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們四人,離呂麟只不過一丈來遠近,這叄步一跨出,幾乎已和呂麟觸手可及!
而呂麟所面對的,又恰好是一個持有火弦弓,將火弦弓揣入懷中的那瞎子!
呂麟的心中,不禁猛地一動,暗忖自己金剛神指的威力,何等之大,只怕一出手間,便可以將那個瞎子擊倒,也可以有機會,奪了火弦弓便走!
呂麟心念電轉,電光石火之間,便已打定了主意!其時,幾乎是那四人,剛向前跨出,尚未站穩身形之際!
呂麟陡地發出了一聲大喝,喝聲未畢,一式“一柱擎天”,已向那懷藏火弦弓的瞎子,當胸點出!那四個瞎子的動作,當真也迅疾得不可思議,事實上,在呂麟那一聲陡喝,尚未發出,只吸一口氣之際,他們已然一齊向後退出!
可是,呂麟的出手,也是疾逾旋風,他那一式“一柱擎天”發出之際,那瞎子雖已退開了一步,但是指風到處,仍不免被襲個正着,身形猛地一個踉蹌,向後便倒了下去。
呂麟雖然覺出身後響起了極是尖銳的劈空之聲,他知道那是其餘叄個瞎子,正以長竹,向自己背後,刺了過來。可是他卻並不轉身,只是左手反探,已然將紫陽刀掣在手中!
他那紫陽刀一掣在手中,一招“騎虎勢威”,便自向後,疾揮而出!
同時,他足尖一點,如影附形,向那個踉蹌欲跌的瞎子,撲了過去,右手當胸抓出。
他抽刀,發招,前撲.出抓,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快疾無倫!紫陽刀到處,“拍”.“拍”.“拍”叄聲,將叄枝長竹一起盪開!
固然,呂麟的紫陽刀,也被那叄枝長竹上的力道一震,“呼”地脫手飛出,虎口也自迸裂,鮮血滲出,但是,就在那片電光石火之間,呂麟已然撲到了那懷藏火弦弓的瞎子之前!
他那一抓,也已然將那個瞎子胸前的衣服,緊緊抓住!
他一抓住了那瞎子的胸前衣服,大姆指和中指,向外略伸開,已按住了那瞎子胸前,“璇機”.“華蓋”兩大要穴二同時,他手臂一揮,連那瞎子一起,轉過了身來!
只見尚有叄人,長竹竿蕩起一溜青虹,已是當頭要砸了下來。可是那已經被呂麟制住的瞎子,卻在此際,發出了“嘿”地一聲。
那一聲來得極其輕微,但其餘叄人,卻已在剎那之間,收住了招式!
呂麟一見自己已經大佔上風,雖然紫陽刀已在兩丈開外,但是那瞎子被自己按住了“璇機”、“華蓋”兩大要穴,必然不敢掙扎。而其餘叄人,爲了投鼠忌器,也必然不敢發動!
他立即道:“四位,我除了想得火弦弓外,絕無惡意!”
那叄個瞎子,僵立不動,所保持的姿勢,仍然是剛纔那一招發到一半的樣子。
而那個爲呂麟所制的瞎子,也是一聲不出。
呂麟又道:“火弦弓關係整個武林命運,在下此舉,實出自不得已,尚祈各位原宥!”
他一面說,一面便伸手入那瞎子的懷中,去取那火弦弓。
此際,那四個瞎子的面上神色,陰慘慘地,盡皆憤怒之極!
但是他們卻全都一動不動。其餘叄人,因知同伴爲敵人所制,不敢亂動,那爲呂麟所制的人,更是不敢妄動,因爲“華蓋”和“璇機”兩穴,全是人身最要緊的穴道!
眼前的情形,是絕對對呂麟有利的,照理,呂麟在一伸手間,也可以將火弦弓取到,然後,再設法從容而退的。可是,就在呂麟一伸手入那瞎子的懷中,已然抓到了那火弦弓之際,他卻不禁爲之陡地一呆,急得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不錯,他已然握住了火弦弓的弓身,但是他卻無法將火弦弓取了出來!因爲,他大姆指和中指,累緊地按住了那瞎子的穴道,而也憑這一點優勢,他纔可以伸手取弓,而那瞎子卻不能夠反抗。可是,無巧不巧,他大姆指和中指所按之處,卻恰好在弓身和弓弦之間“以致火弦弓爲他自己的手指所阻,取不出來!
當然,只要他將中指和大姆指略略一鬆,便立即可以取弓在手。
但是,那被他制住的瞎子,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他一鬆手指時,只怕不待他將弓取到手中,自己反遭不幸了!一時之間,呂麟不禁愣住了,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那瞎子“哈哈”一笑,道:“你取不到火弦弓!”
呂麟吸了一口氣,道:“不對,我可以取得到的。”
那瞎子立即道:“你雖然可以取到火弦弓,但是你卻絕逃不出去!”
呂麟一聽,不禁無言可答。
那瞎子立即又道:“你逃不出去,那火弦弓也仍然歸我們所有!”
呂麟心中,急速地轉着念頭,他承認那瞎子所說,的確不錯,但是!傍不可能逃出去”
一語,他卻認爲未必土因爲他只求逃出去,哪怕是身受重傷的,也還是值得的!
當下他冷冷叱道:“只怕未必!”
那瞎子道:“你不妨一試!”
呂麟轉過頭去,望定了落在兩丈開外的紫陽刀,右手雙指,突然一鬆!
他左手本來已然抓住了火弦弓了,右手兩指一鬆之際,左手向外一揮,火弦弓便已自那瞎子的懷中,揮了出來!他也立即足尖向外一點,向落在地上的紫陽刀,疾掠出來!
呂麟的動作,可謂快疾到了極點。而且,髮指.取弓.掠出,叄個動作,配臺得天衣無縫!但是那四個瞎子是何等樣人物,就在呂麟雙指,才向前一鬆間,他面前的那個瞎子,左手揚起,已然向他的雙目,疾插了過來!雖然因爲呂麟立即向外掠出,未曾爲他插中雙目,但是右肩之上,卻也被那瞎子雙指,連皮帶肉,撕下了兩長條來!
