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熟的套路

比武招親的情節到王處一出場,就告一段落。

仔細看來,不難發現這就是金庸常用的套路。

既然筆下有男主微時,既然武功不高,免不了被欺負,而且男主還很正義,有人格魅力,還喜歡自己找事兒,那麼就很容易碰到被強而有力者圍攻的情形。

只是同樣的套路,有不同的變化而已。

郭靖是如此,袁承志是如此,《飛虎外傳》的開頭,小胡斐也是如此。

他哪裡對付得了商家堡商老太,那麼趙半山出場救急。

這情景像足了《碧血劍》,也是人家家門被毀。

《連城訣》更是用上了智謀,那是佈局在害狄雲,引出了丁典相救。

《笑傲江湖》裡令狐沖一開始是跟整個正派爲敵,小尼姑儀琳替他闢謠澄清,然後魔教曲洋救場。

《天龍八部》是段譽闖禍,鍾靈相救,結果把自己搭進去,中途換手,木婉清上場。

到了《鹿鼎記》,這種套路比比皆是,有這種套路,纔有韋小寶的洪福齊天,把危機轉變爲良機。

《倚天屠龍記》是變化得更豐富,張無忌獨擋六強,運用的也是這個套路。

只不過張無忌是武功初成,他不用怕誰的。但是呢,莫名其妙捱了一劍,當然這莫名其妙也是做足了文章,看着不突兀。然後一句話,將戰事消弭於無形。

現在看來都是金庸玩熟的套路。

原文是——他腳步好快,不多一刻已到了城外,再行數裡,到了一個山峰背後,王處一一路加快腳步,有心試探郭靖武功,到後來越走越快。郭靖曾跟丹陽子馬鈺學過呼吸吐納的功夫,在懸巖上上落自如,這時一陣急奔,雖是在劇鬥之後,倒也還支持得住,後來忽上陡坡,郭靖練習有素,竟然面不加紅,心不增跳,無所事事的隨著王處一奔上山坡。王處一將拉著他手臂的手一鬆,微微有點驚訝。道:“你的根基扎得不壞啊,怎麼打不過他?”郭靖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楞楞的一笑。王處一道:“你師父是誰?”郭靖那日在懸崖頂上假扮尹志平欺騙梅超風,知道丹陽子馬鈺的師弟之中有一個正是王處一,當下毫不相瞞,將江南七怪與馬鈺授他功夫的事,簡略說了一遍。王處一喜道:“大師哥教過你功夫,好極啦!那我還有什麼顧慮?”

郭靖睜大了圓圓的一雙大眼,望著王處一,茫然不解。王處一道:“和你相打的那個什麼小王爺完顏康,是我師兄長春子丘處機的弟子,你知道麼?”郭靖呆了一呆,奇道:“是麼?我一點也不知道。”原來丹陽子馬鈺雖然傳授了他上乘內功,但拳腳武功,卻從未加以點撥,所以郭靖並不深知全真派武功的家數,這時聽王處一一說,想起那日夜晚與小道士尹志平交手,他的招數與那完顏康確是一派,心頭不禁惶悚,低頭道:“弟子不知那位小王爺原來是丘道長門下,粗魯冒犯,請道長恕罪。”

王處一哈哈大笑,道:“你義俠心腸,我喜歡得緊,那會怪你。”隨即正色道:“我全真門下,教規極其嚴峻。門人做錯了事,只有加倍重處,決不偏袒。這人輕狂妄爲,我要會同丘師兄好好罰他。”郭靖道:“他要是肯和那位穆小姐結親,道長就饒了他吧。”

王處一搖頭不語,見郭靖宅心仁厚,待人忠恕,更是喜歡,沉吟了一會,自言自語:“丘師兄向來嫉惡如仇,對金人尤其憎惡,怎麼會去傳授金朝公子武藝,實在教人猜想不透。”轉過來對郭靖道:“丘師兄約了我在燕京相會,

