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變故陡生
大雪下了一夜,至第二日清晨方慢慢止住。江慈見天地間一片素淨的潔白,銀樹白嶺,著實有些興奮,做好早點,便在院中堆起了雪人,直至見裴琰一切妥當,方匆匆忙忙換過裝束,隨他出了正院。
大雪甫停,陽光倒比昨日燦爛了幾分,長風山莊的僕從早將莊前積雪打掃乾淨,仍舊擺下座椅,競奪盟主和議事堂堂主的爭鬥於辰時三刻正式開始。
裴莊主由於“內傷發作”,面色便有些許蒼白,披著狐裘坐於錦椅中,靜觀賽事,一應比試仍舊由慧律和天南叟主持。
當日上午比的是德行和智慧兩場,十六大門派推出的四十八名候選人,及通過昨日下午輕功遴選的其餘四十六人,通過這兩場比試後確定四十八人進入第三輪的武鬥比試。簡瑩、何青泠、南宮玨、袁方、風昀瑤等人均順利過關。
不過上午的兩輪比試也出了些小岔子,有十餘人對名宿們的公裁不服,又指過關者數人作弊,矛頭直指慧律包庇少林門下參選弟子,險些動了刀劍,直至裴琰與天南叟出面,方將這些人鎮了下去。
未時一刻,銅鑼聲響徹長風山莊,此次武林盟主競選的重頭戲――武鬥終於正式開始。
經過抽籤,四十八人捉對廝殺,勝出的二十四人進入下一輪比試,但在這第一輪的武鬥中,險些釀出人命,而且比試雙方竟是同門師兄弟――崆峒的林晟與雷熹。
雷熹下手狠辣,挑斷了林晟的手筋。崆峒掌門雷順一來自己也參加了比試,二來雷熹是本家侄子,便只是輕斥了雷熹幾句,引起師弟劉清一系弟子的不滿,內訌逐步升級,劉清雖懾於裴琰未當場動手,但一氣之下帶走了自己這一系的二十餘名弟子。
第一輪武試過後,數名參試者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南宮玨、風昀瑤二人勝得極爲輕鬆,南宮玨竟是在十招之內便擊敗了玉清宮的無非道長,其武功著實深不可測。那風昀瑤不但馭蛇術了得,輕功也讓旁觀之人大開眼界,均對南疆的“蛇巫”一門刮目相看。
引起衆多年輕人注目的卻是一對來自平州的姐妹花―――“雙生門”的程盈盈、程瀟瀟,由於“雙生門”下均爲孿生子,且獨門武藝需雙人合力,故這二人作爲一名比試者參加競選。她二人均如秋水芙蓉一般豔麗,只是程盈盈不笑臉上也有酒窩,而程瀟瀟卻需淺笑才隱現酒窩。這二人如同一人,配合默契,雙劍合璧,一百招過後便勝了碧華齋的齋主秦瓔珞,讓臺下年輕人齊聲叫好。
但裴琰、天南叟和慧律等人的目光卻集中在了一人身上,此人年紀不大,二十三四,面目清秀,氣質文雅,報名應試時填的是“幽州蘇顏”。初始衆人均以爲其爲幽州“五虎拳蘇氏”弟子,但此人一上場,用的竟是一套輕靈至極的劍法,且在紫極門掌門唐嘯天如雷的刀鋒下,氣定神閒,靜逸自如。終在百招後劍挑唐嘯天的空門,唐嘯天被迫回刀相救,他再迅速攻其右足,當唐嘯天后退一步避讓時,他竟能於空中變招,連挽數十個劍花,逼得唐嘯天步步後退,最終掉落臺下。
臺上坐著的裴琰等人均爲內外兼修的高手,見識非凡,目光如炬。蘇顏在空中挽出數十個劍花逼退唐嘯天之時,俱各在心中暗暗警惕: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麼一位年輕高手,雖比裴琰尚差些許,但武林中能勝過他的屈指可數,這人竟如憑空從地底冒出來似的,而且他的劍術,毫無痕跡可循,究竟是何來歷呢?
