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孃兒倆壓根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在他們眼裡,蕭家還是親家,是一家人,所以不管她們對這些家人做啥都是理所因當的。
因此她們更不能理解公安局把她們關起來的做法,哭着鬧着要見蕭和平和蕭家人,讓他們給個說法。
最後武威用一紙處罰給了她們說法,念在她們是初犯,這次就先放過她們,叫她們大隊的大隊長來把人領回去好好教育,吳三妹帶的頭,所以她被強制限制出行,以後想去陳家溝大隊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得到大隊裡報備,往後甭管他們家誰惹事,都得扣公分。
工分就是口糧,吳三妹把公分看得比命還重,這回總算消停得像只鵪鶉。
其實這些都是蕭和平來給武威送茶葉時拜託他的,原因不外乎昨晚臨睡前蕭建軍把他叫出門說的一番話。
一夜夫妻百日恩,這也是蕭建軍最後能爲陳招娣做的事兒了。
“蕭和平,你說要去陳招娣生了兒子,二哥會不會跟她復婚?”排隊買火車票時,宋恩禮問蕭和平。
她今天穿的是嚴朝宗給她寄的那件軍綠色呢罩衫,襯得皮膚更爲白皙,底下是她從空間找出來的最符合這個年代審美的簡潔黑色呢褲和皮靴,在一羣臃腫的黑藍灰中顯得格外精神,同蕭和平這一身熨得筆挺的黑色羊毛呢中山裝甭提多般配。
蕭和平看着這樣俏生生的她,眼神不由自主的柔和,“你別看二哥脾氣好好說話,他那性子一旦做出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等陳招娣生了後最好想法子把娃抱回來,這樣才能斷得乾乾淨淨,省得她以後再爲這樣那樣的藉口來找二哥。”
這個宋恩禮倒不擔心。
吳三妹指定不能叫陳招娣在家吃白飯,到時候還得把她拉出去改嫁撈一筆,帶這個娃肯定行情就差了,不用他們找上門她自己就能把娃送回來。
“看來一定得給找一個寬容的新二嫂才行。”一進門就成爲五個孩子的娘,其中兩個都還是小嬰兒,也夠嗆。
“紅旗姐!”
突如其來的喚聲,宋恩禮太陽穴莫名猛抽了兩下,回頭就見李利民拎着一網兜日用品笑眯眯朝她走來。
滿臉的笑,她卻愣是看出些陰森氣來,就好像一張假人皮浮在臉上,那是一種極其怪異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李,李同志,你這是要出遠門啊?”她下意識去握蕭和平的手,想起來這是在大庭廣衆,折回來後順手就給揣兜裡了。
李利民笑着排到隊伍最後面,隔着兩個人側身出來同她說話,“是啊,上省城去。”
“哦。”宋恩禮心口怦怦直跳。
要是別人去省城她一定不會多想,可是李利民……
楊超英可是也在省城!
“李同志你上省城走親戚嗎?”
“不是,我去找小英,她跟我鬧情緒去省城了,我去接她回家。”
“哦,這樣啊,小兩口過日子磕磕絆絆是難免,你回頭可得好好哄哄她,順便替我問聲好。”
“唉,我記住了。”李利民還跟以前似的特禮貌的點頭,看上去又似乎很正常,“對了紅旗姐,姐夫也在省城工作,你倆最近有見過小英嗎?”
宋恩禮搖頭,“沒呢,你姐夫傷了腿在家休養了幾個月,我們也是隔了這麼久第一次去省城。”
“這樣啊。”
“紅旗,到咱了。”排在她身旁的蕭和平把介紹信和軍官證遞給她,自己站到她身後,把李利民隔得更遠。
宋恩禮站到窗口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很是狐疑。
前陣子楊超英跟她通信,明明提到已經在省城找了個對象,眼下楊超英是工作順利愛情美滿,按說不可能告訴李利民她的下落,否則她這麼千辛萬苦從家裡跑出來不是白費功夫了?
