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沒有料到,林老太太會說出不軟不硬,令人深思,直戳心窩子的話。倒不如夾槍帶棒,直抒胸臆,讓他也好接招還招,拒絕這難以接受的要求。
結婚與否,與誰結婚的問題成了柳樹最爲頭疼的大事情,他沒有答應林老太太的要求,更無法兌現對葉子的承諾。本來輕鬆自在的假期,十天不到,便以有緊急任務爲由,提前回部隊去了。
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柳樹像吃了個蒼蠅,不敢輕舉妄動,進退兩難。血濃於水,他喜歡柳樹林,十分的不捨。老話說,“兔子打急了反咬一口”,鳳絮兒婆媳倆不是吃素的,一旦拉下臉來舊事重提,來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豈不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司馬遷說過:“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禳攘,皆爲利往。”貪婪是人的天之本性。人爲了自己,趨利避害,以各種理由美化自己的心靈。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千百年來有多少人的愛情敗在了現實面前。
柳樹不信邪,腳踏着兩隻船,風絮兒沒有明確的態度,仍然和葉子保持着戀愛關係。
一晃五年就過去了,柳樹林已經五歲了。
葉子面臨着大學畢業,在選擇去向時,她徵求了柳樹的意見。直到這時,柳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原本,他想與葉子永遠地愛下去。愛情是純淨的,追求的是心靈溝通,理性的精神上的柏拉圖式。摒棄距離和實際的接觸,嚮往靈魂的對話與相通。
有人說,上帝爲你關了一扇門,爲你打開了一扇窗。
柳樹因爲感情的牽絆,沒有組成家庭,給他的事業留下了充分的空間。由於工作出色,在別人服役期滿,紛紛退役的時候,他卻被破格提幹了。
此時,柳樹終於找到了一個應對葉子的良好藉口。他曖昧地告訴葉子,畢業分配的問題自己要慎重考慮,我已提拔爲部隊幹部,正在等待命令,去向如何還很難說。
他突然想起了水波最早編造的謊言,又重新將它延續了。他告訴葉子,因爲我們是保密部隊,請不要再給我寫信。我的地址馬上就會變動,什麼時候能夠聯繫,還說不準,請好自爲之。
雖然這並不是出自柳樹的心裡話,可是這卻是柳樹深思熟慮後想出的自以爲是的萬全之策。他想以此來躲避葉子,避免直言,對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可是一切都是枉然。
是水波找到了柳樹,逼他作出一個決定,減少對這兩個女人的傷害。
水波說,你腳踏兩隻船,在兩個女人中間遊弋,非男子漢作爲。敢作敢當,才能當斷就斷,把傷害降到最低。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聽了水波的話,柳樹自知紙裡包不住火,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太地道。之所出此下策,是自己沒有擔當,要的太多,患得患失中,助長了人的低劣的本性——自私貪婪還有日益膨脹的佔有慾和控制慾。他非常的沮喪,腸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不該向葉子隱瞞一切,應該把葉子的事儘早地告訴鳳絮兒,也許就不會出現這種進退維谷無所適從的局面了。
面對林老太太,面對鳳絮兒,面對自己親生的兒子,他無言以對。
水波毫不留情地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不信擡頭看,蒼天放過誰?”釀成如此大錯,誰之過?是你該清醒的時候了。目前你還有悔改的餘地,“亡羊補牢,爲時未晚”。趕快收拾好這個爛攤子,爲了你一家老小,爲了前程,小心後院失火,到時候不是懊悔能解決問題的。
聽了水波的肺腑之言,柳樹無地自容。水波一向是臣服於他的,竟然說出這樣露骨而尖銳的話,慣性使然,讓他很失面子。事實勝於雄辯,諍諍執言,他無力維護自己的尊嚴。
可是,他沒有勇氣在葉子面前明確態度和立場,把一個含糊難解的題目,甩給沒有設防的無辜者。
表面上怕葉子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實則,是把自身架在火上烘焙,以粉飾那可悲的男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