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興明下意識地握緊盧成琳的手。
“娘,我想和成琳結婚。”鄧興明見盧成琳一直沒反對,忙道。
錢淑蘭拿着筷子的手一頓,嗔了他一眼,“你傻了呀。想跟成琳結婚,得先跟長輩商量一下吧。”
其他人紛紛看向盧民生,都在等他拿主意。
盧民生也不負衆人所望,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一直緊巴巴地等他給答案的鄧興明,倒也沒有拿喬,“我和你娘會挑個好日子的。”
鄧興明和盧成琳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閃過一絲欣喜。
鄧興明站起來給盧民生倒酒,“爹,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成琳的。”
“嗯。”盧民生端着這酒一飲而盡。
元懷保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老弟,你算是苦盡甘來了。”
盧民生重重嘆了口氣,“希望如此!”
他這一生起起伏伏,經歷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他只希望他的餘生家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地活着。
盧民生給女兒夾了一筷子的菜,“咱們先在這邊辦個婚禮,等到了北京,跟你大哥團聚了,咱們再辦一次。”
做人要記情,錢淑蘭和鄧興明幫助他們父女這麼多,爲了寬他們的心,他們也得在臨走前把婚禮給辦了。
盧成琳點點頭,她也想大哥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平反,還有她兩個侄子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她。
錢淑蘭想到盧成琳的身世就有點擔憂。
趁着盧成琳和鄧興明出去商量婚事的時候,錢淑蘭拉着盧民生囑託她,“我之前把你女兒調過來的時候,還特地打聽過,我擔心她回到北京會走偏路。你要時刻記得寬慰她。”
被枕邊人陷害,許多人都沒法釋懷。更何況盧成琳在這期間還受了那麼多的苦。
盧民生好歹是她的父親,盧成琳肯定會聽他的勸。
盧民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親家,你是個好人。”
被髮了好人卡的錢淑蘭還挺高興,“這次就讓興明也跟着你們一起去北京吧。如果成琳決定留在北京,就讓他們兩口子待在那兒,好好照顧你。”
盧民生有點遲疑,“這不太好吧?”
這不就相當於把人家兒子給拐走了嗎?盧民生對錢淑蘭那是相當感激的,還真做不到這麼缺德的事兒。
錢淑蘭無所謂地擺擺手,“興許過不了多長時間,我也要出去闖闖。”
現在是鄧同志上臺,他之前就一直主張發展經濟,所以改革開放很快就會落實。
她說得很是隨意,盧民生手裡的酒杯卻差點摔倒桌子上。
元懷保,方中軍以及蔣成武聽到兩人的動靜,都擡眼看過來。只見盧民生眼睛瞪得老大,瞧着錢淑蘭好似看個陌生人。
“咋啦?”
盧民生把錢淑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十分不理解她的作法,“你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還折騰個啥呀?”
他真是搞不明白,明明她的年紀和他差不多,他現在累得只想頤養天年,怎麼她還有精神蹦躂。
錢淑蘭呵呵笑。她穿越的時候才二十二歲,在這邊待了十八年,撐死了心理年齡也才四十。在前世,四十歲就退休的人屈指可數。
更何況,她的身體一直很好,顯少生病,所以她還真不當自己是個老太太。
一直衝當隱形人的方永林有點傻眼,“娘,您在養雞廠幹得好好的,幹啥要出去闖?在說了,您待在這兒不是挺好的嘛。”
錢淑蘭揮了揮手,“上面不是正在商討發展經濟嗎?我想趁着自己還年輕出去闖幾年。當個真真正正的廠長。”
趁着還年輕?呵呵,他還真沒看出來。那滿臉褶子難道都是假的嗎?方永林無奈了。
見岳母打定了主意,方永林不死心地追問,“那您走了,養雞廠和食品廠怎麼辦?”
錢淑蘭擺了擺手,“讓你大舅管理。反正他也算熟門熟路。”
這些年,錢維漢管理養豬廠也是非常不錯的。只是他這人沒什麼大志向,所以一直安安靜靜的。
“那您準備什麼時候走?”方永林卻不樂觀,大舅是有本事,可他再有本事一個人也管不了這麼多廠子吧?
錢淑蘭無奈搖頭,“等上面政策下來吧。我現在急也沒用。現在去哪都要介紹信呢。”
方永林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那您還有得等呢。”
上面的動作,他也時刻關注着。爲了發展經濟,上面的領導們天天開會。最終也沒有定下來新政策。
錢淑蘭揉了揉眉心,“我倒不是這麼認爲的。你看看恢復高考這事多迅速啊。從開會到落實,前前後後加起來也不過才三個月。發展經濟是咱們國家刻不容緩的大事兒,上面也許會慎重,但方針是不會變的。”
盧民生以前就是大資本家,比其他人要懂許多,在旁邊插了句嘴,“落後是要捱打的。上面要發展經濟是對的。”
也只有那些天天想搞共產主義的人才是傻子,市場經濟哪裡是人爲能控制的。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有錢賺,有錢才能過好日子。有好日子誰還想到處鬧革命。
一幫子不懂經濟的人把市場搞得烏煙瘴氣。嚴重打擊商人的膽子。就算以後上面真的要發展經濟,恐怕國家也要吃上不少虧的。
錢淑蘭想到盧民生的身份,“你就不想重操舊業?”
