,赫青花身形一沈,一掌反迎了上去,只聽得“叭”地一聲響,端木紅的身形不動,而赫青花卻“騰騰騰”連退出叄步去,方始站穩!
端木紅自己大惑不解中,已聽得赫青花道:“端木姑娘,恭喜你了,你武功之高,已經到了打通了生死玄關的地步!”
端木紅乃是學武之士,自然知道打通生死玄關,是怎麼一回事。一時之間她不禁呆了,忙道:“譚伯母,當真嗎?”
赫青花道:“我豈會騙你!”
端木紅心中,實是悲喜交集,她既知自己,已經打通了生死玄關,則武功之高,天下自然不作第二人想,但是,自己的愛情,卻是始終沒有寄託,倒反而不如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村姑,還可以嫁一個如意郎君,過上快快活活的一世!
赫青花見她發呆,也不知她剎時之間,心頭涌上了那麼多的心事,只當她歡喜過頭,遂道:“你發什麼呆,如今火弦弓也得了,你武功也到了生死玄關通陽的地步,六指琴魔焉有生理!”
端木紅仍是想不通,那火弦弓怎麼會到了自己手中的,當下,她跟着赫青花,一齊向那個山谷之中而去。東方白等衆人,正在山谷之中,等得發急,韓玉霞好幾次要出谷去看個究竟,皆爲東方白所阻。如今一見赫青花和端木紅一起回來,心中盡皆一喜。
赫青花一進谷中,便是一聲歡呼,道:“你們看,她手中拿的是什麼?”
衆人一齊看去,人人皆認出,端木紅手中拿着的,正是火弦弓!一時之間,衆人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言喻!他們兩叄年來,到處奔波,好幾次出死入生,無非是爲了火弦弓和火羽箭!
而如今,七支火羽箭,一把火弦弓,都己得到了,心中如何不高興?片刻之間,衆人俱都想起六指琴魔,假傳青王密柬,殺害金鞭韓遜之子,又將首級交與呂騰空,帶到韓家,終於挑起武林之中的大糾紛,而武夷仙人峰上一會,武林精英,死傷過半,接下來,雖然平靜了叄年,但是近一年間,武林中各大門派的高手,幾乎全被六指琴魔,趕盡殺絕!衆人俱是俠義之士,不要說自己和六指琴魔,都有着血海深仇,便是沒有,也是不免熱血沸騰,難以自制!韓玉霞首先叫道:“殺上至尊宮去!”
譚升忙道:“且慢士火羽箭和火弦弓相合,雖然能夠剋制八龍天音,但是咱們卻不能和六指琴魔見面,一定要遠在數裡開外,引弓相射,必需要有人將六指琴魔,引了出來,纔有目標”
他講到此處,向赫青花一笑,道:“老伴,咱們兩人,去冒一冒這個險如何?”
東方白忙道:“我去!”
赫青花“哈哈”一笑,道:“別爭,自然是誰的武功最高,誰纔有這個資格前去!”她接着向端木紅一指,道:“除了端木姑娘以外,誰也不行,她已將生死玄關打通了!”
衆人一聽,又羨又喜,連問經過,端木紅便將自己闖上至尊宮去的經過,講了一遍。
衆中聽了,又都代她高興不已,譚升道:“如此說來,自是非端木姑娘莫屬了,只要將六指琴魔,引出至尊宮,到了那石臺之上,端木姑娘,你若能支持上叄四盞茶時,便大功可成了!”
端木紅道:“我想,大半個時辰總可以支持得的!”
東方白“哈哈”笑道:“那就算有十個六指琴魔,也可剷除了!”
譚升道:“我們先在至尊宮附近,去找上一個山峰再說!”
衆人齊聲歡呼,一齊出了山谷。呂麟故意落後了幾步,和端木紅走在一起,道:“紅姐姐,如今你武功已經可聞名天下,當真恭喜你了!”
端木紅眼神之中,充滿了幽怨,望了呂麟一眼又低下頭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
“麟弟,我此生此世,只怕再不會有什麼值得我高興的事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纔是!”
呂麟心中,也覺得極其難過,低聲嘆了一口氣,道:“紅姐姐,我再無話可說了!”
端木紅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她加快了腳步,向前趕去,追上了譚月華,和譚月華說笑去了。呂叫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陣茫然!
