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麼令人羨慕的畫面,相愛的人彼此相互依偎,遙望星空,在耳邊呢喃。在樓下那個身穿淺藍色襯衫的男子像他們一樣擡起頭仰望,可是目光的落腳點卻不同,眼中是無人訴說的悲涼,臉上微微抽搐,手中那個粉紅色盒子慢慢呈現出扭曲的狀態。
每年的這一天,陳浩會推掉所有的事情,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邊,他不會對林靜曼說生日快樂,因爲一直知道那是她心裡的硬傷,她從未對誰提起,只是在一次同樣是這一天。
“耗子,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爲什麼不問我,我爲什麼不過生日?”那時的林靜曼紅着臉,赤着腳,站在山頂的石頭上,手中拿着啤酒,仰望着星空,站了很久,山風吹起她的烏髮,空氣中有屬於林靜曼的味道。那時的陳浩躺在草地上,以相同的姿勢仰望着她。
“不知道,如果你想說,你一定會告訴我,倘若你不想提,我強逼你也沒有用。”那時的自己站起來,走路的時候有些搖搖晃晃,自己站在她的身邊,他知道林靜曼已經喝得有點過了,
晚上的山風雖然不是很大,那些依舊地上躺着橫七豎八的酒瓶,就是他們那天晚上消滅掉的‘敵人’。那是認識林靜曼的第五年盛夏的晚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年的8月8日,林靜曼總會拉着自己去山頂喝酒,那天一定會喝得昏天暗地。
“小時候,每年的這一天,爸爸媽媽就算生活在拘謹,也會在這一天爲我買一個生日蛋糕,爲我點上蠟燭,唱生日歌,可是在我十一歲生日的那天,我跟媽媽一直都等不到爸爸回來,然後到很晚的時候,媽媽就出去找爸爸,在隔天的清晨,爸爸,媽媽居然離開了我,去了天堂。是不是很戲劇化?”
那時的林靜曼轉過頭望着陳浩的時候,一滴液體從眼角滑落,順勢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他彷彿看到這個女人內心裡無法訴說的疼痛,他心疼這個女人,無法想象當自己的生日到來時還要面對雙親的忌日是什麼樣的心情?
“奧特曼,我發誓以後每年的這一天,我一定會跟你一起過。”那時的自己在內心裡對着她那雙迷離的眼神發誓。後來的他們躺在山頂的草地上,他爲她蓋上毛毯,然後靜靜地躺在她的身邊,聽她說話,那天的林靜曼說了好多以前跟爸爸媽媽相處的時光,就像一個獨自被關在黑暗囚籠裡犯人一樣,一次性的將積壓多年的話說出來。
可是在隔天,當自己與林靜曼談起的昨天的事情時,清醒後的她居然一無所知,從那天開始,自己再也沒有提起。
而現在,他看見林靜曼依偎在另外一個人身邊,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不過陳浩在想,能夠做出如此親密動作的兩人,林靜曼的臉上是幸福的表情,那應該是他從未看見過的樣子。
一直以來,他渴望給她一生安逸,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可是就算他無法守護着自己的摯愛,仍然期望有個人可以化爲天使替自己去愛林靜曼,雖然他到此時此刻仍然希望成爲那個人。可是,陳浩知道他就算再有多大的渾身解數,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也許,沈志軒就是那個人,可以帶給她幸福的天使。
陳浩無奈的看着手中那個粉紅色的盒子,裡面裝着他在法國精心爲她挑選的香水,原本是打算送給她的,可是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他慢慢的轉身,黃色的燈光下,修長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孤單寂寥。
林靜曼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沈志軒,他依然這樣安靜的站在自己的身後,不說話,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尷尬,似乎他們很享受着此刻的寧靜,在轉頭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見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浩。”可是想了想,好像不太可能,因爲下午林靜曼打給他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在曼哈頓的酒莊裡喝紅酒,聽音樂。現在那個背影,應該不是吧?
