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奪火弦弓 一招敗四老

四牒軟鞭,一齊揚高了七尺,在半空之中,只聽得“拍”、“拍”、“拍”地叄聲,四條軟鞭的鞭梢,已然搭在一起!

剎那之間,四條軟鞭,看來已然成爲兩條交叉成爲十字的長索,向呂麟的頭上,如網罩魚也似,迅疾無倫,帶起一股柔韌已極的勁道,壓了下來!

呂麟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是駭然!心想自己自家遭鉅變以來,闖蕩江湖,天南地北,也不知到了多少.地方,會了不少高人,但是像這樣詭異絕倫的招式,卻是罕見!

那匹條軟鞭的下壓之勢,何等迅疾,實是不容得他多作考慮,反手一揮,已然將紫陽刀掣在手中,蕩起了一道紫虹,向上疾迎了上去!

呂麟那向上的一刀,止是一式“餓虎撲半”,勢子何等強大。可是他這裡出手快,海心因老的變招,更是快絕!

電光石火之間,那纏在一起的四條軟鞭,突然又分了開來!而且各自迅即向下一沈,那四條軟鞭,竟又同四枝又細又長的鐵筆一樣,被海心四老,抖得筆也似直,左點呂麟腰際的“帶脈穴”,右攻呂麟脅下“氣海穴”,前打“璇攏”,後攻“靈臺”,竟是一絲不差,同一時間內攻至!

呂麟向上一刀撩空,已然覺出四面俱都響起了勁疾無比的破空之響,百忙之中,匆匆一瞥間,、心中更是大驚,心知已然遇到了有生以來,尚未遇到過的強敵,看來此四人的武功,猶在那四個瞎子之上!

百忙之中,呂麟立即撤招回刀,反手一刀,自右向後砍出。將右、後兩鞭的攻勢封住。

同時,左手擡處,中指連彈兩彈,“拍拍”兩聲,正彈中前、左兩條軟鞭的鞭梢,將兩條軟鞭,彈得向上,疾揚了起來!

呂麟雖然在晃眼之間,解了自身之圍,可是他想起剛纔之險,實是間不容髮,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身形展動,向外欺去。

可是他這裡身形才動,海心四老,始終不躍起身來,只是在地上滾動身子,仍是將他,圍在當中,四條長鞭,重又呼嘯攻到!

呂麟心知不將這四人殺敗,只怕絕對衝不出也們的包圍圈外!

因之,他身子掠出了七八尺後,便凝立不動,紫陽刀幻成一道紫虹,反覆不斷,施出“飛虎叄式”,將全身盡皆護住!

而海心四老的長鞭,招數也越來越是緊密,黑影縱橫交錯,宛若是一張嚴密無比.黑氣森森的大網一樣,將呂麟完全罩在網中!片刻之間,雙方已然各施了近二十招二隻見四條長鞭所幻成的大網,漸漸向內收攏。

呂麟也已感到四周圍排山倒海也似的壓力,越來越強!

也刀法之中,雖然遠沒有破綻,可是在揮刀之際,卻是顯得吃力之極,那柄紫陽刀,像是有數百斤一樣!呂麟心中,不禁大急,暗忖這下落了單,只怕不但火弦弓要得而復失,自己本身,也難以逃出這些人的包圍!

那海心四老,才一上來時,分明曾被自己一式“四象並生”擊中,又如何他們能若無其事?

呂麟在心念轉動之間,四條長鞭上的壓力,又增加了一倍!

呂麟情知這樣下去,自己實是有敗無勝,不如孤注一擲,來得好些。

也主意打定,一面仍是叄招齊發,將自己全身,盡皆護住。

同時,陡地兩聲巨喝,隨着大喝之聲,左臂一振,接連兩式,“混沌初開”,“鴻蒙未闢”,已同時使出!

那兩式,乃是金剛神指之中的十一、十二兩式,也是威力最強的兩式,呂麟全力以赴,指風交織,向外強撐了開去,陡然之間,將海心四老長鞭交織而成的大網,撐開了數尺!

呂麟一見奏功,緊接着,又是一聲長嘯,足尖點處,刀在先,人在後,“呼”地一刀,砍在一條長鞭之上,將那條長鞭,砍得向外,疾蕩了開去,大網便已然現出了一個缺口!

他人也連忙在那個缺口之中,向外疾射而出,逕向施不羈,疾撲而出!

他去勢之疾,實是難以形容,簡直連人帶刀,都幻成了一道紫虹!

施不羈的武功,本也是極高,但一見呂麟的來勢,如此之猛.卻也不敢攖其鋒芒,立即閃身向外,避了開去!在施不羈的身後,本來還有幾個人,一見施不羈避開,也慌不迭後退!

眼看呂麟大展神威,就可以衝出那麼多人的包圍圈之外了!

可是,就在此際,只見海心四老中的一人,陡然之間,一躍而起!

他一躍而起之後,一條長鞭,已然無聲無息,向呂麟的背後,砸了下來!呂麟正在只顧向前衝去,待到覺出背後捲起了一股陰風,已經慢了一步,忙一扭身間,“叭”地一聲,被那條長鞭,重重地抽在背之上!

那一鞭的力量,實在是大得出奇,只抽得呂麟,眼前金星直冒,身不由主,“砰”地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呂麟只覺胸口發甜,情知自己,已然受傷,但是他一倒地之後,左手用力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已然又向前掠出了兩丈許!

這一下,倒也是大出於海心四老,和施不羈等人的意料之外!

因爲,呂麟能夠未曾立時死在那一鞭之下,已是不容易之事。

而在中鞭之後,立即又能一躍而起,更是令衆人大感愕然!

呂麟前面的那些人,本來已然紛紛讓開,他勉力一躍出兩丈許,已突出了包圍圈之外!

但是,也受傷之後,再勉力一躍,胸口甜味陡增,“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同時,他只覺得身子一軟,又再吹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海心四老等人,一見他再度跌倒在地,紛紛歡呼,一齊趕了上來!

可是,就在此際,只聽得斜刺裡傳來了轟雷也似,一聲大喝!

那一聲大喝,聲響之巨,實是可以當得上“驚天動地”四字!

大喝之聲,自在衆人耳際,“嗡嗡”不絕,一個身材高大已極的人,己打橫疾掠了過來,向呂麟飛撲了過去!

