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秋夢,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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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變成了深沉的灰色,白雲散去了,烈陽不再炙熱,鳥兒的鳴叫不再那麼的快樂。星空更加的朦朧,沉河涌現在密佈冰層間。一切,開始慢慢變得模糊。
曾經有那麼一個夢,林湘羽看見紀星辰和樑瑞在天際對着自己微笑的招手,他們笑的那麼的快樂,笑的那麼的天真。可是面對如此的笑容,自己不知道爲什麼無論如何都笑不起來,她感覺到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流。在看不見的角落,在被荊棘叢生的峽谷深處,有什麼在流。可是當她醒過來周圍還是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被汗水包圍的頭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已經從一開始的見面打招呼到現在的一見面準能吵上一架了。
應該是從樑瑞不停的招惹自己開始,不停的喊自己大姐開始。或是從一些瑣碎的交談慢慢的轉變。已經不重要了,至少現在她不用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了。不再是吃飯的時候才能夠嚐到拜託孤單的感覺了。
夢,是十分奇妙的,有些可能是跟生活相反的,有些,可能只是抒發自己的一種渴望,有些,則可能是一種遇見。不論是是什麼,它們都足以證明夢一定是超越了所有科學的存在的。就像是上天賜予的一種特殊的恩惠,一種特性。
那麼長時間過去了,林湘羽還是會在下課時站在樓道邊等待張萱,而每次只要一下課張萱也都會飛快的跑下來,因爲她知道下面有人在等她。雖然看似還很正常,可是林湘羽總感覺有什麼在變化,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就像是生命那條無形的線在慢慢的分離,在看不見緩慢的分離。
離半期考試還有三天。
還有三天,還有三天這個學期就要到一半了,可是她認識了幾個人,除了紀星辰和樑瑞。
遠處,張萱慢慢的走了過來,臉上永遠都是那一種燦爛的笑容,永遠都是快樂的人啊,真好。
漸漸逼近的寒冬,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細緻的變化,難道,這些就那麼的難以察覺嗎?
漫長的路盛開的無數鮮花,能夠記住的能有幾朵,能夠刻骨銘心的又能夠有幾朵。而那些讓人刻骨銘心的花兒,現在又在哪裡呢?或許已經在某一個城市很開心很幸福的生活了吧,雖然還可能被一些小事弄的心情不好,但不會在對她們造成很大的影響了吧。不論如何,到了這個時候,人已經累了,謝謝,曾經的那些花朵,給予如此美好的一段回憶。
林湘羽笑着應了過去,兩人習慣性互相輕輕捶了下。
:“怎麼,今天不去畫畫了?”
由於張萱報了學校的美術社,所以下午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了美術社中,很少有時間和林湘羽一起了。而也因此,林湘羽現在獨自一人的日子也更加的多了起來,正因爲這樣,她把自己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面。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應該會感謝張萱吧,因爲張萱,所以她一定會考上一個很好的高中的。
:“今天好不容易跑出來的,怎麼,看來有點不歡迎呢?那我還是回去算了。”
說着,張萱正轉身準備離開。
她還是沒變,還是那個樣,可是世界是要不停的變化的,沒有用很靜止的世界,靜止,最終帶來的只能是毀滅。
:“快走吧,快走吧。省得我心煩。”
林湘羽笑着揮手,裝出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
:“切,你也只有那麼無聊了。”
— 要是,到時你真的能夠這樣做的話那就好了。
兩人打鬧了很久,直到太陽從山頭落到了半山腰,白天變成了昏暗她們才罷休的拿開雜亂的布在頭上的青草。兩人呼着氣躺在綠色的草坪上,此時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好。
天上飄過的雲朵,白色的。藍色的天空換成了灰色,依稀的流出了幾顆星辰閃爍着。南方內陸,夏天熱的太熱,而且白天的時間又長,而到了秋天和冬天,氣溫快速的下降,白晝的時間也更加的短了。也正因爲這樣,她們也可以一起欣賞美麗的星空了。美麗的星空,最好的朋友,沒有上課,周圍沒有人打擾。若是自己的另一半。才高一,林湘羽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的,初中上來她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男生,此時也更是沒有那個想法。只是大概是由於所謂的電視看多了,現在她竟然莫名的想起了這樣的一個畫面。想想,自己還真是庸俗了許多,難道是因爲……。