呂麟雖忍疼痛,仍然身形不停,向外面掠了開去,來到了紫陽刀旁。
可是,尚未待他俯身去拾紫陽刀時,兩枝長竹,一前一後,又已刺到!
呂麟連忙一縮身,向後避了開去。也就在此際,另一枝長竹,“叫”地一聲,卻已經將紫陽刀挑了起來,而且挑起兩丈來高下!呂麟心知自己出手奪那四個瞎子已得的火弦弓,那四個瞎子,一定將自己恨之切骨!事後展開的爭鬥,也將會是自己生平所遇,最劇烈的一次爭鬥!當然對方盡鄙能會不讓自己得到兵刃!
所以,他也早已料到,當自己撲向紫陽刀的時候,對方會藉着長竹的便利,將紫陽刀挑了開去,不讓自己得到!在他想到這一點的時侯,他的心中,也早已有了準備!
因此,當他一見紫陽刀陡地向上飛起之際,他立即一聲長嘯,足尖點處,筆也似直,凌空拔起了丈許高下,身在半空,連扭兩扭,避開了長竹的一擊,一伸手,已然將紫陽刀凌空抓在手中!立即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霍霍霍”連發了叄刀!
他那叄刀一發,嚴密無比的刀影,將他的全身,盡皆護住。
當然,叄刀一發,他身形也跟着向下,沈了下來。那四個瞎子手中的長竹,各自蕩起一片青濛濛的光華,結聯成了老大的一隻青色罩子,將呂麟罩在中心!貝來,宛若是一隻老大的青球之中,圍着一隻小的紫球一樣,好看之極!
呂麟一落地之後,便想覓途逃走,可是,不論他衝向哪一力面,卻都被擋了回來!而他又絕不能出力進攻。因爲他此際,以一敵四,只是儼密防守,尚且不知能否支持。
如果一冒險出招,攻向對方,至多隻能同時攻向叄人,另一人,定立即出手,以極其凌厲的招數,向他攻來,令他難以防避!
呂麟刀法展開,將全身防護得水不透,苦苦支持。他雖然已有了火弦弓,但是,看來卻是難以衝出這四人的包圍!
呂麟支持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已然汗出如漿,因爲那四人的招式,愈來愈是緊密,長竹揮動之間,其勢雖然顯得慢了一點,但是卻有一股極強極韌的勁道,隨之而發。
那股勁道,一層未散,第二層又到,漸漸形成了一股其強無比的壓力!而那股壓力,卻向呂麟全身壓了過來,令得呂麟像是置身於一大團濃稠的漆膠之中,連行動也爲之不靈便,擡力發招之間,紫陽刀像是重逾百斤!
呂麟一覺出了這樣的情形,心中不由得大是吃驚,又勉力支持了一會,刀法之中,已然慚漸露出了破綻。他這裡破綻方露,“飆”地一聲,一枝長竹,已然自後心刺透了刀幕!
呂麟心中大驚,連忙反刀去格時,前面又是破綻大露,一枝長竹,立即刺到,呂麟勉力一側身間,“波”地一聲,已被刺中了肩頭。入肉竟有叄寸之深,鮮血泉涌!
他中了一竹,手中不免慢了一慢。而就在他一慢之間,雙腿的“環跳穴”上,又被竹尖刺入。他只覺得雙腿一軟,身子立即倒在地上。這時候,呂麟已經完全知道,自己一番心血,已然白費了。
不但心血白費,只怕自己,還難以在這四個瞎子的竹竿之下逃脫!他一倒地,一個翻身想向旁滾出,但是一柄長竹,當頭掠下,已然向他的眉心,刺了下來!那一竹來勢之猛,難以形容。呂麟一偏頭,“刷”地一聲,竹竿在他耳際掠過,刺入地上.足有尺許來深,若被刺中眉心,怕不要穿頭而過!
而他在專心躲開那一竹之際,其餘叄枝長竹,也已奔他的要害刺到!
呂麟一看這情形,已是萬難躲過,人急智生,他連忙叫道:“火羽箭!”這叄個字,當真比靈符還要靈,才一出口,那叄枝來勢如此迅疾,各自帶起銳利無比的破空之聲的長竹,便一起停住!
那叄枝長竹停住之際,一枝離他的咽喉,不過寸許:一枝離他小腹,只有半寸。而另一枝的竹尖,則已然抵住了他的左脅!
呂麟望着那叄枝指着自己要害的長竹,喘了一口氣,又道:“火羽箭!”
那一竹刺向他眉心而沒有刺中的瞎子,一俯身,便將呂麟手中的火弦弓,奪了過來。
本來,呂麟可以在那瞎子奪火弦弓之際,以金剛神指,襲他脈門的。
可是他如果一有異動,又怎避得開另外的叄枝長竹?是以他苦笑了一下,只得聽憑那瞎子,將火弦弓奪了過去。
那瞎子一將火弦弓奪過,便冷冷叱道:“你爲何連呼兩次火羽箭!”
呂麟定了定神,道:“你們將兵刃收起,我才和你們說。”
那四個瞎子,在一起生活,已然有六十年之久,他們之間,在長久地共同生活之後,再加上大家全是瞎子,簡直已到了不要言語,便可以心靈相通的地步。呂麟話纔講完,四人一齊後退了叄步,並肩而立!呂麟鬆了一口氣,以刀尖支地,站了起來。
此際,他不但火弦弓又被人奪了回去,而且雙肩.雙腿之上,還帶了四處重傷,根本沒有機會去封血止痛,身上已全爲鮮血濡溼!
直到他以刀尖支地,站了起來之後,才自己封住了自己幾個要穴,將血止住。
此際,那瞎子已然問道:“火羽箭怎麼了?”
