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華衣落紅妝,緣是一片白心掌。
“衣衣姑娘,我是赤仙老身邊的小婢女,蜜糖。煙公子已經到了,可以進來了嗎?”
門外輕輕地三聲叩門聲響,蜜糖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花想衣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換了一身利落的窄袖窄擺的簡裙,純白色的絲紗,只有一條同樣的顏色的錦帶,盤在細腰之間,而頭髮已經被盡數盤起。
不落梅妝,不顯嬌容,不揚華衫。
她看了看鏡子裡的容顏,簡單而乾淨,素雅之間似乎是有點不起眼。
咦?
她微微地抽了抽自己的脣角,瞥見鏡子裡有着一小撮的絲髮落了單。靈機一動間,她乾脆把那束青發挽到了自己的胸前,長長地與純白色的腰帶相互掩映着,交織而隨意。
這樣看上去似乎也不錯。
她看着牀榻之上,錦被下只露出一個殘角的木錦盒子,一陣落寞,一陣欣喜,而這樣複雜的表情轉瞬即逝。
花想衣理了理自己的心情,然後放下剛剛拽起的袖子,正要親自去開門,這個煙公子,還是自己親自去迎接的爲好。才走了不過三步,她便已經發現什麼不對勁了,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左腳就停在半空之中,沒有落下,而是退回了後面。
有一件事情,比整好衣服更加重要。
泛泛青銅,紅中抹着一燦黃。花想衣靈巧地在自己的鼻尖點了一點,濃淡適中。
她如所有的姑娘一般,對着眼前的年輕公子緩緩道了聲福,施禮的樣子帶着恭敬與客氣。
很平常的一段對話,很普通的見面之禮。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與所有姑娘與恩客之間沒有任何的差別。
“衣衣姑娘,煙公子,蜜糖就先退下了!”蜜糖看着眼前的相敬如賓的兩個人,擠了擠眼角,也不知道是對着誰的,無趣地把門帶上,這個衣衣姑娘實在不怎麼樣,這個煙公子的品味更加不怎麼樣。
門掩上的那一剎那,蜜糖微微地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花想衣的手中正拿着小茶壺,茶水從杯沿滑落的時候,帶着升騰着的熱氣,她看着門一點點的合實,然後淺淺了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突然之間,一雙溫潤寬大又厚實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一股力量正在帶着她的身子下垂着,也阻止着她倒茶的動作。
“你要幹嘛?”
“小姐……屬下參見小姐。”
眼前的年輕公子飛掀着金黃色的衣角,單膝跪在地上,看着眼前展着殊榮的女子,滿是抱歉,而那雙手卻已經緊緊地抓着,不肯鬆開。
他根本不願意花想衣爲他泡茶,或者說,從他的心底來說,更覺得自己受不起這杯茶。
花想衣扶着他起來,眼角的明媚之意,卻是無限地蔓延着。“一顏哥哥,我說過啊,別總是叫我小姐。我也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啊,爲什麼你總是不肯聽我的話呢?”
“主就是主,僕就是僕,身份有別。這是入水明界的第一天的時候,老界主教會我的第一個道理。所以,請小姐不要爲難我。”他慢慢地起身,滿是恭謹,滿是嚴肅,似乎與剛纔那樣神秘又翩翩的樣子判若兩人。
“一顏哥哥……”花想衣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也罷了,從小你就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是這樣的規規矩矩的,就像是什麼人要把你給怎麼樣了是的。也罷……”
“謝謝小姐……”他還是不願多說些什麼,連眼睛都不曾看着自己的小姐,半彎着身子,爲了表示對着自己的主子的衷心。
“可是,你是水明界一人之下萬人至上的大總管——顧一顏啊,誰會把你當僕人呢?”花想衣不依不饒地問着。她不明白的是,水明界的人總是很害怕他,因爲,他總是有着出其不意的招數,來對待犯了錯的下人們。
在其他人的眼裡,他是威嚴的,但是,在花想衣的面前,他顯得又是那麼的卑微。
“我會。”顧一顏淡淡的說着,不去看花想衣的眼睛。
一個人,若是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僕人的話,那麼,即便是花想衣說再多的話都是沒有用的。難道,是真的因爲爹從小對他太過於嚴厲,而使他的心一直被隱藏在一種巨大的陰影之下嗎?
“一顏哥哥,坐吧。不要站着了!這個是命令!”花想衣嘆了口氣,對着他,似乎只有這樣也同他一般板着面孔,拉長了臉,用着高傲的語氣對着他。
顧一顏愣了一會兒,在自己的腦子中閃過一些複雜的片段,微微地蹙着眉尖。
花想衣什麼也不管,硬是直起身子把扯着他的衣角直直地往下拽。
果然,顧一顏也算是乖乖地聽話,溫順地坐下了,但是表情卻依舊是僵硬得很。
花想衣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但是看着他衣服的下襬,因爲自己用力過猛,似乎要扯出點什麼小洞來了,如此冷淡又謙遜的男人,要是衣服上有個破洞的話,也不知道,大家會投來怎麼樣的目光呢。
她想着想着,卻又淡淡地笑了起來。
“小姐,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屬下我呢?你知道驚仙居這個地方太過於複雜,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我前些日子還聽說,您似乎差點被什麼小混混給……所以,怎麼可以輕易接見什麼亂七八糟的客人呢?”顧一顏娓娓地說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水明界的情報蒐集太厲害了,還是顧一顏太聰明瞭,又或者是他一直在暗處保護着我,總之,前些日子發生的一件這麼小小的事情,他就已經知道了,並且還要以此數落半天。
花想衣應着聲,吐了吐舌頭,顧一顏什麼都好,就是對於這種事情婆婆媽媽,而有些時候又太果斷獨立,有時又太倔強,有時又是太聽話。這樣說來,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一個人呢!
