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森來說,費先生送於他的《醫鞭秘術》實在沒什麼用。
費先生似乎從賀森的眼睛裡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笑了,道:“賀森,你已經答應做一天我的徒弟,所以,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得聽我的,至於以後,你可自己安排!”
賀森立即道:“師傅,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今天我賀森既然叫了你師傅。,以後你永遠是我的師傅!”
費先生笑了,有個的細密皺紋稍稍得到一絲舒展,指了指屋外,道:“你也許現在認爲這本書沒什麼用,但是,到了關鍵時候,你若是能用好好利用書中之法,必定掀起黑白兩道的萬頃波瀾!就拿這海中市來講,懂得接鞭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冷,一個是我。”
頓了頓,費先生又道:“《醫鞭秘術》裡,共分上下兩部,上部爲接鞭術,下部爲換鞭術。接鞭與換鞭,手法不同,原理相異,老冷與我算是神交,但他只懂得接鞭術的一些皮毛,至於更深的醫鞭之法,他卻並不知曉。他向我請教了數次,我卻沒有告訴他,所以,你懂得這些,從某種程度上講,你便在一定的程度上佔了先機。”
賀森道:“我一定聽師傅的話,把這本書好好的鑽研。”
費先生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愈漸綻放了,道:“嗯,這麼說來,我也該閉上眼了,我死了,誰也別告訴,就在這個屋裡,挖個坑,把我埋了,不要棺材……”
賀森一驚,只見費先生慢慢地閉了眼。抓着賀森手衣服的手,緩緩地軟了下去。
賀森輕輕托住費先生,大叫一聲:“師傅——”
費先生自然是聽不到了,剛纔這一番長談,她已經消耗盡了全副精力。
此時,呆在屋外的刺驢與金牙狗,聽到賀森的叫喊,不約而同地闖了進來,見賀森正伏在費先生的身上,默默地注視着費先生的臉,老驢老狗一時愣在了那兒。
賀森與費先生在這個屋子裡,僅僅呆了兩個小時。按理來講,倆人的感情並不深厚,畢竟,真正的感情是用長久地時間浸泡出來的,現在,費先生就躺在賀森的懷中,賀森卻是傷感中來。不是爲這位一日之師的離去而傷感,而是爲費先生這位世間奇人的爲人處事所傷懷。爲了給妻子報仇,他把幫中所有的兄弟淨了身,爲了團結太監黨的兄弟們一起幹事創業,他當着所有兄弟的事揮刀自宮!有了這種魄力,使得他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刺驢輕輕扶住賀森,道:“森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賀森道:“拿鐵鍬來。”
刺驢也不多問,到了屋外,拿來一把鐵鍬。
賀森伏在地上,輕輕揭開地板上的青磚,然後用鐵鍬向下挖掘。
刺驢與金牙狗也不閒着,都到屋外拿了一把鐵鍬來,跟着森哥一起挖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後,賀森已經按照費先生的身材,把費先生的埋葬之地挖好了。
刺驢道:“森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賀森看着費先生的屍體,道:“按照師傅生前的囑咐,就地埋了吧。”
金牙狗正要動手,刺驢攔住了,道:“森哥,老爺子沒有棺材,那咱就給他換身衣服吧。我見好多人死後都要換新衣服的。”
賀森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便打開費先生屋裡的櫃子,找了一件已經洗得掉了顏色的白色的確良襯衫,又拿出一條純棉內褲和黑色絨褲。
輕輕地把費先生的上身衣服剝下來,賀森把白的確良襯衫給費先生換上了。
正要拉開費先生的褲子的拉鍊,突然,賀森像是想起了什麼,遂擡起頭來,朝着刺驢與金牙狗道:“你們去把門關緊。”
刺驢與金牙狗對視一眼,不再說話,轉過身去,關緊了屋門。
賀森望着這兩位生死兄弟,道:“呆會兒,不論見到什麼,你們誰都不能叫出聲來,也別說一句話。”
倆人依舊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道:“森哥,我們聽你的。”
賀森不再說話,這才輕輕拉開費先生褲子的拉鍊,輕輕地褪下了費先生的褲子,費先生的淡青色內褲露了出來。
有兩封信,要費先生的褲子裡層插着。
賀森拿起外面的一封,只見信封上寫道:賀森,你拿着另一封信,去找林家鎮鎮長,他叫林鎮江,把信交給小林子,以後有什麼事,小林子會找你直接聯繫。
除了這幾句話之外,這個信封裡什麼都沒有。
賀森繼續把另一封信打開,只見信封裡有一張薄薄的紙,紙上用毛筆寫道:太監黨的兄弟們,我費澤清壽命到頭了,不能與兄弟們一起幹事,深表遺憾,大家不要悲傷。賀森是太監黨的新領導,是我選中的,兄弟們此前在海中市度數度攻擊賀森,已經知道賀森的能力,我想,讓你們跟着賀森幹事,你們應該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賀森是個很大度很有魄力的年輕人,跟着他幹,會有前途的……
默默地讀着費先生寫給太監黨弟兄們的絕筆信,賀森的手一直都在顫抖,一是知道了費先生的真實姓名叫費澤清,二是終於明白了在海中市被那夥黑衣壯漢們的圍攻,居然都是費先生一手策劃的。那麼,田浩與章學猛,肯定與費先生有着密切的關係!但田浩未必知道費先生的真實意圖!現在,田浩與費先生都已離開人世,這些問題也不便再細細深究了。
把信揣入懷裡,賀森慢慢地揭開了費先生鮮血染紅的內褲。
頓時,賀森與刺驢、金牙狗驚呆了。
費先生的那一片屬於男人的“獨特領地”上,早已消失了屬於男人的最基本的標誌!
