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公家沒收進倉庫的東西,要說多好那肯定談不上,但凡是個大家族都有自己藏寶貝的地兒,不可能叫人把根基挖走,基本上在風吹草動前就已經轉移乾淨,剩下的就是一些糊弄人的小玩意兒,當然也不排除有些比較蠢笨的倒黴蛋。
不過就算倉庫裡東西再多,對方要得再少,宋恩禮也沒那膽子去拿。
廢話不是,老虎頭上拔毛,吃擰了吧。
投機倒把這種事情,當然是越低調越好啊,你把人倉庫搬空了,回頭要是查起來還能跑得了?
“風險太大,你告訴他,他要是有本事拿出來我就收,叫我去就甭想了,再說我最近還有事兒呢,走不開。”她家這隻跛腳鴿少說得磨她三個月,啥都幹不成,哪兒都去不了。
胖老頭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你咋也糊塗了呢,那江源頭附近全讓洪水淹了,就算東西少了誰又知道是讓洪水沖走了還是咋地,留幾個大件裝裝樣子就差不多了,再說你不收,留着到時候也得砸了一把火燒光。”
宋恩禮還是猶豫,胖老頭又道:“洪水纔剛止住,現在正在進行排水,等水排乾淨去盤點你可就沒機會了。”
“那行吧行吧,你跟他說聲,明天天亮前我去找他,讓他提前在那兒等我。”她讓胖老頭準備好馬車,並叮囑了一些細節,然後同胖老頭告別。
明天晚上要去墳溝溝還要去一趟江源頭,天亮前都不定能回去,蕭和平那兒纔是關鍵。
好在她已經提前想好最合理的理由。
陳招娣在門外等得頭昏眼花,扶着牆纔不至於摔倒,看到宋恩禮拿着一油紙包的饃饃出來,高興得差點沒哭出來,“紅旗,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也不是。”不過宋恩禮還是把油紙包遞給她,“你先吃着,吃多少算多少,吃不完還我。”
她不能眼看着陳招娣餓死,可不代表她就要去接濟陳招娣她爹孃,陳家老兩口跟她可半毛錢關係沒有。
以德報怨,她不是那種人。
陳招娣本想着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分給她爹孃吃,聽到這話頓時無比失望,小心翼翼的掰出半個饅頭,“那我少吃點成不?”
“不行。”
“紅旗,算我求你了,我爹孃從昨天到現在就喝了幾碗麥乳精……”
不提這事還好,一說起這事宋恩禮就火大,當下把油紙包搶回去,“你不吃就算了,我病房裡還有隻鴿子等着投喂呢。”
“我吃我吃!”
“這還差不多。”宋恩禮哼哼一聲,又把油紙包還給她,“吃完你就回家吧,地裡最近事多,你這一出來又少掙了工分又耽誤幹活,還有四丫,她還那麼小需要你照顧呢,再說你家不是還有那麼多兄弟姐妹在,一人一天也該輪到他們了。”
“就一賠錢貨,要個啥照顧,我們小時候還不就那樣長大的。”陳招娣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宋恩禮皺了皺眉頭,懶得再跟她說話。
陳招娣抓着饃饃啃得起勁,細長的頸子不斷吞嚥下大口大口還沒來得及細嚼的饃饃。
她是真的餓慘了。
嫁到蕭家這麼多年,除了每次回孃家吃不上飯,其餘時候她就沒餓過肚子。
一口氣吃了一整個饃饃,陳招娣總算緩過來一些,問宋恩禮,“你吃不?”