:“張萱,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喜歡上一個人了。”林湘羽小臉一直盯着天空中的那幾顆星辰,她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絲毫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什麼?你不是從來去接觸過男生的嗎?怎麼,現在青春期纔來啊,那也有點太晚了吧?”張萱睜大着雙眼望着她,要知道她可是陪着林湘羽一起從初中走到了現在,說別人她可能不瞭解,但是湘羽她絕對是比林湘羽本人還要了解她。她喜歡上了一個人,這可是比亞特蘭蒂斯被證明真實的存在還要驚人啊。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那麼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 拜託,大姐,那頂多只能算是一種好感,離喜歡還差很遠呢。還有啊,一直以來你都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別和別人一樣像個傻子什麼都不顧的往前衝。一般最容易受傷的,也就你們這種人。”張萱說着還不自覺的擡起了自己的胸部,儘量把自己弄的跟個大人一樣。
—大姐?你們兩個還真是有點像啊,不會是上天特別製造的一對吧。
:“說的像你談過了一樣。”林湘羽擺出一副很無語的表情看着張萱。不過說真的,她還真的無法理解以前的那羣傢伙,不過就是分個手嗎?一天搞個你死我活的,這不還未成年嗎,能懂什麼啊,一天的沒事就在裝。
:“沒啊,不過本小姐情商高,用不着談就可以知道了。”
:“是啊,就光有情商了。”林湘羽手指輕輕的碰着嘴脣,裝出一副十分清高的樣子。
:“你……。算了,還是說說看,你喜歡上誰了。”
:“算了,也許真是自己入世太淺了。”林湘羽擡起頭看向星空,烏雲遮住了星星,沒有了星星,還能算的上是星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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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秋風逼人。
黑色的樓道,分不清紅與黑。融爲一體的顏色,象是盛開在鮮血之中的紅色花朵,不知什麼是花,什麼是血。 一張白紙閃過,之後又快速轉變爲了漆黑。裡面躲藏的人影形同鬼魅,佔據了所有世界。
明明下方如此的光亮,明明只要再走幾步就可以脫離冷清的,這個世界卻總有那麼一些怪人。他們屬於黑暗之神的後裔,他們屬於黑暗,他們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他們融於土,化爲土。而那無比的光亮對於他們來說便是邪惡之神,墮落的源泉。光明,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光明,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光明,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一個女孩拿着手中的書慢慢的走了上了最高一層樓的樓道。
哪裡一般沒有人會去的,因爲哪裡的燈從來不會亮,而且通往天樓的門也不會打開,簡單點的說,哪裡就是一個死衚衕,漆黑的死衚衕。而對於現在的學生來說,又有誰喜歡呆在一個沒有光亮的密閉空間內呢?要不是因爲她心情不好,想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靜,估計打死她都不會來這裡的,畢竟太那啥了。
走到快要臨近門邊的臺階時,她的腳步停住了。看着眼前緊縮成一團的人影,難道他(她)也是如她一樣的人。由於是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那個人影是男是女,女孩的戒備心一下提了起來。腳沒有再往前移,眼睛睜的很大。那個人好像也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站了起來。女孩看清了,那是一個男生,一個很好看的男生。那麼好看的男生,在這個年齡段應該是沒有什麼煩惱的,可是他爲什麼會在這呢?
人影慢慢擡起自己的腳步,向着樓下走了過去,穿過女孩時,女孩可以聞到一抹清香,一抹大多數男生都不會有的清香。人影彎着腰慢慢的走着,看起來十分的頹廢。這樣一個如此好看的男生,爲什麼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頹廢。而黑色,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憐,彷彿就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行屍,在慢無目的的痛苦的前行。男孩在黑影中給人更多的感覺就如同這黑暗的色彩一樣,沉重的憂傷,彷彿大地在哭泣,在無聲的哭泣。男孩漸漸消失在了光芒下,女孩緊緊的抱住那幾本書,現在看來,自己的這些煩惱與那說不出的憂傷相比還算的上是事嗎?
彷彿就是在無聲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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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在頭上晃動着,如同一個個小型的太陽,炙熱的照耀一個個迷茫的人們。
紀星辰有事,雖然他沒說,但是樑瑞絕對肯定,他有事。不然的話他那次絕對不會忘記喊他,加上最近奇怪的表現。這一切都和小時候的那一次很像,很像。而小時候那一次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他的爺爺離開了。那這次……樑瑞沒有問,就算他問了紀星辰也是不會告訴他的。
到底,不能跟自己說的,那到底是什麼呢?