她所說的舊業當然不是指教書先生,而是重新當大資本家。他的頭腦靈活,想要重震輝煌,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盧民生卻很厭倦,“不了,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不想再折騰。”
錢淑蘭有些失望,她沒有經歷過盧民生的遭遇,所以自然無法感同身受。既然他想安生過日子,那她也只能祝福。
因爲盧民生和元懷保都要趕着回家,所以鄧興明的婚禮辦得相當快。在縣城上班的人很快都被叫回來了。
因爲他們結婚就要去北京,以後也會在那邊定居,所以錢淑蘭除了給兩人準備了被褥,剩下的都是給票和錢。其他人給的隨禮也都是如此。
只是這兩人明明都是二婚頭,辦的酒席卻比上一回更加豐盛。
從菜品上就能看出來,多了好幾樣葷菜。更何況屋裡屋外都是張燈結綵的。從早到晚,那炮竹就沒停過。
按照錢淑蘭的說法,就是要給這幾人都去去黴氣,以後都順順利利的。
村裡人都過來湊熱鬧,紛紛說老王家的喜事一件接一件。
錢淑蘭和盧民生做爲雙方的父母,親自見證了兩人的婚禮。
有許多還記得盧民生恩情的人也紛紛給盧成琳送了一份禮。
盧民生也跟這些人寒暄着。
這些年,除了錢淑蘭,村裡也有不少老人默默照顧着他。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也就是在此時,王家村的小輩們才知道原來長輩們口中念念不忘的恩人盧興華就是盧民生。
他們沒想到這個傳奇般的人物居然會待在他們生產隊,還吃了這麼多的苦。
大家紛紛覺得可惜,後悔沒能在他落魄的時候暗中照顧他。
“這票我已經幫你們換成了全國票,到時候你們到了北京也照樣能用。”等客人都陸續離開,錢淑蘭把東西交給兩人。
鄧興明握着他孃的手,十分不捨。
錢淑蘭擡眼去瞧盧成琳的腦門,這個兒媳婦是個孝順的,剛結婚孝心值就是十分,只是可惜了,是非值依舊只有八分。
至於事業值,恐怕得等她自己回城,重新工作才能升上來了。
“你們兩人在一起不容易,一定要多替這個家考慮,做事別衝動。”錢淑蘭還真挺擔心盧成琳會跟她前夫拼命。
如果盧成琳真的把人宰了,那她這十來年的成果豈不是要泡湯了。只要想到那個場面,她都替自己可惜。
盧成琳見婆婆意有所指,想到之前她爹的話,捂着嘴直樂,她婆婆還真可愛,她拉着婆婆的手,給她吃了顆定心丸,“娘,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絕對不會衝動,就算我真的要找張長明報仇,也會用合理的理由,絕對不會動用私刑。”
錢淑蘭這顆七上八下的心立刻鬆快下來,握着她的手,一迭聲地道,“好,好!”
兩人結婚之後,元懷保和元澤陽就要離開了。
因爲火車被暴雪阻斷,兩人這次是坐汽車離開的。路程比較長,兩人中途要換好幾回車。速度就有點慢了,可兩人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擱。
小敏送元澤陽離開的時候,兩隻眼睛哭得跟兔子似的。
“奶,我以後還能見到小陽哥哥嗎?”小敏握着錢淑蘭的手,不死心地追問。
“朋友要常聯繫,關係才能長久。你以後要多多給他寫信。”錢淑蘭拍拍她的背。
小敏有點失落,她總覺得小陽哥哥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可是當她追問的時候,他卻什麼都不肯跟她說。
“等我上了大學,我肯定會寫信給他的。”小敏默默保證着。
送走了這兩人,沒過幾天,天氣放晴了,火車再次通車。
方永林給他們送來了火車票。
錢淑蘭又替剩下的幾人準備了乾糧。
在臨行的前一晚,她還特地多給了鄧興明一些錢,“等你到了北京,給娘買套四合院,到時候我去北京也能有個落腳的地兒。”
鄧興明忙推辭,“娘,我去北京肯定要買房的,到時候您住我們家就行了。”
錢淑蘭嗔了他一眼,“我是給小敏買的,將來她可是要留在北京工作的。到時候房子就留給她。你和成琳年紀也挺大了,還是抓緊要孩子吧。”
鄧興明臉色爆紅,吶吶不語。
錢淑蘭不放心地叮囑他,“謝醫生幫成琳把過脈,她身體沒問題。你要留神着些,可別等她懷上了,你倆傻呼呼再給折騰沒了。”
鄧興明尷尬地直點頭,“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