一行衆人,在天色黃昏時分,已經攀上了一個可以俯覽至尊宮的山峰。估量那山峰,離至尊宮前的平臺,約有四五里左右。
衆人到了山峰之上,譚月華道:“不知那火羽箭是否能射得這麼遠?”
端木紅道:“不怕,如今不比身在密室,真不行時我立刻逃走,總還可以來得及的!”
衆人說着,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只見石臺之上,人影晃動,看來不過幾才高,將一個一個的大火把點着,成了一個極佳的目標。端木紅道:“我該去了!”
呂麟道:“紅姐姐,千萬小心!”
端木紅又向他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道:“事成之後,我要去找師傅了。”
衆人都知她不欲對呂麟和譚月華,更加觸景傷情,一齊點了點頭,黯然與她分別。
衆人在山峰之上,將七枝火羽箭,並排放在地上,東方白握住了火弦弓,人人都望住了至尊宮。這時侯,是成是敗,立時可以分曉,衆人的心情,也都顯得十分的緊張。
不一會,他們已經看到一條人影,已經如飛也似地來到了石階之下,那人一到,身子便突然向上拔起了叄四丈高下,正是端木紅!轉瞬間,便見端木紅到了至尊宮之前!
端木紅志在引六指琴魔,並不想多殺人,所以,她剛纔在飛身掠上石階之際,只是提氣直縱,並未出手,要不然,那些守在石階上的人,只怕沒有一個,可以活命!
端木紅到了至尊宮之前,身形一凝,一聲長嘯,道:“六指琴魔,快出來!”
她這一聲叫!連遠在四五里之外的衆人,也是隱約可聞!只見至尊宮口,人影一閃,一個人疾掠而出,正是釣魂叟!釣魂叟一見來的竟是端木紅,也不禁面上失色!
端木紅冷冷地說,六指琴魔呢?還不出來作甚?”
釣魂叟向前踏出了一步,喝道:“憑你一人,何必至尊親自出馬?”
他一面說,一面五指如鉤,向端木紅的肩頭,疾抓過來!
端木紅不閃不避,只是將氣凝於右肩,釣魂叟五指抓了上去,突然一股大力,反震了出來,只覺得一陣奇痛難當,格格連聲,五隻手指,已被震斷了!
釣魂叟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連忙要逃時,端木紅早已飛起一腳,在他的胸口!
這一腳,不但將釣魂叟的肋骨,一齊斷,反插入他的心肺之中,立時命絕,還將他整個身子,出了兩丈許,撞在宮牆之上,向下跌來,宮牆之上,一片血影!
端木紅一擡手間,便將釣魂叟打死,只聽得玉尊宮內,響起了“叮叮叮”叄下琴音,端木紅連忙心神一凝,只見六指琴魔,已經緩步踱了出來!
六指琴魔一從至尊宮中,踱了出來,在山峰之上的東方白等人,心神更是緊張,在火把照耀之下,六指琴魔和端木紅兩人,俱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們看到,六指琴魔出來之後,一到門口便自站住,而端木紅則一直向後退了七八步,兩人之間,相隔約有叄丈。
緊接着,衆人便看到,六指琴魔和端木紅兩人,都坐了下來。耳際,也隱約可以聽到琴聲。
東方白一俯身,從地上取起一支火羽箭來,道:“第一箭先由我來射!”
譚升點了點頭,道:“確是應由你來射!”
東方白聽出譚升的話,實是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因爲,若不是六指琴魔的話,他和譚月華兩人,也早已成婚多時了!
當下東方白真氣運轉,將火羽箭搭在火弦弓上,箭長弓小,看來十分不相配,東方白一聲長嘯,運了七成功力,可是一扯之下,竟未能扯成滿弦!東方白真氣再轉,足運了十成功力,這纔將火弦弓扯成了滿弦,他小心將箭頭,對準了六指琴魔,手一鬆,只聽得“嗤”地一聲響,眼前立時出現了一條火虹!
敢情是“火羽箭”之得名,乃是因爲火弦弓被扯成滿弦之後,火羽箭的去勢快速之極,箭身與空氣磨擦,爆着連串火花,看來像是一條火龍之故!