秋天,落葉無邊,點綴了灰色深沉的天空,打落了無數人的心靈。朦朧的小雨攜帶微微的寒冷,掙開還未厚重的衣服。那時,他們十六,那時,他們天真。
紀星辰,難道我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嗎?以前你不是什麼都肯跟我說嗎,現在呢?爲什麼,難道說我們終究還是沒有逃過歲月的磨鍊墮入那個永恆美麗的黑暗嗎?紀星辰,回來吧。不管要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行嗎?別忘了我們可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啊,不是說好了有什麼大家一起承擔的嗎?就算是以生命爲代價,回來吧,我們一起承擔。
樑瑞。
紀星辰慢慢走了進來,還是一樣的,冰冷,高傲。也許,這個世上還真的就只有樑瑞一個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了。
:“去那了?”
:“外面轉了下。”
冷漠,平靜,彷彿這個世界什麼都與他無關一樣。還是他熟悉的星辰,但是,他能不能別一直這樣,能不能別什麼都放在心裡啊。
樑瑞應了一聲,隨後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紀星辰緩慢的坐下,拿出不知打開了多少次的譜又繼續畫了起來。
—知道你在想什麼,知道你心中的無奈。如果還有選擇的話,如果還能選的話,我一定不會……。
安詳的世界,沒有吵鬧,沒有嬉戲,安詳的不可思議,安詳的令人窒息,安詳的讓人難受。
陌路銀杏葉,停留梧桐邊。
渾黃滿塵埃,思悲漫縹緲。
秋天,什麼都在變化。葉子;空氣;溫度;感覺。什麼都是那麼的殘忍,甚至連無比美麗的天空在某些人看來都是那麼的殘酷。殘酷,或許真的不遠了。
紀星辰畫到一半,突然無法下筆了。他放下手中的筆慢慢的走了出去,來到洗手間猛的打開水龍頭。透徹冰冷的水如同一隻細長無比的冰龍不停的涌出,連空氣都被它薰染的無比寒冷。紀星辰伸過手去接了一把抹在臉上,刺骨的寒冷一下侵襲了全身。
麻木的感覺,還真是好。
紀星辰後背緊緊的靠着牆,手在十分用力的握着。聲音,比哭泣還悽慘的聲音從他的聲帶發出,聽起來是那麼的令人不安。樑瑞還是察覺到了,即使自己那麼努力的隱藏,他還是察覺到了。所以,他當初盡力的隱藏是對的,至少他還不知道。
冰冷的水從指尖劃過,流向了深處。
秋天的水,好像還沒有這麼寒冷吧,紀星辰想着。
洗手間的燈很昏暗,視線在這微弱的光芒下向四方散落。記住,是散落,所以這時連視線都是那麼的模糊。還好,是晚上,加之模糊的視線,沒有人可以看清臉上的表情,也壓根沒有人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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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際,峽谷在模糊中雜草叢生,接着,悲哀的猿鳴,悽慘的烏鴉叫聲一點點的響起,漸漸佈滿這個幽暗的長廊。裡面的河流洶涌奔騰的流動,擊碎了周圍一塊塊柔弱的石頭,峽谷不再安靜,但是卻更加的悲哀。
慢慢的,紀星辰稍微平靜了些。人一旦平靜了,就可以看清很多東西,也可以想起很多東西。
林湘羽,這個平日裡沒事喜歡跟自己說話的女孩,她長像平平,而且看起來呆頭呆腦的,略有一些別樣的可愛。記得軍訓的時候自己是不怎麼理她的,甚至連看都不怎麼看,倒是樑瑞,如果不是樑瑞相信他們也不會成爲好朋友吧。是啊,成爲好朋友,在這個時候。還有,跟她一起的另一個女孩,她叫什麼來着?紀星辰努力的回想,可不管她再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
—又一次,難道,已經真的開始了嗎?
大地漸次裂開,躲藏在草叢中的鳥兒被驚醒,紛飛,那些隱秘與林木間的景象也漸次顯露,所有,面目不再神秘。
外面寒風不停的撕裂着紀星辰單薄的衣服,寒冷擋不住的涌入心間。他擡起腳,慢慢走了出去。
—讓這該死的秋天趕緊過去吧。
林湘羽慢慢走進教室,天色已經暗,雖然說纔不到七點。
她沒有立即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向裡面望了幾望。今天還真是出奇,樑瑞沒有睡覺,竟然在裡面安安靜靜的看着紀星辰寫的譜。而紀星辰呢?他竟然也沒有在裡面,今天是怎麼回事,太陽隕落了,宇宙壓縮了?