呂麟道:“在下有一言相詢,不知是該說遠是不該說。”
那四個瞎子冷冷地道:“什麼話?”
呂麟極其懇切地道:“四位是何方高手,在下並不知道,但既然也是武林中人,可知近年來,六指琴魔,已然僭稱武林至尊,對武林中人,大肆屠殺,眼看武林將滅一事?”
那四個瞎子都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來,陰惻惻地喝道:“什麼六指琴魔?你連提兩次火羽箭,究竟是爲了什麼!”
呂麟心想,我連提兩次火羽箭,只不過因爲看出你們,亟想將火羽箭得到手中,因此纔在危急之際,陡地叫出,令你們住手而己,豈有別的意思!因此他仍是不顧那四人的發問,依然道:“如今,唯有火弦弓和火羽箭相合,方可與之對抗,四位若是也準備以火弦弓對付六指琴魔時,當然最好,如其不然,在下還要斗膽請四位以武林命運爲重!”
他這裡話才一講完,那四個瞎子身形聳動,向前走了一步。
其中一個急急道:“那樣說來,你已然得到火羽箭了?你竟能過得四十九煞,通天道嗎?”
呂麟乍一聽得那瞎子如此說法,心中不禁爲之愣了一愣,暗忖這是什麼意思?可是繼而一想,他心中卻已然明白!那火羽箭曾爲魔龍赫熹所得一事,敢情並不是絕無人知。
至少,那四個瞎子,便是知道火羽箭是在四十九煞,通天道之內的寶庫之中的,所以他們纔會這樣來問自己。
當然,事實上火羽箭已然被魔龍赫熹,作了他夫人的殉葬之物,而如今已在墓中失盜,不知去向一事,他們卻並不知道。
呂麟乃是心地十分正直之人,他看出那四個瞎子,亟欲得到火羽箭,也可能闖入通天道中去,因此便道:“我未曾闖過通天道,但是我知道,火羽箭已然不在寶庫之中了!”
那四人一聽,齊聲問道:“在哪裡?”
呂斟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那四人立即後退了一步,手中長竹,又一齊晃起,向呂麟刺了過來!呂麟刀尖在石地上一點,立即向後縱去,道:“我確是不知!”
那四個瞎子,卻並不出聲,長竹晃動,第二下又已然刺出!
呂麟心頭不由得大驚,連忙又向後躍出,道:“我確是不知,你們逼我,也是無用!”
那四個瞎子一停步,沈聲問道:“你不知火羽箭在何處,又爲何來奪我們的火弦弓?”
呂麟苦笑了一下,道:“四位也沒有火羽箭,爲何也奪了人家的火弦弓?”
那口個瞎子呆了一呆,各自附耳,低聲交談了幾句,一人道:“你膽敢在咱們手中來奪寶,本來難以放過你。但我們相信你所說,火羽箭已不在通天道中一事是實,你免了我們道之行,裁也免你一死,去吧!”四枝長竹,一齊揮出,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道,涌了過來,呂麟身不由主間,又被涌出了叄丈來遠近。
而那四個瞎子,身形晃動間,卻已然向相反的方向,掠了出去。
呂麟剛一站穩身形時,那四個瞎子,早已隱沒在黑暗之中不見了。
呂斟呆呆地站了半晌,心中暗忖,這一來,不要說追不上,便是追上,也是無用。
那四個瞎子,既然從那尼姑庵中出來,只怕和庵中尼姑,大有關係,而且,師傅也在尼姑庵中,何不回去,先找師博商量一下?
他並不知道,此際,玉面神君東方白,早已然離開去了。
他一想到要回到尼姑庵去,眼前便立即浮起了譚月華帶着那樣欣喜的神情,撲向東方白懷中的情景來。他幾乎沒有勇氣,向前跨出一步!
他呆呆地佇立了好久,才感到如果再耽擱下去,可能永遠找不到那四個瞎子,因此,他才一步一步,回頭走了出去。等到走出了裡許,他才加快了腳步,一直向那庵堂馳去。沒有多久,他已然回到了那庵堂的門口,在門口,他又呆了一會。
在他呆立在門口之際,他只聽得庵堂之中,傳出了嚶嚶的哭泣之聲!呂麟一聽,便可以辨出,那聲音正是譚月華所發!
他心中更是一呆,已然舉了起來,待要推門而入的右手,也僵在空中不動。只聽得譚月華一面哭,一面道:“師傅,我所有的經歷,已然全和你說過了,你也明白我何以要將他逼走,師傅,你還不能收錄我嗎?”
接着,便是一個十分蒼老祥和的聲音,正是那老尼姑所發,道:“不能!”
譚月華道:“爲什麼不能?”
那老尼姑道:“在我和你這樣年紀的時候,也曾受到過重大的打擊,想要隱身佛門,但如今想來,卻只覺得可笑!”
譚月華的聲音中,充滿了茫然不解之意,反問道:“可笑?”
老尼姑道:“自然,佛門廣大,人人可入,但是你自己再想想,你心中無佛,只想不見世人,又何必定然要藉佛門隱跡?”
譚月華嘆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我是不堪剃渡了?”
老尼姑道:“如今看來,你心未靜,實是難入佛門!”
譚月華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師傅,那麼我明日一早,便離開此處了。”
那老尼姑卻道:“你心中既然愛着玉面神君,何不現在就去?”
譚月華痛苦地道:“我雖然愛着他,但是我如今,身子已屬他人……”
呂麟聽到此處,心中如同刀割一樣,他心知這件事,老尼姑也沒有辦法再多給她指點,便一伸手,將門推了開來。
呂麟一將門推開,便發現在黯淡的燈光之下,譚月華站在那老尼姑的面前,而那老尼姑則仍然是坐在蒲團上面,雙眼微閉。
譚月華擡起頭來,陡地看到了呂麟,本來已然其白如紙的面色,更是變得慘白無比,身子也在微微發顫,不自由主,向後退了一步。
呂麟不等她再有若何動作,便立即道:“月姐姐,你必需聽我說完!”
