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聽他慢條斯理地解釋完,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氣得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一次說全了!別問一句說一句!”
這小子心眼兒太多,她不問他就不說,越大越難教,每天跟這幾個傢伙鬥智鬥勇的,她稍有疏忽就被他們忽悠過去了!
不怪周小安着急,能跟小土豆打架,還把他打傷了的孩子,沛州真的是少有的。
至少這一年多來他們在沛州還沒見到一個。
小土豆從部隊回來以後長得更快了,現在幾乎跟成年人一樣高了,又學了很多格鬥技巧,再加上沈閱海的有意訓練教導,就是部隊的訓練教官想撂倒他都不容易,別說一個孩子了。
他怎麼會輕易被人打傷?事情肯定不是建新說得那麼簡單!
建新這次是真冤枉,他也沒太弄明白情況,“那小子聽口音應該是東北的,一個人來的沛州,昨天電廠橋下有幾個孩子被他搶了,今天我們幾個找着他就打起來了。”
周小安雖然確定建新不會在這事兒上跟她撒謊,可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孩子一個人把電廠橋下幾個孩子給搶了?一個外地來的孩子搶了沛州的小地頭蛇?而且還是一個人搶幾個?他哪來的膽子?就是不明情況有個傻大膽兒,他哪來的能力?
電廠橋下那些孩子每天除了幹活可就是琢磨打架呢!
而且看看建新和小全的身上,又髒又破,一看就是剛打完架,他們三個打一個還沒給打老實?竟然讓小土豆受傷了?
周小安很擔心,“那孩子呢?趕緊帶醫院來看看,你們打架我不管,可不能傷人命!”
建新真不知道,“戒嚴了我們就休戰了,他走了。”看了看周小安,後面的話還是說了,“約好了明天再接着打。”
周小安放心了,看來是真沒事,還能約架呢!
“讓小土豆過來,你們也不許走了,戒嚴呢,不許亂跑了!”
阿隆叔帶着幾個手下在這兒呢,建新和小全都很喜歡他們,樂呵呵地去叫小土豆過來跟大家一起湊熱鬧。
建新說小土豆沒事兒,可週小安一看差點沒心疼哭了,腦袋上好大一個傷口,半邊衣襟全是血!一隻眼睛青黑一片,嘴腫得老高,簡直慘得不能再慘了!
小土豆覺得很丟人,大夫給他縫針的時候不讓周小安看,“我沒事兒,就是看着嚴重,一點兒都不疼!”難得孩子氣地跟周小安解釋,“我是沒想到那小子一聲不吭上來就下狠手,不過他也沒得着好!”
周小安拿棉籤戳他的傷口,還得哄着這個青春期叛逆小屁孩兒,“可不是,要不你打架哪能輸啊!真不疼啊?護士別用黃藥水了,給他直接給他倒酒精!”
讓你逞能!疼不哭你!打架還打出能耐來了!再不管這小屁孩兒是要上天吶!
腦袋上縫了八針,小土豆頂着一張五官扭曲的臉回來了。
小麥幾個嘻嘻哈哈地逗他,“小p,屁股被能坐嗎?要不要墊上?”
“小p第一次打架打輸,來,留個念!”
“小p你叫一聲師哥,咱們去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周爸爸笑眯眯地問他,“明天還去打?”
小土豆看一眼周小安,抿抿嘴,“不打了,打架解決不了任何事。”
他早就不用拳頭解決問題了,可那小子根本不讓人說話,上來就動手,還下死手,他能不應戰嗎?
有這句話就行,周爸爸也不問他後面的打算了,衝阿隆叔點點頭,“阿隆把剛纔的分析跟孩子們說說吧。”
周家人對孩子的教育從來都是開放的,別說他們都大了,就是安安幾歲的時候,周爸爸也是抱着她處理家裡的事,並不因爲她小就有意讓她迴避。
孩子的眼界和見識都是生活培養的,家就是培養他們最初的課堂,與他們的生活和階層息息相關的事,越早適應越好。
阿隆叔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很嚴肅,甚至有些緊張,“我剛纔跟大家詳細分析了一下,根據爆炸的濃煙和聲音,這可能不是普通的黃火藥或者黑火藥爆炸,極有可能是液體炸藥。”
幾個孩子雖然能感覺出氣氛的嚴肅,卻並沒有對液體炸藥幾個字有什麼感覺,周小安卻一下站了起來。
液體炸藥!硝化甘油!體積小威力大,現在在國內屬於高端科技,除了少數實驗性質的軍工企業有能力生產,並沒有被廣泛應用,怎麼會出現在沛州?還造成了這麼大的一場災難?
從那幾次爆炸的規模上看,即使硝化甘油的體積小,這樣的爆炸規模也是需要很大的量的!
周小安是阿隆叔一手帶大的,她想什麼阿隆叔一眼就看明白了,臉上更加嚴肅,“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還是混合性的。”
液體炸藥分單質和混合性兩種,單質成分單一性質不穩定,遇冷遇熱遇震都可能爆炸,非常不容易運輸。而混合性的不單威力比單質炸藥大,穩定性也高。
這種混合性液體炸藥體積小破壞力巨大,又容易隱蔽運輸,小小一瓶就能炸燬一排房子,是傳統的黃火藥完全沒法比的。
如果沛州市裡出現了混合性的液體炸藥,再嚴密的搜查和戒嚴都不可能完全杜絕它的運輸和爆炸,可以說現在整個沛州步步危機,隨時都可能發生大爆炸!
幾個孩子聽了也都沉默了。
這不是上次礦工藏匿黃火藥那樣的危險,那時候雖然也很危險,可他們能明白是怎麼回事,甚至是有能力避免傷害甚至幫上忙的。
可現在要面對的東西,是他們完全不明白的一個可怕怪獸,隨時都可能讓他們的親人和家園灰飛煙滅。
周爸爸沒幾個孩子那麼恐慌,他一生經歷了太多風風雨雨,這種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保全家人,“這種東西沛州肯定沒有,沛州本地也不可能有人懂得做這東西。不是外人帶來的就是外人在沛州做出來的。”
如果沛州本地有人能製出這種東西,那沛州早就被夷爲平地了,哪還能等到今天。
周爸爸把周小安佈滿冷汗的手展開握在手裡,佈滿薄繭的掌心乾燥厚重,像一個安全溫暖的堡壘,“這種東西肯定得來不易,他們不會攻擊無用目標,不是用來破壞沛州的重點廠礦和政府部門,就是用來製造大規模恐慌,醫院目標太大,咱們不能待在醫院了。”
一直低頭思索的小土豆忽然擡頭,“周先生,您說肯定是外人帶來的?會不會是跟我打架那小子?”
建新一直是個沒有把握不會輕易發表意見的孩子,竟然跟着馬上點頭,“小安姐,那小子太邪門兒了,我們沒看着他殺人,可他打架那樣子就像是個不在乎要人命的。”
周小全也跟着點頭,提起那個孩子,一向驕傲又衝動的小小少年也嚴肅起來,“姐,那小子的眼睛跟動物園的狼似的,看人一眼就讓人心裡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