裴琰微笑著與天南叟交談,使了個眼色給安澄,安澄會意,匆匆離開會場。
這一輪,洪州“宣遠府”小郡主何青泠抽籤,竟對上了本門師姐“青山寒劍”簡瑩。
這二人往臺上一站,莊前頓時一陣鬨笑,個別人以手撮脣發出尖哨聲,還有人言語不禁,漸漸語涉下流。直至慧律命鑼手不斷敲響金鑼,方逐漸安靜,人人帶著微笑,看這對如花似玉的同門師姐妹爲爭盟主一職一較高低。
青山一派,劍術講求飄逸靈動,由於昨日與簡瑩鬧翻,何青泠上臺後也不多話,冷笑兩聲,身影一騰,劍舞寒光,迅捷攻向簡瑩。簡瑩不慌不忙,虛晃數招,引開何青泠的攻勢,嬌俏的白色身姿在空中如鳶舞鶴棲,與一襲綠衫的何青泠激鬥在一起,臺上青女素娥,羅裳翩飛,嗔鶯叱燕,看得一衆人等賞心悅目,大飽眼福。
交手數十招後,何青泠驚覺到大師姐劍氣竟少了幾分往日的飄逸,多了一些凌厲。心中漸漸明白,師父竟是私下授了大師姐師門絕技,心下更是憤然,寒芒大盛,使上了拚命的招數。臺上臺下之人看得清楚,議論之聲不絕。
簡瑩讓得數十招,見何青泠緊咬下脣,滿面憤色,知師姐妹關係己難挽回,只得暗歎一聲,手中寒劍架上何青泠的劍鋒,借力凌空飄飛,眉間閃過一絲清冽之色,長劍在空中閃出一片連綿的銀光,宛如一朵朵銀蓮盛開。何青泠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手中動作便慢了一下,簡瑩看得清楚,連人帶劍突入何青泠的劍圈,何清冷只覺一股寒意自劍尖倒涌入自己體內,右手麻痛,長劍嗆然落地。
她倒退兩步,面色蒼白,託著麻痺的右臂,衝著簡瑩冷笑數聲,飛身下臺,疾奔而去,消失在大道盡頭。
簡瑩俯身拾起何青泠掉落的長劍,低嘆一聲,又向臺下衆人行了一禮,在如雷的喝彩聲中盈盈退下。
第二輪武鬥,南宮玨對陣素女門程丹蕾,風昀瑤對陣普華寺的天曇大師,均在百招左右勝出。但“青山寒劍”簡瑩苦鬥二百餘招,終因經驗不足,敗在蒼山掌門柳風劍下。
“雙生門”程氏姐妹再度大放異彩,她們的對手是少林慧莊大師。慧莊武功本勝過二人,但其礙於對手是年輕女子,下手不夠狠決,也有些避諱,終讓程盈盈在三百餘招後看破此點,故意引其攻上前胸,慧莊發現情形不對,急速收手,真氣有一瞬的停滯,被程瀟瀟藉機點中右臂穴道,只好收手認輸。
而那年青公子蘇顏依舊讓衆人嘖嘖稱奇,他於八十招過後猛然變招,劍式大開大合,磅礴有力,劍氣剛烈無雙。崆峒掌門雷順本以輕制輕,被他這一猛攻打了個措手不及,連退數步。蘇顏卻緊逼不放,劍招即狠又快,雷順被攻得有些心驚,劍氣鬆懈。蘇顏看準空檔,突然一道光華耀目,自肋下斜斜刺出,架上雷順的劍刃,大喝一聲,一路推進,雷順腑臟猶如冰刀亂刺,倒退十餘步,棄劍坐於地上,吐出數口鮮血,神色萎靡,恨恨下臺。
這一輪戰罷,場上便只剩下了十二人:南宮玨、袁方、柳風、風昀瑤、宋宏秋、章侑、史修武、蘇顏、程氏姐妹、南華山掌門王靜之、祈山掌門段寧與峨嵋掌門破情師太。
少林慧律大師將裝著竹籤的托盤送至這十二人面前,衆人逐一抽出竹籤,分組形勢一出,有人欣喜,有人暗愁,史修武見自己首先上場,對上的是那來歷不明的幽州蘇顏,心中便有些打鼓。
蘇顏劍擺身後,負手而立,淵然不動,看著史修武,淡淡含笑道:“蘇某久聞史將軍盛名,還請史將軍賜教!”
