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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昆被一通亂棍打血淋淋暈迷地,一家人亂成一團擡了人進去,袁大太太只吩咐趕緊請大夫,旁卻一點不敢多作主張,只等老爺子和大老爺他們商量章程去。\[\]
李丹若和姜豔湖回到姜宅,忙遣人盯着各處,警惕萬分等着應對胡家反應,誰知道夜幕垂落後,袁大太太竟親自上門來了,帶着不輕不重四樣禮,先和程老太太陪了沒及時來請安不是,又慰問了姜豔湖和李丹若,再說了胡昆傷勢之重,含含糊糊透了意思,這事,就這麼算了,大傢伙誰也別再往大了鬧。
程老太太早聽說了這事,和李丹若交換了下眼色,滿口答應下來,這事姜家也沒吃虧,再不提起對姜家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
姜彥明回來,聽李丹若說了早上事,凝神想了想笑道:“這是家務事,清官難斷家務事,真鬧開了,一來也難分出個結果,二來,這事真細說起來,是他胡家行事爲人上頭有虧,姜家遭了難,胡家袖手遠避這事且不說,胡昆如此苛待二姐姐,這是大忌,象這樣孃家失勢,照常理,應該加厚待,以免落人口實,就衝這一件,咱們接回二姐姐,誰也不好說什麼,胡家老爺子是個明白人。”姜彥明頓了頓,看着李丹若低聲感嘆道:“就是胡家袖手旁觀這事,做,可說不得,真說出來計較上了,胡家必招人詬罵,人都是這樣,責人嚴待已寬,只要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責備起別人來都容易很。”
李丹若嘆了口氣‘嗯’了一聲,可不是,古往今來,世情皆是如此,雖說自己也做不到,可責備起別人來,照樣義正辭嚴。
“還有件事,”姜彥明斟酌了下,帶着絲謹慎接着說道:“剛纔我回來時候,巷子轉角那家茶坊門口碰到翠羽了,看樣子她一直茶坊裡守着我。”李丹若怔了下,一顆心彷彿停頓了片刻,茫茫然開始往下飄忽墜落,姜彥明小心看着李丹若,見她垂着眼簾,臉上彷彿有表情,又彷彿什麼表情也沒有,忙接着說道:“我就站茶坊門口跟她說了幾句話,她一家子都逃出來了,如今家裡開了間生藥鋪子,說是生意還不錯,看她穿着神情,日子過不錯,她說一直打聽咱們信兒,昨天看了榜才知道咱們回來了。”
李丹若心裡一點點往外涌着酸澀,嘴角輕輕扯了扯,一直打聽?姜家信兒可打聽地方可多很,她若有心,哪還用等到看榜?姜彥明留神着李丹若神情,見她彷彿露出絲譏笑,忙緊跟着解釋道:“隨她怎麼說,不過聽聽罷了,也不會認真理會。”
姜彥明頓了下,李丹若墜落心停了停,若不關已,自然不必認真理會,姜彥明掂量着接着道:“我看她那意思,是想回來,我已經回絕了她,讓她挑個好人家嫁了,往後好好過日子。”李丹若擡頭看了姜彥明一眼,眼裡閃過絲意外和驚訝,姜彥明笑道:“我從前是有些荒唐,那時候也沒人管束,如今有妻有子,與家與族都擔着重責,哪還能象從前一味胡鬧,這事,本來不想跟你說,今天遇到若是紅翎,這事我就不提了,可翠羽心眼多,主意又大,我怕她又來尋你,回頭生出誤會來,我這日子就難過了。”
李丹若飄忽心漸漸落定回來,暗暗舒了口氣,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只笑着點了點頭。
科進士風光忙碌了幾天,開始各尋門路以求個前程遠大差遣,一甲三人,榜眼邵明誠外放了淮陽通判,狀元呂正元和姜彥明都進了翰林院任翰林學士、知制誥。
姜彥明領了差遣喜之不,這翰林學士雖說品級不高,卻是極好晉身之處,何況又兼了知制誥差遣。
傍晚回來,吃了飯,姜彥明和姜敬默玩了一會兒,看着奶孃抱走姜敬默,接過李丹若遞過茶,抿了一口笑道:“今年真是順當不能再順當了,這翰林學士、知制誥差遣,我真是想都沒敢想過。”
“可不是,”李丹若笑盈盈接道:“原來就想着不做外任,能六部尋個差遣就好,沒想到能做了知制誥,只是……”李丹若頓了頓,委婉笑道:“越順當越要小心,這知制誥隨侍官家身邊,有好處,也有壞處。”
“嗯,”姜彥明斂了臉上笑容,沉思了半晌才低聲道:“要擱過去,就求個外任……如今沒有辦法,姜家這樣,不能不搏一搏。”