譚月華尖叫道:“你快走!”
呂麟只是站在門口,道:“我不走,師傅呢?”
譚月華此際,心中實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纔好,她只叫道:“走!走!”
呂麟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便已來到了譚月華的身邊。
譚月華剛想要閃身退了開去時,呂麟右手一擡,已然五指如鉤,向她的右臂抓去,譚月華身子一縮,便已向外避去,呂麟只是將她的一隻衣袖,“嗤”地一聲,撕了下來!
呂麟連忙向前踏出了一步,道:“月姐姐,師傅呢?”
譚月華轉過身去道:“他走了,你也走吧!”
呂麟忙道:“他到哪裡去了?”
譚月華的聲音,在微微的發抖,道:“我不知道!”
呂麟忙又道:“月姐姐,師傅既然不在,如今也不可能去找也,有一件極要的事,要你幫忙一下!”
譚月華痛苦地揮了揮手,道:“你去吧,我什麼忙也幫不了你!”
呂麟儘量使得自己的聲音,聽來不要那麼激動,道:“月姐姐,這件事非你幫手不可,我一個人萬萬辦不成,你沒有看到我已然受了傷嗎?不論你心中如何悲傷,如何不想見我,但是如今,你卻非和我一起,將這件事做妥不可!”
呂麟的話,今得譚月華好一會不出聲,才無力地答道:“什麼事情?”
呂麟忙道:“你得小心!月姐姐,你快振作起來,敵人就在我們的身邊!”呂麟的話,果然令得譚月華倏地轉過身來!
呂麟向她望去,只見她面色雖然慘白,神情也含有太多的沮喪,可是她秀眉微揚,身形挺直,卻已然有了幾分,在那件令她傷心欲絕的事情尚未發生之前,陡遇強敵時的模樣!呂麟心中一喜,手中的紫陽刀陡地一翻,刀尖已然向那老尼姑,直指而出!
譚月華吃了一驚,道:“你幹什麼?”
呂麟紫陽刀刀尖,在離老尼姑胸前半尺處,陡地停住。
那老尼姑也在此際,睜開眼來,眼中精光堪然,望住了呂麟。譚月華深知呂麟爲人,也知道他的動作,定有理由,因此踏前一步,已然和呂銘並肩而立。
只聽道呂麟道:“老師傅,晚輩斗膽,有一件事要請教!”
那老尼姑現出了一個淡然的微笑,對於那柄就在她胸前羊尺的紫陽刀刀尖,視若無睹,低宣佛號,道:“什麼事!”
呂麟道:“剛纔,在你庵中走出去的那四個白衣瞎子,他們是什麼人?住在什麼地方?
你一定要告訴我!”
那老尼姑面上仍然帶着那種漠然與世無關的神氣,道:“這四人確是曾來我庵中,但是他們是什麼人,住於何處,我不能說!”
呂麟雖然未曾得到自己所要的回答,但是他心中卻也不禁一陣高興!
因爲他從那老尼姑的口中,聽出那老尼姑,對於這四個瞎子的來歷,是知道的,只不過不肯說而已!他連忙又道:“老師傅,你一定要說,因爲事情,和整個武林的命運有關!”
他一面說,一面已然收回了紫陽刀來。
那老尼姑卻搖了搖頭,道:“我不說便是不說,施主休得多纏,帶了這位姑娘走吧,這幾日來,佛門清靜之地,也給你們擾得夠了!”
譚月華聽得呂麟如此說法,忙道:“可是和六指琴魔有關嗎?”
呂麟道:“不錯,那張火弦弓,已經落在四個瞎子手上,我剛纔已幾乎可以將弓奪到,但結果卻受了傷,那四個瞎子的來歷,唯有這個老尼姑她才知道,是以我要問她!”
譚月華向那老尼姑看去,只見那老尼姑已然雙目微閉,入起定來。
她在這個庵堂之中,已有好幾天,自然知那老尼姑武功極高,乃是力外奇人,她既已說了不說,自然不會肯說,也沒有法子可以逼她說出來。
她想了一想,道:“你怎麼知道她會知那四個瞎子的來歷?”
呂麟道:“剛纔我……我……”他本來想將自己和東方白一起來此的事,說上一遍,但一轉念間,卻終於只是道:“剛纔我看到那四個瞎子,從這裡走出去的!”
譚月華側頭一想,低聲道:“我們走吧!”
呂麟忙道:“月姐姐,事情還沒有結果,我們怎能就走?”
譚月華卻只是道:“我們走罷!”
一面說,一面遠向呂麟,使了一個眼色。呂麟心知譚月華定然有主意,只得道:“好,我們走!”譚月華向那老尼姑行了一禮,便和呂麟兩人,出了那個庵堂。譚月華一出庵堂,便只是向前疾行,呂麟急急地跟在後面,走出了叄二十丈,譚月華才停了下來,呂麟忙道:
“月姐姐”
呂斟只叫了一聲,譚月華已然冷冷地道:“這件事,因爲事關重大,你又獨力難辦,所以我才願意助你一臂之力。除了這件事以外,其他什麼事都不談,你要是一開口,我立即離去!”
她講到此處,便停了下來。呂麟頹然道:“好,但是”
這一次,他仍是講到一半,便被譚月華打斷了話頭,道:“事情完了之後,你不要再想和我見面了。”
呂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中實是難過之極,但是他也知道,追回火弦弓事大,因此便道;“那你知道這四個瞎子的來歷嗎?”
譚月華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可以有辦法,打聽得到!”
呂麟喜道:“當真呢?”
譚月華點了點,道:“你在此處等我,將傷口包紮一下,我暫時離去一次,約莫兩個時辰,便可以回來,你不可走遠!”
呂麟一聽,不由得吃了一驚,忙道:“月姐姐,你到哪裡去?”
譚月華道:“我只是到最近的小鎮上去走一遭你放心,我一定回來的。”
譚月華的話,呂麟自然相信,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譚月華要獨自離去,呂麟卻是大爲猶豫,好一會,才道:“月姐姐,你可一定要回來的啊!”