施不羈的心中,不禁既驚且怒,大喝道:“你是”

可是他只講出了那個字,那身材高大的人,反手一掌拍出,勁風陡生,狂飄亂卷,將施不羈下面的一個“誰”字,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海心四老一見情形不妙,立即涌身向前,四條長鞭,盤旋飛舞,向那人當背擊下!那人連身郡不轉,左手一探,已將呂麟抓住,右手向後一揮,衣袖揚起,一股其強無比的勁風過處,只見海心四老,身形搖晃,各自被逼退了叄步!

而就在海心四老,向後退出之際,那人提着呂麟,已向前飛馳而去!

那人之來,事先毫無跡象,而暴喝.現身.發掌,揚袖.剎那之間,將施不羈和海心四老,五個高手,一齊逼退,提着呂麟,向前飛馳而出,總共也不過是電光石火間的事!

其人的身手之高,當真是匪夷所思,令得衆人,盡皆爲之一呆!

只見那人的去勢極快,灰袍飄飄,迅即馳出了老遠,也就在此際,只聽得黃心直髮一聲喊,一縷輕煙也似,也已然越衆追出!

施不羈一見黃心直追了出去,一則怕他有失,二則,火弦弓又是六指琴魔,志在必得之物,一聲怪嘯,道:“上馬!追!”

剎那之間,衆人紛紛躍上了馬背,蹄聲急驟,得得不絕,驚心動魄,一起向前追去!

但是在他們這幹人,向前疾追而出之際,不要說那身材高大已極的灰袍人,已經早已望不見,連黃心直也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一閃不見!

卻說呂麟,在他二次跌倒之後,只道自己這番,一定性命難保!

陡然之間所傳來的那一聲巨喝,也令得他心神大爲震動,他覺出立即被人抓了起來,向前飛馳而去,心知那人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帶了自己離開,其人的武功之高,確是難以想像!

可是呂麟在一時之間,卻又無法知道救了自己的是什麼人!

因爲那人現身之際,一聲巨喝,聲若雷鳴,震得人耳際嗡嗡有聲,根本不可能辨出那是什麼人所發的聲音來。而呂麟第二次跌倒,也是面對着地上跌出的,那人提住了他背上的衣服,卻又似有意似無意地,將大姆指按在他背後的“靈合穴”上。

呂麟“靈合穴”爲也所按,不但無法運氣療傷,連想回過來,看一看那人是誰,都在所不能!呂麟只覺得那人的輕功,可稱好到了極點,心中暗忖,難道是飛燕門掌門丘君素嗎?

想起了丘君素,呂麟不禁寧願不要被救!因爲丘君素在,端木紅一定也在,自己見了端木紅,又怎麼對付她纔好!

可是呂麟卻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剛纔那一聲巨喝,無論如何,不可能出自女人之口!正在他思潮起伏間,只覺兩耳風聲呼呼中,那人舍了正路不走,突然向旁,竄了出去!

呂麟覺出,那人在向旁竄出之間,身形矮了一矮,緊接着,只聽得“嗤”“嗤”有聲,那人向前面,出了一把小石子!

那人的功力極高,那一把小石子,被儷出了十餘丈開外,自餘勢未絕,向前滾出,帶起了一股一股的塵沙,看來就像有人在前飛馳一樣!

而那人在向旁竄出之後,立即身形再矮,藏身入草叢之中!

呂麟心知那人這一番做作,只要引開後面追來的人。果然,彈指之間,已然見黃心直向前面,飛掠了過來,毫不猶豫,向前馳去?

呂麟一見黃心直已然被那人騙過,心中也不禁爲之駭然!

因爲,黃心直的輕功,何等之高!當然,是將自己帶走的那人,先走片刻,但是在那近十里的路程之中,黃心直突然追不上他,可知那人的輕功,最少可以和黃心直並馳十里,不會落後!

呂麟吸了一口氣,正想出聲時,又聽得一陣急驟已極的馬蹄聲,傳了過來,二十餘匹駿馬,正是施不羈等人,旋風也似,掠了過來,眨眼之間,便已然不見了蹤影!

那人直到施不羈等人馳過,才又提着呂麟,向前而去,但既然已避開了正路,路旁乃是荊棘叢生的亂石崗子,呂麟只覺出那人,縱躍如飛,不一會,又向前馳出了七八里遠近,才停了下來。呂麟忙道:“多謝前輩相救!”

那人卻並不出聲,轉了一轉,又向前走去,不一會,來到了一棵大樹之下,纔將呂麟放了下來。呂麟急於知道其人是誰,一被那人放下,立即一個轉身,轉了過來,向那人望去。

那人站在他的面前,呂麟躺在地上,仰頭望去,更顯得他身材高大。

只見他身穿灰袍,面容威嚴,雙目之中,精光四射,令人望而生威,竟然不是別人,正是華山派掌門,烈火祖師!

呂麟一見是他,心中不禁一凜,他暗忖自己早就應該想到是他,否則,除了自己師傅,七煞神君等人之外,誰還有那麼高的功力!

本來,呂麟只當自己,已然爲人所救,心中大是慶欣,可是,他知道救自己的,乃是烈火祖師時,心中的高興早已化爲烏有!

因爲烈火祖師的爲人,他早已領教過了,正可謂才脫虎爪,又入狼口!

只見烈火祖師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反手一掌,將大樹的一根四握粗細的樹枝砍斷,斷口之處,極是平整,他便在樹椿上坐了下來,道:“小娃子,又好久不見了啊!”

呂麟強運真氣,勉力坐了起來,道:“多謝你相救之德!”

烈火祖師冷冷地道:“那不算什麼,只算因你不多口舌之故。”

呂麟心知他是指自己未曾在東方白等人,講出他在唐古拉山上的醜事一事而言,便強笑道:“那也是不算得什麼!”

烈火祖師一聲怪笑,道:“你知我何以如此湊巧,恰在此際趕到?”

呂麟倒想不出他何以會有此一問,搖頭道:“我不知道!”

烈火祖師又怪笑數聲,道:“實和你說,我找你已有叄四天了!哪裡是什麼湊巧!”

呂麟聽了,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強自鎮定,道:“你……你找我有何事?”

烈火l祖師“哼”地一聲,道:“小子倒會裝腔作勢,火弦弓呢,拿來!”

呂麟呆了一呆,道:“火弦弓不在我的身上,已經被我藏起來了!”烈火祖師大笑起來,道:“小娃子,你想在祖師爺面前弄玄虛嗎?可還差着點啦!”他一面說,一面便向呂麟,凌空抓了一抓!

呂麟此際,身受重傷,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在烈火祖師向之凌空一抓之際,他只覺得烈火祖師的掌心,有一股極大的吸力,身不由主,便自向他的掌心,投了過去,被他當胸抓住!

