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小林起疑心,整個肉聯廠從江源縣鋼鐵廠出來的就只有楊超英一人,而且,他跟楊超英相處這幾個月,從未見楊超英提起過她的家人,每次他說想見見雙方父母把事兒定了,她也是支支吾吾總是推脫。
李利民聽到“王春玲”的名字,臉色變得相當難看,“怪不得咋也找不見她,原來用了別人的身份!小兄弟你快帶我去找她,她娘病得都起不來牀了,我得趕緊領她回去。”
小林站着不動,“這楊超英真是你媳婦?”
“媳婦還能有假的?給,這是我的介紹信。”李利民把自己的介紹信遞出去,上面清清楚楚寫着,上省城來尋找他妻子楊超英。
小林頓時徒生被戴了大綠帽子的悲憤,丟下李利民蠻牛似的直奔罐頭車間。
“臭表子!”他從流水線上拽下楊超英,當着滿車間人的面擡手就是一大耳刮子。
“不要臉的賤貨!結了婚了還來勾搭我!得虧我反應快不然就讓你騙了!”
一下子,議論聲炸了鍋。
楊超英捂着臉,已經數不清到底有幾隻手在對她指指點點,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是被這一巴掌抽昏了頭還是被這麼多議論的手指給戳糊了視線。
那些人太過於氣勢洶洶,以至於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她怕稍微一動,那些人的拳頭和巴掌便落到她身上。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一絲不掛站在大街上的女支女。
“賤貨!”又是狠狠一大耳刮子。
男人的手勁太大,頓時給她抽翻在地,緊接着便是一頓拳打腳踢,“我讓你偷男人!我讓你偷男人!你個騷貨賤貨!”
近乎扭曲的臉上再也見不到面對父母家人時的窩囊無能。
楊超英總算回過神來,她驚恐的瞪大眼,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腳踢開瘋狂對他掄拳頭的李利民,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出去門去。
“紅旗姐!紅旗姐救命!”她腫着臉披頭散髮往軍官宿舍樓跑。
“臭娘們兒你敢揹着我偷漢子!”李利民從後面一腳踹到她背上,將她拖進就近的一條小巷子裡。
就好像一顆石子投進大海,路上的行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冷漠的各自前行,這種時候,他們的“正義”全然消失不見。
黑巷子陰森狹長,大白天都見不着啥光亮,附近住的居民這個點都在廠裡上班,加上又是大冬天,連個多餘的人影都沒有。
楊超英被李利民用圍巾堵了嘴,拖進一出更深的巷子,這裡似乎更爲偏僻,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木推車和一些雜物成了最好的遮擋。
李利民將她丟到地上,全然不顧她哀求的目光,掏出自己那物什粗蠻送進她身體,完成拖延已久的洞!房。
他娘說只要弄了這臭娘們兒她就跑不了了!
“我看你還咋偷漢!”他又甩了楊超英一耳光,趴在她身上瘋狂動了起來,將她渾身上下掐得沒一處好地兒。
一想到楊超英跑了後大夥兒對他的嘲諷,那些意有所指的粗話,李利民就恨,恨不得弄死這叫他顏面掃地害他戴綠帽的臭娘們兒!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身體裡陌生的東西讓她覺得無比噁心,可是她無從反抗,楊超英好像死了一樣直挺挺的躺在那兒,血滲進骯髒的地面。
李利民從她身體裡離開時,她突然一膝蓋頂在他襠部,穿上褲子拼了命似的往軍官宿舍樓跑。
“紅旗姐!紅旗姐救救我!”沒等警衛員問話,她已經癱倒在地上。
宋恩禮正在院子裡洗着衣裳跟人閒聊,聽見門口有人叫她,扭頭便見滿身狼狽的楊超英,趕緊丟下衣裳跑過去將她扶起來,幾個軍嫂也跟着過去。
楊超英見人多不敢說話,只是不安的握着她的手,不住回頭去看。
宋恩禮看出她的顧慮,知道宿舍樓裡不方便,便對陳大梅道:“我朋友怕是摔着了,我先送她回家,陳大姐你幫我跟蕭和平說一聲,午飯叫他自己在食堂吃點。”
她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有嚴朝宗小院的鑰匙,無比感激嚴朝宗把小院鑰匙給她,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把這麼悽慘的楊超英弄哪兒去,哪兒都是隔牆有耳。
一路上,楊超英跟魔怔了似的不停重複着李利民的名字,宋恩禮怕被李利民跟上,帶着她不停繞巷子,確定沒人跟蹤後才掏出鑰匙打開院門。
進院,楊超英再次癱坐在地上,她捂着臉,哭得悲愴,“李利民,李利民他……”
宋恩禮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棉衣釦子扣得亂七八糟,頓生不祥之兆,死拖活拽將她弄進屋,“李利民找到你了?”
