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附近郊外的一座矮山中,三個人影在樹木林立充滿白霧的山間小道上攀行着。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東皇太一、太清以及安倍靜文。
而三人不惜在東京趕最早一班的火車花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跑到遠在本州島中部的京都府,然後一頭扎進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箇中自是有着理由的。
昨天的五老會在最後的決議中確定了針對酒吞童子復活的應對方案,除了加強剩餘三個封印地的守備外,最後的重點就是曾經在五大斬鬼家中名列第一的源氏一族最後的末裔,源異人。在安倍穢淨誠懇的請求下,東皇太一以斬鬼家一員日蓮太一的身份接下了具體任務。
而具體任務的內容按重要性分爲三項,第一項是保護源異人的安全,其作爲當初以“童子切安綱”斬下酒吞童子首級的源瀨光的後人,他的性命肯定會被酒吞童子的部下盯上,以杜絕後患。所以其它兩項任務都要以這一項爲基礎。
第二個目標就是,向源異人詢問出酒吞童子首級的藏匿地點,這個地方至關重要,茨木童子等妖找不到還好萬一被他們發現就麻煩了,最後一手措施當然是儘可能不使用的好。所以安倍家需要明確的地點信息。
最後一項,則算是盡力而爲的,完成自然是好完成不了倒也不要緊。那就是幫助源異人覺醒自身的血脈,只有這樣其人才能夠使用“童子切安綱”真正的力量。雖然之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跡象,但若是和同爲斬鬼家的人接觸的話說不定就會有什麼反應。當然東皇太一併非是真正的斬鬼家所以這個打算十有八九是泡湯了。
雖說接下了任務,然而東皇太一可不是任人擺佈的人,他有着自己的計劃。所以在前去那個名叫新川的城市前,他先帶着隨行的太清和靜文繞路來到了京都府的這座別有洞天的小山中。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走在路上靜文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青蓮地火是隱藏在“數珠丸恆次”中的力量,本來如果沒有日蓮一族的血脈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激發出來的。然而在昨天的戰鬥中東皇太一卻將之作爲了必勝的一擊,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喂,你該不會是真正的日蓮一族的人吧?”靜文緊追兩步趕到東皇太一身旁問道。
“唉!”受不了的東皇太一長嘆了一口氣,手法本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過既然現在沒有別的事閒聊一下一併非不可以。於是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怎麼可能,再好好動動腦子吧。”
“那就是你也能使用‘數珠丸恆次’嗎?”靜文立刻說出了第二位的猜想。
“錯誤。‘數珠丸恆次’在極點兵裝……”
“暫停一下,禹也說過幾次‘極點兵裝’這個詞,那到底是什麼?”靜文打斷了東皇太一的話問道。
“唉!”東皇太一聞言又談了一口氣,沒有辦法只好先解釋一下這個,“極點,也就是到達極致沒有再好的意思。極點兵裝,顧名思義也就是兵器、裝備中位於這個極點的東西,換句話講就是‘神器’。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神器’,極點兵裝大多都是神話、傳說以及著名人物的有名物品,因爲主人的特別性因而在某個時間點灌注了衆多的意志力後轉而從物理法則無限地接近直至跨入超自然法則而誕生的。通常的極點兵裝代表着最強的矛,同時也爲最強的盾,不會被其它的東西損壞,也幾乎沒有東西可以對抗那種硬度。在此以上極點兵裝中還有一些具有像超能力一樣的固有能力的個體,例如‘數珠丸恆次’這類放射出自然或是超自然的火焰的,又或是‘青龍偃月刀’、‘蜻蜓切’這類擁有絕對切斷能力的。特殊的極點兵裝的能力發動不僅需要大量的能量和無比堅韌的意志力作支撐,其中一些還需要特別的機關,像是猶如咒語一般的口訣或是與締造者一定程度的DNA契合度。‘數珠丸恆次’恐怕就需要後者吧。所以和那個什麼日蓮聖人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我是絕不可能使用的。”
“那昨天的青蓮地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麻煩死了,太清你來給她說明一下。”東皇太一說着揚了揚手,他已經不想再費脣舌了。
“是。”太清迴應一聲後,對上靜文的眼神問道:“靜文小姐,你還記得昨天殿下放出青蓮地火前都做了些什麼嗎?”
