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可兒要去紐約的消息,我和沈堃都震驚了,被燒了宿舍才換來了和可兒做鄰居的機會,沒想到纔沒過多久,她竟然就這麼快要走了。
“紐約大學醫學院開展了一個新的關於癌症的課題研究,然後我之前申請的全額學費獎學金也通過了,所以我就要去那兒學習啦。”
可兒的這一番話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晴天霹靂一般,紐約可是在美國的最東面啊,而我們是在美國的西邊,這一東一西兩個城市隔了足足有將近五千公里。但現在木已成舟,可兒既然已經做好打算了,我也不能硬攔着她追求自己想學習的東西。
“那......可兒你要在紐約學習多久啊?以後還會回圖森嗎?”
我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下可兒,無奈地問道。
“怎麼啦,捨不得我啦?總歸要一兩年吧,暫時還沒有打算什麼時候再回圖森。可言我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在紐黑文的耶魯大學神學院哦,我感覺這個學校超適合你這個小神棍,嘿嘿。”
可兒轉過頭看着我衝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哪有這麼容易考呀!對了可兒,你是打算到了紐約再買車所以纔要把車送給我嗎?”
“恩,不買車總歸不那麼方便。”
聽到可兒這麼說我覺得機會來了!我連忙對可兒說,“可兒,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一月下旬正好我們的課不多,我可以和沈堃一起幫你把車開到紐約去,那你就不用再買一輛車啦。”
“可言你瘋了吧!圖森到紐約可是差不多快橫跨整個美國了,坐飛機都要六七個小時呢!”
可兒驚訝地對我說道。
“那正好呀,正好哥們兒想體驗從美國西部到東部的自駕遊呢!可兒到時候你要請我們去曼哈頓搓一頓好的哦。”
沈堃也在後面隨着我起鬨道。
“沈瞎子說得對!我剛剛看了一下導航,區區四千多公里而已。俗話說:萬里之行,始於足下。這橫跨美國的萬里之行,也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個體驗。”
“什麼沈瞎子,陳可言你丫的說誰呢!”
“你們兩個人別鬧啦!要是真開車來紐約,那你們這個學期的GPA就沒救啦!”
可兒無奈地對我們說道。
“可兒,你就不要阻攔我和可言這顆奔向自由的心了。俗話說得好,好人做到底,送車送到東。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華爾街再相見!”
“哼,服了你們啦!我要下週五才走呢,你們兩個人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其實這區區一萬里又算得了什麼,如果能走進你的心裡,就算是十萬八千里,我也絲毫不會有一絲猶豫。
亦或許,沈堃此刻心裡的想法也是和我如出一轍的吧。
離別的日子總是來得那麼快,一轉眼就到了可兒要去紐約的日子。因爲提前辦好了轉學的手續,所以可兒已經早早的收拾完了全部的行李,那天一大早我就和沈堃一起開車去酒店接了可兒把她送去了機場。
送完可兒回到宿舍之後,我發現原本可兒住的那間房間來了一個新的同學。那是一個普通話不怎麼標準,但是英語口語非常好的廣東人。我和沈堃一回到宿舍,他便過來串門了。
“同學你們好,我係你們的新鄰居,我叫張奕辰,來自Hong Kong 。”
這個來自HK的同學長得很帥,眉清目秀,五官非常精緻,個子和我們差不多。他熱情地與我們握了個手,然後介紹了自己。
我和沈堃出於禮貌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張奕辰告訴我們,他是亞利桑那大學藝術學院表演系的學生,他最大的願望就是進軍“荷里活”,然後變成大明星從而留名星光大道。
因爲我還沉浸在可兒遠赴紐約的不捨之中,所以聽完小張同學的偉大抱負之後,我就拉着沈堃就簡單敷衍走了小張同學,拿起書包準備去上課了。
沒想到這個新來的鄰居竟是個超級自來熟,也嚷嚷着說一起結伴下樓,一同去上課。離開宿舍的路上,我也沒在意他和沈堃在說些什麼,我只感覺我的思緒已經隨着可兒,一起飄到紐約去了。
直到到了樓下去開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張同學也是一個和可兒一樣的土豪二代,因爲他那臺嶄新的LP-700就停在我那臺滿是灰塵的二手M3旁邊。
一聲“Bye bye!”伴隨着蘭博尼基那迷人的聲浪就這麼走遠了。
“三秒俱樂部的超跑真不是蓋的,可言,啥時候咱哥兒倆也買一臺。簡直太帥了!”