列片火祖師一抓住了呂麟的胸口,左手立即在呂麟懷中一探,那把火弦弓就在呂麟懷中,自然被他取了出來!烈火祖師一取到了火弦弓,便“哼”地一聲冷笑,手一鬆,呂麟又一跤跌在地上!呂麟一見到火弦弓已被他取去,心中不禁大是焦急!他知道烈火祖師此人,野心極大。雖然,他要火弦弓,也是爲了對付六指琴魔,但是卻和自己等人,目的不同。自己對付六指琴魔,主要乃是爲武林除害,但烈火祖師,卻是想取而代之!

當下呂麟眼睜睜地望着烈火祖師手中的火弦弓,未經多考慮,脫口便道:“你不將火弦弓還我,我便到處揚你醜事!”

烈火祖師一聽,面色陡地一沈,雙眼異光四射,直射呂麟。

呂麟只覺得他眼神之中,異采紛紛,心知華山派獨門武功“眩神法”的厲害,目光不敢與之接解,只聽得烈火祖師,冷笑一聲,道:“小娃子,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

呂麟一聽得如此說法,心頭不禁大震!

只聽得烈火祖師冷笑之聲不絕,手掌揚起,比了一比,就待向下拍來!

呂麟心知,他既然起了殺機,自己想要逃脫,實是沒有可能之事,索性雙眼一閉,準備他一掌擊了下來,死個痛快。

然而,就在他雙眼,將閉未閉之際,陡然之間,只見大樹之上,一人疾躍了下來!那人向下躍來,一點聲息也沒有。

但是烈火祖師乃是何等樣人物,略有動靜,便已然覺得!

只見他立即轉過身去,從樹上躍下的那人,身形陡地一沈,已然落下,快疾無倫,才一落地,左掌向烈火祖師後心拍出,右手已然向烈火祖師,還抓在手中的火弦弓抓去!

變生叵測,呂麟一定神間已然看清,從樹上躍下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傅,玉面神君東方白!而就在呂麟看出是東方白來到之際,“轟”地一響,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已然倏地分了開來!

原來烈火祖師,一個轉身,擡頭望去,只覺得眼前一花,對方人已落地。

烈火祖師心中陡地一愣,已然知道來人武功,實是非同小鄙!

緊接着,東方白的一掌,已向他後背心擊到,烈火祖師立即反手一掌,迎了上去,那“轟”地一聲,便是兩人強勁無此的掌力相交迸散之聲。

烈火祖師雖然應變極快,但是玉面神君東方白的出現,卻是突如其來,而且他一出手,便是左右雙手,一齊發招!

他故意在左掌之中,蓄滿了陽剛之力,掌風呼呼,去勢極猛,引得烈火祖師反手一掌,擊了過來,去奪弓的右手,力道卻是而不露,直到抓住了火弦弓,力道才陡然而發!

因此等到烈火祖師覺出不妙之際,東方白身形後退,已然將火弦弓劈手奪過!

看官,需知烈火祖師武功之高,當世武林之中,實已可以稱得上是數一數二,如果是在他有準慵之際,只怕東方白也不能如此容易,便將火弦弓奪過,如今一下得手,全是攻其無備之故!

烈火祖而一覺出才一招間,火弦弓已被對方奪了過去,心中不禁又驚又怒,一聲怪嘯,旋風也似,轉過身來!

他一轉過身來,根本就不辨認對方是誰,出手如風,電光石火之間,已然攻出叄掌,踢出兩腳,五招併發,威勢之猛,實是世所罕見!

玉面神君東方白見了,心中也不禁駭然,身形連閃,向外避了開去,哈哈大笑,道:

“老烈火,怎麼急得你手腳並用,宛若市井無賴了?”

烈火祖師直到此際,才知道奪了自己火弦弓的,乃是東方白!

並世之中除六指琴魔不算,烈火祖師只是忌憚東方白一人,而此際,他卻偏偏又遇上了東方白!當下面色鐵青,身形一凝,喝道:“還我弓來!”

東方白笑容滿面,向之略一拱手,道:“失敬!失敬!原來這弓是你的嗎?”

烈火祖師心知自己追了上去,就算東方白完全不還手,自己也是不易追上,他一聽得東方白這一句話,不由得歹念陡生,一個轉身,便向躺在地上的呂麟,疾撲而出!

他是想將呂麟抓在手中,則不怕東方白不將火弦弓交了出來!

他那反手一撲,身法何等快疾,但東方白也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他這裡身形甫動,東方白如影附形,跟了上來!

wωω▪ тtκan▪ ¢ ○ 烈火祖師一閃之間,已然來到了呂麟身旁,但是不等他伸手去抓呂麟,東方白也已經趕到,手伸處,一掌向烈火祖師後股拍到!

烈火祖師心中一凜,顧不得再去抓呂麟,身形向旁一閃,待要避開時,只聽得“格”地一聲,東方白手臂,陡地長出了叄寸,電光石火之間,“拍”地一下,正打在烈火祖師的屁股之上“那一掌,簡直沒有什麼力道,只是聲音響亮,東方白隨即大笑道:“一代掌門之尊,幹此無恥之事,該打!該打!”

烈火祖師閃開了丈許之後,才轉過身來。他闖蕩江湖數十年,不知會過多少高手,六指琴魔未出,天河四老已隱,東方白、譚升不知下落之際,他已然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譽。

而且,他爲人高傲,目空一切,武林中人,見了他莫不是恭恭敬敬,幾時曾經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一時之間,幾乎氣得要昏了過去!

東方白見烈火祖師面色鐵青,兩眼發直,身子亂顫,心中也知道自己玩笑開得太過,其人雖然不足爲訓,但總是罕見高手,在對付六指琴魔中,也有一定作用,便即笑道:“老烈火,你怎麼便認真了麼?”

烈火祖師一聲怒吼,雙掌一齊向前疾推而出!這兩掌,乃是烈火祖師畢生功力所聚,實在是非同小鄙!

東方白連忙後退一步,左袖一拂,先將呂麟,向外推出了丈許。

東方白這一顧及呂麟,便已然爲烈火祖師制了先機!

烈火祖師立即向前,踏出了一步,掌力如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向前疾壓了過來!

本來,東方白遠想避開他那兩掌的來勢,不和他硬拚掌力。

因爲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雙方硬對掌力,而又明知功力相若,只是兩敗俱傷!