譚月華望着地上,道:“當然!”
她話一講完,身形展動,便已然向外面,疾掠了出去,轉眼之間,便已然隱沒在黑暗之中不見。呂麟嘆了一口氣,撕下一幅衣襟,找着了一個山溪,將傷口上的血污,洗了乾淨,敷上隨身所帶的傷藥,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等候譚月華。
譚月華說過,約莫要去兩個時辰,在呂麟來講,那兩個時辰,簡直比兩年還長!
好幾次,他幾乎已然要肯定,譚月華是不會再回來的了!
但他卻又在心中,駁斥了自己的這一想法,他相信譚月華。譚月華既然答應和他一起爲尋回火弦弓而出力,當然不會言而無信。
也正因爲如此,他想到譚月華剛纔所說,尋回了火弦弓之後,便再也別想見她一事,當然也是譚月華極其堅決的真心話。呂麟想到了這一點,心中又不禁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惆悵!
他患得患失,憂心忡忡,侯在深山之中,好不容易,看見已然過了將近兩個時辰,天色也已然亮了起來,才見到有一條人影,飛掠而至,呂麟連忙迎了上去一看,果然是譚月華回來了!
呂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道:“月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卻聞得一股酒肉香味,向譚月華的手中一看,只見她提着老大的一隻竹籃子,在竹籃之中,放着一大葫蘆酒,還有一整隻滷豬頭,肉汁自一滴一摘地往下掉着。
呂麟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忙道:“月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譚月華道:“你跟我來!”
她一面說,一面又已然向外,走了開去,呂麟連忙跟在後面。
不一會,已然來到了剛纔呂麟到過的山溪旁邊,譚月華便停了下來,揀了一塊石頭坐下。呂麟又問道:“月姐姐,咱們可是在等什麼人嗎?”
譚月華像是不怎麼愛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甚至連眼睛也不看呂麟。
呂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揀了一塊石頭坐下,兩人默然過了半晌,天色也漸漸大明,忽然聽得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已然見那個聾啞老尼,挑着兩隻大水桶,向溪旁走來。
那聾啞老尼,尚未發現他們兩人,便像是嗅到了什麼,鼻孔不斷伸張,舔舌咂嘴,面上的神色,顯得十分興奮。
等到她一看到了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便立即一呆,迅速放下了水桶,抽出了扁擔來,譚月華卻向她招了招手,那啞老尼滿面疑惑之色,走了過來,一眼望見了竹籃中的滷豬頭,立即歡呼一聲!
此際,呂麟也已知道,必是譚月華曾發現那啞老尼下守清規,喜食酒肉,所以纔想出這個法子來誘她說話的。
但是呂麟卻並不存有多大的希望,因爲那老尼又聾又啞,怎可能向自己道出那四個瞎子的來歷和下落?他正在想着,只見譚月華向竹籃指了一指,又向那老尼,指了一下。
那老尼的喉間,發出了陣陣歡嘯之聲,大踏步地跨了過來,一手抓起滷豬頭,忙不迭地咬了一口,這一口,已咬下了大半隻豬耳朵來。一手又抓起了葫蘆,只見她五指略略一緊,“撲”地一聲,葫蘆上的塞子,已彈出了老遠。
她仰起脖子來,“骨嘟嘟”地,便喝了一大口酒。
一時之間,又喝酒,又吃肉,不一會,已將一隻滷豬頭,吃了個乾乾淨淨,酒也喝完,自咂着嘴,像是意猶未足。
只見她在袈裟上,抹了抹手,走了過來,在譚月華和呂麟的肩頭上,各拍了一下,又伸出了大拇指,分明是在稱讚兩人。
呂麟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心忖只聽得人說酒肉和尚,這酒肉尼姑,倒是第一次見到!
譚月華向之一笑,折了一枝樹枝在手,在地上寫道:“我有一事相詢!”
那老尼一看,頻頻點頭不已。
呂麟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喜,因爲那老尼姑識字,那就好辦得多了!
譚月華又寫道:“昨晚有四個白衣瞎子來庵,他們是什麼人?”
那老尼姑一看,面上神色,頓時微微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搖頭不已。
譚月華又寫道:“你不能說四人的來歷嗎!”啞尼眼中,猶有驚恐之色,點了點頭。譚月華再寫道:“那你只消告訴我們,那四人住在何處。”
啞老尼猶豫了好一會,才奪過了譚月華手中的樹枝,也在地上,划起字來,只見她所寫字跡,極是遒勁,寫道:“他們住在六盤山蓮花峰中,你們萬萬不能前去,去則”
她寫到此處,兩眼一瞪,舌頭一伸,身子一直,作了一個死人之狀。
譚月華也不再和她說下去,向呂麟一揮手,道:“我們走吧!”
呂麟將六盤山蓮花峰六個字,牢牢地記在心頭,連忙站了起來,和譚月華一起,走了開去。他們走出老遠,呂麟才道:“月姐姐,你怎麼知道那啞尼知四個瞎子的下落!”
譚月華道:“我在庵中多日,已然看出那啞尼和老尼姑,早已是主僕,那老尼姑是識四個瞎子,那啞尼自然也識!”
呂麟笑道:“這啞尼喝了一大葫蘆酒,又吃了一隻大豬頂,自然不能不說了!”
譚月華默然半晌,才道:“那啞尼告訴我們,萬萬不能前去,只怕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當然要去,但是卻要小心!”
她一面說,一面雙臂一振,連在她腕間的兩條鐵,本來她一直纏在手臂之上,此際又“噹噹噹”地抖了出來,嘆道:“我只當此生,再也用不着它們,怎知又用到了!”
