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了付籬零的話沉默了,過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昨天晚上下暴雨,這裡沒什麼遮雨的地方,我受了傷,她爲了不讓我淋雨,就把能遮雨的位置讓給我,然後淋了一夜的雨,就發燒了。”說完聲音似乎帶上了哽咽。
付籬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的,大夫很快就來了,她一定會沒事的。”
付籬零看到躲到一邊的半大的孩子們,突然覺得一陣心酸,這些孩子光是爲了活下去就傾盡所有,還不一定如願,付籬零有些哀嘆。
不一會兒,立行便帶着大夫來了,大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用袖子捂住口鼻,衣服嫌棄的樣子,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一副生氣的樣子,但爲了妹妹,卻也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聽說是有病人需要我出診,怎麼來這種地方。”說完大夫似乎想走,付籬零給立行使了個眼色,立從拿了塊銀元寶扔給大夫,大夫愣了一下,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
“大夫需要咬一下確認真僞嗎?”付籬零諷刺道。
大夫訕笑兩聲,走到小姑娘面前把了脈,隨後立馬開了一副藥,道:“這是受涼引起的發熱,吃了藥捂出汗來應該就會緩解,只是這種地方,也沒這個條件吧。”
立行接過藥單,付籬零讓他去拿藥,順便把大夫送出去,隨後看向少年,少年咬着嘴脣,卻什麼也沒說。
“把她帶去我住的客棧吧,反正那客棧房間也有空房間,住你們幾個應該也不是問題。”安逸王開口說道。
少年愣愣地看向他們,付籬零笑了笑,“無論你是否是不吃嗟來之食的那種個性,如今人命關天,還是趁早決定的好。”
“多謝,以後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回報的。”少年梗着脖子說道。
付籬零笑了笑,便讓少年揹着妹妹回客棧了,幾個孩子仍然只是遠遠看着,不敢動,少年頓了一下道:“我等會再來接你們,你們在這裡等我。”
“爲何不讓那幾個孩子一起隨我們回來。”付籬丞問道。
“他們現在一定莫名其妙,所以我等會要回去和他們說明來龍去脈,讓他們自己選擇是不是要跟過來。”少年道。
“成語倒是會用不少啊,以前有人教過?”付籬零問道。
少年聽後臉紅了,隨後道:“以前住的地方有一個夫子在教書,我在外面偷學的。”
付籬零聽後笑了笑,問道:“喜歡讀書嗎?”
“不知道,但是學了總比沒學的好。”少年道。
付籬零聽後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什麼話也沒再說了。
少年將女孩背到客棧,付籬零讓小二帶他們去空房間,小二原本是不肯,付籬丞道:“棉被的費用,清洗的費用又不是不給你。”
大概他氣勢太駭人,小二嚇的差點跌倒,之後就跌跌撞撞地將少年等人帶去空房間了,沒多久立行就拿着藥回來了,付籬零讓雲卷將藥熬了,隨後給小姑娘喂下去,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小姑娘睡的總算安穩了不少,少年也總算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還要回去和那些孩子解釋嗎,快些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這兒我會照顧的。”付籬零柔聲對少年道。
少年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只是說了謝謝便離開了。
“雲卷,你看看有沒什麼乾淨的衣服給這個小姑娘買一套回來,等會發了汗,給她用熱水擦擦身,換上乾淨的衣服。”付籬零吩咐道。
雲卷應聲出去了,付籬零看着陷入沉睡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逸王摟着她的肩膀道:“別想太多了。”
付籬零笑着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不久少年就帶着幾個孩子在下面等着了,付籬零和安逸王一起下去了,少年道:“他們都想過來看看妹妹。”
付籬零才發現最小的孩子才五歲左右,躲在一個孩子身後,咬着手指,有些擔憂地看着眼前這些陌生人。
付籬零讓小二給廚房說準備些吃的,隨後讓幾個孩子先吃點東西,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東西端上來,幾個孩子都看向少年,少年點點頭,幾個孩子歡快地跳到桌子旁邊,連着筷子加手,便開始吃起來,付籬零看着笑了起來,可是少年卻站在一邊,沒動作。
“你不去吃嗎?”付籬零問道。
“我肚子不餓。”少年剛說完,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少年立馬就臉紅了,付籬零輕輕笑了出來,“先去吃點東西吧,有什麼事等會說,我也讓廚房給你妹妹熬粥了,等會她醒了就能吃了。”
“你爲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少年最終還是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他一直不敢直接這麼問,怕眼前這人的回答會讓自己難過,也害怕自己如此直率的問題,會讓她反感。
“能有什麼原因,你就當做是我一時興起罷了。”付籬零道。
少年愣了一下,這回答相當於沒有回答吧,但是他看向付籬零的眼睛時,又覺得她似乎沒有說謊,他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慮,走到桌前,也開始吃東西了,邊吃着邊不時地看看付籬零。
付籬零見他們都開始吃東西,便坐到旁邊的桌子,趙熠然又湊了過來,“付姐姐,想不到啊,你也會做這種善事。”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了。”付籬零有些無奈地笑着說道。
“就是那種爲大義而不顧小義的那種吧。”趙熠然居然認真回答了。
“那是大義與小義相沖突的時候,沒有衝突,又有時間,我何樂而不爲呢。”付籬零說道。
趙熠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過,那孩子倒是挺好玩的。”趙熠然說道。
付籬零笑了笑沒說話。趙熠然接着說道:“付姐姐,你今天下午要出門嗎?”