但是,東方白因爲慢了一步,烈火祖師的掌力,已然如同萬馬奔騰也似,向前疾涌了過來,東方白再想躲避時,已是不及!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玉面神君東方白只有以極迅速的手法,將火弦弓藏在衣袖之中,雙掌一齊翻出,迎了上去!

這兩人的掌方同等之強,當烈火祖師兩掌,夾着狂濤也似的大力,向東方白拍出之際,已然是飛砂走石,一齊襲出,以致看來,烈火祖師的掌風,竟像是如同實物一樣的兩股風一樣。

而東方白雙掌反擊而出,威勢也是一樣!兩人的掌風,尚未接觸,被他們掌力所蕩起的砂石,已經首先凌空相遇!

一時之間,只聽得一陣一陣砂石傾軋摩擦之聲,如同在硬地之上,下了一陣冰雹一樣,密如聯珠,不絕於耳!

緊接着,便是閃電也似,“轟”地一聲巨響,那是兩人的掌力,已然開始接觸!

他們兩人的掌力一接觸,雙方面雖想後退,都是不能了!

因爲一方面後退,另一力的掌力,一定趁勢挾着無可比擬的大力,壓了過來,後退的一力,非吃虧不可!因此,他們兩人,在掌力一接之後,立即各自向前面跨出了一步!

這一步之出,又是閃電也似的一聲巨響,兩人身上的衣服,盡皆緊緊地逼在身上,而頭髮也像是後面有人,在用力拉扯一樣,向後飛揚了過去!

這兩人全是方今武林第一高手,掌力之強,何下數千百斤,各自跨出一步之後,面色也都轉得紅潤起來,而此際,他們兩人四掌,相隔還有五尺左右上而在他們各自內力綿綿不絕之下,那五尺的空位之中,若有一個石頭人,只怕也要被擠碎!

玉面神君東方白在逼不得已,出手和烈火祖師硬拚掌力之際,已然知道這一拚,不到兩敗俱傷,萬萬無法罷手!

而如果自己的功力,能勝過對方的話,則雖然元氣大耗.仍然可以佔上風!

因此,他在一步跨出之後,略呆了一呆,又是一步,向前硬逼了出去!

烈火祖師是何等人物,東方白能夠想到的,他自然也會想得到,就在東方白一步跨出之際,烈火祖師,也是向前逼來!

他們兩人各自向前,又逼出了一步,強勁無比的內勁,四下迸散開來,呂麟雖然身在丈許開外,也覺得氣流排蕩,勁風四卷,幾乎透不過氣來,連忙一連幾滾,又滾出了丈許!

呂麟才一滾出,便聽得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他連滾忙向烈火祖師和東方白看去,只見兩人身上,全都白氣蒸騰,那是兩人內力發揮,已至極點之故,而兩人的手掌,也已然掌心相貼!

可是兩人手掌相交,卻只是電光石火間,一眨眼的事,簡直就是一合即分,只見兩人各自身形晃動,“騰”.“騰”.“騰”地向後,退出了叄步,烈火祖師身子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玉面神君東方白,在退出叄步之後,身子也向後倒去,只不過他在將要跌倒之際,陡地發出了一聲長嘯,身形重又站直,然後,才緩緩地盤腿坐了下來!

此際,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身上的白氣,已然消失。

而看他們兩人的面色時,烈火祖師,面如紙金一片慘黃,東方白看來,更是面如敷粉,一點血色也沒有!呂麟在一旁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爲之“怦怦”亂跳,大是駭然!

因爲,他一眼便已看出,這兩大高手,在煩全力一拚之後,誰也未曾佔到誰的便宜,但是卻各自元氣大傷,只怕十天八天之內,難以復原?

約莫過了半但來時辰,東方白才睜開眼來,道:“老烈火,好掌力哇!”

烈火祖師“哼”地一聲,也睜開眼來,道:“你也好掌力啊!”

他們兩人,剛纔各傾全力相拚,烈火祖師更是恨不得將對方在自己雙掌之下,壓個骨折筋裂,但是此際,他們兩人互譽對方好掌力,卻是一點也不做作。

因爲他們兩人,全都是罕遇敵手,直到今日,方始遇到一個能和自己對拚上一掌的好對手,各自在氣憤之餘,對於對方的武功,又確是十分欣賞!

兩人各自講了句之後,東方白又道:“老烈火,你這兩掌,要害得我至少七日之內,難以復原啊!”

烈火祖師苦笑一下,道:“彼此,彼此!”

東方白轉過頭來:“麟兒,你傷勢如何,能走動嗎?”

呂麟搖頭苦笑,道:“不能!”

東方白道:“好,你走向前來,我們叄人,都不能大動,來坐在一起,若有什麼猛獸來襲,也容易應付得多!”

呂麟向烈火祖師望了一眼,說道:“他”

呂麟話還未曾講完,東方白已然道:“我倒忘了對你說了,老烈火即使曾經做過什麼對不住你之事,你也切不可和任何人提起!”

東方白此言一出,呂麟和烈火祖師兩人,皆是爲之一愣。

呂麟忙道:“師傅,那又是爲了什麼?”

東方白“哈哈”一笑,道:“不爲什麼,老烈火剛纔這兩掌,足慰我生平從未遇敵手之憾,是以也不想他遺臭江湖!”

這幾句話,當真是豪氣干雲,呂麟忙道:“弟子遵命!”

烈火祖師心中,也暗感東方白爲人豪邁,但是他口中卻不願承認,只是冷笑數聲。可是他一面冷笑,一面卻也挪動身子,叄個人背靠背地,就在那棵大樹之旁,盤腿而坐!

烈火祖師口雖不言,但卻和東方白.呂麟兩人,坐在一起,當然是他也知道,此際叄人之力,合在一起,只怕也不足以拒獸,若是一人,只怕更加危險!

他們叄人,背靠背地坐定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運氣打坐,約莫過了一個來時辰,陡然之間聽得陣陣急驟的馬蹄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叄人心中,不由得猛地吃了一驚。

他們雖然運氣打坐,已歷一個多時辰,不像剛纔那樣,連站也站不穩。但是如果來了強敵的話,卻也難以應付!

只聽得那一陣馬蹄聲,迅即由遠而近,聽聲音,乃是從官道上傳來的,沒有多久,便已然停了下來。過了片刻,只聽得有人叫道:“那面有人!”接着,馬蹄聲又響了起來!

玉面神君東方白心知自己的行蹤,已然被人發現,忙道:“老烈火,你有善法嗎?”

烈火祖師道:“我眩神法尚堪一用!”

東方白道:“好,除非來者是六指琴魔,否則不論是誰,只要我們裝着若無其事,憑我們兩人的名頭,只怕也無人敢以出手!”