呂麟唯恐她心中再進一步傷感,忙道:“月姐姐,你自己說的,除了正事之外,什麼也不說的!”譚月華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那尼姑庵乃是在中條山之中的。中條山和六盤山,相隔本就甚近,兩人唯恐遇上六指琴魔,並不走大路,只是在山中行走,一連叄天,翻過了不知多少山峰,第四天頭上,總算翻出了中條山,又行了一日,纔來到了六盤山的附近。
兩人在這四日之中,各自心中,感溉萬千,千頭萬緒,感情之複雜,實是難以形容。
但是他們兩人,卻又全都知道,就算將心中所想的,盡皆化爲言語,講上四日四夜,也是講不出一個結果來,不如索性一句不說!
所以,四日之內,呂麟除了向譚月華說起那四個瞎子,早年曾經上峨嵋青雲嶺,妄圖和天河四老,一見高下,卻被明都老人驚走,以及自己和那四個瞎子動手的經過情形以外,幾乎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
而四天下來,他肩頭和大腿上的傷口,也早已痊癒了。
他們兩人,到六盤山腳下,便向山中走去,沒有多久,便見到幾間極是簡陋的房屋,搭在一個山崖下。
兩人走了近去,只見牆外掛着幾張獸皮,那分明是山間獵戶的住所。
兩人在門口站定,屋中正走出一個老年人來,那老年人手中持着叄岔鋼叉,以極是奇怪的眼色,望着他們兩人。
呂麟踏前了一步,向那老者拱了拱手,道:“老丈,請問六盤山中,可是有一個蓮花峰嗎!不知該向哪一個方向走去?”
那老人一聽,面色突然爲之大變,道:“我不知道,兩位快走!”
一面說,一面還揮手不已!呂麟心知大凡是山中的獵戶,一定秉性十分淳厚,絕不會不肯指點路途之理,而且那老者的態度,十分怪異,其中一定是另有隱情。因此他又道:“老丈,我們勢必到蓮花峰一行,尚祈老丈指點路徑。”
那老者道:“老漢知道你們,一定是武林中的好漢,但你們年紀輕輕,何必送死?我卻不能指點死路給你們!”
呂麟還想再說什麼時,譚月華已然搶着道:“老丈,那四個瞎子可是剛回山?”那老者面色再變,竟至於講不出話來。
譚月華又道:“老丈,你大可放心,那四人是我們手下敗將,我們是追他們而來的。”
那老者顯然不信,搖了搖頭,道:“小姑娘,別胡說了!”
呂麟一急,心生一計,陡地掣出紫陽刀來,向那老者手中的鋼叉,削了出去,“鏘”地一聲響,那叄岔銅叉,已然斷了一股。
呂麟忙道:“你看,我們有這樣的寶刀,那四個瞎子,自然不是我們的敵手!”
老者嘆了一口氣,道:“老漢在此行獵,已有數十年,前二十年,還不幾有人,來尋那四個瞎子的,可是隻見進去,卻從來未見出來過,兩位還是不要前去送死的好!”
呂麟急道:“我們打得過他,你爲什麼不說?你如真是不說,我們多花一點時間,自己也一樣可以找得到那山峰的!”
老者又望了兩人一會,道:“也罷。蓮花峰在六盤山中間,人跡罕至,老漢也是在二十歲上下之際,去過幾次,那山峰不高,頂上有一個極深的水潭,潭水從五個缺口瀉下來,形成叄道瀑布,擊在岩石上,飛起五大團水花,遠遠望去,宛若是一朵蓮花一樣,卻是並不難找,只要向前直去,遇到一個懸崖阻路時,向東轉,穿過一道峽谷,便可以望到了!”譚月華和呂麟兩人,忙向那老者道了謝,兩人走出了丈許,尚自可以聽得那老者的嘆息之聲。
兩人心知那老者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數十年來見聞,他如此緊張,一定事出有因,因此兩人也就格外小心翼翼。
向前走出了叄數十里,果然有一座懸崖,擋住了去路,兩人便依言折而向東,又走出了七八里,才見到一條極長的峽谷。
那峽谷寬狹不一,寬的地方,足有二十來丈寬,可是窄的地方,卻是僅能容一人側身而過!
峽谷的兩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即使是寬的地方,也是灰濛濛的,在窄的地方,更是顯得陰暗無比,擡頭看去,峭壁之上的嶙峋怪石,和整座峭壁,都像是隨時隨地,可以向下壓來,將人壓成肉醬一樣,實是觸目驚心,可怖之至。
兩人只走到了一半之遙,已然覺得,天色越來越黑。
這時候,在峽谷之外,天色可能還十分明亮,但是在峽谷內,卻已經黑暗異常。兩人的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呂麟道:“月姐姐,我們要連夜穿過這道峽谷去嗎?”
譚月華四面看了一看,道:“連夜趕路,在這樣的深山之中,自然不免危險,但是留在此處過夜,卻也是一樣不安全。”
呂麟道:“那我們就小心一些,連夜穿過那條峽谷,再作道理。”
譚月華點了點頭,兩人砍下了段松枝,晃着火摺子,點着了照明,呂麟更將紫陽刀也握在手中,以防萬一有猛獸來襲,可以立即應付。
他們一直向前走去,又走了一個來時辰,兩人俱都感到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令人感到事情十分不對頭,可是卻又說不上道理來。
兩人心中,都在想着這一件事。又過了沒有多久,呂麟首先想到,立時停了下來,道: ωwш★тTk дn★CΟ
“月姐姐,你可感到什麼事不對嗎?”
譚月華道:“我也感到了,可是卻又莫名其妙,說不上來。”
呂麟道:“月姐姐,太靜了,深山之中,夜晚總有些猛獸的吼叫之聲,不應該如此之靜的!”給呂麟一說,譚月華也猛地想起,令得自己覺得有什麼異常之處,就是因爲太靜了!
深山之中,焉能沒有猛獸?日落之後,正是猛獸活動之際,又怎能如此之靜!
