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雲蘭的病在療養院精心調養了一年,已經基本康復了,待人接物都恢復了正常,看樣子還比以前胖了點。
不過她已經把從青山縣回來遇上丁月宜之後又絕望自殺的事給忘了,她的世界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見到沈家人也不再害怕排斥,甚至回來第一件事就問沈玫家裡有沒有綠豆。
每到夏天她最惦記的就是沈長生容易上火,要喝綠豆水的事。
沈玫聽了醫生的囑咐,不敢問她自殺前後的事,心裡氣死了也得給她找綠豆,讓她大熱天的守着爐子滿頭大汗地給沈長生熬綠豆水。
周小安一來沈玫就忍不住了,拉着她小聲抱怨個不停,“治好了就是要接着給沈市長做老媽子的?還不如不好呢!”
周小安惦記的卻是另一件事。姚雲蘭對那段記憶還記得多少?是不是還記得兒子的事?她看見沈閱海會不會發覺什麼?
沒等她擔心完,沈閱海已經去廚房轉一圈出來了,手裡端了一碗加了冰糖的綠豆水給周小安,姚雲蘭安安靜靜地守在爐子旁沒有出來。
周小安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回去的時候一直觀察沈閱海的表情,他卻一個字不說,直到周小安要睡覺了,他告別離開都沒提一句。
周小安閉着眼睛揪小虎的尾巴,大熱天的脖子上一個毛茸茸的肉球,熱得直冒汗還躲不開。
小虎對小熊什麼都能讓,就是這個它專屬的位置說什麼都不許它碰,小熊又實在有韌勁兒,被小虎叼着扔多遠都能頑強地跑回來往她脖子上貼,特別是睡覺的時候,周小安要是不管這倆傢伙,它們能爲這事兒折騰一宿。
周小安沒辦法,只能一邊一個,經常半夜給熱醒,只能安慰自己,等到冬天就好了,脖子上兩個皮毛圍脖,肯定暖和。
小虎的大尾巴總是毛茸茸肉乎乎的,握在手裡特別踏實,周小安揪了一會兒心裡舒服一點了,閉着眼睛自言自語地念叨,“小叔肯定沒難受,我覺得沒難受,他還有心情……”
還有心情跟她要了一個超長超標的晚安吻,一點兒都不像爲了身世感懷的樣子。
周小安最近幾天因爲周爸爸的事傷心難過,一點都不想小叔也經歷這樣的痛苦。
迷迷糊糊地把整隻貓都往她脖子上貼的小熊扯開一點,周小安一下感覺到她牀邊有個人影!
她嚇得飛快地把小虎和小熊往毛巾被裡塞,一把抱住手忙攪亂地往身後藏,藏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再看一眼牀邊,“小叔!嚇死我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沈閱海被她的反應逗笑,“在你念叨我是不是難過的時候。”然後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要真是壞人來了,你藏他們倆幹什麼?這樣就能護住它們了?”
周小安手一鬆,小熊先從被子裡掉出來,滾了兩滾又跑回去緊緊挨着她趴下。
她羨慕地看着隨遇而安,裹在被子裡也能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的小虎,硬着頭皮笑一下,不肯提自己情急之下做得蠢事,“我剛纔就是隨便一說,沒別的意思。”
然後用進攻當防守,“你怎麼進來的?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沈閱海一點都沒有夜闖人家姑娘閨房的自覺,打開臺燈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牀邊,“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今天晚上跟你說明白比較好,要不然你可能睡不好。”所以中途又轉了回來。
至於怎麼進來的,無聲無息地爬上二樓開個窗戶對他來說實在太平常了,提都不用提。
“我沒難過。”沈閱海輕輕彈了一下小熊的腦門兒,周小安扯多少次都趕不走的小傢伙嗷嗚一聲,跑過去抱住小虎的尾巴嗖嗖幾下爬到它身底下藏了起來。連露出的尾巴尖兒都趕緊縮了回去。
周小安顧不上小熊,專注地看着沈閱海,“沈媽媽今天跟你說話了嗎?她以前好像就對你挺關注的。”從見到沈閱海第一面就對他非常關注,那麼膽小內向的人還過來跟她打聽。
沈閱海笑了一下,臉上沒有任何異樣,“說了,我給你盛綠豆湯的時候她怕我把沈市長那份拿走,說待會兒再熬一鍋給大家喝。”言下之意就是這鍋不讓任何人動。甚至連給沈閱海喝一碗都沒提。
只要有沈市長在,她心裡眼裡永遠都把他放在第一位,誰都代替不了。
周小安拉着他的手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好,周靖遠不是她爸爸她還失望難過,自己的媽媽明明有所懷疑,可還是眼裡一點都沒有自己,他怎麼都會有些不舒服吧。
沈閱海把周小安的枕頭放好,讓她躺下,溫暖的燈光下臉上一片讓人舒心的溫柔,“我沒難過,我知道這麼說有點奇怪,可我真的對她,對沈市長,沈家任何人都沒什麼感覺。所以他們做什麼都影響不了我。小安,你放心,我高興還是難過都不會瞞着你。”
他任何事都不會瞞着她,卻並沒有要求她也一樣。
最近幾天她情緒不好卻不肯跟他傾訴,那是他做得還不夠好,他絕不會拿這個當交換條件逼她說出心事。
周小安也並沒有這個自覺,她就是有些事不能告訴他,這根本不能當成內疚的理由,否則以後的日子肯定沒法過了!
周小安放心了,迷迷糊糊地馬上就開始犯困,拉着沈閱海的兩根手指囑咐他,“你回去吧,明天我們走芝麻醬燒餅那條路。”
她回來之後就一直堅持晨跑,雖然每天最惦記的還是哪條路上有什麼好吃的,鍛鍊身體的勁頭卻一直很足。
沈閱海溫柔地輕撫了幾下她的頭髮,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晚安吻,“睡吧,晚安。”
周小安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扇動幾下,就真的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沈閱海擡手無聲地彈了一下小虎的鼻頭,它被針紮了一樣疼得跳起來,尾巴上拖着小熊迅速躲到牀角,看看沈閱海,再看看周小安,不甘心地站了一會兒,最後在沈閱海的目光下老老實實地窩在牀角不敢再過來了。
沈閱海的目光重重地掃過周小安漂亮的鎖骨,在鎖骨上方的小窩停留片刻,強制自己移開目光。
腦子裡都是晚上他第一次親上那裡時她懵懂又熱情地主動靠近他,懷裡的女孩兒像半開的花苞,帶着青柳嫩芽一樣青澀又甜美的氣息,讓他現在想起來還熱血沸騰,不敢在她身邊再多做停留。
晚上沒來得及說姚雲蘭的事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當時幾乎是落荒而逃,沒想到現在還得是一樣。
沈閱海迅速起身,強迫自己趕緊離開,不過走之前還是警告地看了小虎一眼。
看來小虎這個挨着周小安脖子睡覺的習慣必須得改一改了!
шωш● T Tκan● ¢ O 沈閱海如來時一樣翻出窗戶,正準備跳下陽臺,聽到屋裡周小安在牀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小叔,發現他走了,又自言自語地嘀咕,“夜闖姑娘閨房這麼香豔的事,他怎麼什麼都沒做就走了,不像他的作風嘛……”
被當成色狼的沈閱海臉上一紅腳下一空,生平第一次翻牆失敗,即使中途補救了一下還是噹啷一聲踢翻了樓下七爺爺的一盆月季花,幾個閃身趕緊逃離作案現場。
背影怎麼看怎麼有一絲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