這幾天他必定就到,一切情由,見了面我再仔細問他。他收了一個姓楊的弟子,說要到嘉興和你比武,不知那姓楊的功夫如何。但你放心,有我在這裡,決不能教你吃虧。”

郭靖奉了六位師父之命,要在三月廿四日之前趕到浙江嘉興,至於到嘉興幹什麼,六位師父始終未對他詳細說明,於是問道:“道長,比什麼武啊?”王處一嘆了口氣道:“你師父們既未對你說過,我也不便代說。”他曾聽丘處機說起過前後的原委,知道江南六怪這次志在必勝,所以迄今未將十八年前的事告知郭靖,這一來是免他傷痛父仇,妨礙了學藝,二來是怕他知道對手是世交故人之後,不免手下留情,比武時只怕應勝不勝,不應敗反敗。郭靖不敢再問,唯唯稱是。

王處一道:“咱們瞧瞧那穆易父女去,那女孩子性子剛烈,別鬧出人命來。”郭靖心頭一凜,兩人逕到西城大街高升客棧來,走到客店門口,只見店中走出十多名錦衣親隨,向王處一叩下頭去,說道:“小的奉小主之命,邀請道長和郭爺到府上赴宴。”說著呈上大紅名帖,上面寫著「弟子完顏康拜”的字樣,呈給郭靖的那張名帖上則自稱“教弟”。王處一接過名帖道:“待會就來。”那爲首的親隨道:“這些點心果物,小主說請道長與郭爺將就用些。兩位住在那裡,小的這就送去。”其餘親隨託上果盒,揭開盒蓋,只見十二隻盒中裝了各色細點鮮果,都是十分精美的珍品。

郭靖心想:“我那黃蓉賢弟愛**致點心,我多留些給他。”王處一不喜完顏康爲人,本待揮手命他們拿回,一轉眼見郭靖眼中露出高興的神色,心想:“少年人嘴饞,這也難怪!”微微一笑,命將果盒留下。

王處一一句“和你相打的那個什麼小王爺完顏康”,相打二字又是江南方言,打架叫打相打。

郭靖和全真教弟子打了兩架,雖然都是稍遜一籌,但是全真教的長輩都很喜歡他,現在連王處一都說不會讓郭靖吃虧,也就是怎麼也要幫他一把。

這麼看來楊康已經輸了,他只有丘處機一位恩師,郭靖卻有馬鈺和王處一,楊康在此要戰場上稍稍小勝,卻輸了重要戰場。

難怪學武主要看人品,假如喜歡惹是生非,那麼重要賽場就根本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了。

要不然太過輕浮,提前暴露,還打什麼呀?

郭靖到哪裡都沒忘記還有黃蓉,看到了糕點,就想到黃蓉。

他和黃蓉才見過兩次而已,還真當她是家裡人,她無意中流露出的喜好,他都牢記在心,不會忘記的。

而楊康客客氣氣,以禮相待,並非是真的知錯,他要是真的知錯,要麼就親下聘禮,要麼親自上門致歉,這纔是有誠意的表現。

他那樣做,是以禮爲餌,要收買人命,他可真不像是楊鐵心的兒子,別說郭靖從來不曾見過如此歹毒之人,連楊鐵心自己都不曾想到會有如此算計。

楊康更像是完顏烈的親兒子,腦子裡的算謀如出一轍,不就是當年完顏烈聽到都史要放豹子去咬拖雷嗎?一般人一聽到這種消息,第一反應是孩子不能有損傷。

完顏烈倒好,他想着正好挑撥王罕與鐵木真,然後讓自己的親兵去挑釁,以此阻止王罕的親兵傳令。

當時草原上的親兵還懵懵懂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叫着,推我幹什麼?

眼下的郭靖也一樣,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險惡,換了是他,做錯了那麼認個錯不就行了,而他也不會犯什麼大錯,怎麼也想不到楊康可以認錯來解決的事情,他居然要殺人滅口。

郭靖碰上了楊康,武功稍遜還不說,玩鬼心眼也遠遠不是對手。好,明天繼續!

2021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