烈火祖師一笑,道:“東方白,想不到我們兩人,還來擺空城計!”

東方白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我們快去倚樹而坐!”

叄人一起站了起來,向大樹靠近,又背靠着樹身,坐了下來,那棵大樹,足有叄人合抱粗細,他們背靠樹身而坐,便只消留意麪前的人,而無需提防,會有人自背後偷襲?

他們才一坐下不久,馬蹄聲已然越來越近,便聽得“颼颼”連聲,有五人從馬背之上,躍了下來,呂麟心頭“咚咚”亂響,擡頭看去,只見那已在自己面前,兩丈開外處站定的五人,就是施不羈和海心四老!他連忙低聲道:“那個中年漢子,乃是荊州金翔大鵬施天樂之弟,四個老者乃是海心派的?”

東方白道:“原來是施天樂的兄弟,那又好辦多了,我們且莫睬他!”烈火祖師一見六指琴魔不在,便也緩緩轉身,脫去了穿在外面的灰袍,露出了裡面的大紅袍來!他那件大紅袍上,以鮮紅的綠線,誘出一朵一朵飛騰的烈,觸目之極!

施不羈和海心四老,才一下馬,正待要向前面,撲了過來!

可是他們才跨出了一步,烈火祖師便已然脫去了身上的灰袍,那件大紅列加火袍,一映入施不羈的眼瞼,施不羈的面色便陡地一驚,伸手一擺,連海心四老的腳步,都被他止住!

只見他兩眼定在烈火祖師身上,好一會,才一拱手,道:“這位敢情是名揚四海,威震華山的烈火祖師嗎幹,”

烈火祖師“嘿嘿”冷笑兩聲,目光一轉,異采四射,已然向施不羈望來!

他在這一望之間,已然施出了華山觸門“眩神法”功夫!

施不羈和海心四老,只覺得他眼中異光流轉,目爲之眩,不由自主,使神搖魂飛,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又後退了幾步。

烈火祖師的“眩神法”,本來,對方的目光一被吸住,便難以擺脫。但是他此際元氣大傷,眩神法的威力,自然也大不如前,海心四老等五人退出之後,鎮定心神,便覺好了許多?

其賈,以此際的情形而論,只要施不羈一人出手,東方白等叄人,便是難以應付,更何況還有海心四老這樣的一流高手在!

但是華山烈火祖師的名頭,卻是非同小鄙,雖然華山派在六指琴魔追蹤掃蕩之下,死的死降的降,但是卻無損於烈火祖師的威名,此際六指琴魔不在,施不羈怎敢妄動?

只聽得烈火祖師冷笑一聲,便道:“小丑原來也知祖師爺的名頭!”

施不羈一聽自己猜度,已被證實,心中又是一驚,又退出了一步。

烈火祖師見他們一退再退,心中不禁一喜,心想再擡出玉面神君東方白的名頭來,只怕就此便能夠將他們五人嚇退?

因此他立即道:“麼魔小丑,居然也有此福,今日不但得會祖師爺,而且,還有緣能見到另一高人!”

施不羈雖然被烈火祖師“小丑”長,“小丑”短地叫着,但是他卻不敢發作,一聽得烈火祖師的話,心中反倒一凜,道:“祖師所說另一高人,不知是指何人而言!”

烈火祖師“哈哈”一笑,向東方白一指,道:“這位乃是玉面神君東方白,你如何竟然不識?”

施不羈一聽此言,不由得面如死灰,“啊呀”一聲叫了出來,慌不迭又後退丈許,心中暗叫該死,烈火祖師身旁,那個面如冠玉,脣若點珠,看來像是一個叄十不到的年輕人,本來就是有點面熟,可又哪裡想到他是東方白!

施不羈腦中,立即現出二十五年之前,東方白在荊州,單掌劈死鄂北六兇,獨力挑散鄂南叄幫,叄幫幫主,盡皆斃於他掌下的往事來。也是這一戰,才免得也哥哥施天樂死在這些人之手,反而奠定了湖北第一好漢的地位!

東方白冷冷一笑,道:“多年不見了哇,令兄可還好嗎?”

施不羈的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額上也是汗珠點點,連聲道:“好!好!多託東方大俠的福!”東方白冷笑一聲,道:“不敢當得很,如今你們兄弟,羽翼已成,就想要來與我爲難了嗎?”

施不羈滿面惶恐,道:“不敢!小鄙不敢!”

東方白冷冷地道:“你不敢嗎?那又爲何率人將小徒打成重傷?”

施不羈的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頻頻抹汗,道:“小鄙該死,小鄙該死,實是上命差遺,東方大俠千祈恕宥則個!”

玉面神君東方白笑道:“火弦弓在我處,你還要不要?”

施不羈忙道:“小鄙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要!”

東方白道:“算你識趣,還不走開,在這裡礙眼作甚?”

施不羈一聽,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忙道:“是!是!”一個轉身就走,海心四老齊聲道:“施殿主,那兩個人是什麼人?”

施不羈忙道:“快走,別問!”

海心派的人物,絕少在江湖上行走,海心四老,也不知道玉面神君東方白和烈火祖師的名頭,如果只是他們四人前來,早已出手了,但是他們四人素知施不羈在至尊宮中,位居左殿主殿,地位極高,如今竟也嚇成這般模樣,可知對方一定是些棘手人物,所以一時之間,也不敢出手。當下他們聽得施不羈如此說法,心中未免有點不服,道:“施主殿,這兩人武功當真如此厲害嗎?至尊吩咐,莫非罷了不成?”

施不羈此際,背對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當真是如同有芒刺在背,恨不得立時馳出七八里去纔好,一聽得四人還在羅嗦不已,心中不禁怒叱道:“若不是東方先生,與家兄有點交情,我們五人,此際早已橫就地l!還不快走?”

海心四老全在左殿之中,各任高職,但是卻恰好歸殿主施不羈所轄,聽得施不羈發怒,四人也不敢再說什麼,當下五人,翻身上了馬背,一齊向前面疾馳而出,片刻之間,便自不見。

呂麟看見這幕活劇,心中不禁大是高興,笑道:“師傅,憑你們兩人的名字,便能將他們嚇走,當真有趣之極!”

玉面神君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面上卻並無笑容!呂麟不禁訝然,道:“師博,還有什麼不對嗎?”

東方白並不出聲,而烈火祖師則應聲道:“只怕他們,會去而復轉!”

呂麟聽了一愣,道:“他們聽得兩位之名,狼狽而走,豈會再來?”