史修武先前在旁觀戰,見此人劍術亦柔亦剛,知是平生勁敵,懾定心神,呵呵一笑:“蘇公子太謙,咱們就以武會友吧!”話音未落,他己刀走中宮,急速攻上。
蘇顏一雙眼清澈銳利,神情凝定,不慌不忙,轉身間架住史修武的厚背刀,待史修武一輪攻罷,回刀換氣之機,他勁喝一聲,劍氣如天風海雨,沛然無邊,劍勢似大江波濤,綿綿不絕,史修武咬牙接下三十餘招,隱露敗象。
史修武心知到了關鍵時刻,能不能拿下盟主之位,完成薄公交代的任務,便在此舉。他將心一橫,長吸口氣,身子急趨而上,蘇顏似是未料他身刀合擊,有些拿不準他的意圖,劍勢稍緩,史修武藉此盪開他的長劍,忽將厚背刀交至左手,右手在刀柄上一按,刀柄下端竟突然彈出一把利刃,變成了前爲刀、後爲刃的奇怪兵器。
史修武右足點地,身形騰起,在空中數個盤旋,刀光刃影如流星滿天。蘇顏面色微變,身形脫逸後退,眼見己被逼至臺邊,雙足如釘,身軀稍稍後仰,長劍架住史修武勢在必得的一招,笑道:“史將軍還有這等兵器,真是讓蘇某大開眼界!”
史修武貫注真氣於刀鋒上,慢慢下壓,蘇顏身軀不堪重力,逐漸後仰。眼見就要被壓落臺下,他嘴脣忽然微啓,寒光一閃,史修武心呼不妙,知他口中吐出的是銀針之類的暗器,電光火石之間鬆開手中之刀,急速閃身,卻仍被數根銀針射中面頰,掩面倒地慘呼。
蘇顏笑著挺正身軀:“史將軍,你使‘刀中刃’,在下也有‘脣中針’,可是對不住了!”
裴琰與天南叟及慧律等人互望一眼,覺此人不但武功高強,且心計深沉,敗敵於不露聲色之中,皆心中凜然。
蘇顏正待舉步走向史修武,忽聞一聲暴喝:“慢著!”灰影一閃,一人如大鵬展翅,躍上賽臺。
江慈平生最愛看熱鬧,雖然這幾個月來爲此吃了不少苦頭,也帶來了性命之憂,但看到此前的激烈爭鬥,還是頗覺過癮。見那蘇顏一表人材,談笑風生間擊敗強敵,且這強敵又是作惡多端的史修武,不由在心中暗暗叫好。
灰衣人躍身上臺,她見橫生變故,忙定睛細看。只見那灰袍人身量頗高,腰懸長劍,年約二十七八,長眉入鬢,白晳俊美,雙脣微薄,稍顯陰柔,他此時正對江慈,江慈看得清楚,其額間一塊小小紅色胎記,宛如紅梅,正是衛昭說過的那個姚定邦。江慈心跳猛然加快,但想起這姚定邦尚未開口說上數句話,強自忍住,沒有驚呼出聲。
裴琰眉頭微皺,正待起身,姚定邦己步步逼向蘇顏,俊面如籠寒霜,冷冷道:“原來是你!”
蘇顏收劍而立,笑容如秋波映月:“這位兄臺,你我素未相識,不知兄臺是否認錯人了?”
姚定邦右足一勾,將倒於地上的史修武身軀勾起,右手在他面上一抹,啓出那數根銀針,放於手心一看,擡頭怒道:“果然是你,還我小卿命來!”