賀森由於此前聽費先生說了自己的經歷,並不感到多大的驚異,倒是現驢與金牙狗這兩個傢伙,心臟在突突突在亂跳,同時在心裡道,靠,這個老頭,居然又是一個死太監,天啊,這個世界上,怎麼突然間多出了這麼多的太監?
賀森來不及多想,輕輕爲費先生擦乾了血跡,然後這費先生換上了乾淨的純綿內褲,接着又爲費先生套上了那條幹淨的黑絨褲。
衣服換完,賀森用一塊乾淨的被單,把費先生的屍體包了起來,接着,刺驢與金牙狗一齊動手,把費先生輕輕地放入深約兩米的深坑裡。然後,賀森又把一牀棉被給費先生蓋上了。最後,兄弟三人開始朝坑裡填土。速度很慢,弟兄三個用虔誠的動作,輕輕地把費先生埋葬了。
突然,賀森的眼睛裡,涌出幾行淚珠來。他在想,人這一輩子,不論如何,都得走向跟費先生同樣的結局,不管費先生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偉大意義!而費先生就這樣永久地消失了,永久地長眠在他生前居住的屋子裡。那麼,我賀森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像費先生這樣的結局呢?當然,這是肯定的。問題是,從現在開始,直到死亡,這段路上究竟應該如何度過?賀森在思考着自己曾經走過的人生之路,從金盆洗手開始,他的生活從來沒有平坦過,幾乎處處都是兇險。從生活的本質上講,他並沒有真正的金盆洗手!
當最後一捧土蓋上,賀森棄了鐵鍬,赤裸着手,輕輕撫平了地面,然後,把原來鋪地的青磚重新鋪好,屋子裡恢復如初了。
刺駐與金牙狗又是一陣忙乎,把屋子裡收拾一番,擦拭得窗明几亮。然後,跟着賀森出了屋子。
金牙狗嘴巴動了好幾次,他的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也就在幾個小時前,森哥在林家鎮的山上,被這個剛剛死去的費先生所傷,現在,森哥卻精心地埋葬了費先生,一口一個師傅地叫個不停。
阿青拎着一把木凳走過來,請賀森坐下,在賀森骨折的腿上又摸又按,笑道:“沒想到你的身體這麼棒,明明是骨折了,卻沒有浮腫,也沒有喊疼,真是個大老爺們兒!”
刺駐笑了:“是啊,我老驢一直都叫他森哥!”
賀森臉上泛着淡然的神色,望着已經偏西的一輪太陽,陽光輕輕撒在了他的身上,道:“我的身體棒嗎?到頭來,還不是進屋裡去!”
衆人一聽,面面相覷,賀森所言,語音雙關,富有深意。
賀森的腦子此時在急速旋轉,他在想,林家鎮的鎮長林鎮江,居然也是黑幫中人,但這並不感到奇怪,因爲比他官職更高的田浩副部長同樣是黑幫中人!而且,林鎮江手下的謝東林以及那幾十名黑衣大漢們,在早上第一次見到他們時,便覺着眼熟,原來,他們確實參與了前幾次在海中市區對賀森的攻擊。至於其中的原因,賀森現在差不多已經明白了。原來,這個費先生爲了讓我賀森將《醫鞭秘術》流傳下去,居然下了這麼大的功夫來考驗我賀森,真是老謀深算!怪了,我賀森爲什麼沒有提前想到這一點呢?那麼,還有不少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依然在考驗之中呢?像瘳總、冷先生與耿不服他們,是不是也在考驗我賀森?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賀森今後要多操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