“做了什麼?”口中唸叨着靜文稍微回憶了一下昨天的打鬥場景,最後在東皇太一攻擊前其人爲了施展居合斬先是把太刀收回了刀鞘一次……
想到這裡靜文不由得一愣,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東皇太一,不禁質疑其到底懂不懂日本劍道,一般來說對方應該不會專門學習纔對的。如果東皇太一真的不懂日本劍道的話,那昨天那記居合斬又怎麼解釋呢。現在再回想起來方纔覺得那記居合斬其實一點都不標準,既然不會居合斬那又爲什麼要特意把刀收回刀鞘,難道就只是爲了那樣做嗎,那樣的話也沒未免有點太可笑了……
靜文剛想發笑,卻是腦中靈光一閃,如果東皇太一真的只是爲了把刀收回鞘中的話,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難道,你們在刀鞘中設計了機關!”
太清聞言點了點頭說:“正是如此。我所學的武功‘火咒令’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中國武功,我體內的能量除了真氣的存在形式以外還有一半是以陰陽術力的形式存在的,因而只要修習到一定地步就可以產生超自然類的火焰。以我現在的程度雖然消耗很大,但像青蓮地火這種異常性較低的火焰還是可以發出的。前天我先發出火焰再用咒符封存,最後藏入了刀鞘中。昨天殿下將刀收入鞘中時用真氣激發了咒符,就達到了那種效果。”
“原來如此。”靜文聽後點了點頭道,“還真是高明的障眼法啊。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不是要去找那位源異人嗎?爲什麼跑到這裡來了?”
“你的問題還真是多啊。”東皇太一用相當無奈地語氣說道,“這次危機的最棘手的地方是什麼?難道就是酒吞童子一個嗎?”
“不。”靜文可不是傻子她早就明白了危機正真的所在,於是說道,“酒吞童子雖然是三打妖怪之一,但是被封印已經即便復活也很難達到當年的全盛時期,只要集合大家的力量雖然不能將它抹殺,但要是再度封印卻還是能做到的。問題在於,在他之下所聚集起的龐大的妖怪勢力。”
“不錯,中國有一句話講作‘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衆的力量是十分巨大和可怕的。”東皇太一冷靜地說着,“要只是進行一場人妖大戰的話還好辦,可以動用軍隊和其他衆多的勢力,但問題是妖怪就不能讓大衆知曉。換句話說,這次的危機只有陰陽師一個勢力爲對抗的主力。我可不認爲日本現在的陰陽師有這樣的能力。”
“的確很困難呢。”雖然不想承認,但在事實眼前靜文只得點點頭做出了認同的回答。近代以來,妖怪幾乎全都隱藏了起來,人與妖可說是幾乎沒有了交集,陰陽師也失去了古時的那種緊迫的壓力。沒有壓力也就沒有動力,現在的陰陽師們的實力早就不復當年了。
“所以,我們纔要來這裡找一個能夠在不知不覺間發動一場大戰的盟友……”東皇太一突然停下腳步話語戛然而止。他猛然向後迴旋,同時右手成掌瞬間發出了一把紫色氣刃。附加了迴旋力量的氣刃破空向後左後方斬去。
“叮”的一聲脆響發出的同時,氣刃的去勢也沒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阻擋住了。空間發出一陣陣波動,原本的景色如沾水擴散的墨一般消散,露出了一位奇怪的青年。銀色的長髮,血紅的妖異雙眸,一身漆黑色江戶時代復古的浪人裝束,右手反持着一把竹柄無鏜的護身長刀,正是這把刀接下了東皇太一的氣刃。
青年見到自己的行蹤已被發現立刻高高躍起,落到了三人的正前方擋住了去路。
靜文從見到青年的那一刻起便是雙手拿起咒符,戒備了起來,因爲眼前的青年身上洋溢着濃重的妖氣。
“還真虧你能夠看穿我的妖法‘鏡花水月’呢,小子。”青年雙眼緊緊鎖定住東皇太一說道,語氣裡可沒有一點讚賞的意思。剛纔的一記氣刃讓青年產生了很大的危機感,他本能地敵視起了東皇太一。
“怎麼可能,我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只不過是眼睛以外的感觀包括第六感在內都很敏感罷了。”東皇太一笑道,“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鏡花水月’這種招數,也就是說你就是百鬼之主,滑頭鬼吧。”
“正是。”滑頭鬼冷笑着說道。
“滑頭鬼是百鬼之主!”靜文聞言不由得一愣進而驚叫道,“開什麼玩笑啊。所謂滑頭鬼不就是用障眼法騙吃騙喝的臭老頭嗎!”
