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沅呵呵笑着,身形微微轉動,身上顯現出琉璃光澤,光照在她身上,折射出繁複的菱形光斑,如濺落的水滴在野草和樹海中游弋,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塊無瑕的水晶。
“我就是天珠!”
“琉生,我要謝你,跋山涉水將碎片一片片收集,送入我手,使我能將天珠完整拼合。”
說着她的神情顯出一絲不甘:“帝江大神一直不信我能收聚破滅、既瞬、悲憫三種神通,今日我要證明給大神看,我纔是他最終想得到的!”
若沅說着,身形轉動,下一刻,刀祖當空斬落,拉起一道細細黑幕。
琉生神情凝重,這能撕裂空間的一刀無論如何都不能硬抗,可此時的他被切成四段,手腳不能相顧,以這樣的狀態能夠維持生命已經非常艱難,如何能夠避開刀祖的致命一擊?
千鈞一髮之際,琉生碎裂的四段身軀上陡然生出一道道藤蔓,這些藤蔓宛若手腳,舉着琉生四散逃開。
刀祖劈在空處,沒有蕩起絲毫漣漪,灰塵都沒有掀起一星半點。
但空氣中一道黑色的幕布卻久久無法彌合,任何觸碰到黑幕的都自行裂爲兩半。
若沅呵呵笑道:“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與其死得四分五裂,還不如安安靜靜的讓我一刀劈開腦袋,將天珠碎片取出,起碼留個全屍,死得漂亮一點。”
琉生的身軀拼合起來,藤蔓猶如針線,刺穿身軀彼此縫合,彼此纏繞,從而將四塊血肉捆綁在一起。
伸手拉出金光長棍,琉生口中輕輕喝道:“悲憫!”
若沅眉頭一蹙,凝神戒備,雖然她表現出完全看不起琉生的模樣,但心中卻對琉生充滿了戒備。
琉生畢竟繼承了大猿神兩種完整神通,而她只繼承了破滅神通的一部分。
若沅盯着琉生片刻,琉生卻在原地沒動,更沒有施展任何神通,她咯咯笑道:“你怎麼光說不練?難道你以爲叫幾聲悲憫就能嚇跑我?”
琉生忽的直奔若沅。
“找死!”
若沅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細白的手腕輕輕擺動,刀祖劃開天地,化爲一線黑芒切向琉生。
刀行半途,若沅的手臂忽的不受控制,扭曲起來,好似忽然間被抽空了所有水分,五指筋肉乾癟,連帶着整條手臂瞬間萎縮,骨頭髮出一聲聲脆響,咯嘣嘣不住斷裂。
以至於她再也無法駕馭刀祖。
刀鋒不受控制的一轉,偏向一旁,非但沒有切中琉生,反將若沅整個胸膛完全暴露出來。
若沅瞬間想起,不久前,刀祖破開金光棍,斷爲兩截的金光棍曾砸向她,但被她以手指挑飛。
顯然,她中計了!
就是這麼輕輕觸碰,琉生就將悲憫神通度入她的身軀,潛伏不發,此刻忽然爆發,使得她空門大開,露出破綻……
若沅只來得及想到這裡,因爲一道璀璨的金光已經劈頭朝她籠罩過來。
此時刀祖離手,她能夠抵禦金光棍的就只有水晶般脆弱的肉體。
然而若沅卻絲毫不慌,讚歎道:“不愧是大猿神的悲憫神通,神行鬼藏,叫人難以捉摸,不過,憑這就想勝我?”
她忽的張開嘴,猩紅的脣瓣竟從中間豎着裂開,上到鼻子,到額頭,下到脖頸,穿過胸膛,這張嘴越張/越大,內中一片漆黑,好似能吞噬一切。
金光棍直接砸進這一片漆黑中,如石子投入黑夜,一個漣漪都沒濺起,就消失無蹤。
整個變爲一張大嘴的若沅陡然向前,要將琉生一併吞下。
“我早就說過,我就是天珠,我就是大猿神的破滅神通!我纔是真正繼承大猿神衣鉢的真神傳人,我是無敵的,你的任何攻擊都無法傷害我,我可以隨時將自己分成無數份,我擁有最鋒利的破壞力,世間就沒有我無法破壞的東西,身具破滅神通的我,掌控一切,不死不滅!乖乖與我融爲一體吧!”
若沅來得太快,就像一個張開的大口袋,一下就將琉生的上半身吞噬進去。
時間忽的一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
琉生只剩雙腳還在若沅大嘴之外,他掙扎鑽出,再遲那麼一點點,他就被若沅整個吞噬下去了。
此刻的他額上青筋崩起老高,接連使用既瞬神通給他造成了極爲沉重的負擔,他能操控的時間範圍也變得越來越短暫。
既瞬是逃命的神通,但琉生沒有逃走,他很清楚,就算這次逃了,他也無法逃過下一次,他已經沒有餘力再施展既瞬神通。
而且這一次既瞬神通也不足以支持他逃到安全距離。
他已沒路可逃!