林湘羽定住,然後照常走了進去,輕輕的將書包放在凳子上,隨後回過頭看向樑瑞。
:“呦,今天這是怎麼了,你竟然沒有睡覺,而那個怪人竟然沒有來。難道,經濟危機又來了?”
:“我說,大姐,還有三天就要考試了,你不好好看書好什麼奇呢?到時候考差了被父母罵可別來怪我啊。”
說完,樑瑞放下紀星辰寫的譜起身走了出去。
樑瑞離開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一些讓人難受,象是一個穿梭在黑暗中的騎士,忍受着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
今天這一天,還真是奇怪。
世界,永遠都是朦朧的。朦朧的讓人迷糊,讓人找不到方向,讓人在其中永遠的迷失。
29
黑夜,秋天,寒風。
這一副畫,應該是來自地獄吧,也只有地獄才能夠擁有這樣的昏暗淒冷。
裡面坐的人很多,幾乎快把整個教室坐滿了。可是林湘羽還是覺得有些空蕩,一種說不出的空蕩,讓她連安靜的坐下看書都沒有那個心情了。
樑瑞走出了教室,紀星辰走出了洗手間,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在走廊的一頭,一個在走廊的另一頭。在他們的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河流,一條很寬,很深,不可跨越的河流。也許是在剛剛,也許更早。
兩個人一旦彼此非常要好了,表面看去不太在乎細節,可往往最敏感的也就是細節。
— 紀星辰,你到底想要隱瞞什麼?
樑瑞很平靜的走了過去,紀星辰也很平靜的迎了過來。他們的距離在拉近,可是樑瑞卻覺得中間的河流開始擴張,變得更加的寬,更加的深,更加的不可跨越。
兩人擦肩而過,彼此沒有看彼此,也沒有說話。就這麼,平靜,正常的走了過去。
他在疏遠,他在疏遠和自己的距離,從很多天前就開始了。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走過了,他們走了過去,紀星辰走向了明亮寬敞但卻帶着一絲寒冷的教室,樑瑞走向了昏暗潮溼的洗手間。天上一顆流星劃過,本來他們是不相信那些美麗的謊言的,但是,現在兩人都默默的閉上了眼睛。樑瑞閉眼時的表情很沉重,紀星辰沒有看見,紀星辰閉眼時眼角有東西在閃爍,樑瑞也沒有看見。
星空明明很漂亮,爲什麼當人們看它時心中只有無盡的惆悵。
腳踏進了那個冰冷潮溼昏暗的深洞,難聞的氣味擋不住的涌進了鼻子。樑瑞伸出手握了下。
大顆的水珠還在臺子上,應該是紀星辰弄的吧?還挺多的。那麼多的水可不僅僅是洗手,他洗臉了,所以剛纔他的臉是潮溼的,他哭了,所以他洗臉了。那麼多年了,唯一看到他哭的那次還是……。
林湘羽看着窗外,流星流走的太快了,讓她只能是草草的許了個願,連一點欣賞的時間都不給。
不過,還好今晚的月亮很亮,今晚的星辰很多,讓快速流去的流星得到了彌補。
—如果,當那一天天上的星辰不見了,別擔心,它有可能只是被烏雲遮住了而已,它永遠屬於你,不會消失的。
忘了是從那一本書上看到過的了,但現在林湘羽莫名的想起了這句話,“天上的星辰,永遠屬於你。”她在心裡默默的唸了幾遍,天上的星辰也閃耀了幾遍。
渺茫的銀河有那麼多的星星,到底,那一顆纔是你的呢?
也許答案不再那麼重要了吧,至少在尋找的時候得到了那麼多。憂傷,又或是歡樂,這不都是星河的饋贈嗎?快樂讓你沒有煩惱,憂傷讓你不再幼稚,不管是哪一個,它不都是一個十分珍貴的寶物嗎?