“這姓李的應該是打哪兒知道楊超英在省城,但不確定具體位置,你最近最好別去找楊超英,以防萬一。”買好票從隊伍中出來,蕭和平對她低聲道。
宋恩禮馬上警惕起來,“知道了。”
約莫等了半個鐘頭的樣子,火車進站。
因爲蕭和平堅持要跟她呆一塊兒,兩張全買的坐票,他一個人拎着大包小包拎先上車找位置,宋恩禮則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
同樣的,在兩人全上車後,一通緊急電話從火車站售票處掛往省食品公司書記辦公室。
望眼欲穿,總算把心上人等到。
嚴朝宗連工作都沒心思。
實在是得知宋恩禮跟那軍人一塊兒來的,否則他一定立馬去火車站等她。
要說嚴書記最近那可真是春風得意,新皮帶新襯衣新羊絨衫,中山裝內袋裡還彆着一根心上人送的鋼筆,每天打扮得跟個新郎官似的精神,看得底下一干單身的年輕女同志嚮往不已。
他開門出去找小田,吩咐他趕緊去弄點新鮮的海產品送到他家地窖的冰窟窿裡凍上,冬天的海產品最是肥美,那丫頭一定喜歡。
小田一聽便知這是嚴書記心心念唸的人兒要來,連說一堆討喜的話,惹得嚴朝宗臉上笑意不停。
這趟火車到省城,基本都趕上午飯點。
小兩口把東西放到宿舍後,先去了一趟國營飯店填飽肚子,然後又到副食品商店購置了些禮品後纔去的部隊醫院探望盛利。
盛利因爲出任務受傷,腦袋和右胳膊上都纏着厚厚的繃帶,躺在病牀上活像個木乃伊,好在都只是外傷,經過幾天將養精神已經差不多恢復,說話聊天啥的都沒受到影響。
一見到蕭和平,立馬痞氣的笑開,“總算捨得來看我了,我以爲你有了媳婦就不要我了,咱這可是同牀共枕多年的情誼啊老蕭!”
“閉上你的嘴,說得跟咱倆有一腿似的。”蕭和平把一網兜水果和幾罐頭瓶奶粉擱桌上,拉開他牀上的椅子坐下。
盛利媳婦知道她兒子這幾個月來喝的奶粉都是蕭和平媳婦幫忙弄來的,對宋恩禮別提多感激,又是倒水又是削蘋果,說了好些感激的話。
“嫂子你別忙活,我倆吃了飯來的。”宋恩禮被她弄得怪不好意思,她午飯吃得飽,拿着大蘋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乾脆用刀切成四瓣,一人一瓣分着吃。
倆男人聊他們工作上的事,倆女人則在邊上聊她們女人間的事,盛利媳婦特稀罕宋恩禮這身打扮,問她哪兒買的。
宋恩禮只得說是朋友送的,具體哪兒買的還真不知道。
盛利媳婦面露可惜,“看來到時候只能扯兩塊布做一身了,你皮膚白穿綠的好看,我做身紅的好了,喜慶。”
盛利一聽她要做紅衣裳,忍不住嗤之以鼻,“做啥紅衣裳,穿得跟紅雞蛋似的,你要是真做那就跟紅旗做一樣的色兒,襯我。”
“幹啥我就要襯你,我就不能爲自己活着啊?我就做紅的。”盛利媳婦比盛利小几歲,家庭條件不錯長得也不賴,圓臉盤挺豐腴,就是膚色是有着年代特色的黃,倆臉蛋子微微有些紅。
黃皮膚穿紅顯白,宋恩禮也支持她,便從隨身攜帶的小挎包裡拿了紙筆出來給她畫了個圖紙,叫她帶回去照着做。
盛利媳婦一看她還有這手,連連誇讚,“一看就是文化人。”
宋恩禮靦腆的笑笑,“我跟蕭和平學的。”
“嘖,這顯擺的,知道你男人能幹。”盛利突然想起一事,叫他媳婦從桌底下拿了個布袋子出來,“這玩意兒你待會兒給高國慶帶回去,昨兒來的時候死活非要丟下,說啥以形補形,我可不想到時候被人說他來看我的時候拿了多少多少東西。”
宋恩禮湊過去一看,一個豬頭一隻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