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是本能,人只要有活下去的慾望,身體就會努力適應。
所以周小安從剛醒過來喝一口水都嘔吐不止到能吃幾口清粥,只用了一天時間。
看着她把粥吃下去終於沒有再吐出來,病房內外的人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只要能吃進去東西,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可有些事不能拖了,周小安有了一點力氣,馬上接着問起爆炸的後續調查。
她還有很多事沒有說清楚,像牛樹林養的那些孩子的事一樣,有些事晚一會兒就可能造成非常慘烈的後果。
周閱海這次非常堅持,無論如何都不肯跟她再提爆炸的經過了。
上次如果不是她剛清醒就提這麼慘烈的事,可能就不會病這麼嚴重,他絕對不敢再冒險了。
可他越不提,周小安越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牛樹林是不是訓練那些孩子做不好的事?”
她這樣堅持,周閱海只能儘量委婉地告訴她,“所有涉案家庭的孩子都找回來了,公安局正在審。”
周小安馬上敏銳地覺察出不對,“他們有人跑了?有人犯案嗎?”如果有,那肯定就是大案。
周閱海又一次在心裡嘆氣,古人說的慧極必傷就是周小安這樣的吧!她太聰明瞭,想讓她少思少慮都不可能。
所以只能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訴她,不讓她再費精神揣測。
“在追捕其中兩個孩子的時候找到他們的一個火藥存放處,繳獲六百多斤烈性炸藥。孫萬國的大兒子自殺了。”
坐在上百斤炸藥上自己點燃了引線,在公安和解放軍的包圍中自殺了。
幸虧負責指揮行動的周閱海和張天來預測到他的藏身處有炸藥,下令誰都不許靠近,才避免了一場同歸於盡的傷亡。
九歲的孩子,誰都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深重的戾氣。
如果不是及時發現,他這樣殘忍的性格,手裡又有炸藥,在所有人都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會造成多大的災難、多嚴重的影響,真是不敢想象。
而沛州能躲過這一劫,都是因爲周小安的一句提醒,這一句提醒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她自己卻差點因此再也醒不過來。
可週閱海知道,他不說她也會一直惦記,他有很多辦法讓她永遠都接觸不到這些消息,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這些天來,他無數次在心底發誓,只要周小安能醒過來,他再不會強迫她一絲一毫,他會尊重她,支持她,無論那對他來說有多困難,他都會努力去做。
真正失去過才知道,原則和底線不是不能突破,習慣和脾氣也不是不能改,只看你對一個人有多渴望多珍惜。
大雜院的爆炸案表面看來已經告破,所有參與的人都被公安機關隔離審查,甚至連傻子都被關起來了。
周小安說牛樹林從他身上拿走了一樣東西,可等周閱海讓人去找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找不到了。
牛樹林被炸得四分五裂,身上有什麼誰都不知道了。大雜院環境複雜,公安人員幾天以後再去找,已經什麼都找不到了。
而傻子又癡癡傻傻什麼都說不明白,這事兒可能永遠都說不清楚了。
出了娃娃兵事件,傻子也被關押起來,至少在這個案子徹底告破之前,他肯定出不來了。
連傻子娘王瘸子都被暫時監禁在郊區的一個小院子裡,不許跟外界有任何接觸。
半個月裡,全程戒嚴搜查已經好幾次了,光炸藥、槍支、雷管、管制刀具就堆滿公安局物證科的整間庫房。
城裡軍警和治安聯防隊全天巡邏,任何陌生人都會被攔截審查記錄下來,地富反壞右這些黑五類分子也都被嚴密監控,整個沛州城的空氣都緊張異常。
周小安不問也知道形勢會多嚴峻,所以像董鶴軒這種外國華僑才待不下去的吧!
但病房裡卻一點都感受不到這種緊張,周閱海自從她醒過來每天除了不得不去部隊的幾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待在這裡,就是晚上不方便他守夜,他也在隔壁開了一間病房,只要這邊有一點動靜,他就出現在門口。
連沈玫都看不下去了,“周閱海,你這麼神出鬼沒地很嚇人你知道嗎?你不用睡覺嗎?”
全沛州的軍警都投入到搜捕中去了,作爲部隊的一把手,他的工作有多忙,壓力有多大,沒人比沈玫這個市長女兒和參謀長妻子更瞭解了。
再這麼熬下去,他肯定會支持不住的!
不過好在周小安恢復得特別快,醒過來兩三天就能下地走兩步了,很快就不用人守夜了,沈玫在醫院住了半個月,終於可以回家了,周閱海應該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可沒人知道,即使在周小安不用人守夜的深夜,他也會在半夜驚醒幾次,悄悄起身去她的病房門口待很久,惶惑的心才能安定一點。
值班護士好幾次在查夜的時候看到周閱海坐在周小安的病房門口,臉上平靜無波,眼睛安詳地閉着,姿態放鬆又安心,像是睡着了一樣。
可她走過去他就會睜開眼睛,滿眼清明,又讓她以爲自己剛纔看到的只是一個錯覺。
只有周閱海自己明白,現在不是周小安需要他,而是他前所未有地需要她,甚至只有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他才能休息一下,讓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一刻。
這場爆炸,嚇壞的不止周小安一個人。
無論多難,生活都要繼續,幾天以後,周小安已經能吃下去大半碗清粥了,也可以在屋子裡自由走動了。
精神夠用了,她纔想起來,這麼久過去了,怎麼沒人問她爆炸的經過?
她檢查過空間裡的那兩個炸藥包,引線上的火星還是固定在當初放進去的狀態,沒有一絲變化。
周小安在知道空間的時候就做過實驗,任何東西放進空間都會固定在原來的狀態不變,打火機的火苗拿進去就凝固在放進去的那個瞬間,炸彈的引線放進去也不會再往下燃燒。
她把引線、雷管和炸藥包拆開分別放置,還有上次沈蓉讓她和沈玫去殺李志勇時順來的那把槍,甚至還有一盒子彈。
她看着這些東西有點發愁,萬一周閱海或者公安人員問她爆炸的經過,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一看就知道孫萬國是把這些炸彈連在一起,想把所有人炸死,怎麼到了周小安他們這裡就忽然斷了呢?
按理說他們身上也應該有炸彈的。
可沒人來問她,公安局的人一次沒來過,家裡所有人都不會在她面前提起關於爆炸的一個字。
周小安忐忑地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一個能給她答案的人。
張幼林一手抱着小勇,一手抱着小虎,頂着一個光亮亮的大光頭笑嘻嘻地溜進了周小安的病房。(未完待續。)