既如此,他便要搏命一戰,勝負就在這最後一擊。
琉生抓起一把泥土,直接丟入若沅裂開的大嘴空間中。
“你或許無敵,空間神通可以撕裂一切,是世上最鋒利的刀,但既然是空間,就應該有限制。哪怕你的空間是無限的,但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擴張無限的空間。”
“我賭你不能!”
時間緩慢流逝着,琉生丟進若沅嘴中的那一把土忽然開始劇烈的蠕動起來,緊接着一顆顆嫩芽破土而出,飛速成長。
剎那枝繁葉茂,轉眼瓜熟蒂落,再一瞬,果實糜爛,內中的種子爆炸般萌生……
一顆綠色的生機盎然的巨球在迅速膨脹,那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故事,一顆果子內中至少有十顆種子,十顆種子將誕生出數百顆果子……
悲憫之力下,點點滴滴的生命都能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若沅如大口袋般的空間世界被無限填充。
琉生的身軀急速消瘦枯萎,他正用自己的生命做養分,供養那顆無數生命構成的巨球,使其在短時間內不斷膨脹。
世界此時陷入了兩個極端。
一個是近乎於靜止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緩慢的運作,另一個則處於爆炸般的生長狀態,抽枝發芽瓜熟蒂落,在短時間內無限循環。
轟隆一下,琉生被重啓的時間狠狠撞擊,這一次的他越發虛弱,直接被摔倒在地,藤蔓纏繞拼湊起來的身軀再次四分五裂,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
“元靈,借我靈氣!”
琉生身上的靈氣已經不足以支撐那顆急速膨脹的生命球,無數生命貪婪的生長,兇猛的抽吸琉生供給的悲憫之力。
當生命孕育到一定程度一定數量,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海量靈氣來孕養。
或許這也是九界靈脈衰竭的原因所在。
元靈聽到琉生的呼喚,立即上前,毫不猶豫的將靈氣全部灌入琉生的身軀。
這麼一剎那,元靈皮肉間的血色就消褪無蹤,血肉急速垮塌,眼瞅着化爲蒼白骸骨,一頭青絲長髮也蒙上厚厚的白霜,髮根枯萎斷裂,如雪飄飛。
與此同時,若沅的身軀中忽然傳來咯叻一聲脆響。
這聲音就像是琉璃炸裂。
若沅眼中滿是驚詫。
“你對我做了什麼?”
琉生枯瘦已如骷髏,眼睛卻格外明亮:“大猿神的破滅神通確實強大,強到幾乎沒有對手,不過可惜,我擁有另外兩種大猿神的神通,足以打敗你!”
若沅身上出現一道道裂痕,面上的神情卻並沒有驚慌,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反而有一絲解脫的釋然,和落寞無奈。
她微微點頭道:“我明白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最多的東西塞進我的身軀裡,使得我沒有機會擴展空間,從而撐爆我。我記得有人說過,種子的力量可以撕裂岩石,撐碎一切,畢竟那是生命的力量!”
“呵呵,你真聰明,找到這麼有趣的辦法。”若沅雙手輕輕拍擊讚歎道。
“真可惜啊!我還以爲自己穩操勝券,還是帝江大神說得對,我不是你的對手。”
“琉生,我不是輸給你,而是輸給了大猿神,輸的不冤!你來取走最後一塊天珠碎片吧,你將踏着我的屍體成爲真神,成爲大猿神的繼承者!”
“呵呵,幾千年匆匆過去,真神都被我熬死了幾個,我卻始終無法成就真神!只能做潮起潮落中的一個看客,無法做一個興風起雨的弄潮兒,真是遺憾啊!”
若沅對着琉生微微一笑,“刀祖送給你了,你答應我,用它在帝江身上留下一道傷痕,叫他記住曾有個叫若沅的女子!呵呵呵……”
說着,若沅周身上下咔咔開裂,裂縫中鑽出一個個嫩芽藤蔓,緊接着,嘭的一聲她被撐碎,迸裂成漫天琉璃碎片。
一顆綠色的生命球爆炸般洶涌膨脹,數不盡的植物如海嘯般涌來。
一下就將骸骨般的琉生和元靈覆蓋吞沒。
不過,生命蔓延生長的速度忽然一滯,緊接着,翠綠色的生命綻放出五顏六色的鮮花,形成一片奼紫嫣紅的花海。
琉生和元靈手握着手,漸漸從花海中浮起。
就在剛剛兩人一同衰老攜手走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