一直以來,林靜曼總覺得對陳浩有着愧疚,說文藝一點就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也許如果沒有沈志軒的出現,他們也許真的會在一起,說得白話些,便是一場充滿狗血的韓劇。
回想這些年來,與陳浩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次都是讓她覺得自己總他小心照顧,而每一年的今天,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是他。他從不問自己的生日,也從來不問自己爲什麼不過生日,雖然自己隻字未提,卻可以感覺他明白自己隱藏在心裡的秘密。
她覺得生命裡是不是太過美好了,上天安排一個暖如陽光的男子在身邊照顧那麼多年,也讓自己遇見另一個外在冰塊,內心火熱的男神陪伴她左右,也許是自己的運氣好得連上天都嫉妒,所以才讓自己二選一。而現在的她自始至終仍然希望上天可以安排一個天使出現在陳浩身邊,這樣至少可以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安慰。
“林靜曼,你在想什麼?”沈志軒看着林靜曼一言不發的樣子,可是敏銳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她有心事,只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可是作爲男人的他,強大的自尊心不斷促使想要知道她的內心。
“沒有什麼?”片刻之後,林靜曼才慢慢地吐出隻字片語,她怎麼可能告訴他,畢竟之前因爲陳浩,他們之前已經發生太多的不快,加上今天沈志軒精心爲自己準備這一切,如果說出,豈不是顯得自己太過於不解風情。
“喔。原來是這樣。“他一直以爲他們之間可以做到交心,可是沒想到…沈志軒輕嘆一口氣,表情有些失望。最近他的心裡一直在想着那天的事情,每次看見她時,想要把真相告訴面前這個女人,可是,他又怕現在美好的一切會稍縱即逝。可是不說,心裡卻覺得有愧於她。
“林靜曼。“偶爾的幾次,沈志軒都會這麼稱呼自己,這讓身邊的女人有些慌張,因爲只有在準備與自己商量比較嚴重事情或者是自己真正把他激怒的時候,沈志軒纔會這麼稱呼她,可是,強烈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他要說的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什麼事?如果我選擇不聽,可以嗎?面癱軒今天我生日,你能不能不提。“她不想將剛有的美好在短短的幾分鐘就消失,她希望可以在長一點點,哪怕是過了今天再說。
沈志軒不想再對面前這個女人隱瞞任何事情,愛一個人至少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至少感情是如此。他將背對自己的女人面對自己。
“你必須聽,好不好?而且要認真聽,好麼?”沈志軒看着林靜曼眼中的不安,也許直覺已經告訴自己這件事情絕非一般。
“好吧,你說,我聽。“林靜曼知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所以只能接受。她坐在吊椅上,抱着皮皮,她知道,再多的美好也有煙消雲散的那天,因爲那個女人的出現,也許對於今天的精心安排來講,意味着結束。傳聞中,耶穌死於最後的晚餐,心裡想着,這也許跟這位偉人已經到了相同的命運地步。
沈志軒坐在對面的吊椅上,看了她一眼之後,將目光落在別的地方,也許是之前的心虛,所以纔會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我…那天…我…林靜曼…“心裡早已想好要怎麼說,可是真的要面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早已將在內心裡不斷寫好的臺詞全部忘記了。
天空被一大片被黑幕遮擋,白晝早已被黑夜取代,這樣安靜的夏夜,只有幾顆星微微發着光,不遠處的小區花園傳來煩躁的蛙鳴聲,今天的晚上除了剛纔偶爾的幾陣鳳吹過,再也感受不到夏夜的涼爽,到是那陣蛙鳴聲讓人覺得有些煩悶。
林靜曼一直覺得沈志軒是一個快人快語的男人,可是想象中永遠比現實中來得不真實,在短短的幾分鐘,只聽見支支吾吾的聲音,就好像自己跪在斷頭臺上,頭上的那把大刀不斷地來來回回在頭上遲疑不停,讓作爲死囚的她恨不得一次性幫他拿起那把大刀,直截了當地橫豎一刀,斃了自己。也不想這麼提心吊膽地想着那把大刀什麼時候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雖然內心是這麼想的,可是依然不會表現在臉上,她只是看着沈志軒,用手撓着皮皮的額頭,也許是感受在姐姐的不安,小傢伙很乖巧地舔了舔林靜曼的臉頰,似乎在安慰她。
“我想你坦白一件事情。那天我失約的原因是因爲我遇見了夏柔。她是我的初戀。我們在一起五年,可是在一次吵架之後,她突然離開了我,而兩年後的那天,她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天,我們沒有做什麼,只是去咖啡廳聊天。所以,我纔會失約,對不起,林靜曼,我不應該然你在大雨中等我。”
林靜曼認真的看着沈志軒臉上愧疚的表情,心裡有些難過,也有感動,這個秘密她早已知道,她以爲沈志軒想跟自己提出分手,沒有想到他卻是因爲愧疚自己那天在雨中等他,也許他與夏柔見面聊天的時候有那麼一點點動搖過,可是…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剛纔說的時候,我以爲你要跟我明天跟去民政局辦離婚。”
“原來你….”沈志軒驚訝的看着林靜曼臉上的平靜,“那你爲什麼不問?”
“我幹嘛要問,如果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一個女人,如果真的愛你,就算知道前任而當着你的面。質疑你。她會把這些隱藏起來,她會等待那個男人總有一天向自己坦白,不管時間長短,也會等。因爲在坦白的那一天,是會令彼此感動的時候。
“謝謝你,林靜曼。”
“謝謝你,沈志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