除了星河,今晚的月亮也是特別的圓,都快趕上中秋節那一天了。月亮十分明亮的光亮照射着這一片大地,落葉顯得更加的像一個落凡的仙女,舞動亮麗的衣紗緩緩墜地。看起來是那麼的優雅,那麼的高潔。只是因爲是伴隨着月光,讓這一副畫充滿了憂傷之感。 ●ttκǎ n●¢ O
門被慢慢的打開,紀星辰很輕的走了進來,一向都如此的。他的臉還是溼的,那麼短的一段距離,加之又是秋天,臉是不會幹的。可是正因爲是秋天,氣溫已經漸漸寒冷了許多,很多人都是不願意洗臉的,除了早上和中午午休之後,他們的臉幾乎都不會碰水,今天這兩人還真是奇怪。
紀星辰走進來坐下,譜還很平整的擺在桌子上,他慢慢把它打開,然後拿起筆又像往常一樣開始不停的畫了起來。
果真是一個爲了理想而放棄一切的有志青年。
這個世上,有些人很努力的想要記起什麼事,什麼人,可是不論他們再怎麼努力就是記不起來。這個世上,還有一些人努力的想要忘記一些事,一些人,可是不管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忘記。
林湘羽本來是想要轉過身跟他說說話,順便再好好的問一下他們到底是什麼情況的。但是心中有一隻手一直在不停的拉着她,而且,她感覺到氣息有一點不對,所以她還是乖乖的閉嘴好好寫着頭疼的物理課本。
窗外明亮的星辰,猶如中央最深處的海洋,深藍,渺茫,幽深,永遠都無法觸摸那一層秘密。
手中的筆在紙上不停的畫着,可到底是畫着什麼呢?
他,有他自己的心事,不能跟人說的心事。她,也有自己的心事,不能跟人分享的心事。一個的紙上,是規整,充滿藝術的旋律。一個的紙上,是一團亂糟不知什麼的曲線。反正沒有一個字。
深藍,還能夠再明顯,再靠近一點嗎?讓人們的心更加的擾亂,更加的迷茫,讓人生變得不再那麼美好一點嗎?
天之城池若是真的存在,能否收納自己,因爲不知從哪裡聽說過。要是想跟自己在意的人相遇的話,那最好還是去天城,因爲哪裡很美好,沒有煩惱。而哪幽深漆黑的地獄除了無盡的折磨之外還是折磨,估計誰也不想讓在意的人看到自己受苦的樣子吧。怕他們難受,怕看見他們落淚,所以纔會有《美麗人生》這一部令人心酸但對那個男孩來說卻只有歡樂的佳作。憂傷,任何人都不想接觸。快樂,任何人都想要靠近。只能說,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吧。
潮溼冰冷的洗手間,樑瑞撫摸着無感的鋼鐵。
這是剛剛紀星辰所碰過的,他們從來都是那麼的有默契,他想要通過這樣嘗試一下能否讀出紀星辰所隱藏的秘密。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人生不是神話,不會有那麼多的超能力,他永遠無法讀懂。
—他永遠,無法讀懂。
30
安靜的教室,清晰聽到的筆在紙上劇烈劃過的聲音讓人無比的厭惡。
紀星辰還是第一次討厭這種聲音,但是能有什麼辦法,他不可能讓別人停止吧,人家學習又沒犯什麼錯。
討厭的聲音一點點的落入心底,猶如落在峽谷邊緣的荊棘的種子,慢慢的生根發芽,然後刺痛着那一顆跳動的心。尖銳的刺劃出一道道口子,從口子流出的鮮血順着尖銳的刺流出,滴落在地上。
鮮血染紅了灰色的塵土,染紅了白色的雲朵,染紅了這一個世界。
而他就這樣在這個世界燃燒着,熊熊的燃燒着,直到耗完自己生命的那一刻。
上天,如果你能夠聽得見,能否幫我完成這一個小小的心願。
上天聽不到,因爲壓根就沒有什麼所謂的上天。而這句話,不過是人們爲了滿足心中的安慰創造出來的罷了。
三天的時間,還有三天的時間人們就可以見識到自己近幾個月來所努力的結果了。不管是好是壞,至少知道了自己需要再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達到想要達到的高度就行了。
所以基本上每個教室都是紙筆橫飛,口語瀰漫。因爲這裡是蘭澤一中,整個蘭澤最好的一個高中。
考上了蘭澤,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後的生活就會比其他人要容易的多了呢?這是以前自己的想法,也是現在自己的想法。“只有上了最好的高中,纔能有最好的人生,才能擺脫父母的那一條路。”這是以前的初中老師一直不停對所有人說的話,所以但現在林湘羽還是沒有忘記。
可是,她考上了蘭澤,自己的生活真的就能變得很好嗎?她的父母是一個小城鎮中再平凡不過工人,每個月拿着勉強維持的工資辛苦的活着。也正是看夠了父母每天忙碌的樣子,加之班主任的那句話才讓她從以前那幅壞壞學生的樣子轉變成了一個考上蘭澤一中的傳奇人物。
