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速之客

大學畢業了,華美提議,咱們乾脆雙方去拜見父母,把親定下來。鮑耀明卻說:還是等我們雙方都找到了好工作後,再去拜見雙方父母吧。華美一想也對,於是相約,互相鼓勵:加油!加油!爲了我們的愛情不遺餘力,不惜公本找一個好工作!

事不從人願,他們大學畢業時正逢全球金融危機,華美四處找工作,她看準了單位就報名投簡歷,對方叫她回去等候通知,十天內沒通知就另投門路。她只得內心等,十天沒接到通知,只得再去一單位報名投簡歷,可十天後還是杳無音信,一個多月一連投了三個較滿意的單位,可都石沉大海。她想,一年也只有十二個月,要是這樣一個接一個單位去報名投簡歷,一年也只能投三十個單位,要是一個也不錄用,那一年光陰就得虛度。於是她就改換方式,用游泳戰術,常趕招聘,今天趕了明天還趕,遊東遊西,簡歷滿天飛,她想,總有投準的時候。也確實有,可都是一些垃圾單位,什麼飯店賓館服務員,超市服務員,迎賓小姐,工廠推銷員,**作工,這些都是初中畢業生乾的工作,我一個大學畢業生幹這工作,不就是大炮打麻雀嗎?不幹,不幹,決不幹!可好工作都已人滿爲患,沒有熟人去打點根本進不進。烽火_中文網她有些心灰意懶。

華美的母親是一個國營大店的理髮師,單位轉制時她被留用,技藝精深,可以說已達到爐火純青地步,如今她已退休在家,她的家在大路旁,況且在樓下,出入比較便利,顧客都上她家來理髮,門庭若市,她乾脆在家開起了理髮店,忙得不亦樂乎。華美找工作不順利,一直在母親面前晃來晃去,整天豎着臉孔,好像誰害了她。白天有顧客在,母親也不好發火,晚上吃過晚飯母親毫不留情嘀咕:我忙來忙去養你,供你上大學,書讀多了卻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華美反脣相譏:媽,你供我上大學,不就是要讓我找個好工作,脫離體力勞動,脫離服務性行業嗎?我大學畢業後還去幹體力勞動、幹服務性行業,我對得過去父母對我的栽培嗎?母親說:可要面對現實,你要有自知之明,考公務員你落榜,進好單位咱們沒有門路,**賄也要靠門路,不認識的人去**賄也**不通,人家有了膽也沒有量受賄,外資企業學厲更要高,你這個本科畢業生,人家也看不上,再說你是沒遇到機遇,要是早幾年大學畢業很容易找到好工作,那時有些電大及業餘大學畢業的也都找到了好工作,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大學生一年比一年多,個個單位都有了大學生,再說如今正逢全球金融危機,下崗人越來越多,找工作確是難,可機會還是有的。&華美忙問:什麼機會?母親答:俗話說:大荒年餓不着手業者;身懷一技,走遍天下。學“手業”。華美咯咯笑,說:大學畢業學“手業”,還不被人們笑掉牙,我還有什麼臉面走出去?不學,不學,決不學。母親說:這是應急嘛,找工作不能心急,反正在家閒着,你就先學起來,做起來,等金融危機過,那時工作也好找了,再殺向職場,定能找到好工作,現在急來抱佛腳,越抱越別腳,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好工作的。

華美想想也是這個理,於是婉轉問:你要我去學什麼“手業”呢?母親笑了笑說:當然是女從母業嘛。華美暴發出沖天大笑,她說:媽呀,虧你想得出,你一年做到頭,連星期天假期也沒有,一天站到晚,連退休了還歇不下來,還叫我來受這份罪?母親說:我忙了幾十年也沒覺着受罪啊?反覺着忙忙碌碌,一門心思沒有心事很快活。華美指責:你到是很快活,可忙壞了我爸,平時你在理髮店下班後,回到家中還要爲附近的人理髮,過年時還要理到半夜,我爸從工廠勞累了一天下班後還要做家務,買菜燒晚飯,你生下我後就把我扔給爺爺奶奶撫養,你管過我嗎?掙了錢,可害了家人圍着你團團轉,有什麼用?