烈火祖師“哼”地一聲,道:“小娃子可知道什麼,還不閉嘴!”

呂麟心中,也不免有氣,忙又向東方白道:“師傅,他們當真還會再來嗎?”

東方白想了一想,道:“難說得很!”

呂麟忙道:“那我們何不快些離去!”

東方白道:“如今我們要走也走不遠,反倒更露出了破綻,不如在此,盡鄙能先恢復一二分功力,再作道理!”

呂叫心中暗驚,忍不住道:“都是烈火祖師不好,如果你不向我師傅發招,怎會兩敗俱傷!”

烈火祖師面色一沈,道:“放肆……”

東方白也忙道:“麟兒不可亂說,原是爲師傅做得太過了些,難怪老烈火會發火的!”

叄人便不再說話,又各自閉目運氣,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果然,又聽得隱隱有馬蹄之聲,自遠而近,極快地傳了過來!

叄人心中,驟然一驚,東方白忙道:“老烈火,剛纔你何以如此肯定他們會去而復轉!”

烈火祖師道:“他們一行,決非只此五人,倘若會合必然談及此事,其中不乏機智之人,是以我料到必會轉來再一看究竟。”

東方白“哼”地一聲,道:“我料定是他們,即使轉來,見我們一步未離,只怕也是不敢貿然出手?”

烈火祖師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明都老人在天之靈,是否保佑你了!”

東方白正色道:“老烈火,如今不是說笑的時侯,咱們仍照原來的辦法應付!”

烈火祖師點頭不語,就在他們兩人講話之漂,馬啼聲已然越來越近,不一會,二十餘匹駿馬,已然在離他們叄人五六丈處,停了下來。在十來丈開外,還有一人,乃是施不羈。

原來,六指琴魔在蓮花峰上,發現被呂麟和譚月華兩人走脫,黃心直又已不見之後,心中盛怒,無可此擬,他立即回到了至尊宮,將至尊宮所有高手之中,挑出了一百人來,二十五人一路,分四路追了下去,務求找到黃心直,和追回火弦弓。

每二十五人之中,又揀出兩個輕功特別好的人,沿途來回到至尊宮通報消息,向西而來的那隊,正是由左殿殿主施不羈率領,全是左殿高手。

六指琴魔在至尊宮中,自居中宮,又分爲前、後、左、右四殿。中宮之下,有四大座主之設,地位與殿主相等。

六指琴魔爲了一定要追回火弦弓,這次,將四大座主,也派了出來。

四大座主,本是按東、南、西、北之位而設,東座座主,便是泰山黑神君,被派向東,和右殿殿主,一起前去追蹤。而西座座主,卻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多智多計之人,南天一雕宮無風!宮無風和施不羈一齊,向西追來。果然給他們發現了呂麟的蹤跡。

但是,在海心四老將呂麟打成重傷之後,卻又被人救走!

他們一夥人,不斷向前追去,追出了老遠,不但沒有發現呂麟,連黃心直也已然不知去向,宮無風心知有異,和施不羈一商量,纔有施不羈帶領海心四老,再回來一事。

等到施不羈被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的名頭嚇走,一口氣向前疾馳而出,追上宮無風等人之後,才鬆了一口氣。那宮無風已年過六旬,從外貌來看,滿面紅光,貌相莊嚴,恰似一個極有身分,生性豪俠的武林前輩人物,但實則上,此人卻是無惡不作,下手之前,老謀深算,一點不留痕跡,智謀之多,無出其右,是一個極其奸詐的人物!

施不羈一和宮無風會面,宮無風已看出他情形有異,迎了上來,問道:“施殿主,可曾發現敵人的去蹤嗎?”

施不羈此時,雖然已經遠遠地離開了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可是他心中,實是猶有餘悸,嘆了一口氣道:“別說了!”

宮無風奇道:“事情究竟如何,尚請施殿主明言!”

在至尊宮中,座主與殿主之職,雖說平等,但是相互之間,卻暗鬥得十分厲害。施不羈本來,不想據實說出,但是又怕宮無風在回至尊宮之後,向六指琴魔告上自己一狀!

因此他只得道:“呂小子倒是在,但是卻另有兩人在他身旁!”

宮無風冷笑一聲,道:“那兩人定然是叄頭六臂的了,不然施殿主何以空手而回!”

施不羈一聽此言,面上不禁勃然變色,“哼”地一聲,道:“宮座主,那兩人倒也不是叄頭六臂,一個乃是華山烈火祖師,另一人乃是峨嵋俗門,玉面神君東方白!”

宮無風剛纔在嘲笑施不羈之際,神態倨傲到了極點!

可是,他一聽得施不羈講出了那兩個人的名字來,面上不禁勃然變色!

非但他面上變色,其餘十來人,也是不由自主,“啊”地一聲,有人叫道:“施主殿,宮座主,咱們快去告訴至尊!”

宮無風想了一想,突然一揚手,道:“各位且莫驚慌!”

他這裡一開口,各人果然都靜了下來。

宮無風道:“施主殿,你們可曾與他們動手來着?”施不羈冷冷地道:“若是動手,焉能全身而回!”

宮無風眉頭一妓,道:“這就奇了,施主殿將經過情形,與在下一說!”

施不羈便將和烈火祖師.東方白兩人見面的情形,說了一遍。

宮無風眼珠轉動,道:“奇啊!拜本座所知,烈火祖師和玉面神君兩人,頗有過節,積不相容,兼且兩人,俱皆性子甚急,如何會不出手,便由得你們五人,安然回來!”

施不羈心中有氣,道:“然則依你之見,我們該當橫就地嗎?”

宮無風陰惻惻一笑,道:“施主殿莫怪本座多事,大家全是爲至尊效勞!”

宮無風一擡出武林至尊六指琴魔來,施不羈也不敢說什麼,道:“然則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宮無風道:“依我之見,咱們大家,再回去看上一看!”

宮無風此言一出,隨行衆人,不禁盡皆爲之駭然!宮無風連忙厲聲道:“至尊曾經吩咐過,追回火弦弓,各有重賞,爲何怕死?”

衆人被他一喝,雖然不敢再吵,可是你望我,我望你,心中卻早已打定了主意,一等宮無風要逼他們去,便自一鬨而散!

反正前去和烈火祖師.東方白兩人動手,也是必死無疑,不如先逃了開去再說!

只聽得宮無風道:“適才施主殿和海心四老,能無恙而回,其中必有緣故,我們不妨前去,若是他們已然離去,更有蹊蹺,我們立即銜尾而追。”

施不羈道:“若是他們,仍然在那棵大樹之下,未曾離去呢?”