“喂,臭丫頭你叫誰是老頭!”滑頭鬼聞言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悅地吼道,“的確,我在去打牙祭的時候是會用禿頭老人的形象,但是我的本體,現在的這個姿態可是非常帥氣的!就算是童言無忌也不能這樣亂說話吧!”
“既然你都說是童言無忌了,就不要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了吧。”東皇太一哀嘆道,“話說回來,就算你是百鬼之主日本有名的大妖怪,自己一個人向我們三人挑釁是不是也太過妄自尊大了呢。”
“哼,挑釁的不是你這小子嗎?我只是對很久沒有人類造訪的我的地盤上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三個人類,這件事感興趣纔來看看的。實際上先出手也是你自己哦。”滑頭鬼是非常狡猾善辯的妖怪,因此詭辯道,“而且你還是不太瞭解什麼是百鬼之主啊。百鬼夜行走在最前的人即爲主,那麼同樣百鬼之主的背後也一直都是有着百鬼的存在。”
話閉,在滑頭鬼露出得意的笑容時,一直瀰漫于山林間的霧氣開始四散退去,一雙雙顏色各異的目光,一個個形態萬千的身影早就已經把三人團團包圍了。百鬼夜行也只不過是一個形容而已,滑頭鬼真正統領的妖怪的數量可是一眼望不到邊的。
“哈哈。”在如此駭人陣仗的面前東皇太一反而大笑了起來,隨即說道:“這樣一來,我就安心了。你能有這樣的龐大的勢力真是太好了。”
“喂,小子你腦袋還正常嗎?”滑頭鬼一夥的問道,“話說回來,你剛纔還說過盟友什麼的。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我自己是不喜歡對人類怎麼樣,但是我的部下就不好說了呢。”
“不用威脅,我也會告訴你的。”東皇太一依舊鎮定自若地說道,“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滑頭鬼,和我聯手吧!你不會察覺不到酒吞童子的舊部最近的舉動吧。”
“當然察覺到了,那個死老頭好像要東山再起啊。到時想必我也會很麻煩吧。但是,你們陰陽師似乎比我還要麻煩吧。”滑頭鬼狡猾的一笑道,“那我爲什麼不等你們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再坐收漁翁之利呢。”
“就是像你說的這樣合作。如果我這樣說的話,你有興趣嗎?”東皇太一微笑道。
滑頭鬼盯着東皇太一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卻是依舊毫無頭緒,竟是轉過身邊走入百鬼之中邊說道:“今天我沒有談話的心情,改天登門拜訪時再說吧。到時準備好飯菜哦,滑頭鬼可從不走空。”
濃霧再度聚集,百鬼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三人的面前。東皇太一閉目一笑也是回身朝山下走去。
“喂,你剛纔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靜文跟在太清後面追上問道。
“字面上的意義。”東皇太一隨口回道。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啊!”
“到時你就知道了。”話閉東皇太一冷笑了起來,下次見面時到底是“孫劉之盟”還是“鴻門宴”,這種不確定性也是外交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