兩人想了一會,俱都想不出什麼道理來,只得加倍小心,向前走去。
一直到了半夜時分,兩人才穿出了那條路,足有五六十里長的峽谷。
兩人一穿出了峽谷,便覺得眼前,陡地一亮。那一晚,月色極好,照得一草一木,俱都現出了一層銀輝。
兩人拋了手中的火把,定睛向前看去,只見前面,峰巒起伏,在不遠處,有一座並不是最高的山峰,有幾道銀虹也似的瀑布,從山頂了下來。那山峰的樣子,十分奇特,下半部大,上半部小,但是卻又不是漸漸收束,而是陡地變小,因此在半山腰上,有一個環形的平地,瀑布瀉了下來,撞在那環形的石坪之上,激起老大一片水花,在月光之下看來,更像是一瓣奇大無比的銀色花瓣!
五瓣這樣的大“花瓣”,再加上正中的山峰,確是像一朵蓮花。
在月光之下,銀光灩瀲,更是形成了罕見的奇景!
兩人雖然各自心事重重,可是眼前的奇景,如此罕見,卻也不禁爲之吸引!不由自主地觀賞了好一會,呂麟道:“月姐姐,我們索性連夜前去一看究竟可好?”
譚月華搖頭道:“不好,對於瞎子來說,日夜本是一樣,但對我們而言,卻不免吃虧,還是等明天一早再去探山的好!”
呂麟一想,譚月華所說,大是有理,便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各自躍上了一棵大樹,就在樹枝之上,橫臥了下來。
他們兩人,剛一臥下不久,忽然聽得蓮花峰附近,響起了震人心魄的虎吼之聲!那虎吼之聲,也不知是多少頭猛虎所發出的,只令人覺得風雲變色,心驚膽戰!兩人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由自主,一起坐了起來,爲之相顧失色!
虎吼之聲,持續了約一盞茶時,便靜了下來,緊接着,則是狼嗥之聲,羣狼夜嗥,聽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驚駭絕倫!
而狼嗥聲卻也沒有持續了多久,便也靜止了下來!
兩人正在莫名其妙之際,突然又聽得一陣陣的腳步聲,夾雜着一種,極是怪異的呼嘯之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兩人起先還當是人,可是繼而一聽,那分明是許多野獸奔馳而來的聲音!
兩人剛纔還感到山中實在太靜,此際,各種聲音,紛至沓來,兩人完全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過了片刻,只見遠處,一羣獐子,飛馳而至!
那一羣獐子,爲數少說也有兩百來頭,沒命也似,向前疾馳而至,可是卻又沒有一頭獐子,逸出隊伍。
兩人從來也沒有看見過這等奇景,不由得看得口瞪目呆。再仔細看去,又見那羣獐子的兩旁,有幾條黑影,極是高大,在來回飛馳。
一碰到有逸出隊伍的獐子,立即趕向前去,拋入隊伍之中!
那幾條黑影的動作之快,疾逾閃電,一直到來得近了,纔看清敢情是幾頭大猩猩。而那一羣獐子,顯然也是爲這幾頭大猩猩所迫?
在那一羣獐子之後,又有數百野兔擠在一起,也一樣由幾頭大猩猩趕着,向前面奔走,片刻之間,便奔過了兩人棲身的所在,向蓮花峰而去,不一會,便已然看不見了。
而過了又不多久,虎吼聲,狼嗥聲又一起大作,同時,還夾上許多怪聲,震耳欲聾,直過了一個來時辰,方又靜了下來。
兩人也直到此時,方始鬆了一口氣,呂麟忙道:“月姐姐,你可知那是什麼玩意兒?”
譚月華道:“看這情形,那十來頭猩猩,趕着野免和獐子,倒像是去送給虎狼的食物一樣!”
呂麟道:“我想也是如此,但猩猩焉懂得豢養虎狼?”
譚月華呆了半晌,道:“莫非是那四個瞎子的傑作嗎?”
呂麟點頭道:“確是大有可能,我們明早,實是要萬分小心纔好!”
譚月華並不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又在樹枝上,躺了下去。
經過這一來,天色已然將明,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均未曾睡着,但是卻也並不交談,又過了一個來時辰,太陽已然升起。
兩人一齊躍下樹來,只見在朝露的照映之下,蓮花峰上瀑布,所濺起的水霧,幻出虹霓也似,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的光冪,更是豔麗奪目,世所罕見,不可方物!
兩人又不由自主看了一會,才採些山果子充飢,向蓮花峰走去。
越向蓮花峰走近,越是覺得蓮花峰的景色,壯麗無儔,不一會,日頭高掛,七色豔光退去,又幻起一片非金非銀的異彩來。
眼看離蓮花峰已然越來越近,兩人陡地停住了腳步。
只見在道旁一塊大石上,刻着老大的四個字:再入者死。
在那塊大石之旁,當真可以說得上是白骨。而且一望便知,那些全是人的白骨。
那四個觸目驚心的字,和這一大堆枯骨,更是令心感到了死亡的威脅!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雖然未曾交談,但是卻在眼色的交換之中,相互地鼓勵着對方。
再向前走去,可能有一些什麼樣的事發生,兩人誰也不知,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實是形勢迫得他們兩人相依爲命!兩人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
當然,他們並沒有爲那塊大石上的四個字嚇住,仍然向前走去。
這時候,他們兩人,心情俱皆十分緊張,更是加倍小心。
兩人走出了十來丈,兩旁盡是怪石,當中有一條丈許寬窄的路。
來到了路下,呂麟忽然嘆了一口氣,道:“月姐姐,我其實不應該叫你一起來的。”
譚月華自然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爲此舉之險,實是和探至尊之宮,不相上下!
當下,她只是苦笑了一下,道:“難道你想一個人來送死?”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我死了之後,或許你心中會好過些?”
譚月華“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她一面在笑,一面眼中,卻又落下淚來,道:“怕只是我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心中才不會難過!”
呂麟聽譚月華講出這樣的話來,心如刀割,道:“月姐姐,是我不好,又說起來了。”
譚月華苦笑一下,抹了抹眼淚,道:“誰都沒有不好,只是大家都命苦罷了!”