沈堃坐在我的破車裡對我嘀咕道,語氣裡充滿了羨慕。
“LP700可能小四十萬美刀吧,我看到宿舍旁邊的中餐館在招人,簡單幫你算一下。你去做小時工的話,可能攢錢熬到你五十歲的時候也能買得起了。”
我諷刺了沈堃一番之後,默默按下了power鍵,接上了一腳地板油。然後,我的二手小M也嘶吼着跟着蘭博尼基上路了。
上完課回到宿舍的時候,我們又遇見了張奕辰。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了,他帶了個身材高挑、穿着火辣性感,看上去像那種南美裔的女同學回到了宿舍,他和我們隨意打了個招呼便關上了房門。
“這丫可真浪,又開大牛,又泡辣妹,這哪是讀書呢。”
沈堃再一次表現出了強烈的羨慕嫉妒恨。
“叫你家老頭兒給你打錢唄,然後你去比弗利山莊買棟別墅,每天在裡面泳池派對,那比他還要瀟灑開心多了。”
“我說陳可言你不嘲諷我會死嗎?”
我也沒什麼和沈堃鬥嘴的心情,獨自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拿出手機點開了waze,輸入了紐約大學的位置。簡單計劃了一下路線之後,我就給可兒發了一個信息。
“可兒,你到新宿舍安置好了嗎?紐約的新環境怎麼樣?還適應嗎?”
過了十分鐘,手機“叮”的一聲,我就收到了可兒的回覆。
“剛剛收拾好房間,準備洗澡睡覺啦。”
“這麼早呀,今天趕了一天的飛機很累吧。”
“我這邊比你快了三個小時呢,現在已經很晚了。先不說了,我去洗澡啦,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最後一條短信我編了很久,也刪了很久,到最後只發了寥寥幾個字母,“Sleep tight。”
和可兒發完短信我就放下了手機,在牀上翻來覆去根本沒有任何睡意,腦子盡是倪可兒的一顰一笑。
我想起了我和可兒第一次在便利店那不期而遇的邂逅,糾結Nicole和倪可兒名字的故事讓人啼笑皆非;我想起了我們在圖森醫院勇鬥黑幫的荒唐故事,憑科學和知識的力量勇鬥歹徒讓人難以忘懷;我想起了在加州鬼屋的驚魂一幕,看到可兒被怪胎抓在手裡的時候讓人心碎欲裂;我想起了在新加坡可兒家裡的那個擁抱,雖然這個擁抱只是因爲可兒喪母之痛的聊以慰藉,但至今還是依然讓人浮想聯翩。
既然思念如此洶涌,心頭牽掛如此強烈,那我還在等什麼呢?我的人生本就比常人更加的苦短不堪,晚一天行動的話就相當於是少了一天!想到這裡,我一下子就從牀上蹦了起來。拿出行李箱,一股腦把所有隨身的衣物都胡亂塞了進去。然後拎起箱子,拿起可兒的車鑰匙就直接衝出門跑到了隔壁沈堃房間門口拼命地敲門。
“可言你幹嘛?大晚上這麼敲不怕擾民啊!”
沈堃叼着牙刷打開了房門。
“收拾東西去紐約!”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就衝進沈堃的房間拿出他的箱子,一股腦也把他的衣服都塞了進去。
“現在去?”
沈堃一邊脫着睡衣一邊吐掉了嘴巴里的牙刷。
兩個男人整理行李總是出奇的快,十分鐘之後,我們就下了樓坐到了可兒的車裡。
“我們輪流開車,今晚爭取穿過新墨西哥州,然後堅持到達拉斯再休息。”
我邊說邊扭動了保時捷這個位於方向盤左側的奇葩點火開關。
美國的洲際公路非常好開,到達拉斯一共只需要走兩條洲際公路,十號公路轉二十號公路就能抵達達拉斯了。
我和沈堃商量好,晚上我先開,他先補個覺,穿過新墨西哥州然後到達二十號公路的時候換他開車。
沈堃睡前和我說了一句非常耐人尋味的話。
“可言,答應我。爲了可兒,你一定要打敗你的狗屁短命劫。”
我沒有回答他,因爲我心裡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雖然這個該死的命運是我一定要努力對抗的,但最諷刺的是,成功與否,到最後也只能看“命”。
一個人深夜開車總是那麼乏味,沈堃在副駕駛打着呼嚕,而我是一遍又一遍念着清心咒,拼命地驅趕着四面八方涌來的睏意。
正如矛盾作品《子夜》中的人物屠維嶽所說,“天亮之前有一個時候是非常暗的,星也沒有,月亮也沒有。”
而此時此刻,我正經歷着穿過新墨西哥州與得克薩斯州邊境站的至暗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