“嗯,”李丹若慢慢嘆了口氣低聲道:“姜家罪……連敬親王謀逆上,極不易脫,就是能脫身回來,這仕途上也不能想了,只能盼着賢哥兒他們了,你這一踏進去,要卸下來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可又沒辦法,也只好如此。”
姜彥明沉默了好半天,伸手拉過李丹若道:“別想這個了,榮華富貴,是天下人都夢想事,你放心,我不是莽撞之人,這當官,也有當官樂趣。”李丹若聽笑起來:“可不是,一呼百應,威風凜凜,大丈夫當如是!”一句話說姜彥明跟着笑起來。
隔天,李丹若剛送走姜彥明,小丫寰跑進來稟報說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來了,李丹若忙迎出來,剛出了門,就看到魏紫引着李雨菊和李金蕊,已經轉進了垂花門。
李丹若讓着兩人進屋落了坐,脂紅和朱衣忙着奉了茶,擺了滿桌點心上來,李金蕊探頭看着滿桌點心笑道:“四妹妹別笑話,早上出來早,正餓着呢,若有薄粥,也給盛碗來。”
“去備早飯。”李丹若一聽,忙站起來吩咐道,
“不用,就這些就行。”李雨菊忙攔道,魏紫聽了吩咐,忙親自過去廚房吩咐了,不大會兒,就帶着個婆子,端上了銀絲捲、素包、雞肉酥餅等四五樣點心和兩碗粳米粥上來。李雨菊和李金蕊吃過,脂紅帶人收拾下去,重又沏了茶上來,李金蕊歪炕上,長長舒了口氣道:“都是託你福。”
“這一頓飯就託上福了?”李丹若笑道,李雨菊雙手捧着杯子,抿嘴笑道:“不光這一頓飯,真是託你福,該說託五爺中了探花福。”李丹若驚訝看着李雨菊,忙直起上身問道:“狄老爺去接你回府了?”
“嗯,”李雨菊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兩頰肉抽動了幾下,垂下眼簾,李金蕊重重嘆了口氣:“我跟二姐姐城外,什麼事都知道晚,那天狄家大/奶奶突然就來了,非要接二姐姐回去,你想想,平白無故,二姐姐嚇壞了,我也嚇不輕,好容易把狄家大/奶奶打發走,趕緊讓春妍和寒碧進城,本來想尋你問一問,可那天你們府上人山人海,那兩個妮子硬是沒擠進來,當天回去一說,我和二姐姐就猜到怎麼回事了,狄家大/奶奶要接二姐姐回去,那也是看五爺中了探花份上。”
“那二姐姐?”李丹若一句話沒問完,李雨菊就連連搖頭道:“那府裡,我寧可死外面,也不想再進去,我這心也死了,從哥兒沒了,我這活着都是多活。”
李丹若看着李雨菊,又轉頭看向李金蕊,李金蕊笑道:“我不勸她,你也別勸她,各隨心意吧,說不定過一陣子,那陳清邁也要打發人接我去呢,哈!”李金蕊笑聲酸楚而淒厲,李丹若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李金蕊看着她笑道:“不用開解,我想得開,這天下男人,有情有義許是真有,可多數是那沒情沒義,我和二姐姐也算命好,早早看明白了,正好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若是象……姜家二姑奶奶事,我和二姐姐也聽說了,若是象姜家二姑奶奶那樣,一頭受着折磨,一頭又牽掛着孩子……”
“別說了。”李雨菊用帕子緊按着眼角道,李金蕊嘆了口氣,看着李丹若笑道:“你看看,我和二姐姐是來道賀,一句喜慶話兒沒說,淨說這些個事了。”
“嗯,”李雨菊忙按回眼淚強笑道:“那天晚上,我和三妹妹聽到這個喜信兒,高興一夜沒睡好,隔天就想過來,想想又不合適,五爺剛中了探花,到府上道賀人必定極多,我和三妹妹……不便當,昨天讓寒碧先過來看了一趟,說看着跟平時差不多了,我和三妹妹這才趕過來。”
“二姐姐想太多了,哪有什麼便當不便當,你和三姐姐想來就來,哪還有比你們兩個要緊人了?”李丹若笑着嗔怪道,李雨菊臉上微微泛起絲紅暈道:“我知道,我也得替你想想,還有五爺,真是不合適,我和三妹妹……”
“四妹妹也沒怪你,你看看你,”李金蕊白了李雨菊一眼,轉頭看着李丹若道:“這趟來,一是道賀,二來,還有件事想尋你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