宮無風冷笑一聲,道:“有怕死的,儘管遠遠站着,由本座前去應付!”

衆人一聽得宮無風如此說法,才放下心來,心忖誰不怕死?若是不怕死,又何必投在至尊宮中,受人頤指氣使?如今宮無風既然出頭,一切由他,見勢不妙,立即逃走,總還來得及的!

因此宮無風話一講完,衆人便一齊答應,折了回來,向前馳出!

不一會,一行二十餘衆,已然來到了那棵大樹附近,老遠便望見叄人,仍然坐在樹下,施不羈最早,停了下來。

宮無風見到了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心中也不禁駭然。

因此,相隔六丈遠近處,他便也勒住了馬,他一停下,其餘衆人,自然也跟着停了下來。

此際,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呂麟叄人,一見對方大隊人馬涌到,心中都不禁大驚,心知這一番,只怕難以瞞得過去。

但是他們叄人,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更是冷冷地望定了衆人,宮無風心中打着鼓,硬着頭皮,翻身下馬,遙遙向烈火祖師、東方白兩人,看了一遍。

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卻是不敢開口。

他們兩人,均知道宮無風智機過人,相隔那麼遠,自己非要提氣發話不可,而如果提氣發話,只要一開口,立即可以被他聽出,自己兩人,元氣不足!

因此,東方白連忙輕輕碰了碰呂麟,低聲道:“麟兒,你來問他們,爲何前來!”

呂麟點了點頭,大聲道:“你們這班賊子,莫非是來送死嗎?”

宮無風忙道:“不敢,聞得玉面神君和烈火祖師兩位在此,老夫特來請安!”

他運足了氣,將話音傳送了過去,原是要想引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開口。

他也想到,如果兩人是有什麼原因不能出手的話,只要他們一開口,自己便可以斷定了!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也知道他的用意,心中暗罵好刁滑的老賊,東方白心念一轉,突然一伸手,自袖中取出了火弦弓來,放在身前五尺處,又以目向呂麟示意。

呂麟立即會意,“哈哈”一笑,道:“老賊莫要口是心非,你們冒死前來,無非是爲了火弦弓,而今火弦弓就在地上,有膽的只管來取便了!”

宮無風見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只是不開口,心中更是暗暗起疑,可是無論他怎樣起疑,要叫他前去奪弓,他卻是不敢!

他心念電轉,朗聲道:“呂小俠之言不錯,咱們確是爲火弦弓而來!”

呂麟勉力一提氣“哈哈”一笑,道:“然則爲何不取?”

他這提氣一笑,宮無風心中,又是一動,暗忖這小子傷勢未愈,難道以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之能,已有五個時辰,尚不能令他的傷勢,有若何起色嗎?

他一想及此,膽子便壯了一壯,向前跨出了兩步,呂麟一見他跨向前來,心中大驚,連忙鎮定心神,急向東方白道:“師傅,有人來送死了!”

呂麟此言一出,又將官無風鎮住。

東方白眼仍望着宮無風,卻低聲道:“麟兒,你大聲說我們兩人,絕不動手,叫他們前來取弓,老烈火可以眩神法對付他們!”

東方白講話的聲音極低,只有他身旁的呂麟和烈火祖師兩人,可以聽到,宮無風雖然竭力想聽,卻是一個字也廳不到。

在他看來,東方白嘴脣亂動,倒像是在以“傳音入密”上乘內功和烈火祖師交談一樣,因此更加不敢妄動半步!

呂麟一聽,忙道:“你們這班賊子聽了,火弦弓就在我們面前,你們之中,有誰夠膽來取弓的,我師傅和烈火祖師,絕不出手,連身子也不動,有膽的只管來取吧!”

呂麟此言一出,人叢之中,立時引起了一陣騷動,衆人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心中暗忖,烈火祖師和玉面神君兩人的武功再高,若是一動不動,只怕也難以制人死命,他們兩人,全是武林大宗師,自然不能說了話不算數,而若能取到火弦弓,六指琴魔早有明喻,立時可得重賞,一時之間,已有幾個人怦然心動!

宮無風自己也想出手,但是他的爲人,何等老奸巨猾,自己當然不會去冒此奇險,沈聲道:“哪位兄弟,去領此奇功?”

他話一出口,便有一人應聲道:“我去!”那人向前,跨出了幾步,卻又站立不動“只見那人,乃是一個叄十上下的瘦漢子,他才一跨出之際,一鼓作氣,可是離得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近了,想起兩人的武功之高,已然禁不住全身,發起抖來!

宮無風忙道:“兄弟爲何踟躕不前,想出爾反爾嗎?”

呂麟也叫道:“喂,你這人想充英雄,就快來啊!”

那人無法可施,只得仍然向前走去,每跨出一步,心頭皆震上一震,等到離火弦弓還有四五步時,竟至於雙齒相叩,“得得”有聲,雙股發軟,再也難向前走出,站了好一會,才又慢幔跨出!

此際,遠在五六丈開外的衆人,心中也是緊張到了極點,屏氣靜息,以觀動靜!

東方白等叄人,自然一樣十分緊張,烈火祖師早已準備妥當,目中異采流轉,可是那人一直來到了火弦弓旁,卻仍然低着頭,不敢向兩人望一眼!

這一來,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不由得大爲着急,因爲“眩神法”必需要令對方和施法人的目光相觸,方能有用。

如今,那人膽子小得連頭也擡不起來,自己又不能出手打,豈不是火弦弓立即要被他取去,自己的原形也自畢露?

眼看那人,身子雖然發抖,但是卻終於又向前跨出了一步!

這一步跨出,他已然站在火弦弓的前面,只要一俯身,便可以取弓在手了!但是他卻仍然低着頭,不敢望兩人一眼!東方白心中大急,只見那人手兒發顫,已然慢慢俯下身去!

東方白一聲咳嗽道:“你……”

他本來是想叫那人擡起頭來,以便烈火祖師可以用“眩神法”將那人驚走。

怎知這裡才一咳嗽,才說出了一個字,那人陡地一聲怪叫,道:“東方大俠饒命!”一個轉身,便向外疾奔而出!

奔出了叄步,便自“叭”地一聲,跌倒在地,只見他褲襠透溼,口角流出綠水,雙眼上翻,竟然已被嚇破尿泡,連膽都被嚇破,只掙扎了一下,便自一命嗚呼了!

