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不服終於開口了:“我這個老傢伙,早已無人在意了,嘿,今兒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麼多年輕的小娃娃找老子!”
賀森及衆位兄弟只是默默地圍着這個老頭,直着耳朵傾聽他說話。
耿不服笑道:“我只說一句話,只要有血性,到哪裡都能活!好了,你們走吧,我要繼續睡我的覺嘍!”
不等賀森說話,耿不服站起身來,返回了存車棚,“咣噹”一聲,門關上了。
金牙狗道:“森哥,我們走吧!”
賀森知道這位耿不服大人的脾氣,他不想幹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沒用。
賀森朝後退一步,向着寂靜的存車棚,深深的彎下了腰,連鞠了三躬。
衆兄弟見森哥竟然對一個看車棚的老頭如此,只得跟着賀森向存車棚連鞠三躬。
賀森剛要離開,只聽耿不服的聲音從存車棚的門縫裡傳來:“喂,小娃娃們,如果有種的話,今天晚上城東的清涼山上見!”
賀森和衆位兄弟同時一愣,不知耿大人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十分鐘後,四輛紅色的保時捷911啓動了,賀森坐在車裡,朝金牙狗道:“送我到報社去。”
金牙狗笑道:“森哥,你還沒吃早點呢。”
“你見我什麼時候吃過早點?”賀森回答道,也就在此時,他想起了前天早上林雨爲他準備的那份樸素的早餐,豆漿油條和大餅,吃那份早點時,賀森躁亂的心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溫馨。
想到這裡,賀森朝身邊的金牙狗與刺驢道:“我今天叫兄弟們到我的家中,只是說一些作爲朋友應該說的話,以後沒什麼事,就別找我了!”
說這話時,賀森的心很疼,像是被章學猛那雙鐵爪般的手揪着似的,在爲這些兄弟們的前程擔憂的同時,他更多的是矛盾,自己金盆洗手了,爲什麼不和眼前這些人一刀兩斷?爲什麼還在牽掛着這些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兄弟?他自然明白自己放不下對兄弟們的這份感情,尤其是昨天下午跟着瘳總在耿不服的車棚裡呆了兩個小時後,通過與耿不服的交談,他知道了關於“黑道”的又一層意義,而刺刀在他和出租屋裡的一番“高談闊論”,他雖然努力保持了鎮定,心裡確實是被什麼東西勒住了,勒得很緊。
保時捷在清晨寬闊的馬路上飛奔,左拐右拐,轉眼間到了海中日報門口。
下車時,賀森把金牙狗與刺驢拉住了:“你們兩個就別走了,跟我到報社去,叫其他的兄弟們好好呆着,最好能去找一份工作。”
金牙狗很是爲難地道:“森哥,我看,我和老驢還是別進去了,我們也不想圖那個名聲,掙來那個名聲,對我們也沒啥好處,說白了,昨天
賀森一拳砸在金牙狗胸部,道:“呆會兒見了記者,千萬別這麼說。”說着,將目光轉向了賀森身邊的刺驢。
刺驢立即心領神會,笑道:“森哥你放心,呆會我們見了記者,一定不像昨天那樣了,你就看我的罷。”
賀森點了點頭,然後下了車。
報社門口,此時早已集中了將近一百多個海中市民,大部分人的手裡都拿着一份當天的海中日報,在海中日報的頭版顯著位置,刊登着林雨寫得那兩篇文章:一篇是《三小孩落水衆人圍觀無人管,三青年下水救人瞬間美名揚》,另一篇是《救人英雄上了岸,警察取出手銬來》。每篇文章的旁邊,“三位英雄”的圖片很是顯赫,每篇文章的後面,都加上了編輯評語。眼前的這些手持報紙的羣衆,都是海中日報的忠實讀者,看到這樣的稿件,眼前一亮,心中一熱,紛紛來報社反映相關情況。
“大夥看看今天的日報,這三個小夥子真是了不得啊!”
“海中市出了這樣的人,市裡肯定要重獎!”
“我們去建議一下,把今年的‘傑出市民’稱號給了這三個年輕人。”
……
聽着老百姓對昨日之事的評價,賀森心中升騰着一團暖意。再看報社大門口,長長的伸縮鐵門被保安關得緊緊的,將這些熱心的羣衆拒之門外。
賀森對這個場面很是反感,百姓都是好人,百姓都是無辜的,這幫看家狗似的的保安,爲何要擋住他們?在賀森的心目中,“百姓”是個中性詞,既不屬於白道,也不屬於黑道,他們只要平平安安地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只願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靜靜地度過屬於自己的光陰。當黑道侵犯了他們的生命和財產,他們必定痛恨黑道而緊緊靠在白道身邊,然而,當白道上的人事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了破壞性的作用,當他們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權利而終歸失敗的時候,百姓便隨着自然規律涌向了黑道中去……
現在,一羣熱心的百姓就站在報社的大門口,賀森走向大門口的保安,笑道:“這些羣衆都是來報社反映情況的,快讓他們進去。”
那個保安見賀森似乎要命令他,一臉不屑地盯着賀森,慢悠悠地吸着煙,道:“這都是些叨民,是來這裡鬧事的。再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不該你管的你最好別管。”
賀森一股怒火衝上心頭,儘量剋制着,道:“我是政法部的記者,昨天的事是我負責採訪的,你就叫他們進去吧,我要了解一下羣衆對這些事的看法。”
那保安斜着一雙熊貓眼,瞥了一眼鐵門外的羣衆,依舊不溫不火地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不得了。”
站在賀森身邊的金牙狗與刺驢見森哥面臨如此窘境,大爲惱火,他們可不像賀森這般有涵養,指着那保安,道:“你開不開?”目光中滿含着兇意。
那保安依然不買賬,掐滅手中菸頭,轉過身,就要回保安室去。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叫羣衆們進去。”
大夥同時擡頭,只見一個腦門發亮的老者站在鐵門外。正是海中日報頭號人物瘳總——瘳德操。
“啊?瘳總!”保安慌忙按了電鈕,鋼鐵製成的伸縮門嘩啦一聲響,縮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