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漸漸走近,音樂是從一家幽靜的咖啡廳中傳出,凌揚和柳顏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側耳聆聽這首充滿地藏情調的曲子,裡面那位鍵琴師正賣力演奏,或許是懷才不遇,或許是憂國憂民。
一條偏僻安靜的街道、一對落魄天涯的男女、一曲傷感的樂韻,都很容易將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更何況是兩顆熾熱、青春的心靈。
凌揚和柳顏慢慢走遠,直到無法再聽到音樂聲爲止。
柳顏幽幽的嘆了口氣,仰望夜空,夜空中茫茫的雲霧正如她此刻茫然的心情,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阿倫,輕聲說:“凌揚,假如我們是此刻才相遇的,你說會怎麼樣呢?”
凌揚的心抽動了一下,柳顏口中雖不提半句,但還是在介意着往昔的事情啊……但是,她這樣問的話,是否還有什麼別的感慨在其中呢……
凌揚微微一笑,說:“那麼,我們會用欣賞的目光,互相打量對方,然後大方的微笑,直至擦肩而過。”
柳顏輕聲說:“是這樣啊……那擦肩而過之後呢?”
凌揚說:“那我會偷偷回頭,恰好看到你回眸一笑,我們心中會印下對方的模樣,但最後我們還是什麼都沒發生,我繼續走我的小街,你也繼續走你的大道。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們從此都會記得,曾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相遇過一個令自己難以忘懷的異性。”柳顏淡淡的笑了笑,恰好一陣寒風吹過,她的笑容也染上了幾分悵然,她說:“假如真能這樣,也不錯啊……”
凌揚牽了牽嘴角,似乎在柳顏惆悵的笑容中讀懂她沒說出來的下半句——“起碼比現在好吧!”
兩人默默的繼續前行,直到地藏外使館的高牆之外。
把守的軍士一看見凌揚和柳顏,立即將其歸類於來歷不明、意圖不軌的歹徒類,不用當值隊長盼咐,士兵們已經將兩人的退路封死,暗哨們也同時看向了這個方向。
凌揚沉聲說:“我要拜見刑罰孫蒙,勞煩通報!”
當值的一個小隊長不禁失笑說:“你們這些村野賤民也想見貴賓,那外使館裡的各位大人不是很忙了?”
凌揚冷冷一笑,說:“你只需要告訴孫蒙,我有刑罰未來國主柳顏的消息,相信他不會吝於一見的!”
那小隊長臉色頓時一變,“柳顏”這兩個字在最近熱門話題裡經常出現,如果面前這個傢伙沒說謊的話,那麼此事可是一級重要事件。
他不敢怠慢,暫時收起輕視,對凌揚點了點頭,沉聲說:“事關重大,我不能做主,請稍作等侯,我立即派人稟告。”
他轉頭對身旁的一個士兵說:“你立即去請示大主管的意見,按他的意思去辦!”
看着那士兵快步遠去,凌揚笑了笑,安安靜靜的與柳顏站在一塊,彷彿不知道周圍正有數十道目光盯着自己。
那小
隊長心中凜了凜,面前這兩個傢伙一定不是普通人,被這麼多人拿着兵器圍住,還能如此鎮定從容。
沒過多久,之前那個小兵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報告說孫蒙有請。
那小隊長親自領路,穿過層層關卡,來到外使館的內院門外,便由另一個身穿刑罰服飾的軍士代替他的位置,領着凌揚和柳顏向一間書齋走去。
凌揚心中暗想,地藏對這次出使前來的刑罰大臣特別重視啊!先是給了最好的庭院,又派了最精銳的士兵來把守,但刑罰和地藏的關係仍十分緊張,從刑罰士兵高度警惕的神情中可以看出。
書齋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原地來回的踱着步子,不難從他臉上看出緊張和期盼。
他一看凌揚和柳顏這兩個神秘黑衣人已經來到,連忙舉手招呼說:“兩位先生請坐。”
他轉過頭,對一旁的侍者吩咐:“上茶,用最上等的貢品茶葉。”
凌揚默默分析,這樣看來,孫蒙應該十分重視柳顏這件事情,不然用不着對兩個平民這樣禮待,除非他在演戲了,但對着兩個山野之民也要演戲的話,那他的心機也未必太過深沉了……
兩人微微垂頭,將長長的帽沿儘量壓下,凌揚故意讓柳顏多穿兩件衣服,讓身材看起來臃腫一點,而這種寬大帽子最大的好處就是幾乎可以將整張臉遮住,將容貌籠罩在黑影當中,以凌揚的眼力也看不清柳顏此時的長相,所以他相信孫蒙是無法從外貌看出什麼端倪。
凌揚和柳顏在孫蒙對面剛剛坐下,孫蒙立即便問:“兩位尊敬的先生,你們真有大小姐的消息?”