蘇顏仰頭而笑:“原來是姚侍郎。不錯,姚小卿是死在我的手上,侍郎大人倒是沒找錯人。不過姚小卿臨死前要我將一樣東西轉交給將軍,說大人一見便知,他死得並不冤枉!”
姚定邦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逐步逼近蘇顏,咬牙道:“你將東西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蘇顏緩緩伸手入懷,又握成拳頭,慢慢送至姚定邦面前展開。姚定邦低頭一看,突然暴出一聲怒喝,喝聲初始高亢,逐漸轉爲嘶啞,似全身血液都衝向頭頂似的,滿面通紅,怒喝聲中抽出長劍,衝著蘇顏一頓猛攻。
蘇顏閃身間笑道:“姚大人,姚小卿是你幼弟,他仗著你的勢力強搶民女,污人清白,而且背地裡進行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我替天行道,爲民除害,他也於死前良心發現,留下這悔悟之言,以正視聽,你爲何還要尋我報仇?!”
這番變故來得突然,衆人不料盟主競選到關鍵時刻,竟有昔日薄公手下大將、現任兵部左侍郎姚定邦前來尋仇,主持人慧律尚未來得及出言阻止,臺上姚定邦與蘇顏已鬥得不可開交。
江慈自姚定邦出現,便在心中掙扎猶豫,是否按衛昭所言,“指認”他便是自己曾聽過聲音的“星月教”教主。畢竟這是她平生所要撒的第一個彌天大謊,且關係到一人的生死,頗有些遲疑。及至聽到蘇顏所說,又想起崔大哥以前所述姚氏惡行,終咬咬牙,下定決心,掩嘴驚呼一聲。
裴琰猛然回頭,見江慈雙眸中露出驚恐之色,以手掩脣,身軀也隱見顫慄,他緩緩站起,雙目如炬,盯著江慈,扳下她發抖的右手。江慈雙脣略見蒼白,指向臺上激斗的姚定邦輕聲道:“他,他的聲音―――”
裴琰眼睛一眯,雙脣微啓,束音成線入江慈耳中:“你可聽得清楚,這人便是那夜樹上之人?!”
江慈緩緩點頭,裴琰拂袖轉身,衝臺邊的安澄做了個手勢,安澄急速退出人羣,裴琰轉身緩步走向臺中激鬥中的二人。
姚定邦人長得俊美陰柔,但劍勢卻凜冽如鋒,如騰龍出水,將蘇顏逼得滿臺遊走。但蘇顏仍是從容自若,雙劍相擊中猶可聽到他的調侃:“侍郎大人,姚小卿死得並不痛苦,中了銀針後被我一劍穿心,我也算給了你幾分面子。”
姚定邦似是更爲狂怒,喝聲嘶啞無比,“啊啊”連聲,劍招更快。衆人漸漸看不清二人招式,只見一灰一白兩道身影在臺上翩飛,一凌一飄兩道劍氣幻光疊影,在臺中翻滾。
裴琰右手持劍,緩步走近。二人的劍氣蕩起他的衣袂,他如同穿行在狂風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又似狂風暴雨下的一棵青松,看似漫不經心地將手中長劍一插,也不甚快,臺上劍氣卻忽然如暴雨初歇,勁風消散,姚定邦與蘇顏齊哼一聲,各後退兩步。
裴琰轉身望向姚定邦,微笑道:“姚侍郎―――”他話未說完,姚定邦雙眸似要滲出血來,狂嘶一聲,撲向蘇顏。蘇顏急速後飄,落於臺下,姚定邦灰影一閃,也隨之躍下。
蘇顏身形加快,如飛鳥般自人羣掠過,輕捷如電,幾閃身間,已閃至莊前大道拐角處,姚定邦窮追不捨,裴琰揮了揮手,安澄帶人迅速趕了上去。
裴琰回頭看了看,衣袖一捲,將江慈捲了過來,他左手拎著江慈腰間,雙足連踏,追向蘇顏和姚定邦。