呂麟默然不語,低頭向前緩緩地走着,心中實是難以逆料,這一場情海波瀾,不知如何平息,更不知能否平息!
他覺得譚月華的話,雖然傷感,但是卻十分有理,的確是造化弄人,以致於本來可以十分美滿的事,出現了這樣的波折!
呂麟自然又立刻想起青雲嶺下的事來。若不是六指琴魔,只怕自己在黯然神傷之餘,有端木紅的愛情,也可以彌補一下空虛的心靈。
但如今端木紅卻成了情場上的失意者,自己負了她,卻又是無可奈何地負了她!
呂麟一面走,一面想着,心中只感到難過到了極點,陡然之間,他只覺得手臂被譚月華緊緊地抓住,同時,聽得譚月華以極其驚駭的聲音道:“你看!”
呂麟連忙擡頭,向前面看去時,也不禁心中,猛地一驚?
他們兩人,原是在兩旁全是嶙峋怪石的山路之中,向前走去的。
此際,離蓮花峰已然更近,已經可以聽得峰頂爆布倒瀉的水聲,前面,也出現了一個平地,而就在那塊平地之上,或蹲或伏着,約有叄十來頭,體長八尺開外,雄猛無比的斑斕猛虎!
那叄十來頭猛虎,顯然也已經發現有人向它走近來,因此它們都是在剎時之間停止的,有的轉過頭來,有的昂起了頭,有的虎尾直豎,銅鈴也似的眼睛,盡皆望着他們兩人!
呂麟吃了一驚之後,忙道:“月姐姐,我們快退開去!”
譚月華卻仍然站立不動,道:“我們若是一退,後面地方狹窄,更是施展不開,而這羣猛虎,一定會追了上來,不如大着膽子,向前走去!”
呂麟向前望了一望,心中暗暗打着鼓,要在那叄十來頭猛虎之中,順利通過,當真是詼何容易!但是譚月華所說,卻也不錯,如果此際後退的話,卻更要危險得多!當下他橫刀當胸,便向前跨出了一步!
他這裡才跨出了一步,面前平地之中,猛虎便一齊低吼起來。
那些猛虎雖然只是低吼,但是聲勢卻也驚人之極!
呂麟左手向後一招,道:“月姐姐,我們兩人,不可分散!”
譚月華也心知事情十分嚴重。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若是叄五頭猛虎,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卻有叄十餘頭之多,若是一個應付不好,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他們兩人,並肩向前走出,奇怪的是,那些猛虎,只是出聲低吼,卻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只是光芒閃閃的虎目,一刻不離兩人的身上。兩人心中不懂那是什麼綠故,小心戒備,在空隙中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不一會,已然來到了空地的中心。
也就在此際,陡然之間,聽得不遠之處,傳出了一聲極是難聽的嘯聲!
兩人不自由主,擡頭循聲看去,只見一頭黑猩猩,正在振臂大叫,那難聽已極的嘯聲,也正是那頭黑猩猩所發!
呂麟一見這等情形,剛在心中奇怪,陡地聽得譚月華叫道:“小心!”緊接着,便聽得她鐵
揮出之聲!
前後只不過是一擡頭向前觀看之間,等呂麟將目光收回來時,兩頭猛虎,已悄沒聲地,向他疾撲了過來!呂麟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身形一側將紫陽刀橫揮而出,同時身形,猛地一矮!
他紫陽刀陡地揮出,已將撲在前面的一頭猛虎,兩條前腿,一齊削斷!
那頭猛虎慘吼一聲,前撲之餘勢未盡,在呂麟的頭頂,疾竄了過去,斷腿之處,鮮血狂噴,
了呂麟一身皆是鮮血!
而第二頭猛虎,早已接着跟了上來,呂麟紫陽刀向上一豎,身形再矮,幾乎已等於蹲在地上一樣那頭猛虎疾撲了過來,未曾撲中呂麟,身子卻撲在豎起來的紫陽刀尖之上,呂麟一點動作也沒有,那頭猛虎自頷至屁,已被紫陽刀刀尖劃開,竟然來了一個大開膛,慘吼半聲,死於就地!
呂麟雖然在一出手間,便已經對付了兩頭猛虎,但是剛纔那情形,實是間不容髮,想來也不由得心驚肉跳。那兩頭猛虎一死一傷,虎血滿地,血腥味將其他猛虎的獸性,一齊引發起來!
一時之間,只聽得虎吼之聲,驚天動地!
而呂麟剛一站直,眼前虎影縱橫,又有四頭猛虎,撲了過來!
呂麟在百忙之中,也不及去看譚月華,他在虎吼聲中,聽得鐵的揮動之聲,知道譚月華也正在和猛虎格鬥,高叫道:“月姐姐,你沒事嗎?”
譚月華道:“我沒事,你別管我!”
呂麟一面高叫,一面身形疾閃,避開了一頭猛虎正面的一撲,反手一掌,向後拍出。
他那向後的一掌,正好拍在身後一頭猛虎的天靈蓋上,那虎一個打滾,向外滾了開去,立時身死,但是在臨死之前,虎威未絕,前爪伸處,“嗤”地一聲響,卻將呂麟的上衣,撕脫了一大片,尚幸未曾傷及皮肉!
呂麟此際,哪裡還顧得這些,紫陽刀立時幻起一片刀花,刀影表滾,將他全身,盡皆護住,轉過頭去看視譚月華。
只見譚月華的身旁,也已躺了兩叄頭死虎,她正揮動雙,將四五頭猛虎,阻在身旁,其餘猛虎,吼聲動天,伺機欲撲!呂麟吸了一口氣,陡地足尖一點,身形向上,拔起了叄尺高下!他這裡才一向上拔起,呼呼風生中,兩頭猛虎,跟着疾竄了上來!
呂麟之向上躍起,本是爲了要引猛虎上竄,以便誅殺。
一見兩頭猛虎跟了上來,左腳起處,對準一頭的額間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