這一下變化,倒是大大地出於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的意料之外。

兩人忍住了笑,互望了一眼,呂麟卻是哈哈大笑,道:“世上竟有這等膿包之人,今日倒開了眼界,還有誰來?”

那被東方白輕輕一下咳嗽嚇死的人,在武林中也小有名頭,一身小巧功夫,也頗到家,但一則他膽小,二則,東方白的威名,實在太盛,在此一咳嗽之際,那人還只當東方白要出手,立時魂飛魄散,膽汁破裂,當堂死去!

那人一死,衆人不由自主,向後退去,連宮無風都無例外!

衆人退出之後,都你望我,我望你,面上神色,極是尷尬。

過了好一會,仍然沒有人敢走上前來取那隻火弦弓!

呂麟心中不由得大喜,道:“沒有人再來了嗎?烈火祖師與家師皆有好生之德,你們還不遠遠地替我滾了開去?”

呂麟話一出口,果然有幾個人,已然向後,又退了開去。但是那些人,卻並沒有退出了多遠,只是和施不羈站在一起。宮無風吸了一口氣,心中也不禁大是猶豫。他暗忖剛纔那人之死,分明是被東方白輕輕一開口,便自生生嚇死的。當然,以東方白的威名而論,能嚇死一個人,也不算是什麼出奇之事。

如今,看東方白和烈火祖師兩人的情形,實是難測深淺!

但如果自己就此帶着衆人離去的話,只怕不但要被六指琴魔責怪,座主之位,立刻剝奪,而且事情傳了開去,如何見人?

宮無風雖然如此想法,但是他爲人何等老奸巨猾,自己卻是絕不敢前去一試。他想了半晌,強打精神,“哈哈”一笑,道:“東方白大俠果伏威名蓋世,居然絕對不消出手,便自嚇死了一人!”

呂麟應聲道:“我師傅早已說過,他老人絕不出手,火弦弓就在面前,任取無妨!”

宮無風也立即道:“自然我們深信東方大俠和烈火祖師兩位,絕不會動手,兩位不過想試試我們衆人之中,是否有夠膽之人而已,是也不是!”

宮無風果然是老巨猾。他明知此際,自己不想出手,如果命令手下的人,前去取火弦弓的話,也沒有人敢以服從。

因此,他故意輕描淡寫,肯定了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不會出手。

他這樣一說,無疑是在告訴衆人,火弦弓實是垂手可得,剛纔死的那人,只不過是自己膽小,實在小得太以過分而已!

果然,宮無風此言一出,人叢之中,氣氛又自不同,叄叄兩兩,竊竊私議。

因爲誰都知道,如果能將火弦弓取到手的話,這一場功勞,實是非同小鄙。

可是所有人,連施不羈在內,卻是不知道宮無風心中,滿肚密圈,另有謀!

過了一會,只聽得一個大漢,大聲道:“待我來試試!”

衆人一齊循聲看去。

只見那大漢高可七尺,神威凌凌,一蓬虯髯,根根倒豎!

那大漢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隻衣袖,左臂袒露在外,臂上肌肉盤起,一望而知是一個天生神力,專修外功的人物!

那大漢話一講完,立即便向前跨出了兩步。

東方白眼看來人人心渙散,將要一鬨而走之際,卻又被宮無風一句話,又將人心穩住,又有人出來要取火弦弓,心中不禁焦急,轉過頭向烈火祖師望去,卻見烈火祖師面帶微笑,向自己點點頭。

東方白心中,不禁一愣,暗忖烈火祖師,何以如此鎮定?

繼而一想,他心中便明白,不由得也大是高興!

原來,東方白已然看出,烈火祖師之所以高興,乃是那即將前來取火弦弓的大漢,是一個專修外功的人物!並知烈火祖師此際,元氣大傷!雖然勉強尚可使用“眩神法”,但是威力卻是大打折扣。加果來者是一個內功高深的人物,可能便不爲“眩神法”所惑!

而如果是一個專修外功的人,則“眩神法”便可以得其所哉了!

正在東方白和烈火祖師,一個互望之間,那大漢已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來。

那大漢和剛纔一人,完全不同,他一面走,一面睜着銅鈴也似的眼睛,望着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來到了近前,心中也不免有點發毛,自己大聲叫道:“俺可不怕你們!”

烈火祖師面帶微笑,沈聲道:“誰叫你怕我們來着?”

烈火祖師的語音,極爲低沈,遠一些的人,根本聽不到。

那大漢已到來了火弦弓的旁邊,一聽得烈火祖師如此說法,便轉過頭,向他望了過來,這一望,四目交投,立即給烈火祖師可趁之機!

只見他眼中,異采頓現,那大漢不由得一呆!

如果在此際,那大漢頓時鎮定心神,立即拾起了火弦弓便走的話,則烈火祖師和東方白兩人,仍然是無法可施!

可是,那大漢卻是一個頭腦極其簡單的人,他一見烈火祖師限中,異采紛呈,便不禁一呆,暗忖這是什麼玩意兒?

他一面想,一面便向烈火祖師處望了一眼。

這一望間,便着了烈火祖師的道兒!

烈火祖師的“眩神法”,只要多望上幾眼,便爲他目光吸引。

而一爲他目光吸引之後,便自呆如木雞,行動聽人指揮!

這本是華山派創派祖師,昔年遨遊四海,在極西之地,學得來的一種神妙已極的武功,除了華山派歷代掌門人之外,絕不他傳的不傳功!

這時侯,至尊宮中的那些人,心情也是十分緊張,而宮無風,則正是全神貫注,他在遠處,見到烈火祖師嘴脣,像是動了幾下,但是卻不知他講的是什麼話,心中更是焦急。

衆人只見那大漢,已然來到了火弦弓的面前,但是卻不俯身取弓,只是呆呆地站着,心中不禁大異,暗忖這是什麼道理?

就在此際,烈火祖師看出自己的“眩神法”已然奏效,心中一喜,低聲道:“呂麟,你先問他叫什麼名字,又令他大罵六指琴魔,再叫他自已將自己打死,這一來,便可將衆人嚇走了!”

呂麟也從未見過“眩神法”的奇妙,聽了烈火祖師的話,心中還不十分相信。

東方白道:“麟兒,你只管照着烈火祖師的吩咐去做!”

呂麟便叱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大漢聲大如雷,道:“俺山東歷城,黃霸便是!”

他在講話之際,雙眼發直,身子仍是一動不動,但是卻聲音響亮,人人可聞,宮無風等人,更感到莫名其妙!

只聽得呂麟又道:“六指琴魔乃是天下大混蛋,你爲何甘心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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