瞬眼之間,只見火虹已滅,但六指琴魔,卻仍然端坐不動!衆人心中一凜,定睛看時,只見在六指琴魔身旁叄四尺外,多了一個小黑點,那一箭,竟因叄四尺之差,而未射中!
東方白急一俯身,第二箭又已射出,火虹橫空,襯着漆黑的天空,蔚成千古壯觀,但是火虹一滅,仍然相差尺許,未曾射中六指琴魔!
這時侯,在至尊宮之前,六指琴魔,額上已經涔涔汗下!他看出,向自己射來的,正是火羽箭!他想要起身逸去,但就是憑着八龍天音,才能令端木紅全神相抗,如果他一逃,端木紅必然起身攻擊,反無幸理!那兩枚火羽箭,一枚離他四尺,一枚離他兩尺多,盡皆是“錚”然有聲,沒入了石中大半!六指琴魔雙手撥動琴絃,更其急驟,只希望對方七箭一齊不中,那就可以逃過這一劫了!
而端木紅見兩箭不中,心中也不禁發急!她好幾次想要起身向六指琴魔發掌,但是稍一鬆神,便爲琴音所趁,只得勉力鎮定心神,不敢妄動,支持下去!東方白連射兩箭不中,心中又怕又急,赫青花一伸手,從他手中,奪過了火弦弓來,足尖一挑,挑起了一支火羽箭,拉了個滿弦,火羽箭疾如流星,激射而出,她不等第一支有無效果,緊接着,便取起第二支來,又射了出去!兩支火羽箭一閃即滅,只見兩支箭,距六指琴魔,竟比東方白的更遠!
赫青花手心冒汗,將火弦弓遞給了譚升。
譚升的面色,沈重已極,取起了一支火羽箭,搭在弦上,覷得真切,一箭射去,勁急之極的破空之聲,挾着一串火星,電也似疾,向前面去,只見箭落處,釘住了六指琴魔的一隻衣袖!
譚升吸了一口氣,第二支箭,更加小心地射了過去,卻見火星在六指琴魔的頭旁掠過,那支箭,釘到了後面的宮牆之上!
七支火羽箭,去了六文!而六指琴魔,卻仍然未曾射中!衆人盡皆額上出汗,這最後一支箭,誰也沒有勇氣發出去!呆了片刻,呂麟一咬牙,道:“我來!”譚升的手兒,在微微發抖,將火弦弓遞了過去,呂麟取起了最後一支箭,瞄了半晌,見到端木紅的身子,已在左右搖晃,才手一鬆,那枝箭已電射而出,晃眼之間,只聽得“錚”地一聲響,琴聲已停了下來!
衆人不知是何道理間,只見端木紅身形暴長,六指琴魔轉身欲逃間,卻被她一步趕上,一掌擊中了後心,立時倒在地上!衆人這才知道,呂麟的這一箭,雖未射中六指琴魔,但是卻正好射在“八龍吟”上,將琴毀去,“八龍天音”難以再發!這門至高無上的武功,也從此失傳!
衆人只見端木紅轉過身來,向山峰望了片刻,身形一閃,便自向着石級,疾馳而去!衆人歡嘯下山向前奔去,等他們趕到,至尊宮中人,早已逃走了一大半,衆人來到了石臺上,只見黃心直抱着六指琴魔的體,呆呆地站着,見了衆人,只是擡頭一望,便立即一個轉身,.疾掠而下!
衆人想要叫他,他早已走得不見了!黃心直這一去,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想是他傷心之餘,隱居不出,終生陪伴着父親的墳墓了!
六指琴魔除去之後兩叄年,武林之中,才慚漸有了復甦的景象,各門各派劫後餘生的,紛紛露面,東方白削髮爲僧,作了峨嵋僧門的掌門,呂麟和譚月華,譚翼飛和韓玉霞,一齊成婚,呂麟自掌峨嵋俗門及華山派兩派,兩派均得以發揚光大,但是卻不如端木紅的飛燕門,端木紅始終未曾找到青燕丘君素,傷情之餘,全副精神寄託之下,將聖金化爲十二劍,令飛燕門成了天下第一大派。整個武林之中,直到過了二叄十年,方始原氣全復,那已是另外一番景象,不在本書範圍之內。在下這一部“六指琴魔”到此也告結束了。正是:
匆匆歲月如流,滄海桑田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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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