“放心了!我是知道是你,所以我纔會……”花想衣託着腮幫子,水明界之中她能夠接觸到了的男人並不多,除去那些下人們,能跟她說上幾句話的那就更少了。她看着眼前皮膚更勝女子的男人,也許,誰都不曾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三十幾歲了。她想得有些出神,甚至在剛剛的時候就已經赤火說他是什麼好年輕的帥哥啊。
是啊,也許,顧一顏真的是有什麼美白保養的秘方呢。
顧一顏驚訝着,然後看着自己的小姐,“小姐連這都知道嗎?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明啊。”
是啊是啊,顧一顏什麼都沒有說,甚至在前些日子寄來的密信之中根本都沒有提過他會親自來,但是,顧一顏啊,你能不能不要在這樣故作驚訝啊,小的時候,你總是喜歡用這招惹我高興,搞得我像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一般。可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完完全全是顧一顏的小計謀,爲了讓我能夠偷樂上幾天。
其實,他明明知道,我是怎麼知道是他的,他卻偏偏要裝作他很好奇的樣子,等着我這個神捕來揭發答案。
花想衣在心底默默地向着。
“煙易谷,倒過來不正好就是顧一顏嘛!”
她微笑着,如小時候一般沒有戳穿他的話。
顧一顏果然是很矛盾的,明明很關心,卻要裝作視而不見。
花想衣倒着茶,這第一杯卻是移到了他的面前,“這個辛苦的趕來,口肯定很渴吧,何況,從水明界到這裡,還有一段漫長的罕山路。”她鄭重地把杯子放在他的面前,手卻沒有移開,因爲她怕一移開,這個可惡的顧一顏便又會推託着,“記住,不準說不渴,也不準說受不起,這個是本小姐的命令!”
花想衣垂下眸子,眼神之中黑漆漆的,似乎在言明着自己的惱怒。
顧一顏接過了茶,卻又是一個大幅度離開了剛剛纔坐下的凳子,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說着,“屬下謝謝小姐的賞賜。”
他起了身,捧着茶,小心翼翼,沒有多餘的心思。
賞賜?她是給了他黃金呢還是白銀呢?還是什麼珍奇異獸呢?居然要他行此大禮。一杯水而已,便可以讓他想起這麼多的恩情。這個男人,是太複雜了呢還是太簡單了呢?花想衣徹底服了眼前的男人,更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他一番,或許,罵了也是白費脣舌。
“對了,小姐。爲什麼你這麼防備剛剛的那個小婢女呢?”
蜜糖?
花想衣撲哧着笑出聲來,“因爲她老是盯着你看啊。我怕她啊,從本小姐身邊把你顧一顏搶走了!”
“……”
花想衣沒有說,那個蜜糖,其實不過就是銀翠身邊的奸細而已。一個人的得勢,總是能引來無數的追隨者的,只是沒想到,銀翠居然在赤火的身邊也安插了人。顧一顏來驚仙居的事情,不管怎麼的,都還是不要讓銀翠知道的好。
“爹,他怎麼樣了?”
“病情不樂觀,似乎是……”顧一顏的聲音有些沉重,“小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要是可以的話,小姐請馬上動身,這也是此行我來驚仙居的目的。”
“現在?馬上?”
“難道小姐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嗎?”顧一顏詢問着,似乎要把她看穿。
花想衣思索着些什麼,沉默了一會的功夫,終是開口道,“現在也好,那就現在吧。”
“走啊,爲什麼還不走呢?”
顧一顏愣在原地,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開口,“小姐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完成。”
“什麼事?有嗎?沒有!”花想衣一口回絕着,然後在顧一顏的面前轉了一圈,“你看,我都知道你要帶我走,連輕車簡從的衣服都已經換好了。”
顧一顏的搖着頭,依舊沒有動彈,眼睛掃視地方向幾乎要將花想衣所有的心思都戳破。
“那個東西,小姐你真的不要了嗎?”
花想衣循着顧一顏的方向,看向錦被之下的一個熟悉的木錦盒子,噬咬着自己的嘴脣,露出深深的牙齒印。
顧一顏,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啊。爲什麼還要故意地提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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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知道了青風小豬(也是縱橫的作者哦,公元1042,也許親們可能看過吧。)的性別,嘎嘎。
記得初看縱橫的時候,他的書是給我印象最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着一種親切感呢。
很莫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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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天下》沐沐作品,縱橫中文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