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現在跟劉幹事一樣了,成了兩軍陣前的一把刀。
不管主動還是被動,作爲一把刀,只有把敵人斬於馬下才能體現價值,否則說什麼都是枉然。
周小安自願做這把刀,完全是爲了自己。
這是她生平受的最大侮辱,她必須爲自己討回公道!而且是立刻!馬上!
憋憋屈屈地活着絕不是她的作風!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既然叫這個板了,就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跟劉幹事死磕到底了!
已經沒有退路了,所以必須勇往直前殺出一條路來!
她是個沒權沒勢的臨時工,這是劉幹事眼裡的弱勢,其實也是她的優勢。
現在是什麼年代?是工人階級真正當家作主的年代!是越窮越無產階級地位越高的年代!
周小安真不怕鬧大,拿到市政府去對質纔好呢!到時候在所有人面前,她一個一窮二白的臨時工和一個國家幹部(劉幹事是25級國家幹部),不用說理政府就得先批評劉幹事一頓!
這是多麼破壞國家幹部形象的事!這是多麼影響與工人兄弟階級感情的事!
現在礦區暗流洶涌,調崗和煤炭質量下降已經人心惶惶了,再加上減少糧食供應指標、精簡礦區工人回農村,政府安撫還安撫不過來,誰敢碰工人情緒這個火藥桶?
廠委的人也精明着呢,周小安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們那些在官場和戰場浸淫了大半輩子的人精,哪會看不明白?當機立斷就得選擇犧牲劉幹事,肯定不會讓周小安把事鬧大。
劉幹事從周小安決定破釜沉舟徹底強硬起來那一刻起,就註定被當成棄子了。
蔣主席馬上就看明白了,勞大姐也看明白了。兩個人的眼裡都有了躍躍欲試的戰意。
都是與敵人在第一線鬥爭過的人,明白戰機稍縱即逝,這麼好的機會,當然得好好把握!
“小安,你放心!有大姐在一天,就沒人敢難爲你!”勞大姐當然知道,周小安這樣一番折騰下來,以後想在礦上出頭就難了。
雖然不會在明面上被打擊報復,但她現在還是臨時工呢,以後有轉正名額,恐怕很難排到她頭上了。還有以後分房、獎金福利等等事情上,她都會遇到困難。
勞大姐暗下決心,只要周小安條件夠,以後無論是什麼事,她撕破臉也得幫她爭取!
周小安卻一點不怕,礦上即使有人想難爲她,這件事的影響沒過去之前是不會動手的,也就是說短期內她肯定是安全的。
至於長期,周小安攤手,她也沒打算長期在煤礦幹吶!
短期內她肯定得找機會去鋼廠,那纔是她熟悉的地方,是他們周家祖孫三代工作生活過的地方。
她現在所有的努力都是爲去鋼廠做準備,至於煤礦廠委,得罪了就得罪了,霍霍一通就跑,她一點沒負擔!
周小安跟勞大姐和將主席直奔礦廠委要說法去,身後跟着外強中乾強裝鎮定的劉幹事。
剛剛在工會,她還想辱罵周小安,周小安一擡下巴,冷冷地鄙視她,“你要是還長點腦子就給我閉嘴!你罵的每一句話在場的人都會給你記着!到時候寫道歉信,你一句不許落地給我都寫上!”
礦廠委光副礦長就十多個,哪個都比劉幹事有腦子多了!
周小安沒用勞大姐和蔣主席爲她出頭,只讓他們在旁邊做個見證,一切事情都是自己去交涉的。
冷靜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周小安再次表明態度,必須在直屬領導的陪同下公開道歉!以示誠意!否則她就越過廠委去市工會反映情況!
馬副礦長是劉幹事的直屬領導,親自給周小安倒了杯水,“小周吶,你反映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肯定會認真調查,儘快給你一個答覆的!
你先回去,身體是不是還沒養好啊?我跟人事部打個招呼,再放你半個月假,你在工會幫忙辛苦了,這半個月我特批,給你帶薪休假!”
周小安老老實實點頭,“馬副礦長,您調查吧!你想怎麼調查我都積極配合。蔣主席和勞副主席作爲工會代表也來了,您隨便問,我知無不言。”
卻根本不接帶薪休假的茬。釜底抽薪,用小恩小惠把她打發走了,勞大姐和蔣主席還有什麼好鬧的?
馬副礦長費盡口舌,旁邊又有幾位副礦長幫腔和稀泥,周小安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態度好得不得了,我積極配合調查,但如果你們不拿出個章程來,我馬上就去市工會。
咬死了不鬆口,說什麼都沒用,勞大姐和蔣主席什麼都不用說,周小安就用認死理這一條,一個人把一羣礦長的嘴堵得死死的。
最後錢礦長親自出面了,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是真正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瞪着眼睛威嚴地看着周小安:
“礦上每天抓革命促生產,大事那麼多,你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能等等?!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工人階級的一員?工人階級都你這麼沒覺悟沒大局觀的嗎?你這是要幹什麼?來礦上耍無賴嗎?”
錢礦長大手一揮,大聲決斷,“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沒正事兒可幹了?跟個丫頭在這嘰歪!”
一直笑眯眯看戲,一言不發的江副礦長放下了手裡的搪瓷缸,勞大姐和蔣主席瞪起了眼睛,馬副礦長和劉幹事露出了笑容,可比他們任何人動作都快的是周小安
周小安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既然錢礦長覺得我這不是正事兒,不想跟我嘰歪,那我就找個能當正事兒辦的地方去!”
毫不停留,起身就走,幾步就到了門口,一絲猶豫沒有地拉門就出去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都愣住了。
錢礦長最先尷尬地笑了,“你們看看,這小姑娘,我說什麼了?我也沒說不給她解決嘛!這脾氣怎麼就這麼大呢!”
態度馬上就軟了下來。誰都知道,這事兒必須捂住,不能鬧到外面去。否則有市工會煽風點火,到時候不但礦廠委得丟大人,就是整個煤礦都得因此遭受損失。
你礦上出了這麼丟人的事,市委肯定得抓住機會拿捏一番,趁機多安排一些職工精簡回農村的名額,趁機塞一些其他單位的富餘人員,趁機多撥一些煤炭生產任務,等等,等等。
內部鬥爭工會和礦廠委經常對掐,到了對外的時候,工會和礦廠委利益又是一致的。
看錢礦長鬆口了,其他人也都顯出焦急之色,勞大姐站起身,“我去把小安叫回來,這孩子脾氣可倔了!你們誰去都整不回來她!”
既然要內部解決,就得給大家都留一分面子,勞大姐給了各位礦長一個臺階,就匆忙跑出去了。
ps:大家好~我是萬更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