聽着母親也淚盈盈。華美繼續說:如果我當了理髮師,今後要靠丈夫服侍我,生了小孩要給老的養?有哪一個小夥子心甘情願娶我啊?有了男朋友也要逃走。母親又說:工作難找就自主創業,自己開店開廠當老闆。這到也是一個辦法,華美一喜忙問:可咱們開什麼店呢?母親不離老本行說:當然是美容美髮店嘛,咱們母女二人既是老闆還是夥計。華美擔心說:說來說去還是要我學理髮。母親循循善誘:是啊,美容美髮是一個新興行業,時髦女子的各式髮型總能成爲街頭時髦靚景,奪人眼球。髮型年年有創新,理髮師已成了美髮師,新發型在街上流傳,人們就會問是哪一個店中做的,就會涌來,一定前景可觀。特別是大學生加入美髮行業,就能設計出更美的髮型。

華美的心似乎活了,低頭不語。&母親繼續說:總之待業階段,先在家幫幫我忙,也好減輕我的勞動強度,開店慢慢再說。華美也就不響了。母親實在忙不過來時她就幫着去洗洗頭。

一天母親有事外出,華美一人在家,有好多人都來理髮,可華美只是在母親忙不過來時才幫着洗洗頭,從沒理過發,她都一一回絕了,剛吃過中飯,突然闖進來一個小夥子,倆人一見都瞪大了眼睛,一會後異口同聲說:是你啊?

原來他倆是高中時的同學,況且倆人都是團員,是團支部正副書記,常一起去參加學校團委會議,一起商談團支部的工作,發展新團員,因此比一般更熟悉,甚至有了友情,上大學後就分開了,沒有通過信,更沒有往來過。今天老同學相見分外親,華美問:張駿豪,你怎麼會來啊?張駿豪老實不客氣在轉椅上坐了下來,嫣然一笑逗趣:讀高中時對你有好感,有愛意,可不敢表白,如今大學畢業了,來拜訪你,想續舊情……華美咯咯、哈哈、嘻嘻笑,對張駿豪肩膀上打了一拳說:你呀,真是個傻子,其實那時我也對你有了愛意,可是你不提出通訊,我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出,今天你不是爲這事來,一定另有來意。張駿豪忙說:你怎麼知道我另有來意?華美說:如果爲追求我而來,你一定會深藏不露,那會這樣直率表白,這分明是說笑。張駿豪滔滔不絕作自我介紹:

我大學畢業後還沒找到工作,一直在家待業,我爺爺是一個祖傳的木匠,手藝高超精湛,68歲還帶着徒弟幫人搞裝飾,同時我爸也是個木匠,二十多歲時被一大廠選去當了合同工,後來轉正當了正式工人,後來還當了工程師,如今休息日還幫着我爺爺一起幹。我爺爺奶奶及父母見我大學畢業後難找工作,就要我繼承家傳,了卻他們後繼有人的心願。接着張駿豪大誇他爺爺的祖傳技藝——

我家已五代人當了木匠,家中的老式手工工具有幾百種,堆滿一間屋,可以開一個木工工具博物館,如今木工都用了電動工具,我爺爺剛使用電動機械工具時,被咬斷半根手指頭,我太公及爺爺做的傢俱結實美觀,到現在還完好無損,能傳幾代呢?爺爺還有一種祖傳的特技,會復古會雕花,還會建造涼亭,他雕的花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有一戶大戶人家發生火災,牆上的幾處木刻花紋燒掉,一張雕花牀的牀板燒掉了一塊,這些都有二百多年的歷史,這家人非常惋惜,後來慕名找到我爺爺希望能結予修復,我爺爺去實地觀看,並記下了尺寸,回家後抽空幹了起來,一干就不肯休手,常幹到深更半夜,他的技藝巧奪天工,半個月後他把雕好的牀板及壁上的木刻拿給客戶,客戶一看喜出望外。爺爺立即安裝好,一拍節合,與老的幾乎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痕跡,真是巧奪天工,鬼斧神工,客戶連連道謝並給了他一筆賞錢。有許多老建築要復古,都上門請我爺爺去做技術指導。同時我爺爺很會追潮流,他裝修的新房美觀大方,簡潔卻不俗落套,他拖的二個徒弟也已近五十歲了,都一直跟着他做,如今年紀輕的都不願學木匠,眼見祖傳的木工手藝就要在我這一代失傳,我想,反正在家待業,不如先把這祖傳手藝學到手,也好了卻爺爺奶及父母的心願。於是就跟着爺爺當了木工。今天正跟着爺爺在你們小區五幢108號做裝修,當家說:這裡有一位從市裡赫赫有名的皇后理髮店(老)退休的女理髮師,技術高超,我慕名到這裡來理髮,對不起,我這不速之客貿然上門打擾你了。

華美忙說:店門堂堂開,迎的四方客,可惜,今天我媽媽不在家,你明天再來吧。接着有來了幾個人,華美一一回絕了,來人都知趣地走了。不能強求,張駿豪想了想說:好吧,那我明天再來。說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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