莊前上千人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反應過來時,這一大羣人已消失在視野之中。慧律等人急急商議,還是決定繼續比試,待裴莊主回來後再定蘇顏與史修武的勝負,只派出數名未參試的各派弟子追去一看究竟。
裴琰因拎著江慈,輕功便打了些折扣,直追出十餘里地才追上姚、蘇二人,這二人一逃一追,蘇顏直奔到一處山崖邊方被迫停下腳步。
他看了看山崖下的急流,微笑著轉過身來,姚定邦已怒吼著和身撲上,二人又激戰在了一起。
裴琰將江慈放於樹林邊,見安澄等人也已趕到,緩步上前。正待將二人分開,卻見姚定邦怒嘶聲中長劍與蘇顏劍尖粘在一起,顯是比拚上了內力,知這二人拼到了生死關頭,索性負手立於一旁,不再急於下手。
姚定邦面上青筋暴起,襯得俊美的五官有幾分猙獰,蘇顏則面色漸顯蒼白,二人手中的長劍均劇顫不已。再過片刻,蘇顏面上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血中隱帶寒光。裴琰知他再施“脣中針”,踏前一步,已見姚定邦被那口鮮血噴中面部,慘嘶著“蹬蹬”退後十餘步,癱坐於地上。
蘇顏再吐一口鮮血,坐落於地,搖了搖頭,望著裴琰苦笑道:“裴莊主,您作個見證,我可是爲求自保。”
裴琰微微點頭,負手向癱於地上的姚定邦行去。卻聽“嘭”聲響起,眼前突然爆出數篷煙霧,裴琰屏住呼吸,身形後飄,林間已搶出數人,皆黑衣蒙面,其中一人撲向地上的姚定邦,將他扶起。
安澄等人反應過來,將這數人圍住,黑衣人們也不說話,齊齊猛攻。這些人使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招式,長風衛一時被攻得有些手忙腳亂。
爲首黑衣人伸手探了一下姚定邦的氣息,猛然大力躍起,直撲向癱坐於崖邊的蘇顏,口中大叫:“你傷我主公,我要爲他報仇!”。
蘇顏神色萎靡坐於地上,來不及提起真氣,被那黑衣人一劍刺中左肩,身子向後一翻,慘呼一聲,直直掉落山崖。
黑衣首領返身負上姚定邦,反手一擲,場中再爆一篷煙霧,他負著姚定邦迅速隱入煙霧之中。裴琰隨即一晃,閃進煙霧中,力貫劍尖,急速擲出,長劍如流星一閃,直刺入姚定邦背心,再穿心而過,刺入黑衣首領的後背。
黑衣首領身形踉蹌,緩緩跪落於地。裴琰緩步上前,正待扳下他身後的姚定邦,卻見那黑衣人手中寒光閃過,本能下身形騰躍。黑衣人和身撲上,裴琰後飄於空中,避過他這意圖同歸於盡的一劍。
黑衣首領失力倒於地上,左手揚起,一顆黑球直飛而來。裴琰見那黑球貌似平州“流沙門”聞名天下的“琉黃火球”,心中暗驚,於空中急速提氣轉身,斜踏數步,避開黑球,黑球直向他身後十餘步處的江慈飛去。
裴琰剛落地,轉頭間見江慈已不及避開,面色大變,身軀如離弦之箭,後發先至,趕上那枚黑球,右掌一託,將那黑球虛託在手心,卻不敢讓其落定。他知這種“流沙門”的獨門火器只要落定便會爆開,只得運起全部真氣,將火球虛託在空中盤旋,再勁喝一聲,衣衫勁鼓,手中涌起一股真氣,將火球猛力向山崖下拋去。
火球剛始拋出,寒光一閃,黑衣首領猛然躍起,挺劍刺向裴琰,裴琰未及回掌,“卟”的一聲,長劍已刺入了他的左肋。
此時,被慧律派出前來一看究竟的數名武林人士也已趕到,見裴琰竟被那黑衣人臨死前一劍刺中,齊齊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