而現在,她考上蘭澤了,自己的生活真的就會因此變好了嗎?變好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身後的紀星辰一直沉默着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去了的樑瑞也還沒有回來。總感覺諾大的教室貌似缺少了點什麼。
安詳的世界,莫名的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喂,那個……。”林湘羽停下筆,費力的朝着身後看了過去。
:“放心吧,我們沒有鬧什麼矛盾。只不過是在爲期中考試煩點心罷了。你也是知道的,那個臭小子一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而我除了寫歌還是寫歌。所以面對這次考試有點浮躁也是正常的。”紀星辰朝着林湘羽微笑了一下。說實話,他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起碼跟樑瑞還是有的一拼的。
:“哦。”
聰明的人,總是能夠先一步知道自己想要說的。
:“你一天也別總想着這些了,馬上就要考試了,不要因爲自己平時很努力就可以不用功了。”紀星辰繼續低頭寫着那些林湘羽的符號。
神秘的人,跟自己永遠不是一個世界的。
天使的撫摸輕輕的掠過,可是沒有人發覺,總以爲着自己還是那個在上帝眼裡絲毫不重要的人,還是那個可有可無的的人,所以天使永遠不會光顧自己。其實,天使早就來過了,運氣好的,可以在他離開之後發現,然後暗暗驚喜,或是躲在角落裡後悔。運氣不好的,還依舊擡着頭默默的仰望天空,希望可以得到上帝的恩惠。
上帝的恩惠很平凡,可以是一件東西,一個生命,某一個人。一個人的一生,可以遇到一個天使,也可以是幾十個,她們很平凡,卻對自己的人生造成了十分重要的影響。
林湘羽應了一聲便坐了回去。
每次都不超過十句,這樣的交流量,如果要不是樑瑞的話恐怕他們還無法成爲朋友吧?真不知道樑瑞是怎麼忍耐他的?
這一生,我所遇到的天使不知道是不是你們。但是,紀星辰,樑瑞,謝謝你們兩個。因爲你們,我的人生不再單調,不再是無聊的迷茫。因爲你們,我這一生終於可以用憂傷和思念度過這一生了。
林湘羽。
黑夜徹底降臨,渾黃妖豔的霞光徹底的從地平線消失。大地陷入了一片漆黑,上空美麗的星光組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一個足以吞噬這個世界的黑洞。林木;花鳥,逐次堙滅,最後,就連最想要留住的人也永遠的消失在了那個黑洞之中,留下了一張用來回憶的畫在上方不停的倒映。
樑瑞走出了洗手間,星河在上空波光盪漾,星星的光芒,永遠是這麼的冷,這麼的沒有感情,特別是秋天的星光。
31
生命,在這一刻,在秋色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軌跡的駛向開始愈加的明顯,她們未來的路,她們將來的生活,她們今後的思念。都將在這一刻,在這充滿悲哀的秋色裡漸漸顯露,她們,在被強大的命運牽引。
就像寂靜處的那一棵安詳的梧桐。就像天上那個巨大無比的黑洞。它們的命運不屬於它們自己,它們的命運,它們無法把握,這一生都只是爲了完成命運所指派的那個任務而存活,一生,都無法脫離那個命運。
有好幾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星辰都會看見那年夏天的那個畫面。陽光很溫和的撒下,從透明的窗戶中穿過。然後瀰漫在林湘羽身上,哪一個畫面,多麼美麗啊,自從那一次他就無法從腦海中將那個畫面給刪去了。
即使已經是初秋了,可那個畫面依舊還是在眼前,永遠都不會消去,永遠都不會消去。
晚自習,真的有真正意義上的晚自習嗎?或許沒有吧?反正那麼多年來林湘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麼多年來,有那節晚自習是沒有老師的呢?又有那節晚自習是她們真正意義上的自習呢?那麼多年了,晚上不是背書就是做卷子,執着一點的老師有時候還會上課。今晚也是不例外的。
:“ 喂。”
:“幹嘛?”
身後傳來兩個帥氣小夥的聲音。
:“這次考試打算怎麼辦?”
