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林看着葉子,無邊地想象着西部的淒涼和荒漠,他情不自禁地說,葉子阿姨,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葉子側目而視作爲回答。
你走了以後,也就是我的爸爸,他真的就沒有找過你嗎?
沒有。
您能肯定嗎?
葉子望着遙遠的天際,像是天人自語,喃喃地說,從我離開洪洲城的那一天,我就再沒有見到過柳樹。他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從我的生命中蒸發了,連句爲什麼都沒有說過。我就是這樣等,苦苦地等,我等他的到來,我等他給我說一聲爲什麼?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沒有等到,沒有……
柳樹林被葉子如泣如訴的話所感動,心中的酸楚頓時涌上來。他仍然裝作若無其事地說,葉子阿姨,你就這樣苦苦地等,爲什麼不直接去找我的爸爸,當面問清楚,當面向他興師問罪!
該來的時候,會來的,想來的時候,會來的。
難道你就這樣癡癡地等着,等一個未知的,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愧疚,等一個根本就不值得的爲什麼?
葉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爲回答。
在眼圈打轉的淚水再也兜不住了,柳樹林真不知道要對面前這個癡情的,疑似親生母親的人說點什麼。他說不清楚自己是被這種癡癡的愛打動了,還是震驚了。他不能理解,本來非常的簡單的事情,有什麼不可當面鑼對面鼓地說個清楚?何必把滿腔的期待和怨恨,當作私有財產來珍藏。他無法理解上一代的感情,更無法理解這些癡男怨女們的情懷。正如他不能理解梁祝的愛情一樣。愛就大聲說出來,用得着藏藏掩掩,隱而不發纏綿悱惻,演繹成千古絕唱。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把淚水咽在肚子裡,大着膽子說,葉子阿姨,恕我直言,其實……你與我爸爸的愛,堪比中外經典愛情一樣的感人。可是我覺得,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純真的愛情庸俗化了。也許在二十多年前,你與我爸爸見上一面,把問題說清楚,一切便可以化解,所有的情緒便可以釋然了。可是你們卻都選擇了沉默不語。把正當的戀愛轉化成心戀,轉化成藏匿在心中的千愁百結。
對於柳樹林的話,葉子好像沒有聽懂似的,仍然以無奈的搖頭作答。
從葉子的表情上,柳樹林讀懂了,那種無奈帶有不屑的含義。似乎在說,你小孩子家懂得什麼,愛怎能用一句話兩句話說的明白?
唉--,葉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語:也許是我太癡情,固守着那段不老的情感。別人無視與我無關,我只把它在心中永久地收藏。我癡心的愛不能被理解,不能被珍惜,只能是我人生的悲哀。也許是思維和記憶出了問題,我已成了人們眼中的另類,像是恐龍一樣的絕版。本該塵封的往年舊事,卻在心靈深處永駐。那匆匆過往的愛情,始終在心中盪漾,爲的是那尚且彌留着的一縷浪漫和溫馨。是如絲如絛的綠柳種植在心中,如夢如幻的綠意抹遍了心野,駕馭了整個人生。
愛的執着。
愛的苦澀而又痛楚。
因爲愛柳樹這個人,愛綠色的柳樹,也愛這春天,愛這條小河。從而愛無愛的痠痛,愛撕裂的創口。因爲愛常常嘆息,因爲愛悲天憫人,因爲愛孤獨無助,因爲愛……卻不願意接受改變,放過自己,放過靈魂,放棄對渺茫的愛的守候。寧肯把它作爲生命的主流,痛着自己,痛着愛自己的人,也不願意丟棄多年的思維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