宋恩禮搖頭。
一分鐘前陳招娣還覺得宋恩禮這人不地道,居然不管她爹孃死活,不過這會兒,她在她心目中又成了個好人。
這麼好的東西自己不吃全讓給她,可不就是個好人。
陳招娣把包饃饃的油紙疊吧疊吧揣兜裡,一手抓着油條一手抓着饃饃邊說邊啃,“說起來這事我也不能怪我家兄弟姐妹,他們手頭都不寬裕,而且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地裡忙着搶救,哪有功夫……”
宋恩禮在前面走,她在後面說得起勁。
好像全世界除了她,誰都困難誰都忙……
回醫院前,宋恩禮特地繞到副食品商店去了一趟,她是借買西瓜的藉口出來的,想順便看看小黑板上有沒有寫啥時候供應豬肉。
原本打算以排隊買豬肉作幌子,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半夜三更出來,到時候天一亮,副食品商店開始營業再拎一刀豬肉回去就成。
然而小黑板上接下來三天全是蘿蔔白菜。
陳招娣趁她注意力全在小黑板上的時候,把油條和剩下的半個饃饃壓扁別在褲腰上,她長得瘦弱,寬大的衣裳放下來,壓根看不出來。
宋恩禮回頭看她吃完了,也沒想到她還跟自己玩心眼,讓她在門口等會兒,自己拿着水果票去找專門供應水果的攤位,因爲今天供應西瓜,所以其他的啥也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遭了水災的原因,水果攤前排隊的人不多。
她以前聽楊超英說過很多吃商品糧的都得接濟鄉下的親戚或者養着一大家子,所以哪怕工資很高的老工人也過得寬裕不到哪兒去。
很快便輪到她,她把那張印着“西瓜一個”並標有時間限制蓋着部隊章的水果票遞過去,因爲軍人經常出任務,所以軍用票到哪兒都能使,跟全國糧票一樣受歡迎。
戴白色衛生帽的中年婦女一看就知道這是軍屬,手指在那十來個綠油油的大西瓜上來回輕敲了幾下,挑出一個不大不小品質最好的給她。
西瓜五分錢一斤,宋恩禮這個瓜十二斤半,花了六毛二分五,快趕上正常人一天的工資。
也難怪人們寧可花錢去黑市買糧都捨不得買西瓜,畢竟這玩意兒只能解饞當不了飯吃,一泡尿就沒了。
陳招娣一眼就瞧見她懷裡的大西瓜,就有點不太高興,“紅旗,你買這幹啥。”
她雖然沒吃過,但也知道這玩意兒不能當糧,買這個不是糟蹋錢嘛!
“買來當然是吃。”宋恩禮抱着西瓜走得飛快。
於是褲腰上彆着半個饃一根油條的陳招娣又覺得她這人不好了,光會亂花錢,一點都不賢惠。
宋恩禮才懶得管她咋想,抱着西瓜回醫院後徑直上樓,連招呼都沒跟她打。
不過她看看樓梯拐角沒人,偷着又從空間拿了一網兜十來個水蜜桃出來,個頂個的大,頂個的紅。
那傻子吵着要吃“桃兒”,今天非叫他吃個夠不可。
“猴兒,你看這是啥。”她開門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網兜拎高,特地送到蕭和平眼前晃了晃。
蕭和平一看又是西瓜又是桃,挺歡喜的放下書,“大豐收。”
“是不是大豐收不知道,不過聽說洪水工作已經順利完成,戰士們很快就能回省城。”宋恩禮把網兜給他擱牀頭櫃上,正想着上哪兒借把刀去,卻看他一點驚訝的反應都沒有,不免好奇,“抗洪成功難道你不應該高興嗎?”
“當然高興,師長去江源頭經過這兒,剛走,我才樂過。”總不能讓他像個傻子一樣一直樂吧。
“難怪了,我下去借把刀。”
“借啥刀,拿過來給我。”蕭和平把牀頭櫃上的網兜放地上,叫宋恩禮把西瓜放上去,輕輕巧巧一記手刀,大西瓜四五分裂,而且還挺平整。
他又把已經碎成幾瓣的西瓜掰成小塊,“給。”
好吧,知道他身手好。
宋恩禮目瞪口呆接過去,“蕭和平,咱家該不會也有家暴這種事吧?”
她光想着高國慶揍鄭豔麗的情形就覺得可怕,那嚎的,都能把狼招來!
就蕭和平這身手,她還有命活?
蕭和平想了想,“會。”
“你說啥玩意兒?”
“你昨晚撓我了。”媳婦昨晚爽到不行的時候一直撓他,蕭和平覺得以他的身體素質,以後他可能渾身沒有一塊好皮。
這樣,應該也算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