楊超英點點頭,重重往後一靠,後腦勺嗑到牆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紅旗姐,我完了。”她仰頭看着天花板,兩隻眼睛裡俱是絕望。
話題不用繼續,已經能猜到楊超英剛纔到底經歷了什麼,這種事即使發生在幾十年後那個相對開放的社會都是滅頂之災,更何況這個年代,宋恩禮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緊緊把她抱住,一遍遍告訴她別怕。
“我給你燒點熱水,你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她鬆開手,楊超英再次將她抱住,無助的將腦袋靠在她肩頭。
兩人保持這個動作差不多近一個多鐘頭,一直持續到嚴朝宗開門進來。
“小……紅旗?”見有外人在,嚴朝宗立馬收斂了親暱和欣喜,連稱呼都改回。
“大叔。”宋恩禮鬆開楊超英,歉意道:“不好意思大叔,沒經過你同意帶朋友來這兒,但她現在需要一個暫時的去處,我能想到的只有你這兒。”
嚴朝宗見過楊超英,一看便知她發生了啥。
“這裡也是你家,不用跟我說這個。”他俯身點火爐子。
昨晚又等了一夜,最後爐子也熄了,這會兒屋裡冷冰冰的,進來就覺得凍人。
不過嚴朝宗倒是慶幸自己中午回來,不然怕是又見不着這神出鬼沒的姑娘。
“那我先把小英送上樓。”
“好。”
宋恩禮將楊超英領到自己那屋,順手將桌上那串鑰匙揣兜裡,“小英你先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燒水。”
楊超英木訥的坐在椅子上,沒理她。
她嘆了口氣,帶上門出去。
她下樓,嚴朝宗已經將熱水燒上,火爐旁還擺着一對大紅色的鐵殼熱水瓶,宋恩禮知道他看得明白,就沒特意跟他解釋,拿了杯子從熱水瓶裡倒了半碗水,估計是前幾天燒的水,已經不十分燙,熱氣孱弱。
“大叔你能幫我弄身衣裳嗎?不用棉衣,隨便啥都成。”
“你屋裡衣櫃,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嚴朝宗遞給她一盒火柴,“會生火不?我不方便進你那屋,你自己生個爐子,我給你倆做飯。”
“能。”宋恩禮感激點頭,“謝謝大叔。”
“跟我用不着客氣。”
“唉。”她端着碗熱水,上樓前從兜裡掏出一盒避!孕藥。
楊超英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
空曠的地方不覺得,屋子裡一悶上,那股濃重的某種事情後留下的特有腥!羶味充斥在空氣裡揮之不去。
“小英,這個藥能避免讓你懷上娃,你自己想好吃不吃,我……”宋恩禮剛把白色藥片遞出去,楊超英突然轉了神,眼睛急劇匯光,好像餓狼盯肉般盯着這顆藥,一把抓走塞進嘴裡,連水都沒喝就吞了。
宋恩禮堅持讓她喝了半碗水,打開立在牆角的衣櫃,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