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一分鐘的時間,鳳嘯說,請允許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鳳,名叫鳳嘯。鳳是鳳凰的鳳,嘯是虎嘯的嘯,祖籍青島。鳳絮兒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就是說,鳳絮兒是我的繼母與我爸爸結婚後生的女兒。
柳樹林吃驚地說,什麼?是的,我沒有聽錯,那天在急診室媽媽的病牀前,你看到媽媽的面容,又進一步以那塊硃砂痣證實過了,你叫出了久違的“妹妹”。
柳樹不解地問,這樣巧,不可能吧?爲什麼這麼多年大家相互不知道哇!
鳳嘯沒有太在意他們兩人的話,旁若無人地說道,說來話長,這是一個令人心酸,讓人心痛的故事。
當年爸爸是一個年輕頗負盛名的音樂家,大學的音樂教授,繼母是大學的校花,她非常崇拜爸爸。在大學的一次聯誼會上,他們跳着浪漫的圓舞曲,年輕的音樂教授與校花,相識並且相愛了。
當時我們家在青島是名門望族,兩人的戀情,觸犯了家族的利益和觀念。爲了拆散他們,爺爺把爸爸軟禁在家中,用時間和空間隔斷了兩個愛人的交往。爸爸被逼無奈,娶了爺爺生意夥伴的千金小姐,門當戶對皆大歡喜。
繼母倍感失望,放棄了這段感情。在崇拜英雄的年代裡,經人介紹,加之組織上的撮合,毅然與一位革命軍人結爲夫婦。隨後繼母來到了洪洲城,丈夫被任命爲洪洲城的最高行政長官。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降生在美麗的島城。隨着形勢的不斷變化,媽媽禁不住親朋好友的攛掇,拋夫棄子,跟隨外公移民新加坡,留下我和爸爸一起艱難度日。
那一年,爸爸被打成右派,繼母感覺當初意志不夠堅定,有些對不住爸爸的一片真情,也因爲受不了丈夫對她的管束和怠慢,毅然決然地放棄優渥的生活,提出了離婚。爲了挽留她,丈夫拒絕他與剛滿兩歲的兒子見面,以使她迷途知返。誰知,適得其反,此舉反倒激起她離開的決心,她義無反顧地出走了。與爸爸在一起不到一年的時間,生下了我的妹妹---鳳絮兒。
其實,他們的行爲,現在說來算不得什麼,當時卻是曠世之舉。
可是好景不長,運動一個接着一個地來了,我的爸爸成了重點專政的對象,繼母也成了所謂的特務,被清除出革命隊伍。本來一家人,要跟隨大批的下放隊伍,到西部草原。繼母卻求人留在了內地的山區,投奔到了遠門的親戚表舅家。
兩人靜靜地聽着。
鳳嘯繼續說,山裡的生活非常清苦,起初,靠我們的老底還可以勉強過得去。可後來,靠筆桿子支撐生活的夫婦,無法承受繁重的體力勞動,爸爸患病去世了。
爸爸去世以後,我們孤兒寡母,生活就更加艱難了。除了缺乏營養,更讓我們難以忍受的是,因爲交不起學費,我和妹妹面臨着失學。爲了我們的學業,繼母拼命地勞作,但是無濟於事。後來,她經常跑出大山,到幾十里路外的縣城,偷偷地去賣血,用來養活我們兄妹兩個。
柳樹林把一杯溫開水送在了鳳嘯的手裡,輕輕地說,這麼說,我還應該叫你一聲舅舅。
鳳嘯不置可否,繼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