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黑暗的病房裡,但林雨冷冷地面向賀森,道:“你還記得嗎,上次在清涼山上,當章學猛把田浩制住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先救我,而是先割開了老驢身上的繩子?這說明,在關鍵時刻,你的心裡,沒有我!”
賀森笑了,道:“我本來認爲,我們的林記者會十分的聰明,沒想到,跟普通的女人沒什麼兩樣,同樣都是俗不可耐!”雖然是笑着說的,但賀森的話語中卻透射出無窮的威懾!
林雨一怔,接着冷笑一聲,道:“我俗不可耐麼?”
刺驢越來越覺得林雨說話中是個味兒,的確,那天晚上在清涼山上,當森哥與章學猛在關鍵時刻談判成功之後,章學猛上前制住了田浩,當時,森哥拿着長刀,第一個把俺老驢身上的繩索解開了。然後纔去割斷了林雨身上的繩子。森哥在關鍵時刻能做到這一點,說明,兄弟情份在森哥的心中是始終佔了第一位的,就憑這,俺老驢這輩子也得跟定森哥了!
而賀森卻只是沉默地笑一笑,並沒有回答林雨的問題。
賀森越是沉默,林雨越是追問不止:“難道你沒有勇氣給我解釋其中的原因嗎?”
刺驢趕忙笑道:“林記者啊,我今晚真的是很感動啊,我們森哥能得到你這麼強烈的愛,那是俺森哥的榮幸啊,俺老俺真是羨慕死你了,森哥!”
賀森笑了,故意長長嘆息一聲,道:“哎,茫茫天涯,有誰能知我賀森的心哪?”
林雨的臉上,依舊冰冷。
賀森朝老驢道:“你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刺驢一聽,道:“好,明天還要去宣講,俺先睡了!”
賀森站起身來,走出了病房。
林雨跟在了後面。
海中市第一醫院住院部後面,有一塊麪積達300多畝的綠地,是專門爲病人休養用的。在這塊綠地的中間,有一片橢圓形的人工湖,湖中有小島若干,小島上種着各類珍貴林木,此時正是後半夜時分,賀森與林雨一前一後,沿着長長的小木橋,徑直朝着小島而來。
站在小島上,夜風陣陣,吹動身邊林木枝葉,月光透過林木茂密的枝葉,輕輕流瀉在小島的碎石地面上,充滿了溫柔。
月光照在林雨那張依舊冰冷的臉上,雖然冰冷,但是在這樣一個環境裡,多了幾分悽美之感。畢竟是美女,身在不同的環境裡,總能呈現不同的美。
賀森直直地盯着林雨的臉,笑道:“剛纔當着刺驢的面,有些話,我真的不能說出來。”
林雨冷冷地道:“你們男人,在關鍵時刻,總是想着自己的兄弟!”
賀森突然間覺得,站在眼前的林雨,突然間有些陌生起來,越看越像是吳靜。雖然外表美麗脫俗,但內心裡,卻是俗氣得很,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賀森大爲失望。
然而,賀森的心思很快就得到了轉變。他認爲,林雨並不是一個小氣的女人,並不是一個俗氣的女人,林雨之所以如此,是因爲林雨太愛他了。而在其他的一些事上,林雨的表現,跟吳靜相比,簡直不是一個檔次。如果說吳靜是一隻水中的鴛鴦,亮麗非凡,讓人豔羨,那麼,林雨就是一隻天上的鳳凰,翱翔在九天之上,渾身散發出高貴的氣息,讓人頂禮膜拜。
事實也確實如此。從前面的一些事件中便可以得到證明。那麼,此時的林雨之所以會如此俗氣,只因爲她太愛賀森了,愛情,在很多時候,猶如釀酒,越釀越香,然而,也越釀越顯得俗氣。
賀森笑道:“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起,這麼說吧,我當時壓根就沒有考慮像你想像得那樣,我只是想,必須得先把老驢救出來,然後再救你,這樣一來,出現意外情況,老驢也可以抵擋一陣子,當時,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你會不理解我?”
林雨一聽,冰冷的臉,突然間現出一片紅暈來,話語中,溫情之意立即升騰起來:“你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
賀森道:“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如何把當時的危機化解的問題!”