“出門?可能不出去吧,畢竟還這麼多孩子要安排呢。”付籬零道。
“我想出去玩玩,昨天過來,你和王……趙大哥兩個人出去玩,都不帶我,今天有悶了一個早晨,好不容易來到番禹了,卻沒得出去玩,你不覺得很殘忍嗎?”趙熠然道。
付籬零笑了出來,隨後戲謔地說道:“我沒覺得殘忍啊。”
“誒~~~”趙熠然有些怨聲載道的樣子。
“行了,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多帶幾個人,跟着王爺的兩位侍衛,問問顧炎生願不願意一起出去,讓他也跟着吧,他再怎麼說武藝還是很高強的,還有,給我低調一點,別闖禍。”付籬零道。
“好耶,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低調。”說完還想親付籬零臉頰一下,被安逸王用摺扇擋住了,趙熠然道:“趙大哥還真是小氣呢。”說完興高采烈地走了。
“這趙小世子今年也十五了吧,還跟個孩子似的。”小駱在一旁說道。
“這證明保護的好啊。”付籬零笑着說道,隨後意味深長地看向安逸王,安逸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道:“就算我被保護的好,也不像小孩子吧。”
“嗯,和他是不同類型的吧,反正確實都不成熟。”付籬零笑着說道。
安逸王有些無奈,曾經的自己確實不夠成熟,特別和付籬零比起來,自己真是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哪裡奇怪他卻一時說不上來,他努力地回想,發現似乎沒什麼可疑的地方,但是,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是一個突破點,但是在哪裡卻怎麼也抓不住。
幾個孩子吃完飯,付籬零讓人拿帕子給他們擦擦手和嘴,少年走過來,突然跪在付籬零面前道:“我知道你是大富大貴的人,也知道你不缺人,我想請您考慮一下收留這幾個孩子,留着做下人也好,只要能讓他們吃飽飯就行。”
“我以爲你是那種寧死也不給人下跪的類型呢。”付籬零說道。
少年頓了一下,似乎在內心掙扎什麼,隨後道:“但是你是恩人,如果對恩人都不禮貌,就是不懂大義了。”
付籬零聽了他的話很有興趣,接着說道:“你也看的出來,我並不缺人,而且下人也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的,跟着我的下人,基本上也都是百裡挑一的,不是誰都能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他們都很聰明的,只要你願意教,他們都會學的很快的。”少年連忙說道。
“你願意讓他們成爲別人家的奴才,任人差遣地過一輩子嗎?”付籬零反問道。
少年被付籬零的話問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轉頭看向身後那些緊張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們有些還那麼小,以後長大了會不會怪自己沒有給他們選擇,可是……
“我沒辦法養活他們,這次妹妹生病的事,如果不是遇上您,也許就……”少年低聲說道,其實終歸到底,只是自己沒有用而已。
付籬零道:“我想,這個還是讓他們自己選擇比較好,是要留在你身邊,還是跟着我。”
少年轉身看向身後孩子們,那個最小的孩子撲倒他身上道:“我不要和大哥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