紀星辰的聲音,他是在爲這次考試擔憂嗎?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爲這樣的事擔心,看來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裝而已。
:“還能怎麼辦啊,照樣考第一唄,不然的話天天睡覺還考得差老班不得殺了我們啊。”
什麼!林湘羽還真的想要證明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竟然聽到他們說這樣的話。樑瑞還真不是一般的不要臉啊。考第一,連書都沒有看,一天就只是在睡覺,他拿什麼考第一。
:“我看還是別了吧,天天就只知道睡覺,最後還考的這麼好,到時候恐怕老班不怎麼好管這個班了。”
:“那最好,這樣一來我們就輕鬆許多了。”
林湘羽雖然沒有往後看,但是她絕對是可以想象的到這是樑瑞的表情的。微微揚起的嘴角,一副欠打的笑臉,兩個小酒窩往下凹着。這是他每次說這樣的話是特有的表情,不論他的樣子怎麼改,這副表情永遠都改不了。
:“我說大哥,你不要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別人還要呢?你倒是給其他人留點後路好嗎?”
:“你是說像你一樣低調嗎?”
連紀星辰也……。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怪胎。一個臉皮厚的要死,一個一天裝的跟個來自幽深峽谷的使者一樣永遠的保持神秘。難道真的是上帝派來折磨人類的?
林湘羽繼續聽着講臺上老師生動的描述,儘量假裝沒有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不然她一定會忍不住要起來打他們一拳的。
:“喂,我說你寫了那麼多的譜,打算什麼時候拿一首來讓我試驗試驗啊?”
:“你?”紀星辰白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還沒有我唱的好呢,就別來侮辱我的譜了。”
—無語了,弄的自己的譜象是大師所作的那樣,看來還真是小看他了。
林湘羽手緊緊的捏着筆,繼續聽着老師講課。
:“好歹去年我還拿了晚會歌曲演唱的冠軍啊好不好,就算再差也不至於這麼差吧?”
:“是啊,拿了冠軍,在我沒有參賽的情況下。”
咯吱,筆慢慢破碎的聲音。
天上,星空映射的深藍的黑洞不停的吸收着地上的一切。塵埃,空氣,還有一種以暗物質的方式存在的名叫回憶的東西。它們堙滅在了星辰裡,永遠的消失在了星辰裡。數十年,或者是數千年以後,這個時間的黑洞再一次的將它們釋放,永恆的感受,釋放給不永恆的人。他們知道那是悲傷的味道,卻不知道那是誰的悲傷。
寒風吹過窗邊,開着的窗臺無法遮擋住冰冷的秋風。林湘羽不禁裹緊了衣服,淡淡的寒冷,就如同淡淡的憂傷,沒有那麼的猛烈,卻是最折磨人的。
—不同的人,是不是路就不同了,是不是以後就要分離,有可能幾年,幾十年,甚至是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是啊,拿了冠軍,在我沒有參賽的情況下。
外面高大的樹木在秋風的吹動下費力的在擺動,貌似是在跟命運的考驗做鬥爭,貌似在跟命運說着“我絕不會屈服。”
有些時候,當一棵不能說話的樹木也是很好的,至少不用因爲這煩心的考試而更加的煩心。
身後這兩個人唧唧喳喳的聲音林湘羽全當做是學習時用耳機聽的美妙而又完全聽不懂的英文歌,沒有去理會。這還得感謝她的初中讓她練就了這個本領,要不然這次一定會像自己的同桌一樣咬牙切齒的死死抓着筆而又沒有辦法。因爲這麼久了樑瑞一直在睡覺,偶爾說幾句話也是和林湘羽說的,那個紀星辰更加不用說了。所以她跟這兩個人完全不熟,也沒有辦法讓這兩人停嘴。
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欠了多少人的債了,今天竟然要經受這樣的折磨。
天水在月光的長河下緩緩流淌,涌入這一片寧靜安詳的大地,林湘羽擡起頭望了一眼窗外。原來,蘭澤的夜空也是這樣的美麗啊,她還以爲這裡到了晚上會是一片漆黑,烏雲遮住所有呢?看來也不至於這麼壞。
月光照射在臉上,雖然氣溫很低,但是還好不怎麼冷了。
天色漸漸黑暗,黑色漸漸凝重,隨後,凝重換成了深藍,一種特別的深藍,最後,上方只剩下了一個洞,藍色的幽深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