這時,侍者纔剛剛把茶送上,凌揚慢悠悠的拿起一杯貢茶,默默的打量着孫蒙,乍一看,孫蒙只是一個長相平庸的老人,但細看才發覺,他額頭上有幾條深深的皺紋,如同刀刃刻上去一般,那代表着他是一個經常思考的人,這樣的人,往往都具有非凡的智慧。
凌揚不緊不慢的呷了一口茶,粗俗的將粘在口中的茶葉吐了出來,還發出難聽的“嘖嘖”聲,再向孫蒙看去。
孫蒙臉上並無絲毫不悅,畢恭畢敬的注視着兩人,眼中滿是期盼。
凌揚才淡淡的說:“孫先生,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休斯,從國外進修回來,習慣了教廷賜予的法名,真名倒忘記了,這是我的同伴,我們是華大山脈中的火焰軍團的幹部。”
孫蒙連忙點頭,說:“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領域中有很多從國外進修回來的人士,孫蒙在年輕的時候也曾出國進修過念力,無奈天資有限,無法達到老師滿意的程度,只好黯然回國。
那個火焰軍團就是凌揚在華大山脈中順手屠掉的那個小盜賊團伙,裝備簡陋,估計是剛成立不久的小團伙。
凌揚很滿意的點點頭,說:“孫先生,我們也知道自己在民間享有着崇高的聲譽,你就無須多拍我們馬屁了,哈哈……”說着
說着,凌揚就肆無忌憚的狂笑了起來。
孫蒙陪笑了幾聲,仍是一臉的畢恭畢敬,滿是期盼的注視着凌揚。
凌揚暗想,此人的涵養真是好得離譜。和羅斯福那老傢伙有的一拼。他又喝了一口茶,狠狠的吐了一小堆茶渣到地上,才切入正題,淡淡的說:“是的,我們確實有柳顏的消息!”
孫蒙的身子立即探前了少許,不無緊張的問:“大小姐她……?”
“她死了!”凌揚淡淡的說,眼睛緊緊的盯着孫蒙,不願放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孫蒙臉上先是閃過悲痛,接着是疑惑,然後是驚惶,他身軀微微顫抖了幾下,臉上的肌肉也抽動了起來,他儘量冷靜的問:“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吧?”
“是真的,她死了!”凌揚平靜的複述了一次,他從口袋中取出一條精緻的項鍊,擲給了孫蒙。
孫蒙接過項鍊,惶恐的眼神慢慢變成呆滯,這種刑罰工匠精雕細琢而成的水晶項鍊,代表着刑罰皇室尊貴的作品,是無法仿製出來的。
凌揚注視着孫蒙,淡淡的說:“柳顏小姐被歹人追殺,是我們火焰軍團捨身相救,纔將她救下來的,可惜她受的傷太重,已在三天前死了。”
孫蒙呆滯的目光中忽然恢復了少許的疑惑,沉聲問:“什麼人,是什麼人想謀害大小姐?”
凌揚淡淡的說:“不知道,但是他們所使用的武技,似乎是刑罰一派的。”
孫蒙的臉色更爲難看了,他沉聲問:“那大小姐的遺體呢?”
凌揚說:“在我們手上,你隨時可以領回。”
聽到竟然可見屍體,孫矇眼中的最後一絲疑惑也退去了,他撲通一下,跪向了門外的東方,已是滿面淚水,顫聲道:“門主、大小姐,老臣無能,對不起你們啊!嗚嗚……”
看到一個垂暮的老人悲痛至此,此情此景,柳顏的身軀也不由得顫動了一下,她真有種衝動要撲進這個老人的懷裡,告訴他,自己安然無恙。
但凌揚按住了她的左手,輕輕拍打了幾下,暗示她切勿衝動。
凌揚和柳顏站了起來,凌揚淡淡的說:“孫先生,我們不辭勞苦將柳顏小姐從賊人手中救回,雖然結果不如人意,但我們畢竟犧牲了好些兄弟,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孫蒙身軀微顫,抽咽着問:“先生與火焰軍團高義,刑罰門上下與本人都感激不盡,一定重金酬謝,請先生放心!”
凌揚眼珠一轉,淡淡的說:“我們死傷的兄弟家屬,特別的多啊……”
孫蒙顫聲道:“無論多少錢,我們都可以接受,只求贖回大小姐的遺體啊……先生,你……你請給個價錢吧!”
凌揚淡淡一笑,說:“本來我確實準備好了一個價錢,但現在看你這樣的反應,看來柳顏小姐的屍首也是奇貨可居啊!我得回去和老大們商量一下,重新定價,你等我通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