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淡淡地一笑作爲回答,她不願意直接告訴柳樹林什麼,說了他也不會懂。這畢竟是上一輩的事,箇中的情誼是他難以理解清楚的。她記得在《全唐詩》有這樣一首無名氏的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雖說這首詩拿到這裡來,不是太確切,可是柳樹卻在她入世之即,就把她圈定爲新娘了。人生都走到這一步了,她不願意否定它。否定等於否定了自己的前半生,等於否定了自己的全部情感的付出。再去考究這是不是真愛,已經爲時已晚,她只知道自己在愛,就足夠了,卻不願意讓晚輩給她定義在一個玄幻而無形的慣性上。
看着漫天的星光,葉子用輕柔溫雅地聲音吟道:
他愛我時。
我還沒有長大
我懂得愛時。
他卻離我而去。
他的名字是我永遠的悲傷。
柳樹林靜靜地坐在葉子身邊,審視着她那種冷漠的近乎冰霜的面容,無法把自己與她聯繫起來。儘管“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媽媽遺書中所言,本不應該懷疑,可是面對鐵的事實,卻明確而又真實地告訴他,可能性幾乎是爲零的。不過,面對葉子時,那種親近感卻是難以抵擋的。是憐憫還是什麼,他無法界定。只是一種感受,感受是無法用量來衡定的。他想把媽媽的遺言告訴她,說自己是她的兒子,說柳樹和鳳絮兒這麼多年辛辛苦苦養的是她的兒子。也就是我這個身材魁梧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她這個嬌小,連自己似乎還沒有成熟的大女孩所生。不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是矢口否認,還是呲之以鼻,他沒有把握。
夜來的涼氣一陣陣地襲來,他看着衣衫單薄的葉子,有些瑟瑟發抖,便把自己的夾克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葉子的身軀微微一震,一股暖流登時傳遍全身,一種異樣的感覺,讓她激動的直想流淚。
柳樹林似乎體驗到了這一切,他想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在這種氣氛中,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可是話到嘴邊,如鯁在喉,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葉子阿姨,往年你都是匆匆來匆匆去的,沒想到今天還能在這裡碰到你。
葉子用不解地目光看着身邊的大男孩,用平淡無奇答非所問地語氣說,是水波留下了我。他要陪我一起給外公外婆上墳。市委統戰部在清明節期間,要給外公立個碑,用以紀念洪洲城的和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