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一眨眼自己來六爺府都大半年了。炎熱的夏天早已過去,蕭瑟的秋天漸漸來臨。
這大半年,自己算是過得很好很好了!六爺寵着,二爺疼着,幾個小傢伙愛着。一切都風平浪靜,什麼大事兒都沒遇到過。日子舒服得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
估計老天爺見我小日子過得太瀟灑,眼紅了。故意給我安排了點兒事故來磨練磨練自己。
那日,我跟平常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慢晃去六爺的書房。
沒大沒小的直接推開房門。
推開房門的瞬間,我看到站在我對面的六爺。手裡拿着長劍,長劍上鮮紅的血一滴滴滴落下來。臉上的表情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狠厲冷漠。
看着那個陌生的六爺,沒來由的我覺得恐懼,打心底裡升起的恐懼。
遲緩的低下頭往地上看去。一具身着夜行衣的無頭屍體,躺在六爺腳下,血還在不停的從斷掉的脖頸出流出。
我的臉色瞬間慘白,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間就不確定自己在哪兒,發生了什麼。擡頭,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站在對面的人。爲什麼,對面的人,自己不認識呢?
六爺見筱汐突然推門進來,愣了。看到她瞬間慘白的臉,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自己,六爺沒來由的覺得心驚。
六爺輕輕開口喚:“筱汐!”像是怕驚嚇到她。
聽到對面的人開口喚自己,我突然就回過神來。看清對面的六爺,一臉擔心。目光往下,一具無頭屍,鮮血滿地。頭呢?見他沒頭,我竟下意識的要去找頭。 隨着血跡一路看過來,發現了頭。就在自己跟前兩步之遙,圓睜着眼,死死的瞪着自己。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腿上無力,摔倒在地。長這麼大第一次見人殺人,第一次面臨如此血腥的場面,內心深深的感到從未有過的強烈恐懼!
六爺看到跌倒門外的筱汐,幾步上前欲扶起她,卻不想自己的上前,讓那丫頭更是驚恐。
看着六爺提劍上前,我下意思的往後挪。愣怔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得快點逃!
雖然六爺平日裡寵我,可自己看到了六爺殺人,難保他不會殺自己滅口。
一路跌跌撞撞逃出王府,卻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這個世界,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沒自己容身之處。
逃出永興都,在郊外尋了處破廟藏身。腦袋裡不斷閃現着在書房裡看到的一切,恐懼,委屈。
眼看着外面的天漸漸黑了,自己卻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爲力。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我心下大駭,不敢相信,六爺竟真的想殺我滅口?
“狗子哥,今天我有要到一隻雞哦。我們可以吃頓好的了。”小女孩兒的聲音從廟外傳來。
“嗯,嗯,我也要到了好多飯,今晚終於不用再捱餓了!”小男孩兒的聲音補充着說道。
聽到只是孩子的聲音,我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你是誰?”爲首的大男孩兒看着我問道。
我掃視他們一圈兒。五個年齡不一的孩子,最大的男孩兒看上去有十五六歲的光景,最小的女孩兒只有四五歲的模樣。兩個女孩兒,三個男孩兒,穿得都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知道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無家可歸的人,和你們一樣!”我不免自嘲的笑笑。
男孩兒打量我一番,問道:“你是離家出走的大小姐?”
“離家出走倒算是。大小姐?我沒那個命!”
大致跟他們說了說事情的原委,博得了孩子們的同情,允許我在他們的地盤出入。
在破廟躲了兩三天,頓頓吃不飽穿不暖,第一次親身體驗了人間的疾苦。
看着孩子們把好不容易討回來的一點點飯菜分給自己,那種心酸的感覺,讓我忍不住落淚。
自己這樣一直藏着也不是辦法,得好好打算以後該如何生活。想想自己,竟沒一樣能拿得出手的長技?自己會的都是些哄小孩兒的把戲,要靠這些混飯吃,無異於徒步登天。
要自己也像狗子他們那樣去乞食?做不到!
有手有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大嬸兒,你們家要洗衣服嗎?只要給我口飯吃就行。我不要錢!”一家家問過去,竟沒一家肯用自己。
“姑娘,你是幫人家洗衣服的麼?我家正好有些衣服要洗,你來幫我吧!洗好了給你一兩銀子,怎麼樣?”一位看上去很慈祥的大嬸兒叫住了垂頭喪氣的我。
我一聽有活兒幹,還能拿到一兩銀子,想也沒想就跟着她去了。
“到了,就是這兒了,進去吧!”大嬸兒在一扇後門外停下。
看模樣應該是大戶人家。難怪人家肯花一兩銀子請人洗衣服呢。我不覺有他,擡步就往裡走。卻突然被人拉了就往外跑。
狗子拉着我跑了一大段才停下來,氣喘吁吁的告訴我:“你怎麼去那種地方,你差點就被賣了,知道吧?”
“啊?”
狗子告訴我,剛那個看似慈祥的大嬸兒是個人販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她騙去了青樓。而我也差點成了那些不幸姑娘中的一枚。
知曉了來龍去脈我才驚覺害怕,同時又爲自己的愚昧無知感到羞愧。自己竟差點以一兩銀子的高價把自己給賣了!真是蠢得可以!
流落在外,強撐了數日後,終是很沒骨氣的回了永興都。
在王府外徘徊了良久卻不敢就這麼貿然進府。
說不上爲什麼,自己很肯定六爺不會對自己怎樣,可心裡又在隱隱擔心。
腦袋空空的蹲在六爺府後門的一個小角落,一蹲就是一天,沒人發現自己,自己也沒動一下。
夜漸深沉,心也跟着越來越沉。委屈,鋪天蓋地的委屈!想哭,卻倔強的強忍着眼淚。
“筱汐!”六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回頭。看到六爺那熟悉的身影,眼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撲過去,緊緊抱着六爺,說不出話來。
六爺回報住我,用手輕拍着我的頭,低聲安慰着:“好了,好了,沒事兒了,回來就好!”
感受着六爺的溫柔,想到這幾日非人的生活,我終是忍不住在六爺懷裡,放聲大哭!
六爺也任由一身髒兮兮的我在他身上流滿鼻涕眼淚,就那麼抱着我,什麼也不說。
靜靜的,整個世界就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