“那麼,你當時是怎麼想得呢?”林雨繼續在追問。
“怎麼想的?當時的形勢,你也看到了,章學猛與田浩倆人反覆無常,說定了的事,隨時都有可能會改變,如果不把老驢先解救出來,那麼,一旦出現異常,我們都跑不了,只有把老驢先救出來,讓他護着你,出現反常時,我才能不會分心,抵擋他們的圍攻!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話剛出口,林雨的眼睛裡,瞬間涌出了亮閃閃的淚。接着,伸開雙臂,撲到了賀森的懷中。
淚水,悄悄地把賀森肩頭打溼了。
“那,那你爲什麼後來不告訴我呢?”林雨用力掐着賀森胸部肌肉,埋怨道。
賀森靜靜地道:“人不能每走一步都要向別人解釋!有很多事,是需要在心裡慢慢體會的,當你品得多了,你會發現,風雨之後的彩虹是如此美麗!”
林雨一聽,心中的溫馨再次升騰而起。與賀森相交以來,賀森可是破天荒說出這麼浪漫的話語啊!擡頭看看天上月兒,月兒即將西沉,一片朦朧的月光輕輕揮灑在倆人的身上,淡淡的,溫馨的,意境美妙無限。
“人不能每走一步都要向別人解釋!有很多事,是需要在心裡慢慢體會的,當你品得多了,你會發現,風雨之後的彩虹是如此美麗!”林雨細細地品味着賀森的話,她驚奇的發現,賀森不是不會說甜言蜜語,而是不願意或者不善於表白自己的情思,他總是把自己心頭的一份沉甸甸的愛深埋在心底,讓人去體會!
林雨的淚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那麼的美麗。
她這幾天來的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疑慮,隨着這靜靜的淡淡的月光而飄散而消逝,一縷縷馨香從心頭升起。
毫無疑問,林雨是懂得欣賞的。林雨在這樣的意境裡,隨着賀森的真摯話語而心緒大暢。環視眼前的那一片橢圓型的人工湖泊,以及湖泊裡靜靜的月兒的倒影,再聞一聞賀森身上散發出的一個穩健男人的特異味道,她的心,醉了。
而賀森的心中,卻是截然不同的考慮。他在暗暗地慶幸,蒼天啊,您老人家終於開眼了啊,林雨這麼聰明的女人,居然被我賀森弄得神魂巔倒,天啊,我賀森居然這麼有能力,把這麼一個美女毫不費力的降服了,當時,在清涼山上,我賀森確實是第一個救出老驢,之所以第一個想到救出老驢,是因爲老驢是我賀森的真正的兄弟啊,既然是兄弟,那麼,我如何不救呢?
突然間,賀森遙望着淡淡的月光,似乎看到了三個古人對着皓月膜拜不已。中間一個,姓劉名玄德,對着左右的關公與張飛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換,手足斷,安可續?”
哎,我賀森,難道真的像劉備?時刻把兄弟情深放在第一位?而把兒女情長放在了其次?如果林雨真的知道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會不會氣得發瘋?哎,不管那麼多了,反正已經冰釋前嫌、濤聲依舊了!
倆人輕輕的擁抱着,靜靜地體味着,彼此間不同的念頭甚至完全相反的思考,在各自的心田裡激盪着,卻並不妨礙他們的親密。即將西沉的月兒,把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很長,與身邊靜靜的夜景相得益彰。
“啪啪啪啪……”
突然,在不遠處的林子裡,一個黑黑的影子一邊鼓掌一邊走向了賀森和林雨。
林雨心一沉,一陣恐懼盈繞心間,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賀森。
賀森左臂抱着林雨,面向那個正在朝他走來的黑影。
由於月兒即將西沉,那黑影被月光拖得老長。
那黑影,好熟悉。
當那團黑影到達距離賀森三十米開外的時候,停住了。
賀森定睛看着黑影,呆住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在清涼山事件之後,剛剛分開不久的章學猛。
這幾天來,賀森對章學猛的看法在一點一點地改變。他知道,章學猛與田浩是父子關係,也知道,作爲他的父親的田浩,對他是如何的殘忍!而章學猛爲了這個殘忍而毫無人性的父親,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前程,統統葬送了。不管以前怎麼樣,賀森都覺得,他章學猛現在已經淪爲一個可憐的人。
賀森鬆開林雨,朝林雨笑道:“別害怕,是咱們自已兄弟。”
說着,朝章學猛迎了上去。
月光下的章學猛,滿身的疲憊,滿臉的滄桑,鬍鬚拉渣,汗味濃重,幾日不見,居然蒼老了許多。
按照年齡,章學猛比賀森要大上八九歲,但此時章學猛卻稱呼賀森爲“森哥!”
“森哥,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這裡,所以,我在這裡等候多時了。”章學猛笑道。
賀森與林雨對視一眼,倆人剛纔所說的話,章學猛似乎是全部聽到了。一絲戒備心起,知道章學猛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